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玥回到軍營。


    一士兵向他跑來。


    士兵:“將軍,你去哪兒了?大將軍剛才緊急招將領開會,就你不在!”


    施玥心一緊,急忙向營帳跑去。


    施玥急急進了營帳,施毓正與眾將領商議什麽。


    見了施玥,施毓臉色陰沉下來。


    施玥不敢看他,忙跪下。


    施毓:“你跑哪去了?軍中急會你竟不在!衣服也是便裝!”


    幾句話說得施玥心驚肉戰,伏地不起。


    施毓:“與複雲會交戰在即,紀律如此鬆散,成何體統!”


    施毓:“你施玥做為軍官,帶頭如此,這樣的軍隊如何有戰鬥力!”


    他怒拍驚堂木。


    施毓:“來人,軍法從事!將他帳外重責二十軍棍,從示敬尤!”


    衛兵領命,上來拖了施玥出帳,進行刑責。


    施玥跪在帳外,軍棍一棍棍落在他身上。


    他咬著牙忍著不出聲。


    他的心感到從來沒有過的厭倦。


    以往受責時,心中是痛苦,孤獨與恥辱。


    可這次,心中濃鬱地升起一種厭倦和疲憊之意。


    年複一年,日複一日,無休無止的嗬斥、刑責。


    無論自己如何小心,如何努力……如何討好,


    生命中始終充斥著羞辱,鄙視,仇恨和和賤踏!


    他感到前所沒有過的心灰意冷。


    此刻,他才從心裏明白,在這個地方,在這樣的環境裏,自己永遠是極其卑微的,是任人賤踏、蹂躪的對象。


    無論自己怎樣努力,怎樣付出,永遠都換不回尊重與溫情。


    這一刻,施玥陷入深深的絕望。


    俊香摟……


    那個……女人……


    棍捧一棍一掍重擊在他原本還未恢複的傷軀上。


    他的意識有些模糊起來,


    過些時日……


    窗台上……會……是……


    ……紅菊……


    還是……黃……


    最後一棍,重重落在他傷痕滿布的背上。


    衣裳已被破裂的肌膚裏滲出的血浸濕。


    ………………


    施毓打算攻打複雲會北王駐地的皎疑山。


    他派施玥打前鋒,先帶些隊伍去試。


    施玥的刑傷還沒康複,身體也感乏力,但軍令下來,不敢違抗。


    施玥帶著軍隊向皎疑山前行。


    皎疑山山勢險峻,植被茂盛,易守難攻。


    施玥領兵由寬漸窄,逐漸進入了山的深處。


    施玥讓士兵放緩了腳步,加強警惕,一步一探,提防埋伏。


    隊伍走到一個大山坡前,施玥揮手停住隊伍。


    他觀察著周圍,


    一片寂靜。


    連風吹動草葉的聲息都能聽見。


    太''安靜了!


    施玥緊握劍柄


    手心的汗出來了!


    一陣悠悠的笛聲響起,如泣如訴。


    山坡對麵的樹林裏緩緩出來一個騎著馬的女人。


    笛聲就是從她嘴邊的笛子裏傳出來的。


    眾將士抬頭四處一看,周圍已被複雲會的人包圍了。


    施玥的劍拔出幾寸,發出陣陣寒光。


    騎馬的女人遠遠地:“來者可是黑心蛇!”


    施玥緊緊地看著她。


    女人:“你們想去北王府嗎?先問問我手中這笛子同不同意!”


    近了,看清這女人年約四十左右,風韻猶存,氣質雍容。


    雙目隱隱含笑,卻透出一種殺機。


    兩人目光相踫,針鋒相對,互不相讓。


    兩人交鋒起來。


    交鋒幾十回合,怎耐施玥刑傷未好,力氣漸漸不支,出手也漸緩了。


    與敵方應戰,動作幅度大,牽扯肌理,身上一些未愈合的傷被拉開,鮮血浸流出來。


    身痛力弱,施玥應對得漸漸吃力。


    幾次都停下伏身喘氣。


    那女人看出其中怪異之處,停住手,詫異地看他。


    看見他從袖口處漫溢出來幾絡血。


    女人停住攻擊,“你怎麽了?還未傷你,身上怎麽有血出來?


