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貴族小公子生病了。


    全身發燙,神誌模糊,


    “爹……”


    “爹……”


    他嘴裏一直就這樣喃喃地呼喚著,


    淚水從他緊閉的眼角滑下,


    看著他這樣痛苦的樣子,


    他的母親,還有施家的主宰施大將軍,真是心疼如焚。


    為了盡快讓兒子好起來,母親決定去山上的寺院裏祈福。


    …………


    廚房的後門口,賤人坐在地上做著活路。


    他聽見兩個廚子在那裏說話。


    “小公子這場病來得真是奇怪!”


    “一直昏迷不醒,全身都發著高燒。”


    “真是嚴重,請了幾個大夫都治不好。”


    “四少奶奶今天去山上寺院裏給他祈福去了。”


    “小公子一直神識不清。”


    “他什麽話都不說,就隻是在不停地叫喚。”


    另一個廚子看他不說下去了,好奇地問他,


    “他在叫喚什麽?”


    廚子看了看地上做事的那個賤人,還是不說。


    好像在顧忌著什麽。


    “小公子在叫喚什麽?你說呀!”


    廚子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來了。


    “他一直在叫喚著爹呢!”


    “一直不停地喊著爹爹。”


    “爹爹!”


    場麵一下安靜了下來。


    廚子們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地上,這個肮髒卑賤的賤人。


    正在做事的賤人,停住了手中的活路。


    兩個廚子看著這個衣衫破爛,身上布滿了傷痕的,卑賤的下賤男人。


    搖搖頭,走進了廚房裏。


    賤人坐在地上,


    呆呆的,呆呆的。


    臉瘦俏不堪,那樣的憔悴,布著傷痕。


    額頭上還黥著兩個字,


    兩個,讓他一輩子都生活在恥辱當中,永遠擺脫不掉陰影的字,


    賤人。


    …………


    賤人站在這個院子的門口。


    這個曾經是他住宿的院子。


    這麽多年了,自從被貶為賤囚後,就沒有再到這裏來,一直被禁錮在後麵那雜草叢生,荒蕪的大院裏。


    沒有經過特別的允許,自己是不允許走到這些地方來的。


    這些貴族們日常起居的地方。


    自己這樣卑賤肮髒的身軀,是會玷汙這些高貴的地方的!


    可是,


    小公子……


    他,怎麽了……


    這樣的讓人心疼。


    病得那樣的嚴重,


    卻還不忘記呼喚自己這個,


    這樣卑賤不堪的,


    爹爹……


    賤人心裏明白他呼喚的是自己,這個爹爹,


    而不是那個爹爹。


    他小心翼翼地四處觀察,那個女人去寺院給孩子祈福了,傭人都跟著去了。


    確認沒有人在,他踏進了這個院子。


    他簡單地看了看這曾經熟悉的地方,看了看,他以前住過的偏房。


    一把大鎖把門緊緊的鎖著。


    自從他被驅趕出這個院子,這個房間就一直被鎖著,再也沒有人進去過。


    這麽多年了,裏麵不知道已經集滿了多少的灰塵。


    他小聲輕腳地走進四少奶奶住的房間。


    這個熟悉的房間,曾是自己住過的房間,


    擺設都沒有怎麽變。


    他看見床上,那個小孩兒躺在那裏,緊緊地緊閉著雙目,沉沉地睡著。


    賤人輕輕地走到他的身邊,愛憐地看著他。


    看著這個單純的,一直在心裏麵把自己,當做他親生父親的孩子。


    麵色蒼白,竟然瘦了好多!


    賤人顫抖的手,去撫摸小孩的臉龐。


    啊!真燙啊!


    賤人心中充滿了憐愛。


    他伏下身,輕輕地,輕輕地在孩子臉上吻了下去。


    他把自己的臉靠在他的臉上,閉著眼睛靜靜地感受著孩子,


    感受著孩子的氣息,


    感受著他滾燙的體溫,


    感受著他對自己沒有貴賤之分的,無盡的愛,


    深深的愛……


    父親就這樣把自己的臉靠著孩子的麵上,


    也把自己對這孩子深沉如海的父愛,通過肌膚相觸,源源地給他灌輸了過去。


    此時,這裏再也沒有自卑,再也沒有等級之分,


    再也沒有血緣的差別和顧忌,


    隻有,沒有一點渣滓所參雜的,


    最最真摯的,


    無盡的愛……


    父親和孩子就這樣,


    臉貼著臉,靜靜地,靜靜地,


    感受著……


    彼此互相,


    愛著……


    …………


    父子倆如此地投入,竟然沒有聽見一個人已經走了進來!


    魏嫵媛驚呼:“你在幹什麽?!”


    父親一下離開孩子,站了起來。


    他驚恐而緊張地瞪著麵前這個婦人。


    他慌不擇路地準備衝出門去。


    女人卻一把把他拉住,狠狠地把他推了一下,


    男人沒有站穩,撞在桌上,把桌上一個瓷瓶給打落在地上。


    “嘩啦”一聲,瓷瓶打碎了,落了一地。


    兩人同時把目光投向了床上。


    還好,小孩兒沉沉地睡著,沒有被驚醒。


    男人驚張地看女人。


    女人看著麵前這個肮髒傷痕斑駁的,賤得不能再賤的下賤的男人,心中甚是惱火。


    這個下賤東西,竟然還敢跑到這個房間裏來!


