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娜的告狀內容完全維護了艾爾弗,隻說他是抓住了文森的手阻止文森敲坩堝並且笑話她而已,而文森沒理由地抓了發泡蘑菇亂丟。在入睡時間之前,艾爾弗站在寢室走廊窗戶後麵看著文森拿著水管獨自一人衝洗法師塔底部的外牆,晚班侍衛在看著文森幹活。


    大概是中午的愧疚感還沒消失,艾爾弗覺得晚上的事自己也有錯,這座學校裏的孩子不論何種原因都是失去了親人照拂的,大家一起在這裏生活,很難說沒有互相幫助的時候,揭短的話隨口就說,那他就和文森的錯沒有區別。


    於是艾爾弗換掉睡衣去找文森。


    “嗨,文森,老師們隻給了你一條水管嗎?”


    文森冷淡地瞥了一下艾爾弗,不含情緒地說“沒有,特拉維罰我自己幹,不許任何人插手。”


    “嗯……文森,”艾爾弗決定就算尷尬也還是先起個頭比較好,“晚課的時候我不該那麽說你……我覺得……這和你用話攻擊別人一樣有錯。”


    “我知道我有錯,但你沒錯,”文森停下手上的活,很不解地看著艾爾弗,“我說,你腦子是不是不正常?你是在跟我這種人道歉嗎?”


    艾爾弗一時被文森的話給噎住了,憋了一小會兒才解釋:“我們不該給學校惹麻煩的,也不應該給彼此惹麻煩,在這裏的任何人都不應該互相攻擊,我覺得互相不能成為朋友至少也不要成為敵人吧。”


    “哈!”文森幹笑一聲,把水管丟在地上,任憑管子被水流帶動的像蛇一樣扭來扭去。“你可真是仁慈啊!來向我說教的嗎?在這裏白吃白喝十多年,所以你想過我們從學校離開後會去哪裏嗎?我們學了各種攻擊的方式!魔法!劍術!騎馬用軟長槍互相把對方從馬背上打下來!用弩和弓射草人!手上的繭子不比邊上那個侍衛薄一點!”文森無視看著他幹活的侍衛態度惡劣的提醒,越講越大聲:“你以為我們從早到晚學這些是為什麽?跑到我麵前說什麽我們不該互相攻擊?你知道其他人背後都叫你什麽嗎?白幽靈!就因為你那頭得了白化病一樣的白色長毛和晚上會發光似的綠眼睛還有隨便一丟就比別人大十倍的大火球!慈悲的蠢貨!學校離安全的聚居地最少也要走兩個小時,外邊到處是野獸和怪物,餓瘋了的難民連自己的孩子都吃,隻有你被哄的敢跑出去‘幫’其他損種摘野果掏鳥蛋!這是什麽地方?有讓任何人吃不飽過嗎?你自己不想想這些?”最後吼完就彎腰抓起水管,繼續自己的清理工作。


    艾爾弗完全接不上文森連珠炮似的反問,他也是第一次聽到自己的綽號以及自認為與人方便的行為其實是被利用了,又或者,這種感覺更接近是被背叛,總之很不好。文森最後那些話喊得聲音實在有點大,學生從窗口探出頭圍觀,以為吵架了的老師從寢室出來,將文森拉到一邊訓斥,艾爾弗則呆在一邊出神,那種糟糕的感覺莫名其妙地竟然有些熟悉,他好像經曆過什麽比被利用更過分的事情。


    今天是滿月,月光清冷極了,照在法師塔上投下陰影將艾爾弗籠罩其中,遠處傳來狼的嚎叫,他想起白天阿萊西老師那句“最近附近出現了座狼群”,又想到,一兩頭座狼他自己對付應該僥幸能逃脫的,但是座狼群呢?


    書本上的座狼介紹,是強壯且聰明又殘忍地生物,有自己獨立的溝通語言,甚至會依附狼人和控製普通的狼群。獵人或勇士常以獵殺過座狼為榮耀。


    艾爾弗明白了什麽是恐懼,雖然學習中被無數次提及如何如何會丟了小命,但他從未如此清楚自己離死這個詞多麽的接近。


    克倫特校長詢問夜班侍衛事情的經過後,看到艾爾弗還站在那垂著頭出神,就走到他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打算讓艾爾弗回寢室去準備睡覺——艾爾弗今天沾邊的麻煩已經不少了。


    但,克倫特看到艾爾弗抬起頭後,瞪大的綠眼睛發出了細微地、幽幽地光。


    艾爾弗的語氣充滿失落,聲音很低地問克倫特:“校長先生,我們這些學生,隻靠我們這些學生,真的能讓大陸恢複你講過的美好嗎?如果中午我和阿萊西老師遇到了座狼群,我們會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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