    “你臉色蒼白,應對無力,是來幹什麽的?送死的嗎?”


    施玥不語,咬緊牙關,揮劍又上。


    女人武功也高,但看出端倪,不願趁虛攻擊。


    “黑心蛇,你似身上有傷,我倪娘不做趁人之危之事,實話道來,定不無理相逼!”


    施玥苦苦一笑,喃喃自語。


    施玥:“哼,無理相逼!”


    施玥:“什麽是理?什麽不是理?連一賊寇尚論理,可堂堂將軍卻沒有理可說。”


    施玥:“生殺打罵均以心情定奪……”


    施玥滿眼悲涼。


    他已心灰意冷,求生的欲望都沒有。


    施玥:“你要打便打,要殺便殺,廢話何其多!”


    他揮劍又上。


    雙方軍隊衝殺起來。


    複雲會又衝上三個將領,與婦人一道團團圍住施玥,共同攻擊他。


    雙方戰士均很英勇,這一場戰直打得天昏地暗,死傷無數。


    施玥雖心意冷散,但顧及手下將士,也是盡力拚殺,無奈傷勢較重,確也力漸不支。


    複雲會將領合力砍向施玥,施玥揮劍力擋,把持不穩,跌下馬來。


    婦人飛身而起,手中笛子猛地砍向地上的施玥。


    施玥緊閉雙目。


    “朋”的一聲,婦人被一掌掀開,跌向一邊。一個高大的黑影躍在施玥麵前,擋住了他。


    施玥定睛一看,竟是高雲鵬!


    幾個將領驚訝地:“雲王!”


    高雲鵬一揮手:“你們退去!”


    眾將領退開。


    婦人不解,看他。


    高雲鵬:“倪兒,你可真心要殺了他?”


    女人:“鵬哥,怎不殺他?他是黑心蛇!”


    高雲鵬:“他是蘿兒的兒子!”


    女人一怔,“什麽?”


    高雲鵬:“你仔細看看,能忍殺了他嗎?”


    女人仔細端詳施玥的臉,她的臉色漸變。


    高雲鵬:“是的,他是蘿兒的孩子!”


    高雲鵬:“因為長輩的恩怨,這孩子受盡了苦。”


    高雲鵬:“放過他吧!”


    女人呆呆看著地上的施玥,喃喃地:“真的嗎?真的是姐姐的孩子嗎?”


    她的目光柔軟而慈和。


    地上神經緊繃的男人被搞糊塗了。


    女人伸手輕輕撫摸施玥的臉。


    “可憐的孩子!”


    施玥緊繃的心弦在這婦人如此慈祥,如此關愛的且光下,竟有一種溫暖漸漸柔和他的心。


    施玥呆呆地看著她,竟認她撫摸自已,忘了動彈。


    旁邊的高雲鵬見他可憐的樣子,低低地歎了口氣。


    高雲鵬:“倪兒,走吧!”


    婦人看看施玥,輕歎一聲,轉身隨高雲鵬離去。


    地上的施玥還沒搞懂什麽情況,一臉懵逼。


    ………………


    複雲會的人撤了。


    施家軍也傷亡較重,灰頭土臉地回到軍營。


    營帳中,施毓怒氣衝衝地坐在正中。


    施玥垂頭跪在下麵。


    施毓:“施玥,你幾次三番,又打敗仗!”


    施毓一拍驚堂木:“說!”


    施玥:“……”


    施玥:“將,將軍……我,我。”


    施毓:“我,我什麽我!”


    施毓:“連打幾次敗仗,你還有什麽可說?!”


    施玥:“我,我身上有傷,實在力不能敵啊。”


    施毓:“有傷!你的意思是說,你打了敗仗,要怪我哦!你身上的傷都是我下令刑責給你的!”


    施玥大驚:“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施毓:“你連打敗仗,屢犯軍規,我做為堂堂大將軍,就不能懲罰你嗎?”


    施玥:“不,將軍,一切都是末將的過錯,末將的無能,還望將軍寬恕。”


    施毓:“軍中將士都看見你已經被叛賊打下馬,命不能保,高雲鵬一來,就放過了你!”


    施毓:“究竟是怎麽回事?”


    施玥:“我,我也不明白是怎麽回事?”


