晴天,陽光從密密麻麻的枝葉中透射下來,遮擋住大半灼熱,微風徐徐,樹葉落在風中飄搖,一條寬而大的河畔上有一艘小船。


    船尾站著一個男子,秦夙風手中持有一把長劍,到了岸邊,下了小船,他要去周家看周爺爺,啞婆婆、啞爺爺。


    村裏種了許些樹木,樹葉在風中吹動,搖曳多姿,秦夙風走在樹下,偶爾會遇見一兩人叔伯、嬸子,他扯出笑意和他們打招呼。


    待他走遠了,有那半老的嬸子搖搖頭,心裏全是遺憾,她抓住身側的婆子嘮起嗑來。


    “你說說,多好的人啊,多好的男子,怎麽就那麽命苦呢?我聽說他還沒有娶親,還不願意娶親。”


    “是咧,從前看他和周家那個外孫女感情多好,如今陰陽相隔,實在可憐。”


    “是啊,這都好幾年了,也不見他放下啊?你看看,這孩子從小就跟著家中長輩來看望周老,長大後也是如此,現在也是,他這樣重情重義的人,不會那麽容易放下的周家那外孫女!”


    “可憐了,要是周家那外孫女孩子,恐怕他們孩子都有了吧!”


    “就和你家寶兒一樣,估計都有這麽大了!”


    嬸子開口,摸了摸身側婆子抱著的孫子。


    她看著這嬌嫩鮮活的新生兒,眼裏全是寵溺。


    村尾一座小院中,啞婆婆正從菜園子回來,老遠看見了迎麵而來的秦夙風。


    “秦小子,你今天怎麽來了?你想吃什麽?我這老婆子給你做!”啞婆婆滿臉笑容開口。


    “不用麻煩啞婆婆的,隨便來兩碟清涼小菜就好,我和周爺爺、啞爺爺喝兩杯。”


    秦夙風走向啞婆婆,開口道。


    “好咧,我這就去準備晚飯!”


    說著兩人一同進了周家小院,秦夙風喚了幾聲,從堂屋裏走出兩個頭發全的男子。


    “你來了啊!”周老開口。


    他穿著一身灰色袍子,眼角下有皺紋,頗瘦,不高,精神倒還算可以。


    他身側站著啞爺爺,一身灰藍色袍子,精神比他好多了。


    啞爺爺走上前,拍了拍秦夙風的肩膀,上下打量他一番,點點頭。


    “武藝可有大長?”


    秦夙風點點頭。


    “好!你今日穿的這樣喜慶,是剛剛從嶽山派回來?”


    這幾日天隱莊和嶽山派有喜事,他們也是知道的,秦夙風做為莊主,出嫁的是他師妹,他過去喝喜酒,情理之中。


    秦夙風點點頭,看了一眼啞爺爺,又看了一眼周爺爺。


    看見周爺爺這副比從前差了許多的身子,心裏有些心疼。


    “你這小子,我聽說近來你們天隱莊有女弟子出嫁,你呢?你準備時候時候成親?”啞爺爺開口。


    他雖然心疼小小姐,可人已經死了,他隻想眼前還活著的小輩能夠好好活著。


    “是啊,秦小子,你什麽時候娶親?到時候記得把她帶過來給我們瞧瞧,我們也把她當作親孫女看待。”周老開口。


    說著話時,他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想到了自己那個可憐的外孫女。他的外孫女,若是不死的話,如今應該已經嫁給秦夙風做了秦家婦了吧!可是命運弄人。


    他看著秦夙風,知道他這些年為了若心做的種種事情,也聽說了他拒絕了自己母親給他介紹的婚配,還聽說了他狠心拒絕了一個從小就喜歡他的師妹。


    周老心裏感歎,若是自己外孫女泉下有知,也是滿足了。


    周老看著秦夙風,心裏歎息一聲。


    死的人已經死了,活著的卻要好好活著。


    他是希望秦夙風好好過日子,娶妻生子,放下過去。


    秦夙風聽見問話,有些尷尬,他臉上扯出一抹笑意,並未回答二老的問話,轉移了話題。


    “今日我來,是想看看二老,還想和二老喝上一杯!”秦夙風開口。


    啞爺爺點點,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咱們去喝酒,不醉不歸!”


    黃昏總是來的如此快,火熱太陽慢慢退下,山野上被日光蒸發的水汽消散,遠處雲霧繚繞,山徑小路曲折,晚風襲襲,灶房煙筒上有著白煙,小院中能聞到飯菜香味。


    小院桂花樹下擺著一張木桌,木桌四周擺放長凳,周老,啞爺爺各坐一方,秦夙風自己做一方。


    不久,啞婆婆抄好了菜肴,一盤一盤的端出來,擺放在木桌上。


    木桌上還擺放了許多陳年香酒,周老拿著打開一壇子,給啞爺爺倒了一碗,給秦夙風倒了一碗,然後給自己倒了一碗。


    他放下酒壇,拿起來,三人喝了起來,頗有豪情俠飲的姿態。


    三人喝了不少,秦夙風倒酒的動作有些僵硬了,但手速卻更快,不管周老、啞爺爺的碗裏是否還有酒,隻要他自己喝完了,先給自己倒滿,再往對方的碗中一陣猛倒。


    很快桌麵上已經濕漉漉的一片,嘴裏笑道:“周爺爺、啞爺爺,跟您們二老喝酒,夙風很開心!”


    小院滿是酒香,桌麵上菜肴吃了一半,秦夙風喝的六分醉了,他神誌有些眯會,但熱情依然高漲,不停地給長輩敬酒。


    夜悄然來臨,幾許繁星陪伴閃爍著冷月,村莊的夜晚,周遭偶爾有蟲鳥叫聲,遠處的群山,近處的房屋樹草,都由清晰變模糊了。


    不知何時,二老已經喝醉,被扶著送回了各自房間,而秦夙風抱著一壇子好酒運用輕功出了小院。


    夜已經很深了,烈風中帶著幾分肆虐向他迎麵襲來,刮到臉上,有些輕微的冰疼。


    黑夜中的山路上,除了他沒有旁人。


    頭頂的月光朦朧,象隔著一層薄霧,有些清冷。烈風刮過,卷起席席往事,秦夙風臉頰有些憔悴,他尋到了自己要尋的地方,坐了下來,伸手撫摸身側的地麵,眼中全是眷顧和幻影。


    後半夜,他回到周家,打開了一間熟悉的房門,借著月光,摸到床上,躺在上麵,閉上眼睛。


    窗外蒼白的月光有陣陣淒涼意,他伸手扯過一旁的被子,蓋在身上,猛吸了一口,臉上有滿足的神情。


    這個房間,從前是若心住的;這張床,從前是若心睡的;這床被子,從前是若心蓋的;這個枕頭,從前是若心枕的......


    東西還在,東西還有,人卻已經化作黃土白骨。


    他眼角有些溫濕,但是,他沒有睜開眼睛,可能是因為,他今晚不想看這個沒有她的世間。


    “若心,若心……”


    他嘴角默念,入骨相思,眼圈已紅。


    “為什麽,為什麽要我一個人活下來?”


    失去了摯愛的姑娘,他也不夠堅強。


    情緒穿透心中的那片思念,痛到眉頭緊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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