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趙長卿將院子收拾妥當,送走遠嫁的鄭妙穎,她的及笄禮也到了。


    正賓請的是蘇先生,讚者是淩四姐。


    淩氏本想讓趙蓉擔任讚者,趙長卿道,“阿蓉比我小四妹,四妹妹明年也是將芨之年,她是大舅舅的小女兒。說句輕狂的話,咱家到底比大舅家強一些。阿蓉素有才名,品貌這麽擺著,誰不知道她呢。倒是四妹妹,其實為人也能幹,大舅舅、大舅母沒有不想她能多見些世麵的。”


    淩四姐也是親侄女,而且,如趙長卿所說,趙蓉的確年紀尚小,親事還得等幾年。何況,趙蓉是自己的女兒,確實更有底氣。便將這機會讓給侄女又如何呢?便同意請淩四姐做讚者的事。


    淩四姐向來是個機伶的,在家就與母親說了,“必是卿姐姐的主意,她這是有意照顧我呢。”


    淩大太太笑,“你們姐妹素來就好,你也要爭氣,別白費了長卿的心意。”


    淩四姐笑,“瞧娘說的,讚者又不是多難的事,這我要做不來,真是白活了十幾年。至於別的,我雖有機會小小在的露個臉,娘也別忒心高,將來給我說親,一不要親上作親,二不要什麽非富即貴,就咱家這等門當戶對的人家就成。”


    淩大太太嗔,“你這也是女孩子?可別在外頭說這狂話,叫人聽到就笑話死了。”


    淩四姐道,“這有什麽可笑的?我是先跟娘交了底,說一說怎麽了,嫁人的是我,又不是別人,還不許我心裏有個盤算了?”


    聽女兒指名道姓的說“不要親上作親”的話,淩大太太不禁想到淩二姐,歎口氣道,“你說,是不是給你二姐另請個大夫調養調養?”大女兒第二胎都揣肚子裏了,二女兒自從上次小產後,身子再無動靜。


    淩四姐冷笑,“娘莫要這樣長噓短歎,沒什麽用!要我說,如今二姐,要不和離,要不就得減一減身上的肉,你看她胖的。”


    淩大太太斥,“這是什麽混賬話!你二姐隻是再調理身子罷了,再說,小夫妻,難免有些口角,以後就好了。”


    淩四姐挑眉道,“娘別嫌我說話難聽,二姐是我親姐姐,難道我不盼她好?隻是現在還有什麽看不出來的?渙表哥就是貪歡好色的性子,當初二姐姐瘦的時候,表哥看二姐喜歡,可又喜歡了多久,一年半載的二姐有了身子,他非但不體貼二姐,反去親近丫環!俗話說的好,狗改不了吃\\屎!二姐模樣尚好時,表哥尚且沒幾分真心,不過三天半的新鮮,何況現在二姐吃那些補藥,補得一身虛胖,表哥怎會喜歡?”


    “咱們邊城又不是沒和離的女人,趁著二姐年輕,舍出臉去趁早和離,接了二姐家來好生為她調理才是。天底下調理身子的法子多的是,有多少會調理出一身的肥肉出來。大舅母說是親的,到底不是親娘,她是一心為自家考慮,哪裏就真把二姐放在心上。”淩四姐不馴道,“這事,我今日不捅破,怕娘還做著什麽二姐夫妻和睦的美夢,更是耽擱了二姐!”


    淩大太太又氣又苦,發狠打淩四姐兩下子,罵道,“壞嘴的丫頭!哪裏有你這樣咒你姐的!”


    淩四姐躲開來,猶道,“娘不聽我的,將來必後悔。”見母親直要跳腳,淩四姐忙識趣的跑了。


    淩大太太很為二女兒的事發愁,淩二姐卻是個很想得開的性子,去參加趙長卿的及笄禮時,淩二姐雖身材圓潤,說說笑笑的氣色很是不錯。


    淩大姐懷著身孕,氣色更不必說。淩三姐是明年將出嫁的人了,鐲子的事之後,舉止形容添了幾分穩重。淩四姐身為讚者,衣衫亦是華美。趙蓉也打扮得極精致漂亮。趙長卿更不用說,這等青春好年華,她又生得好,恐怕就是荊釵布衣仍是勝諸姐妹一頭。


