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大家都是圓滑的人,趙長卿說了一通大道理後,就親親熱熱的挽著淩三姐的手一並去吃飯了,半點看不出對淩三姐不滿來。


    待送走淩二舅一家子,淩氏氣個好歹,罵淩三姐,“這個不知所謂的丫頭,小時候就著三不著兩!”對趙長卿道,“不要與她一般見識,生就小鼻子小眼一臉無賴相,別理她。”楚家壞了事,趙家也跟著倒黴,但並不是說楚家就不好了。當初楚家對趙家的照顧,淩氏心知肚明,哪裏聽得“楚家合該命短”的話來。


    趙長卿道,“三表姐早便是這種人,要與她一般見識,早氣死了。我與母親說的如何,以往三表姐何等嘴甜語蜜,現在咱家倒了黴,她便來做張做致。”


    淩氏亦是打心眼裏厭了淩三姐,趙蓉見狀,不著痕跡的為淩三姐說話,道,“三表姐就是這樣的人,誰還真與她計較來著,再者說,她也沒在姐姐這裏討得便宜。”


    趙長卿摸著趙蓉的腦袋道,“妹妹年紀小,你可知道什麽呢?有些人哪,你越不與她計較,她就越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姐姐這麽多年的飯不是白吃的,若叫些個小人在我這裏討得便宜,我也算白活一回了。”


    趙蓉心知趙長卿這話是說給她聽的,隻得閉嘴不言。


    趙長卿懶得理會趙蓉,同淩氏說了幾句話便回屋歇著了。


    趙蓉小聲同淩氏道,“娘親,我覺著姐姐現在脾氣不如以前和氣了。”


    淩氏歎口氣,“你姐心裏難受,你要懂事啊。”


    淩三姐回家也挨了好一通罵,淩二舅就先饒不了她,怒道,“今天是叫你去寬慰你妹妹的,你說的是什麽話?到底會不會說話?啊?”


    淩三姐哭道,“我也沒說什麽啊。楚家難道不是合該命短。”


    淩二舅揚起巴掌就要動手,淩二太太忙攔了丈夫,勸道,“閨女不過一時不提防,嘴上沒注意罷了,哪裏值得這樣大動肝火。”


    淩三姐一跺腳,連忙跑回了房裏去。


    淩二舅氣個好歹,拍桌子罵,“這不爭氣的死丫頭!她姑媽以前是怎麽對她的,有什麽好的忘了她,現在她姑媽家一時遭了難,別人還沒說什麽,自家人先去胡說八道!我怎麽就養了這樣沒天良的孽障!”


    淩二太太勸,“三姐兒向來是個有口無心的脾氣,這你還不知道麽。妹妹同咱們是至親,不會在意這個的。趕明兒我說說她就好了,哪裏值當生這麽大的氣。”


    淩二舅長歎,“你成天護著她吧,我看能護出個什麽來。”


    淩二太太忙倒了茶給丈夫吃,道,“喝口茶,消消氣,孩子年紀小,口角上不提防是常有的事,哪裏就有人都能麵麵俱到的,再大一些就好了。”


    “長卿不比她年紀小,你看看長卿多懂事。”外甥女再親也親不過親閨女去,隻是今天的事實在叫淩二舅來火,尤其兩相一對比,淩三姐簡直是半點不長臉。


    淩二太太不以為然,“長卿你又不是不知道,早便口齒伶俐,等閑人都比不上她。就是我,也沒她那一套套的說辭。”


    淩二舅氣猶未散,“她跟得上長卿一半,我死都瞑目。”


    淩二太太說了無數好話勸解丈夫。


    把丈夫安撫好了,淩二太太又去找閨女說話,淩三姐已是擔心的了不得,問她娘,“要是林家知道鐲子的事可怎麽辦呢?”


    淩二太太戳淩三姐的腦門,恨鐵不成鋼道,“你說說,你說說!你怎麽就管不住你這張嘴,啊!好端端的,說那些沒用的做甚!你要不去得罪長卿,她能把你鐲子的事抖出來!我早跟你說了,那丫頭不是好相與的!你說,你怎麽就不長個記性!”


