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嵬鎮,往東五裏左右,有一座小土坡。土坡不高,頂端卻極為寬闊平整。以往,小鎮的百姓,在秋收過後,都會將自家的穀物,運到這裏晾曬。隻是今日,土坡上卻並無穀物,反倒是搭建起了一頂明黃色,上繪條條金龍的帳篷。


    帳篷很大,幾乎將土坡所有麵積全部占領。


    帳篷外,有身穿甲胄,手持刀槍的士兵,五人一伍,來回巡視。從他們此時臉上呈現出來的嚴肅表情,就能看出他們對於帳篷內的人物,顯然十分注重。


    忽然,一名身穿黑白相間,頭戴黑色高帽的男子,掀開帳篷,快速從裏麵走出。男子臉色很難看,一雙略帶血絲的眼睛中,更是夾雜著畏懼的神情。從土坡上走下,一直來到一名站在土坡下,背對這邊,身材雄偉的男子身後,才停下腳步,開口語氣謹慎的說道:“啟稟王爺,已經將大致的情況告知上麵。”


    穿著古怪的男子,在說到上麵的時候,低著的頭,還有意無意抬起一分,挑眼向上麵看了一眼。


    背對著他的男子,沒有轉身,隻是輕聲詢問道:“上麵怎麽說?”


    穿著古怪的男子回道:“還沒有回信,估計還需要等一會兒。”


    男子點點頭,不再說話。繼續看向遠方,好像那裏,有著他想要的一切。


    ——


    在百姓口中,有一句常說的話,叫做:舉頭三尺有神明!


    雖然在百姓的眼中,這句話並沒無什麽特別之處。隻是起到一個警覺的作用,讓人做事不要太過分。至於裏麵的神明,到底是不是真實存在,又是不是就在三尺高的頭頂,他們並不知道。然而,對於某些擁有特殊能力的人來說,這句話的分量其實是相當沉重的。


    因為在世人的頭頂,是真實存在著神明的。隻是,他們並不是就在三尺之外,而是距離整個世間,都有著極其遙遠的距離。


    這個距離,無法丈量。隻知道,是在九天之外。


    翻滾的白雲,層層疊疊,猶如無數純潔的棉花鋪墊其中。


    有山,不知其名。憑空而懸,光輝四射。山中,九處不同位置,有九條洶湧瀑布,垂直而泄,不見水之去往。


    山巔,有建築,高不見頂,寬不見邊。層層樓宇,飛簷勾角,上蓋琉璃晶瓦。從下往上數,位於第九層處,掛有一匾,上書三個大字,‘九霄閣’。字跡端正,棱角分明。


    兩側,則有金龍盤繞,氣勢之剛烈,讓人難以正視。


    此時,在九霄閣大殿內,分別站有兩群人,一左一右。皆是身有霞光籠罩,男女老少都有。


    隻聽站在左邊的人群中,有一名身材異常高大,身前籠罩著金色霞光的男子開口說道:“此事絕不可答應,若是那小兒膽敢對衢城城隍動手,我第一個廢了他。”


    高大男子的話音才剛落,右邊立馬就有人站出來,開口反駁道:“廢了他?恐怕你還作不了這個主吧?既然此事早已成定局,加之他又特意知會,你能拿他怎麽著?”


    另有人接過話題,語氣平淡的說道:“天道自然,理應順勢而為。”


    此人一開口,大殿內再無人說話。就是那名高大男子,也隻是撇撇嘴。臉上雖有不滿,卻隻能暗自咽回肚中。


    那人眼光在大殿內,所有人身上一一掃過,見再無人開口,這才一揮長袖,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率先朝殿外走去。


    隻是當他走到大殿門檻,一腳剛邁出門檻時。他卻停下了腳步,沒有回頭,就這麽背對著殿內眾人,開口說道:“諸位仙君,還望你們能時刻謹記自己的身份。”


    說完,便再無停留,邁步走出大殿。最後,身化一道紫光,消失在茫茫雲海中。


    ——


    當陳一劍火急火燎的趕到衢城,發現衢城依舊熱鬧非凡,百姓該做買賣的做買賣,該閑玩的閑玩。一顆懸著的心,這才稍稍放下一些。


    為了不引起百姓的關注,陳一劍在巡視一圈衢城後,便找了一處沒人的地方,從空中落下,步行進入衢城。


    或許是因為昨日已經見到過少年,所以當有人再次看到背大石,扛大鼎的少年出現在街道上,並未像昨天一樣,直勾勾盯著人家看。


    陳一劍在經過城門口的時候,守城的兵丁早已換了一批。他在遞出戶碟,經過一番盤問後,便再次順利踏上了衢城的街道。


    原本心裏還想找昨天那名算命老頭,看看能不能幫他一把。但不知道為什麽,那老頭今天卻並沒有出來擺攤。陳一劍隻好就此作罷,沿著人來人往的街道,直接往清水樓快步走去。


    既然和老頭沒緣分,那也就沒必要太過去強求。有些東西,如果緣分沒到,而硬強加於人,可能最後的結局,會讓人大失所望。雖然出於好心,卻並不一定能得好報。


    當陳一劍來到清水樓時,陳老先生正如昨日相見時,同樣以生動有趣的方式,在為百姓說著一些個關於為人處世的道理。為了不打攪他,陳一劍還特意的將腳步放輕一些。隻是讓他沒想到的是,今日的清水樓,生意明顯比昨天更加火爆。除了孤零零隻坐一少年的那張桌子還能落坐外,便再無位置能供人下坐。


