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時, 裴七叔對白木香多有讚賞。


    李紅梅則是對女婿讚不絕口,裴如玉給嶽母布菜, “嶽母你嚐嚐這個炸丸子, 木香很喜歡吃。”


    裴七叔說, “也給木香夾幾個。”


    白木香連忙道,“我自己夾我自己夾。”她非但自己夾,還給裴如玉夾了些黃豆芽,“我看帝都冬天也有鮮菜,不知是怎麽種出來的?北疆這裏倒是沒見過。”雖說冬天能發些豆芽來吃,總是吃這個, 白木香主要是有些心疼裴如玉。裴如玉自幼嬌生慣養的,偏不是個驕縱性子, 自離開帝都, 一向是大家吃什麽他吃什麽,還很會照顧人,知老知少的。白木香就更心疼他一些,想起帝都冬天的鮮菜來。


    “那是專門在暖房炕洞子裏種的。”裴如玉讀書多, 人亦有見識, 說起什麽都是頭頭是道,“帝都冬天比起北疆來算暖和的,這裏種鮮菜,一則沒懂這行的人,二則炭火花銷太大,得多少炭火才能催起冬天的鮮菜。”


    李紅梅道, “這裏就是太冷,我每天屋裏炕洞子炭火不熄,還要點著炭盆,就這外頭也要穿大毛衣裳。我都說這關外的風,賊冷賊冷的。你們早上出門還是大太陽,這不下午又轉了陰天,路上的雪剛化的差不多,我看又要來風雪了。”


    “小九叔買來的皮子還有許多,嶽母再做兩身厚衣裳吧。”裴如玉雖有些發愁嶽母的性子,卻一向關心長輩。


    “不用,我衣裳盡夠穿了。你們年輕,穿鮮亮衣裳好看,你們多做幾身是真的。”李紅梅給閨女派活兒,“你成天也沒事,給女婿做身外頭的大衣裳吧。明兒就開始做,把針線拿我屋來。”


    “我哪兒有空,織機剛裝上,明天我得跟小財試織機,看織布效果如何。”白木香夾片醬牛肉吃了。


    裴如玉側眸問,“新織機裝好了?”


    白木香點點頭,拿個饅頭掰一半給裴如玉,“明天再把做的幾套舊式織機裝上,就能招人來織布了。”


    “既有新織機,還造舊的做什麽?”李紅梅問。


    “說是舊的,那也是對咱家來說。現在還是市麵上最新的織機,新織機織出的布幅麵更寬,先讓小財織,到時讓熟手用新織機。”白木香對裴如玉說,“以前我們在老家織布,織機是我改出來的,開始是我們村的人織。後來別的村也想學,我想著三鄉五裏都是親戚,倒不用就光我們村把著這織機不叫外傳。我們是給縣太爺商量的,別人要用我這織機,我這技術也不保密,但得收錢。不論誰用,三年內收成的兩成得給我。”


    裴如玉給白木香添了些海菜湯,說,“這價公道。”


    “先說好,舊織機有人想學我能教,可新織機的技術,我是暫時不能教人的。”白木香道,“新織機得先叫我賺上一頭,再教別人。”


    “舊織機的也不急,你辦作坊織布,織機外傳的事,以後機會合適再說。”裴如玉身為當地縣尊大人,並不急著把這技術教給縣中百姓。


    白木香這就有些不解了,當初她和小九叔同縣太爺商量時,縣太爺還讚她深明大義,親自寫了塊匾給她的。說來,她白木香絕對是鄉裏紅人。


    怎麽裴如玉反是不急了。


    裴七叔一笑,與白木香道,“木香,你先前在家鄉織布,整個村子都因此受益,名聲傳揚出去,這個時候你提出可以教給別人,旁人自然樂意。如今大家還不知是怎麽一回事。待你織布有了名氣,大家看到好處,介時再說教大家織布,大家一定感激你,也會十分認真的來學習。”


    白木香一點就通,眼珠轉動兩下,笑,“還真是這個理。”


    白木香喝口湯,問裴如玉,“府裏怎麽突然派了兵器下來?”


    “我向府尹大人要的。咱們這裏的衙役原不滿員,如今都招滿了,兵械不足,就向府尹大人申用了些刀箭。以後訓練用得著,再說,他們自身也要佩帶。”


    吃過晚飯,李紅梅就催著小兩口早些回屋休息。白木香偷瞧裴如玉一眼,見裴如玉唇角抽了抽,強忍才沒露出尷尬,不由暗笑,肯定是她娘抓著裴如玉嘮叨了。


    裴如玉忙道,“嶽母也早些安歇,我和木香就先回了。”又送了一回裴七叔,裴七叔與李紅梅竟是心有靈犀,也叮囑一句,“是啊,早些歇吧,忙這一天了。”


    裴如玉回屋才深深的籲了一口氣,整個人放鬆下來。白木香壞笑,低聲問他,“丈母娘指點你什麽了?”


    裴如玉瞥白木香一眼,這丫頭倒興災樂禍起來!