    淩三姐哭喪個臉,“我又不知道長卿知道我鐲子的事。”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的事多了!”淩二太太直歎氣,“枉你平日裏自作聰明,你見到長卿沒?那才是真正有心氣的。知道了藏在心裏不說,你一得罪她,立刻給你抖出來!現在後悔也晚了!”


    “那要怎麽辦?林家要是生氣可怎麽辦?”


    淩二太太也沒什麽好主意,索性光棍道,“事情已經這樣了,反正鐲子是沒了的,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索性就跟林家認了吧。親事已是定了的,總不會因著個鐲子就反悔。”


    “還有一樣,我告訴你,以後不許露出這種小家氣來!“淩二太太沉了臉道,“不管怎麽說,你們小姐妹平日裏雖有些口角,也是小孩子之間的事。長卿倒了黴,咱們過去勸勸她才是,你怎麽能說那些不著調的話!也不怪長卿會生氣!就是你爹,要不是我攔著,今天非打你不可。”


    淩三姐嘟囔道,“明明就是楚家命短,說不定還是長卿克夫來著……”話尚未說完,淩三姐後背便著了一巴掌,淩二太太厲色喝道,“你今天是沒完了吧!”


    淩三姐噘噘嘴,不說話了。


    不提淩家怎樣同林家解釋鐲子的事,臘月新年轉眼即到。


    梁大太太往淩二舅家走動年禮,一家子皆到了。梁大太太喜上眉梢的模樣與前時大不相同,眉眼開笑道,“如今真是走了好運道,你大哥與那位馮大爺交情極好。馮大爺又是個極有本領的,先時買的糧食趁著年底下生意好都賣出去了,非但沒賠,倒還賺了一些銀子。正好置辦了年貨,過來看望妹妹。”


    淩二太太笑,“大嫂總是這樣客氣。”又問,“看來今年大哥生意很不錯。”


    梁大太太笑,“托賴祖宗庇佑吧。哎,你大哥那個人你還不知道,最是個粗枝大葉沒心計的,如今是尋了個好人搭火,馮大爺既有本領且有良心,不似往常那些沒良心的東西糊弄你大哥,兩人又是忘年交,這生意可不就做起來了嘛。”


    淩二太太好奇,“總聽大嫂說馮大爺,隻不知這位馮大爺是何來曆?倒是頗有家資的樣子。”


    梁大太太笑,“馮大爺老家原是天水馮家,外家在咱們邊城,因他小時候老子就過逝了,他娘就帶著兄妹兩個回了娘家,依賴著娘家過日子。馮大爺的外家便是朱家,以往馮大爺還在朱家族學念過書,同騰哥兒是同窗來著。“


    淩二太太心下一動,問,“可是叫馮簡的?”


    梁大太太笑,“妹妹也認得馮大爺?”


    淩二太太一撇嘴,“大嫂可得認清了人,這馮小子可不是什麽好貨,我婆家小姑子家的大小子也在朱家族學念書,小時候險被拐子拐走,就是這個馮家小子使的壞。”


    “唉喲,那是哪輩子的事啦!陳芝麻爛穀子的還提它做什麽!難怪馮大爺先時說怕你們誤會呢?這事你大哥早聽馮大爺說過,小孩子的意氣之爭罷了。剛知道你大哥是阿騰的親舅舅時,馮大爺連忙要跟你大哥拆夥,就是怕你大哥誤會他。”梁大太太笑,“再說了,小孩子家家的,誰沒個錯處?老話還有句說‘浪子回頭金不換’呢。如今馮大爺可是有大出息,早便今非昔比了。”


    “倒是趙大姑娘,我近些天聽說楚家壞了事,妹妹沒去瞧瞧你家小姑子?”想到先時丈夫在軍需處挨的那頓打,梁大太太便心下不服。先時楚家位高權重不敢說罷了,如今楚家倒了黴,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淩三姐接口道,“怎麽沒去?我同母親一道去的,卿妹妹的氣色不大好,脾氣也不比從前。”


    梁大太太歎道,“要說這女孩兒家,還是如三姐兒這樣穩重的好。也不知小小年紀,怎麽就養出那天大的脾氣來?就是楚家,若果真是好的,朝廷能抄了他的家麽?從你大哥挨打那事兒我就瞧出來了,這樣魚肉百姓的狗官沒什麽好下場!”


