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倫特校長穿著平時常穿的灰撲撲的袍子背著手站在學校大門口等,看到馬車上滿滿當當的人,眉毛挑得高高的,盧娜老師趁著大夥卸車的空檔用幾句話簡短地向校長報告了一下事情經過,隨後校長就回辦公室去了,蜜嵐聽說大夥兒回來了,穿著清潔夫人的衣服,從後院小跑而來,她與盧娜老師擁抱,牽著阿萊西老師的手,三位女士壓著聲音飛快地交談著,表情看起來十分高興。


    在文森好不容易把目光從蜜嵐女士身上挪開的瞬間,蜜嵐女士飛快地朝幾個孩子這邊瞥了一眼,這一眼被卡爾和艾爾弗捕捉到,兩個孩子對視了一下,不約而同地回頭去看背對著他們用埋頭卸車來掩飾失落的文森。


    “別告訴……”


    “先別說……”


    艾爾弗和卡爾幾乎是同時對彼此開口,然後兩個人楞了一下,哈哈哈地笑了起來。


    “笑什麽呢?”文森納悶地回過頭。


    “艾爾弗說他沉到排水池裏的瞬間差點吐了,一想到吐出來也是糊在自己臉上又憋回去了,”卡爾飛快地編了句瞎話,拽著艾爾弗跟文森一起卸收繳來的裝備。


    車馬上卸完的時候,特拉維老師過來要幾個孩子去校長辦公室一趟。


    “你完了,”磨磨蹭蹭往校長辦公室走的時候,文森對卡爾說,“老頭絮叨起來你的腦袋會爆炸的。”


    “不是會挨打嗎?”卡爾忍著笑問文森,但是沒想到文森把卡爾的玩笑當真了。


    “事實上我挨打是因為一著急有點不尊重老頭,”文森很認真的說,“做了什麽危險的事,校長隻會碎碎念而已,其實在這每一個孩子他都很在乎,他不是個暴力狂,馬廄那次是我應該挨揍,說起來還拖累了艾爾弗呢。”


    文森很少露出這麽正經的樣子,艾爾弗一時不知道怎麽接話好,最終隻能說“那次也是因為我的關係。”


    卡爾看著文森,若有所思地用手背蹭了蹭下巴。


    在臨近辦公區的時候,特拉維老師追了上來,起初,三個孩子以為老師有什麽特別的事忘記交代,結果是特拉維老師用特有的漏風口音要艾爾弗和文森先脫掉裝備,這種天氣還捂著皮甲太遭罪了。


    看著捧著裝備遠去的特拉維老師,艾爾弗對卡爾說,“其實每個老師都很愛這的學生。”


    “你來這是正確的。”文森說。


    校長先是查看了艾爾弗的脖子,又仔細詢問了卡爾的身體狀態,問了問文森的腦瓜頂(那個傷還是剛突破迪魯村的詛咒後受的呢!),才開啟了雷霆之怒模式,站在三個孩子麵前惡狠狠批評卡爾連裝備都不穿,身體又沒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那個什麽鬼的“水舌頭”到底造成了怎樣的影響也不知道,撒謊支開侍衛偷偷開了側門,才剛剛消腫,體力都未必恢複就牽了學校的馬去追艾爾弗。


    克倫特校長正一套套的講大道理的時候,卡爾突然抱住了他,仰著頭像個一般人家的十一歲小男孩跟自己爺爺撒嬌似的打斷了克倫特:“我知道您是擔心我的安全啦!我知道錯了!克倫特爺爺就饒了我這次吧好嗎?艾爾弗和文森既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好朋友!我在外麵是人見人欺的亞龍人,不論我被生活折磨的多麽強大,可被欺淩就是被欺淩,遇到你們之後我才享受到什麽是平等的交流,我沒有家人了,所以他們兩個也好,這個學校的其他人也好,您也好,都是我想珍重並且不惜代價也想要保護的人,但我也知道了我在你們眼裏也是這樣的,我會小心會注意的。”