    竟然還敢來親近自己的兒子!


    甚至還親吻自己的兒子!


    真是沒有一點等級之分!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真是招人厭惡!


    她越想越氣,抬手一巴掌,狠狠地打在麵前這個賤人的臉上!


    如此的用力,把這個賤人的身子又打得歪倒向一邊。


    魏嫵媛盡量地壓低著聲音:“你到這裏來幹什麽?!”


    魏嫵媛:“你這個下賤的東西!”


    施玥不理她,痛苦地轉過身準備走。


    女人卻惡狠狠地把他攔住。


    魏嫵媛:“我讓你不要靠近他!不要靠近他!”


    魏嫵媛:“他不是你的孩子!你不是他的父親!”


    魏嫵媛:“你來糾纏她幹什麽?!”


    她鄙夷地上下打量這個,賤得不能再賤的賤人。


    蓬頭垢麵,破爛的衣衫,瘦骨嶙峋的身上縱橫的傷痕。


    光著腳踩在地上,連雙鞋都沒得穿的。


    手和腳的指甲都因受刑而破裂。


    如此的不堪!


    魏嫵媛:“你看看你自己這副什麽樣子!”


    魏嫵媛:“人不人鬼不鬼的,這樣的下賤肮髒!”


    魏嫵媛:“整個施府裏麵,就你是最低賤的!”


    魏嫵媛:“連豬和狗都不如!”


    魏嫵媛:“你還敢跑到這裏來,跟我的兒孑糾纏!”


    說著她又一個響亮的耳光,扇在麵前這個賤人的臉上。


    賤人臉上紅紅的幾個手指印,赫然地現了出來。


    施玥:“你!”


    施玥捂著臉,氣憤地瞪著麵前這個女人。


    這個不守婦道,自私凶惡的女人。


    婦人沒妨到麵前這一向逆來順受的賤人,竟然會用這樣憤怒的目光看著自己,她竟然有些膽怯了。


    這時,施府裏的主宰施大將軍走了進來。


    他驚訝地看見那個賤人竟然出現在這個房間裏!


    女人看見依靠過來了,她的狂妄又升起來。


    她抓住將軍的衣服,故意很親熱地靠在他的身上,


    挑釁而鄙視地看著麵前這個卑賤的男人,


    魏嫵媛:“告訴你,你睜大眼睛看了!”


    魏嫵媛:“他,才是我兒子的父親!”


    魏嫵媛:“你,隻是一個連畜牲都不如的賤奴!”


    她肆意地悔辱著麵前這個男人,


    看著他被自己賤踏而痛苦的樣子,心中真是痛快。


    施毓:“這個賤人到這裏來幹什麽?!”


    施毓:“哦,我知道,你是來看軒兒的吧!”


    大將軍心中生起一股妒忌和怒火,抬手就是幾耳光,狠狠打在這個男人的臉上。


    他的力氣是那樣的大,這個被打的賤人鼻子和嘴角都流出了血。


    臉也被打腫了!


    魏嫵媛:“輕點,不要把軒兒弄醒了!”


    施毓:“賤人!把地上的這些碎片給我撿起來!”


    賤人蹲下身,哆哆嗦嗦地把地上的瓷器的碎片一片一片地撿起,捧在手上。


    大將軍凶狠地拉著賤人的頭發,拖出門,拖到外麵的院子裏,對著賤人就是一頓猛踢狠打!


    賤人被打痛得“哦哦”的呻''吟,手中的碎片又落在地上。


    施毓:“給我跪在這裏!跪在這些碎片上!”


    他充滿恨意地看著地上,這個不堪的仇人的兒子。


    賤人掙紮爬起身,雙腿跪在碎片上。


    尖厲刺心的紮著痛,星碎的血浸了出來。


    賤人不敢動彈,眼中充滿了痛楚。


    將軍扳下一根樹條,在賤人身上狠狠地抽打著。


    被打的人痛得“啊啊”呻''吟著,卻不敢反抗,也不敢躲閃。


    等施虐人把地上跪著的人打夠了,泄發完了心中的憤怒和妒忌,才帶著婦人離開了這個賤人,離開了院子。


    院子裏靜靜的,就隻剩下,跪在地上的賤人,身上綻出一條條新的血痕。


    動也不敢動,一直就這樣跪著,


    跪在空無一人的院子裏。


    傷口火辣辣的痛,痛得止不住地哆嗦……


    …………


    房間裏的床上,躺著的貴族小公子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神是那樣的痛楚,那樣的不解,那樣的迷惑……


    從那賤人走進房間裏,親吻自己的臉,自己就已醒了。


    一直到賤人被拖在院中,被大將軍用樹條子抽打這些種種事,種種話,他全知道,全聽見了。


    當賤人親吻自己的時候,他隻是想多一點感受賤囚的愛。


    他不想睜開眼睛,把這個賤人給嚇跑,所以他一直閉著眼睛裝睡著的樣子。


    可是……


    他什麽都聽見了。


    他聽見院子裏傳來條子落在肉體上的響亮抽打聲,傳來被打的人壓製不住的痛苦的呻喚聲。


    他聽見自己的母親,響亮的耳光打在這個賤人臉上。


    他聽見自己的母親訓斥著這個低賤的男人。


    聽見母親在說,


    自己不是這個低賤男人的兒子!


    那個人,


    那個男人,才是自己的父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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