    淩二太太道,“大嫂怎麽說這樣的話。說是楚家敗落了,楚將軍在邊城這幾年也沒魚肉過誰。”


    梁大太太冷笑,歎道,“我的妹妹,你哥當時怎麽在床上養傷來著,你可是你大哥的親妹妹,難道竟是忘了不成?若你大哥有個好歹,我們一家子就完了。就這樣的官兒,叫我怎麽念他的好?”


    淩二太太含糊道,“好了,大過年的,莫說這掃興的話了。嫂子年貨都準備好了。”


    “差不離了。”梁大太太從茶盤裏捏了顆蜜餞放在嘴裏慢慢嚼著,笑道,“家裏走動的去處有限,也沒什麽要預備的。”


    梁大太太如今一朝改槍換炮,那炫耀的心就甭提了。再者,梁大太太論自身素質還比不上淩二太太的,淩二太太不欲說趙家的事,梁大太太反偏要說,道,“我跟妹妹說,先時趙姑娘沒少仗著將軍府的勢擠兌人。她一個包子鋪,這才幾年就能跟朱家包子鋪論個高下,若沒將軍府撐腰,如何做得到?如今楚家完了,還不知她這生意何去何從呢?”


    淩二太太無奈,道,“這就不勞咱們操心了。”心裏雖不喜趙長卿,也覺著梁大太太這話不著邊際。一個包子鋪,生意再好也是賣包子的。哪怕把包子賣到摘星閣去,依舊是個賣包子的。能沾到將軍府什麽?若趙長卿真想沾將軍府的光,當時上趕著給她幹股做軍糧生意她都不要!掏心窩子說一句,淩二太太又不是頭一天跟趙家走動,也知趙家不是那等貪財的人。倒是梁大太太這有點銀子就趾高氣揚的模樣,真是叫人不知說什麽好了。


    梁大太太卻渾然不覺,同小姑子唧咕了許多外頭的新鮮事。


    梁大太太一家子下午方告辭,梁大老爺險沒喝到桌子底下去,淩氏差淩騰在外頭叫了車馬,將梁大老爺妥妥的塞進車裏,方把這一家子送走。


    淩二太太嗔怪丈夫,“怎生叫大哥喝這許多酒。”


    淩騰臉上也紅撲撲的,笑,“哪裏是爹灌的,還虧得我跟爹勸著,大舅才沒喝太多。”


    淩二太太一笑,招呼著父子兩個,“都給我喝醒酒湯去。”


    淩二太太覺著自己真是生來操心的命,自家大哥什麽樣,她清楚的很。待丈夫兒子喝著醒酒湯,淩二太太便將梁大老爺同馮簡合夥的事說了,道,“你大舅也是掙錢不要命,什麽樣的人都敢理會。我說了幾句,你大舅母分明不放在心上。這可如何是好?”


    給自家操心就罷了,沒辦法,生在這家裏了。淩騰哪裏還有閑心操到梁家頭上,聞言道,“中午吃飯時我早同大舅說了馮簡的底細,大舅哪裏聽得進去,還說了許多楚家怎麽樣的話,還不是上次大舅想做軍糧生意沒做成,心中生怨。”皺眉將醒酒湯喝了,淩騰咀嚼著嘴裏的酸味兒,道,“大舅還是莫這般口無遮攔,我托阿慶留意楚家的事,他那裏消息快一些。聽說朝中已經開始給楚將軍議諡號了,一個死後哀榮定是有的。”


    淩二太太咂摸了兩下道,“這是怎麽說的?先時還說楚家有罪,人一死,罪便沒了不成?”


    淩騰小小年紀,哪裏能參透此間內情,想了想道,“楚將軍為官多年,說是有罪,難道就沒功了?何況楚家未至帝都而闔家身死,裏頭說不得有什麽事呢。”


    淩二太太歎,“說是為官做宰的富貴,卻也如此凶險。”


    淩騰笑,“在家種田倒是安穩,難保還有人恃強淩弱呢?”


