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果然如沉湘所說,下起了雨。


    江小樓站在挑簷下,看著雨從空中降下來,沿著瓦徒然飛濺,從她眼前落到麵前的土中,一顆雨滴的生命就隨著那一聲入土戛然而止,就這樣到頭了。好在站在高台上,還不至於打濕鞋履。她望著這一番力爭上遊,不甘人後的景象,嘴角溢出了一絲嘲諷的笑容。


    她抬起頭望向天空,空中哪有成朵的雲,整一片天空都被烏雲籠罩著,陰沉沉,壓抑到人透不過氣。她又將視線眺望遠處,正對著金瓦紅牆,卻是宮城,也被壓在烏雲之下。透過層層高牆,江小樓的眼睛仿佛能鎖定最高的那座殿宇。


    總有一天,她會站在那個地方,洗清沈家的冤屈,還沈家一個清白!她要告訴全天下的人沈家是被冤枉的!好讓父親母親泉下有知,也讓姐姐和沈家上下兩百多人能夠安息。江小樓暗暗握緊了拳頭。


    就這這時,江小樓感到後背一暖,原來是沉湘從屋內拉過薄氅給她披上。


    “雖然已經入春了,但公子你這身子可千萬不能馬虎,萬不要像昨年冬日一般臥床不起了。”沉湘一麵絮絮,一麵為江小樓係上。


    江小樓撫上隱隱作痛的手指骨節,不知道是受過竹夾刑的緣故,還是當年關在永巷的緣故,總之是個老毛病了。隻要一到雨天寒冬,她的骨節處都會疼痛難忍。和她的寒疾一樣,都讓活著的她痛不欲生,這種痛苦不亞於重刑。有好幾次,她都想過輕生,了結了她這條賤命,但當她真正拿起刀子的時候,又下不去手,倒不是害怕死亡,老天爺留著她這條撿回來的性命在暗處苟延殘喘,不就是想讓她忍辱負重最後手刃仇人嗎?


    隻要一想到還在笙歌不斷、歡聚一堂的仇敵,她真的恨不得現在就衝上去親手殺了他們,用他們的鮮血祭奠沈家的亡靈。


    要問她這三年做了些什麽,當然是沒日沒夜在想著怎麽複仇,怎麽親手一個個了結他們的命。


    她,江小樓,就是從地府爬上來的鬼,向他們索命的。


    “小樓,你怎麽一個人在這?”


    把江小樓從自己的思緒中拉了回來,看向發出聲音的那個人。


    這人從這條廊的盡頭朝她大步走來,正是宋沛,是宋文修的兒子,也是她名義上的兄長。江小樓望著宋沛站定後的側顏,他不是宋文修的親生兒子,宋文修一生未娶,收養了宋沛。


    “兄長怎麽來了?”


    宋沛轉過身子,看著這個羸弱、不足自己肩膀的弟弟,笑著說道:“昨夜父親叫我在世子的加冠宴那日帶上你,我想著,怎麽也得帶你出去活動活動吧”


    說著,一時不注意大力地拍了拍江小樓的肩膀。


    江小樓卻垮了垮,險些站不穩。


    “你看你,平時大門不出,跟個姑娘家一樣,一點也沒個男子氣概,日後還是多和兄長出去走走”


    宋沛這樣子,江小樓已然習慣了,她沒理睬他,說道;“沛兄還是自己出去吧,小樓還要看書。”


    “小樓,好不容易夫子今日沒來,我說你,今日不出去耍一耍,更待何時啊?時不與我啊。”正說道,江小樓就被宋沛強行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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