    施玥:“是高雲鵬讓那反賊不要殺我。”


    施毓:“哦!是高雲鵬不讓殺你?!”


    施毓:“這是為何?”


    施玥:“我也不清楚。”


    施毓:“不可能!施玥,你撒謊!”


    施玥:“將軍,我真的沒有撒謊,我真的不知道他為什麽要放過我!”


    施毓:“上次在保穀口,可也是他放了你嗎?”


    施玥:“是的。”


    施毓:“為什麽?”


    施玥:“我不知道。”


    施毓:“不知道!”


    施毓:“施玥,你怕是有什麽事瞞著我們吧!”


    施玥大驚:“不不不,將軍,我沒有什麽可瞞的!”


    施玥:“將軍,我對朝廷的一片忠心,對將軍的一片忠心日月可鑒啊!”


    施毓冷笑:“哼,忠心可鑒!那你就把這件事說清楚!”


    施玥:“將軍,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麽高雲鵬他要放過我。”


    施毓氣得猛拍桌子


    把眾將都嚇得抖動一下。


    施玥驚得伏在地上,猛磕頭。


    施玥:“將軍息怒,請將軍明鑒!”


    施毓:“施玥,你不說嗎?那我就隻有硬讓你說了!


    施毓:“來人!就在這帳中,給這個賤人軍法伺侯!”


    施玥:“將軍饒命,將軍饒命!”


    施毓:“給我重重鞭責,讓他把話說清楚!”


    士兵領命上前,三下兩下粗魯地解下施玥身上的盔甲,掄起鞭子狠狠地向他抽下去。


    “啪!啪!”


    一鞭一鞭,響亮地落在肉體上。


    地上跪著的這個男人,


    被冤屈的男人,


    身體上本已傷痕累累,沒有康複,


    新的鞭抽一條接一條,


    毫不留情地又擊痛傷在舊有傷口上。


    本是幹淨的衣衫,被抽破!


    綻出條條血痕!


    受刑的人咬緊牙關,努力控製著,控製呻''吟不要發出,不要在營帳中眾多戰友麵前發出。


    努力維持自己的尊嚴,低著頭,不去看他們複雜的麵部表情和眼神,企圖遮擋自己的痛楚,不想增添絞心絞腸的羞辱。


    可是,鞭子重擊肉體與傷口,那種疼痛,又怎能人為地遮掩?


    “哦!哦!”


    痛苦的呻''吟還是止不住,一聲一聲從嘴裏哀楚地發出,


    身子痛得顫抖,


    顫抖……


    鞭打進行了很久,被打的人衣服已被被血浸濕,人已被打得蜷縮下去,幾乎伏在地上。


    又被士兵粗暴地提起來。


    鞭打還在無情地繼續進行著。


    施毓指著受刑責的施玥,對眾將喝道。


    施毓:“你等看見了,如有二心背叛朝廷,下場就是如此!”


    施玥強忍痛疼:“將軍,將軍,我是冤枉的!”


    施玥:“我沒有通敵!我,我根本不認識高雲鵬!”


    施毓:“哼!還在強詞奪理!給我打!我就不信你不招供!”


    施玥昏迷過去又被弄醒,


    施毓:“逆賊,還不招供嗎?”


    施玥艱難地抬起頭,強睜模糊雙眼,囁嗦著嘴。


    施玥:“我,我沒有通敵!沒有就沒有!”


    施玥:“為什麽,要強迫我,說自己通敵!”


    他話音剛落,頭就重重垂下,昏迷過去。


    施競向施毓下跪。


    施競:“將軍,我看他這個樣子,確實不像是通敵。其中,定是有另外的蹊蹺。”


    施競:“他已受刑如此,繼續下去怕是承受不了了!還望將軍暫且寬恕,日後再查。”


    施凝也出列下跪。


    施凝:“請將軍饒過施將軍。”


    眾將紛紛下跪也替施玥求情。


    施毓見施玥如此剛硬,拒不承認,心中也有些疑惑,懷疑自己是不是確實錯怪了這個人?


    征討複雲會,還需要人手,此時廢了他,確實還是可惜了,便決定趁階而下。


    施毓:“好吧!這事暫且擱下,日後再查,把他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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