    淩二太太一笑,“這也是。今天你舅媽他們過來,給你姑媽的年禮我也預備齊當了,什麽時候你們父子有空送過去吧。”


    淩騰應了。


    趙家這個年過得雖是尋常,倒也有許多與趙勇交好的人家過來走動。李明珠還來瞧了趙長卿一回,回家後對母親道,“看表舅表舅母還好,卿妹妹消瘦許多,精神還不錯。”


    李太太歎道,“那就好。人家過日子,少不得有個坎啊什麽的,熬過去就好了。”


    李明珠悄聲道,“若早知道……”話沒說完就被李太太打斷,“這話莫說,難道你表姐不好?叫人聽到非得嫌了你不可。”沒緣分罷了,不論趙長卿同楚渝,還是趙長卿同李家,都是有緣無分。


    李明珠一笑,“我知道。”


    過了年,淩騰來請趙長卿一並逛燈市。


    趙長卿本沒什麽興致,淩氏笑,“去玩兒一日吧,就是散散心也好,叫上蘇先生,帶著阿寧阿白,還有阿蓉阿宇,你們一道去。”


    淩騰笑,“是啊,還有四妹妹一起呢,往年也是咱們一道逛來著。”


    趙長卿隻得應下。


    隻是,燈市到底未逛成。


    小梨花兒家傍晚就開始吵嚷起來,連房長五爺都驚動了。小梨花兒的祖父二叔一並上門,大肆喝斥小梨花兒姐弟不孝、杏嫂子不賢惠,虐待趙大之類。


    趙勇跟著過去勸架,小梨花兒家鬧成一團。


    淩氏在家低聲罵,“這些死不要臉的東西們,當初孩子們吃苦受累時時也沒見他們露麵,這是沒憋著好屁!”


    趙長卿道,“趙大還有爹不成?”


    淩氏給這話問笑了,道,“誰人沒爹呢。隻是趙大混賬,分家後倒將他家老子打著跑了,跟趙二也時久不來往。如今這兩人上門,哪裏是看趙大,分明是不懷好意!”


    趙長卿十分想過去瞧瞧,淩氏攔了她道,“有你爹有房長,你去了也沒你說話的地界兒。小梨花兒又不是呆子,若真有事,你爹又不是坐視不理的脾氣,放心吧。”


    趙勇直到入夜才回家,淩氏問,“如何了?”


    趙勇歎,“趙大伯說他理應跟著長子過活,何況如今趙大癱在床上,他做父親的不放心,要搬回來住。這話說出來,能怎麽樣呢?”人家到底是一家人。何況趙大在床上癱著,看模樣的確是吃了不少苦頭,如今逮著機會,見著外人,口口聲聲要留下趙老頭住下,又有房長五爺在,這誰能攔著?就是房長五爺也不能說不叫人家父子團聚的話。


    趙長卿想說什麽,最終沒說,因天已晚,便回房去歇著了。


    趙長卿十分擔心小梨花,還跟蘇先生商量來著,“趙家那老東西死活要回來住,為的無非就是銀子罷了。要不要暫且舍些銀子,也求個清靜。”這主意想出來,趙長卿都覺著餿的很。


    果不其然,蘇先生道,“訛詐的事是沒頭的,何況趙老頭占著輩份大義。”


    不待師徒兩外商量出個萬全之策,趙大家便出事了。


    趙老頭帶著趙大出去賭錢,趙大一晚上便輸了萬兩白銀,連帶著將小梨花兒輸給人家為妾。這次吸取了上回的教訓,未說買賣,有正經的納妾書。


    趙老頭還勸小梨花兒,“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馮家也是上好人家。”


    小梨花兒聽後隻是一時怔忡,眉毛都沒動一根,淡然道,“祖父所言很是,想我這個年紀,原本還發愁沒個婆家,不想祖父、父親如此為我著想。雖是做二房,也不能就叫我這樣素淨著去,起碼也得置辦一兩身鮮亮衣裳我才上轎。”


    趙老頭歡喜無限,“應當的應當的。”


    小梨花兒再道,“家裏還需擺兩桌酒,請二叔同族人們過來熱鬧熱鬧。”


    梨子已是忍耐不住,咬緊牙關,額角青筋都蹦了出來,喊一聲,“姐!”


