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這種東西,不能信。”陳鋒開口,寬慰她。


    嚴秋落搖搖頭,開口道:“周圍的鄰居是都信了,見到我都跟見到掃把星一樣,那幾年我在這裏並不好過。”


    她呼了一口氣,那幾年父母剛剛去世,周圍的鄰居對她指指點點,仿佛她父母病逝真的是因為她的錯一般。


    其實什麽錯不錯,她又做了什麽?


    可惜世人有時候就是要相信自己給自己找的理由,來指責她的一個克死父母的掃把星,然後叫自家的孩子離她遠一點,不要和她玩。


    “那時候我小,幸好不太在乎別人的眼光,和閑話,那會我記得母親臨終前說過的話,一定要活下去。”


    “是啊,一定要活下去......”


    嚴秋落內心諷刺了自己,前世她真是傻,也真是極端,為了一份感情就縱火把自己燒死了,還是帶著肚子裏的孩子一起燒死的。


    可她當初會那樣,現在想起,也不能全怪她自己傻。


    本就是一個孤女,還是一個周圍鄰居都討厭的孤女,好不容易以為遇見了一個對自己好的人,自己喜歡的人,本想狠狠的抓住,可哪知道會那般?


    她看著陳鋒,看著這張熟悉的臉,歎了口氣。


    “再後來,我收拾了行李去了城北的酒樓做打雜侍女,那酒樓的老板與我父母有些淵源,他們人不錯,抗住周圍鄰居的閑言閑語收留了我,這幾年對我也挺好,從未克扣過我半分。”


    嚴秋落的表情很淡然,語氣很平靜,仿佛在說別人的事情。


    確實,這些事情對於她而言,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現在說起來,頗有點看別人的故事,說別人的故事滋味。


    “我在酒樓待了幾年,學了些為人處世,存了點銀兩,又回了家中。”


    “周圍的鄰居照樣不喜我,我出門買菜,他們都要躲著我,可是哪有如何呢?難道他們那樣做,我就不活了?”


    陳鋒望著她平靜的目光,想到一個孤女在這世間本就生活不易,還要被周圍鄰居這樣對待。


    這世間的閑言碎語就能至一個人死去,她還是個弱女子,要默默承受這些,堅強的活下去,實屬難得。


    “你怎麽不回京城?去京城,總是能得到一些庇佑。”宰相門前三把火,她是大戶人家的血脈,回到京城總不至於有在這盧江縣過的艱難。


    陳鋒提出自己的意見來,希望她能聽進去一二。


    聽見京城,嚴秋落的眼神變得有些嘲諷。


    “在京城那邊,我父母的事情恐怕對於兩家來說就是個笑話,何況他們不是大夫人所出,我去了,能有什麽庇佑?他們早就和家中脫離關係,我去了就是一個外人而已,說不定還沒有在這裏過得輕鬆。”


    她說的沒錯,若是真的找回去,就算祖父念及血脈,把她接回了家,可在那個家裏她又能好過嗎?


    大戶人家、世家門閥對於她這樣在外頭長大的野丫頭來說,還真不一定好過。


    若是不找回去,哪日知曉了她的身份,祖父念及血脈說不定有些愧疚,還會暗著幫襯她。


    嚴秋落頓了頓,想到陳鋒也是一番好意,她收起嘲諷的眼神,盡量讓自己的眼神平靜一些,然後本是垂下的眸子,泛著水光隱隱的去盯著陳峰,有些調皮的道:“我從前覺得自己身世淒涼,這世間的日子也夠苦,存活於世間也沒什意思,可現在不一樣了。”


    聽見嚴秋落的這幾句話,陳鋒的心頭莫名急跳了跳,還未等他平靜下來,嚴秋落又開口了。


    “現在不一樣了,因為啊,我遇見了你。”


    她說完,本想調皮的朝陳峰眨了眨眼睛,可剛眨,眼淚就落了下來。


    前世的記憶盡數湧來,眼前這個男子,她深愛的男子,怨恨的男子,誤會的男子,現在活生生的就坐在她身前。


    那年秋末冬初,初雪將至,他說要回家,要向家中稟明就來求娶她,她開心的像個孩童一般,就站在院前門框邊靜靜的看著他遠去,滿心歡喜等到他返程求娶自己。


    可是,誰也沒想到,那一幕成了前世最後一次見他的時刻。


    其實重生歸來後,第一次見到他,救下他,她早就激動想哭了。


    她卻一直忍著,裝作雲淡風輕的模樣與他相處,他若是不問還好些,他一問,她一想到那些事,再也忍不住了。


    淚泉被打開,她哭的越來越傷心,梨花帶雨,本就穿著灰白色羅裙的姑娘,這樣一哭格外淒涼。


    她這模樣把陳峰嚇了一大跳,他沒哄過姑娘,一時半會兒手忙腳亂。


    眼前的姑娘是自己的恩人,現在又這般柔弱可憐,他想到這姑娘哭之前說的話,本就憐惜的心意又加了三分,一時心軟護著人家,好生哄著。


    房間空地上裏放著炭盆,炭盆裏烤著炭火,窗戶關的很緊,房門微微掩著,吹不進一絲冷風。


    房裏很暖和,他小心翼翼的拍著懷中嚴秋落的背,聞見了一股淡淡的清香。


    陽光透過敷著白紙的窗戶灑在嚴秋落的發篦上,能看見她的發絲很柔軟,他的耳尖紅了起來,陳鋒呼吸有點緊張,心跳的越發快。


    他這般安慰她,好像有點不妥,有點曖昧了。


    嚴秋落哭了半響,瞥見他有點發紅耳尖,她趁熱打劫抽涕道:“要你以身相許的條件你想好了嗎?”


    她輕咬著紅唇,兩隻大眼睛裏麵蓄滿了淚水,仿佛陳峰隻要說錯一個字,她的眼淚就要滲出來。


    “我......”


    陳峰的耳尖越發紅了,越發尷尬。


    “你說啊,我對你有求命之恩,要你以身相許娶我,也不算很過分吧?”


    嚴秋落的淚水果不其然掉了下來,見陳峰不說話,她像是賭氣般的推他......


    外麵冷風襲襲,她的眼淚越掉越多,自己真是丟臉丟盡了,她也是上過幾年私塾的,知道什麽男女有別,可......


    這已是初冬時節,林子裏的落葉、枯枝,厚厚地鋪了一地,腳踩上去,軟綿綿的。


    從房裏出來,她就坐在灶房前。


    房間裏的陳峰反應過來,身子有點僵,他此時有些摸不著頭腦,側著頭聽著外麵哭泣的姑娘。2k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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