    文森眼看著校長的嘴巴張了又合上,合上又張開,想說什麽又咽了回去,最終隻是把手按在卡爾的頭上,輕輕揉了揉卡爾的頭發,歎了口氣讓幾個孩子回去洗洗澡,食堂還有零食和冰棍,領一些回宿舍休息。


    “校長是真的擔心,”在宿舍,卡爾舔著冰棍對文森說,“所以我那套很有效的。”


    文森上下打量了一下卡爾,艾爾弗覺得那眼神中帶著明顯的警惕和抵觸,“你是像你說的那樣的吧?”


    “什麽?”卡爾沒明白文森的意思,


    “剛才,你不是為了讓老頭閉嘴才那麽說的吧。”文森的語氣明顯露出嚴肅的意思了。


    卡爾燦爛地笑了出來,他抓起一顆糖丟到文森的身上,“你是笨蛋嗎文森大哥?我當然不隻是為了讓校長先生不再訓斥我才說那些話,我是告訴他我明白他的心意,希望他不要再生氣了才說的。”


    文森這才緩和了臉色,剝開卡爾丟過來的糖丟進嘴裏,“哎呀!酸的!”


    卡爾趴艾爾弗的旁邊,眼睛裏全是笑意,“文森大哥是個好人,不過偶然也得會服軟撒嬌才行,心裏的話,必要時必須說出來才可以。”


    幾個孩子嘻嘻哈哈到了很晚才睡,他們互相說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文森是怎樣失去了母親(卡爾聽到這段哭的很傷心),艾爾弗是怎樣被交給了校長,卡爾失去了家園如何遊曆四方。


    第二天,三個孩子被允許休息一天,但事實上,這一天是留給他們休憩身體,折磨心靈的。


    他們得趕報告,三個人寫一份,詳細地寫出對於戰鬥的感想。


    最初,幾個孩子愁的又是揪頭發又是咬筆頭,他們沒寫過什麽戰鬥感想,艾爾弗和文森還好,起碼還有寫作業的底子撐著,主要是卡爾,他說自己認字都是長得老大後被選為一個極具聲望的人的仆從才讓那個人教的。


    不過還好,艾爾弗提出每次戰鬥後他們都會交流一些和戰鬥相關的內容,把這個寫進去就行了,文森沒什麽主義,隻能表示讚同。於是他們開始分析每一場戰鬥,最後得出一些勉強能拿出來寫的東西。


    艾爾弗大發神威解決了不少關鍵問題,但後續恢複時間實在太長還容易誤傷友方,最好能鍛煉自己控製那種力量;文森純物理攻擊不會魔法不會特別的招式,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隻能挨揍添亂,考慮學習魔族的種族魔法;卡爾作為亞龍人,龍化狀態簡直不要太厲害,學校沒什麽可教他的了,但他容易衝動,龍化的時間太短,結束後身體負擔太大,能不用最好別用。


    “這麽交上去絕對會被撕掉,”文森讀著簡短的、幹巴巴的報告,臉皺成了一團。


    “不然怎麽寫呢,”卡爾撓頭,“我單打獨鬥好久了,也沒人要求我寫報告啊!”


    “單打獨鬥?”艾爾弗一合掌,“對了!我們可以寫一些關於小隊配合的內容啊!從離開學校開始我們就是以團隊為單位的,我們有合作過,隻是不太熟練,我們可以寫這些,然後再寫一下理想狀況下我們怎麽做才更好。”


    幾個孩子在午飯後討論了三四個小時,最終艾爾弗(他的字最好看)趕在臨睡前寫完了。


    滿滿六張半標準羊皮紙,克倫特校長隔天拿到報告後有點意外,他讀過後看著三個一臉緊張的孩子,腦子裏飛快轉過一個念頭,他略微思索一下,對三個孩子說。


    “以後你們三個一組,學校會分出老師單獨給你們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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