    梨果握緊小拳頭不說話。


    小梨花兒板著臉,寒聲道,“你們若是我的兄弟,就給我老實的聽著!如今我這一走,再沒空管教你與梨果,你們愛上進就上進,愛爛到泥裏做下三賴,也沒人管了!不過,今天都給我歡歡喜喜的,梨子去買十壇好酒來。梨果拿銀子去外頭叫上兩桌席麵,難道叫我餓著肚子去不成?”


    趙家聽說小梨花這事兒時都不知要說什麽好了,趙老太太哭了一場,“哪輩子造了孽,修來這些畜牲。”


    淩氏也跟著掉了一時淚,趙長卿與蘇先生過去看了看,杏嫂子已是躺上床上起不來了,小梨花兒倒是沒什麽不歡喜的。趙長卿實在傷心,忍不住落淚道,“就是欠了再多的銀子,想想辦法總能還上。”


    小梨花兒言笑自若,“妹妹與先生來送我一送,就不枉我認識你們一場。隻是,這是我家的事,你們到底是外人。我大喜的日子,何必做這等哭泣之態。好了,看一眼便罷,我也不請你們吃我的喜酒了。你這樣哭哭啼啼,倒叫我心下不快。”


    趙二太太是聞信兒與男人一並過來給小梨花兒梳妝打扮的,聞言笑道,“可不是麽?大姑娘可不興這樣,我家姑娘明天嫁去就是正經的二房姨太太,大喜的日子,你這樣,豈不掃興?大妞兒,送客吧!”這是吩咐自家閨女。


    此情此景,趙長卿與蘇先生也實在難呆下去。


    除了趙大趙二兩家,也沒人去吃小梨花兒這喜酒,隻是再未想到會出這樣的事情。


    第二日馮家人上門迎親,敲了半日門也無人應。那馮家的管事早得了主家的吩咐,不管不顧的將門撞開,一看之下險沒嚇丟了魂魄。


    趙老頭趙大趙二的人頭就擺在院裏,餘下人等或是趴在酒桌上,或是倒在地上,或是躺在院裏。來迎親的人都嚇昏了,趙家先聞了響動,連忙去官府報了案。


    闔族震驚。


    趙勇將杏嫂子與梨子梨果接到家裏安置,淩氏其實心下有幾分不願,趙勇私下勸她道,“鄰裏一場,也實在可憐。”趙勇說著都紅了眼眶,總不能看著幾個小的走了絕路。


    見丈夫這般情境,淩氏什麽心都沒了,連忙道,“你這是做什麽,我又沒說不應。”


    趙勇沉沉歎口氣,罵一句,“趙大這個畜牲。”終究不再說什麽,“我還要去族長那裏,你多照應著些。”


    “我知道了。”


    趙長卿趙長寧趙長寧與梨子梨果都交好,小梨花兒逃到不知何處,杏嫂子聽說家裏這事,精神一日日敗壞下去,醒著也隻知流淚。


    梨子梨果木呆呆的,趙長卿道,“梨子與我出來。”


    趙長卿帶著趙梨子坐車去了鋪子,趙長卿道,“當初知道楚家出事,心如刀絞尚不足以形容一二。可是,有什麽辦法呢。我連上門都不敢上門,蘇先生也告訴我,那時再去楚家就是找死。總不能因我一個連累一家子。聽說楚哥哥已經過逝了,如今梨花兒姐也走了,可這日子,依然要過下去呀……”趙長卿苦苦壓抑,喉間仍抑製不住,發出一聲極低極細的哭泣,她渾身不住的顫抖,淚如雨下。


    趙長卿哭的樣子一點都不好看,用楚渝的話說,沒有半點梨花帶雨的味道。可趙梨子看她將臉埋在絲帕中,淚水都不住的自指間落到裙裳上,也禁不住心中酸痛難忍。


    半晌,梨子方嘶啞著聲音道,“當初,把他從祠堂接回家。我姐是想……下手的。是我,覺著已經打斷了腿,他再也出不去,就攔了下來……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他的當斷不斷,害的竟是自己的至親。


    趙梨子眼中盡是血絲,及至到了鋪子,趙梨子道,“你別去了,我去把人手安排一下。”


    趙梨子將鋪子裏的事安排好,讓趙長卿回了家,自己去了族長家。


    說句心裏話,族長現在看到趙梨子便心煩,小梨花兒一個女孩兒就能手刃父祖叔三人,趙梨子身為小梨花兒一母同胞的弟弟,族長趙承看到趙梨子的目光便有些深意。


    趙承盡量和氣的道,“聽說你母親身子不大好,你不在家侍疾,來這做什麽?”