    趙長卿有一種獨特的淡然氣質,眉目清穎,明明還是年少,一雙眼睛已經寧靜無波,氤氳著若有似無的靈氣,讓她看起來頗是與眾不同。


    哪怕挑剔如淩二太太,見著趙長卿也說不出什麽不是來。何況,淩二太太對趙長卿很有些小心思,一見麵便將人讚的天上有人間無。趙長卿淺笑的謙遜了幾句。


    及笄禮很簡單,其實就是向親戚朋友召告自家女孩兒成年的儀式。因趙勇新升了百戶,來的人很多,連帶袁氏妯娌幾個也帶著朱曦朱嬋過來觀禮,鄭老太太、鄭太太也到了,朱鈴攜著王瑂王瑕兩個小姑子,還有李太太帶著李明珠,另外趙勇知己同僚族人親朋,熱鬧至極。


    袁氏還帶來了朱太爺給趙長卿的及笄禮,袁氏笑道,“太爺沒在家,心裏是惦記著卿丫頭的,特意打發人送了家來,除了叫人捎來給卿丫頭的東西,還有一支簪子,說是曾祖母傳給太爺的寶貝,叫卿丫頭及笄時戴。”袁氏從丫環手裏取過來,雙手奉給趙老太太。


    趙老太太打開來,是一隻羊脂玉雕琢的桃花簪,那玉瑩潤至極,雕工亦是巧奪天工,桃花瓣栩栩如生。諸人皆是一通好讚,淩二太太更是沒口子道,“再沒見過這樣的好玉。”


    袁氏心下暗笑,心道,你可見過什麽好歹!不過,這玉簪的確是極好,朱老太太對曾孫輩還很看顧,朱太爺對孫輩都不大理會,何況曾孫輩?這也不隻是對六房,哪怕在帝都的長房,朱太爺也不大理會。如朱鈴她們及笄,朱太爺從未過心,更不必說給東西。倒是趙長卿及笄,朱太爺打發人送回了許多禮物,都是給趙長卿的。


    袁氏眼熱的跟丈夫抱怨了好半夜,道,“我也不是小氣舍不得東西,隻是按理阿鈴是曾孫女,長卿隻是曾外孫女。咱們又是守著的,阿鈴及笄禮,太爺可是什麽都沒賞。這心也忒偏了。”


    朱明堂歎口氣,“這是哪裏話,東西是太爺的,這許多曾孫輩,若個個都賞,也得賞得過來?自然是太爺喜歡誰就賞誰。”


    袁氏挑眉,“這麽說,太爺就格外喜歡長卿了。根本見都沒見過幾回,太爺大約連長卿長什麽樣都不記得。”


    朱明堂道,“要是誰每年我生辰都給我做針線,一做十來年,我也得記得著她。”


    袁氏道,“太爺每年生辰雖不過,家裏哪年不打點壽禮送去溫泉莊子呢。”


    朱明堂道,“這是咱們應當的。帝都大伯,外頭做官的二伯三伯,哪年落過。就是一直同太爺不大合的五伯,也不敢落了孝敬太爺的東西。我說的是孫輩、曾孫輩,誰似長卿這樣年年記得給太爺做針線呢。”


    袁氏道,“帝都晴姐兒她們難道就做過?”


    “所以,太爺也沒賞過她們。”朱明堂皺眉,“行了,一點子東西,別計較個沒完。”


    袁氏歎道,“我倒不是計較這個,我是後悔哪,以前長卿年年都做,也沒見太爺理會過她,我還說她是精過了頭犯起傻氣來,誰都知道太爺是從不理事的。倒是把老祖宗侍奉好了,少不了她的好處。如今看來,傻的是我。”


    朱明堂笑,“別說什麽傻不傻的話,我也是如今才尋思明白這其中的緣故。說太爺不管事,心裏清明著呢。倒是長卿,我看那孩子心性也不錯。將心比心,要有人這麽孝敬咱們,到孩子及笄禮時也得格外豐厚些。既是太爺這樣抬舉她,你便也備份厚些的及笄禮,到她及笄的日子歡歡喜喜的過去熱鬧一日。”


    “這我能不知道。”袁氏道,“這丫頭總歸是有些運道的。先時勇兄弟的官兒一下子降到了總旗,世態炎涼,有什麽辦法呢。卿丫頭的親事也完了,我說她沒福。不想這才將將一年,勇兄弟又重新升了百戶,且比先時更加體麵。卿丫頭這及笄禮一辦,她自己又生得出挑,雖沒法跟先時楚家比,也不愁沒個好親事。”


    朱明堂換了個姿勢靠著大引枕,一手握著妻子滑膩的手問,“你總說她好,到底如何好?是真好,還是別人誇出來的好?”