    就是酒樓的老板娘,此時也隻能站在一旁。而在她身旁,更是站有數名男子。


    說來也奇怪,明明少年那一桌還能再坐下三人,但他們不知道為何,寧願站著,也沒有一人去往少年那邊落坐。


    這讓走入酒樓的陳一劍,有些費解。


    眼中,帶著好奇的意味,看向那名少年。隻是一眼,陳一劍心裏便大致明白了其中的原因。不過對於他來說,這些根本算不得什麽。


    恬淡的笑容,出現在陳一劍臉上。背著大石和大鼎,便朝少年那邊走去。在來到少年身前時,微笑著開口對少年詢問道:“兄弟,我能坐這裏嗎?”


    少年在陳一劍剛走進酒樓的時候,其實就已經發現。此時聽到陳一劍的問話,少年臉上同樣露出恬淡的笑容,點點頭,說道:“當然可以!”


    陳一劍也不客氣,再將大石和大鼎輕輕放下後,便一屁股坐了下去。


    陳老先生自然也看到了陳一劍,在見到他坐在少年身旁後,還不忘朝他看來,對他報以一笑。


    酒樓的老板娘,自然也看到了陳一劍。或許是因為有陳一劍的落坐,她便也朝著這邊婀娜走來。在陳一劍的對麵,坐了下去。


    一雙嫵媚勾人的桃花眼,看著先是在少年身上一掃而過,然後落在陳一劍身上,開口對他說道:“我還當公子已經離開衢城了呢。”


    陳一劍笑笑,說道:“本來是離開了,但心裏忽然想起一事還沒處理,便又回來了。”


    老板娘掩嘴輕笑,說道:“難不成公子是心念奴家,才回來的嗎?”


    陳一劍依舊笑笑,但說話的語氣卻明顯放鬆了很多。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對她說道:“是啊,自從昨天第一次看到老板娘,我這心啊、肺啊、肝啊,就全都惦念著您呐。就是昨晚睡覺的時候,腦子裏想的,也全都是您啊。”


    老板娘臉上的笑容更加美豔動人,卻不再伸手遮掩,就這般大大方方展露在陳一劍,和那名少年眼前。笑著對陳一劍說道:“原來我還這般年輕啊?竟然還能吸引住公子的眼光,真是讓奴家好生歡喜啊。”


    陳一劍說道:“老板娘這是說的哪裏話,就老板娘現在得到容貌,誰敢說老板娘老啊?一個個見了,不都得對您說一聲,老板娘長得好生水靈啊。”


    老板娘實則心花怒放,但臉上卻佯裝哀愁的說道:“哪裏有公子說的這般誇張啊,別人要是不說我老,就很滿足嘍,可不敢奢望水靈二字的評語。”


    起初陳一劍還不知道為什麽,在麵對這老板娘的時候,心中會出現那種異樣的感覺。但在昨夜閉目養神的時候,他終於找到了其中的原因。心中的那股激動,簡直就是難以用言語表達。


    麵對少年時的恬淡笑容,在此時逐漸燦爛,如那春日裏盛開的花朵,讓人賞心悅目。看著老板娘臉上佯裝出來得到哀愁,陳一劍忙對她安慰道:“世人皆知的事實,老板娘您就不要在這裏謙虛了。但凡不是瞎子,誰敢說您不水靈啊。”


    這下,可真把老板娘給逗樂了。整個人坐在長凳上,那叫一個笑得花枝亂顫啊。就是被衣物包裹住的胸前兩處雄峰,那也是此起彼伏,蔚為壯觀。看的一旁的少年,顯現都有流鼻血的衝動。


    趕緊一抬手,將鼻子捂住。


    少年不捂還好,這一捂更是讓本就高興的老板娘,心裏愈發高興起來。對於陳一劍說的那些話,也更加覺得有道理。


    本來就是嘛,老娘如今雖然三十出頭。可就老娘現在的容貌,和皮膚的細膩,哪個敢說老娘年紀大,是那凋謝的殘花敗柳?站出來,看老娘不把你眼珠子挖出來,拿去喂狗。反正留著也沒用,還不如徹底的瞎了來的省事。


    雖然老娘不敢說自己長得如何傾國傾城、閉月羞花、沉魚落葉。但好歹,也算的是如花似玉、天生麗質、風姿綽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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