    小財窈窈吃過飯服侍著二人洗漱,之後也沒什麽要她們服侍,白木香就打發她們也回去休息了。小財一直在她身邊,是她的得力幫手,以後要管著織坊這一攤子事。窈窈則負責家裏針線打掃這一攤,事情也不少。所以,白木香晚上很少使喚她們,都是讓她們早些歇著。


    倆丫環走後,裴如玉先去插上外間兒的門,回頭見白木香已經在炕上蓋著毛毯守著小炕桌看書,裴如玉坐一畔說,“木香,給我秤出一百兩銀子來。”


    “做什麽用?打點府衙的人麽。”


    “他們過來送兵械,不好白叫他們跑一趟。既是外差,都有這麽一道的。”


    “有時我常羨慕他們掙錢輕鬆,跑這一趟就有一百兩。”白木香說著,從箱子裏數出二十個整整齊齊的銀錁子,找個大小適當的匣子裝好給了裴如玉。


    裴如玉接過匣子放在一畔,“官場之中都是如此,他們平時薪俸極少,就指著外差來錢。何況,這銀子也不是他們自己分的,回去還要孝敬上頭一層。”


    “我們老家也是這樣,這些人還真不能不打點。”白木香以往也常做散財童子的人,她眼珠轉了轉,笑眯眯的瞅著裴如玉,裴如玉一看就知白木香有事,果然,就見白木香倒盞溫水遞給他,和和氣氣的商量口吻,“裴如玉,有沒有多餘的弓箭借我一套使使,我不要,我就借來用用,學一學射箭,等什麽時候咱們出城打獵,我給你獵隻老鷹吃。”


    “沒聽說過老鷹能吃的。”裴如玉唇角微翹,喝口水道,“這個不能給你,這是軍用的。就是給了你,你用來就是犯法。律法規定,民間不能用軍中兵械。”


    “別唬我,我老家也有族人有弓箭,我跟小九叔出門做生意,還會腰懸大刀,怎麽沒人說我們犯了王法?”


    “你們那弓箭大刀都不是軍中製式,民間自用,便不違法。但你要用軍中的東西,便違法。等我給你弄一套更好的,如何?”


    “早說嘛。”小炕桌不大,倆人說話幾乎頭挨頭,白木香隨手就捶了裴如玉肩頭一下子,“那我就等著啦。”


    白木香用的力氣不大,裴如玉卻是肩頭一僵,五指揉著被白木香捶過地方,正色道,“木香,你知道嶽母大人跟我說什麽了嗎?”


    “說什麽了?”


    裴如玉欲言又止,望著白木香明淨中帶著好奇的一雙眼睛道,“嶽母說,想明年抱上外孫。”


    白木香摸摸下巴,揚著眉毛的樣子帶著威脅,問裴如玉,“你答應了?”


    “你說呢?”裴如玉眼眸幽深,望向白木香的眼睛。


    “少問我,我問你,你答應我娘了?”


    “你不知道嶽母當時,一把鼻涕一把淚,打從生你時難產,生了三天三夜才生出來,一直說到嶽父大人過逝,家計如何艱難,再說到跟你著的那些急。我不答應,嶽母就要哭的抽過去了。”


    白木香驀地哈哈大笑,興災樂禍,“你答應你自己想法子,你別跟我說,我可什麽都沒答應她。”


    “咱們睡覺可怎麽辦?嶽母今晚說不定就要在外偷看,偷看倒不怕,可你說晚上這麽冷,滴水成冰的,嶽母她老人家也是上年紀的人了,別再凍出個好歹來。”


    裴如玉這話倒也在理,白木香還是很孝順的,她撅下嘴,瞥他一眼,“那你把你的被褥搬過來,咱們還像路上那樣,你睡一邊兒,我睡一邊兒。”


    “我也這樣想。”裴如玉立刻起身,嗖嗖嗖幾步去書房,然後,嗖嗖嗖的就把自己被褥搬了過來。


    白木香瞧裴如玉這心急火燎的樣兒,心下既得意又好笑,她硬撐著麵子,義正嚴辭的同裴如玉說,“先說好,各睡睡的,中間擺小炕桌兒。要是叫我發現你不老實,要你命!”


    淡淡的木香花的香氣縈繞而來,裴如玉放好被褥,也脫鞋上炕,拉過毯子蓋住腿,一本正經冰清玉潔的表示,“木香,你可別因哥哥貌美就把持不住啊。要是你把哥哥唐突了,哥哥也隻好湊合了。”


    氣得白木香又捶他兩下,裴如玉哈哈大笑。


    李紅梅隔著兩間屋聽到小夫妻笑鬧的聲音,深覺明年抱孫有望,想也是嘛,小夫妻情分明明就很好。非得分倆屋睡,還不是擰著那麽一口氣嘛。小孩子家,就不明白這個道理,有賭氣的功夫,孩子都生出來了。等有了孩子,就啥氣都沒了。


    李紅梅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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