    袁氏瞟丈夫一眼,“別人誇的都是虛話,我也不耐煩跟你學。要說卿丫頭,吃虧就吃虧在了出身上。行事分寸半點不差,你看看,咱們五個姑媽,有三個嫁到了外地去不算,三姑媽倒是也在邊城,尋常那是再能說會道不過的。三姑媽家三個孫女也不差,還有別的叔伯家的孫女們過來奉承,老太太獨喜歡她。真是機伶又討喜的女孩子,她爹娘生得尋常,人也老實,實不知如何養出這般伶俐的丫頭來。模樣不比咱們阿鈴差,她又是自幼讀書識字的人,前些天小五房那馮小子惹上的官司,那個辣手殺父叔祖的丫頭,就是卿丫頭原來鋪子裏的大掌櫃。”


    “要我說是小五房不地道,長卿可是姑媽家的親孫女,說來拐著彎的都是親戚。朱家那包子鋪好幾百年了,等閑誰頂得了他?長卿不過打發人開個包子鋪,因會經營,勢頭便好些。馮小子使出這下作手段來,如今卿丫頭那鋪子也關了門。”袁氏道,“鋪子現在是收了,不過這好幾年,她肯定也賺了些銀子。千八百的,對咱們這樣的人家不稀奇,你想想,姑媽家是什麽家底子,這也是卿丫頭能幹了。可見她也知道經營之道,將來掌家理事定沒問題。要說先時將軍府瞧上她,也不算沒眼光。”


    朱明堂忽然道,“那你說,把卿丫頭說給咱們阿慶可好?”


    “你說什麽!”袁氏柳眉一吊,沉下臉來,“你發昏了吧!”


    “你聽我說。”朱明堂攬著妻子的香肩,溫聲道,“我是想著,老太太老太爺都喜歡她,想來這丫頭差不了的。”


    袁氏嗔瞪丈夫一眼,柔順的伏在丈夫懷裏悄聲道,“你少糊弄我。我知道,老太太、太爺手裏各有一筆私房,這些東西,不在家產之內,老人家願意給誰就給誰?可你想想,老太太的性子,這家已是分了的,老太太手裏的東西,怕是要留給三個伯父的。太爺的脾氣不好捉摸,誰知道他給誰?若咱們慶哥兒沒個出息,長卿是不錯。問題是,咱們慶哥兒念書好的很,明年就要下場考秀才的。長卿雖好,姑媽家的門第你還不知道,給兒子結這麽一門親事,將來連個能幫扶的嶽家都沒有,豈不叫兒子淒惶。”


    “要按我的意思,慶哥兒這親事,放兩年無妨。以前我看著王家丫頭不錯,他家裏也有叔伯在帝都做官。可現在鈴姐兒已嫁過去了,再說王家的親事就不合適了。邊城畢竟地方小,我尋思著他若出息,待中了舉人必然去帝都趕考。大伯在帝都,到時何不求大伯的情麵,給慶哥兒在帝都相看一門親事。嶽家離得近,日後也有個幫襯。”袁氏道,“長卿雖好,畢竟眼界見識沒法跟帝都閨秀相比。”


    朱明堂聽老婆說了這一套,也覺著有些道理,笑,“那就暫放放吧。”


    袁氏一笑,溫聲細語的服侍丈夫歇了。


    如今見著趙長卿,袁氏便格外和氣,不為別的。趙長卿雖配不得自己兒子,袁氏娘家不是沒有子侄,趙長卿條件擺這裏,在小戶人家裏也算出挑的。想到朱太爺對趙長卿格外青眼,想著老太爺的脾氣與老太太大不相同,最是個任性的,等閑正常人摸不透老太爺的心。趙長卿人品出眾,往娘家說也不錯,若日後真有福氣得了老太爺手裏的私房,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因有了朱太爺打發人特意送來的玉簪,及笄用的長簪就換成了這支。


    趙長卿正式的禮服是一件玫紅襦衣配玉色長裙,裙擺繡著折枝梅花,很襯青春活潑的年紀,因八月天寒,趙長卿在衣裙袖領繡了兩條細細雪色貂鼠毛,再配上她發間的白玉長簪,極是添了幾分雍容華貴。


    蘇先生身為正賓,待及笄禮後給趙長卿取了字:恒悅。


    這樣的場合,沒人不識趣的說不好的話。何況趙長卿的確好。


    直到下晌,及笄宴方漸漸散去。


    淩大太太淩二太太兩家都留到了最後,淩大姐因有了身子,久坐不得,便先與丈夫告辭了。淩二姐不急著走,打量著趙長卿笑,“在這邊城裏,我就沒看到幾個比卿妹妹更出挑的女孩兒。”


    趙長卿笑,“二姐姐這還真是賣瓜,自賣自誇起來。別人要聽到你這樣讚自己姐妹,得笑壞了。”


    “笑什麽笑,本就是實話。”淩二姐笑,“聽說妹妹這裏書多,我在家無事,針線我亦不愛,我想著尋幾本有趣的書打發時光,妹妹有沒有好看的借我念念。”


    趙長卿問,“二姐姐喜歡看哪種?”