    趙梨子恭恭敬敬道,“因有要緊的事要同族長阿伯說,侄兒怕耽擱反誤了阿伯的事。”


    “什麽事?”房長五爺問。族中出此大事,族中長輩族老都在商討對策。


    趙梨子道,“五叔,我姐是過了納妾書的,雖沒抬到馮家去,到底也是馮家的人了。如今我姐殺了人,她雖是趙氏女,更是馮家婦。此事,衙門該問趙家,更該問一問馮家。”


    因趙老頭趙大趙二一道給小梨花兒宰了,這般慘烈,族長尚未理清是是非非,聽得趙梨子說有納妾書,頓時心下大喜,連忙問,“納妾書在何處?”


    趙梨子自懷裏取出來,恭恭敬敬的將婚書呈上。


    這一張納妾書迫得小梨花寧可殺人遠走,如今卻成為趙家翻牌的有利證據,恐怕是馮家亦料想不到的。


    趙承一目十行的看過,一拍桌子,“好!看這回叫馮家吃不了兜著走!實在欺人太甚!”


    趙梨子垂眸不語,暗暗握緊雙拳,這婚書定是他姐放在他懷裏的,姐姐肯定早預料到了吧……


    ******


    馮太太對著母親哭道,“簡兒不過是買房妾室,哪裏料到那賤人會喪心病狂做出這等事來。如今可不是禍從天降麽。”


    朱家小五房的五老太太怒,“究竟怎麽回事?好端端的買哪門子的小老婆!我怎麽從未聽你說過!”


    馮太太泣道,“我想著不是什麽大事,就暫沒跟母親提。”


    “都這個時候了,姑太太還要糊弄老太太到何時?”五太太推開門,請五太爺與五老爺進去,冷聲道,“今天索性這個惡人我便做到底了。老太太還不知道表少爺買的這位二房是誰吧?這一二年,包子鋪的生意不比往常,皆因有另一家包子鋪有獨家的配料,味兒也極好。這家包子鋪不是別人的,就是常去老祖宗那裏請安的二姑老太太家的孫女開的。本來做生意各憑本事,可是表少爺聯合賭場設下圈套,使得人家包子鋪大掌櫃的父親在賭場一夜輸了萬兩白銀,連帶著做大掌櫃的女孩子也被那爛賭的父親輸給了表少爺為妾。所以,納妾書是簽得明明白白的,不是買來的丫頭,是正經的二房!”


    “那女孩子早早出來討生活,十七歲就做了好幾年的大掌櫃,豈是好惹!把人逼到絕路如何?那女孩子把賣了他的父祖叔三人,用迷藥迷暈後,把腦袋砍了下來,自己跑了!”五太太怒道,“納妾書上寫得明明白白那姑娘是表少爺的正經二房,此事,不找表少爺找哪個!”


    “就因一個鋪子便逼得人家家破人亡!夫君與帝都大伯都是正經進士出身,家裏書香傳世。孔子都說,始作俑者,其無後乎?如今做此罪孽,將來不知是要哪個子孫來償了。”說到心酸處,五太太亦不禁淚盈於眶。


    五老太太指著馮太太,不可置信的問,“真有這樣沒天理良心的事?”


    馮太太放聲大哭,“母親,簡哥兒也是為了家裏的生意啊!女兒就這一個倚靠,他若有個好歹,這不是要女兒的命嗎?”


    五老太太流淚道,“我是白疼了你一場。”


    馮太太哭得更是悲切。


    作者有話要說:斷在這裏雖說有點悲,不過,實在太合適了,就斷在這裏了,不知道乃們受不受得了~應該還有一更,不過還是不要等了,會更的比較晚~~~~~~~~~~


    還是要說一句,其實就石頭個人很喜歡梨花兒這個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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