    “我在家看過幾本話本子,覺著沒意思,左右不過些才子佳人,編得沒了邊。”淩二姐問,“有沒有遊記之類的?”


    趙長卿笑,“這倒是有,一會兒我尋兩本給二姐姐。”許家有許渙在官學念書,怎會少了書看?淩二姐巴巴來找她尋書,不知是何緣故了。趙長卿同姐妹們向來不錯,遂一口應下。


    淩二姐一笑,端起茶水喝幾口。


    外頭男人那邊,趙長寧蘇白淩騰都跟著趙勇應酬,梨子梨果前幾天幫著忙活,到了正日子,因身上有孝便沒過來。趙勇份外高興,尤其蘇白,人品相貌,哪怕衣飾隻是尋常,亦是鶴立雞群,惹得人不由多看他幾眼。有的還悄悄同趙勇打聽蘇白,隻=聽說是趙家女西席之子,便大多息了念頭。


    女眷那邊,趙老太太年紀大了,待送走客人,便回了自己屋歇著。淩老太太淩大太太淩二太太與淩氏說笑,淩二太太笑,“今天妹妹家在外頭叫的廚子嗎?這菜味兒格外的好。”


    “哪兒啊,是叫廚下預備的。人手不夠,還借了幾個。”淩氏笑問,“三姐兒的嫁妝,二嫂可預備齊全了。”


    淩二太太笑,“已差不離了。林家的屋子也收拾好了,量了尺寸打家俱,家俱已打好了一些,還有些小件,待年後也能得了。”


    淩大太太笑,“妹妹也該給長卿預備嫁妝了。”


    淩氏笑,“可不是麽。其實我一早就備著了,許多東西早幾年就開始存,省得到眼前著瞎。”


    淩大太太深以為然,“這話很是。先時我總覺著四姐兒小,這一轉眼,她也大了。”


    淩氏問,“可是有人打聽四姐兒?”


    淩大太太笑,“有是有,四姐兒還沒及笄,她又是小女兒,且放一放再說不急。”


    過一時,連親戚們都送走了,淩氏與丈夫去屋裏歇著,趙長卿看著丫環婆子打掃殘羹,趙長寧吩咐男仆去歸還借來的桌椅器具。


    淩氏打發趙蓉趙長宇各去休息,同丈夫說私房話,“真是再想不到的,你見到外祖父給長卿的玉簪沒?可真是一等一的好東西,我再沒見過的。”


    趙勇笑,“這可難得,咱們成親時也沒見外祖父賞什麽。”


    淩氏頗是自得,“這都是咱們長卿心善,別的不說,每年她曾外祖父過壽辰,長卿都會細細的做了針線送過去。我看,恐怕鈴姐兒她們也沒這份兒心。”


    趙勇道,“既是外祖父給她的,一會兒整理出來就令人送長卿屋裏去。”


    淩氏好奇的要命,反正是在自己家,她一拉丈夫的手,道,“來,咱們看看外祖父給長卿了些什麽。”說著就令人去尋袁氏帶來的東西。


    朱太爺那一份自然是單列的單子,丫環玉兒連同禮單帶禮物都搬了過來。其實沒什麽新意,朱太爺給的是一套點翠鑲珠嵌寶的首飾,新意自無甚新意,隻是那首飾精致至極,一件單珠簪子上的珍珠竟有拇指蓋大小,那一匣子的金翠輝煌,就甭提了。淩氏歎道,“我的乖乖,這個可得好生存著。”


    趙勇笑,“丫頭正該梳妝打扮的年紀,存著做什麽,都給她。以後你帶她出門時,叫她自己放著穿戴。”


    淩氏心知丈夫說的在理,跟丈夫商量道,“長卿首飾就有許多,老祖宗這些年零零碎碎的也給了她不少。還有以前老祖宗給她的一整套的紅寶石首飾,都是極好的東西。倒是阿蓉,可憐巴巴翻來覆去的就那幾樣。要不,分一半給阿蓉戴,阿蓉也長大了呢。”


    “我說你就是心軟。”將淩氏手中的花梨木匣子一扣,趙勇道,“你剛也說了,為什麽外祖父獨給長卿不給別人。這是長卿自己的福緣,她自小便懂事,剛學拈針就知道孝敬長輩,一年一年的不忘孝敬她曾外祖父,她曾外祖父這才給她的。”


    “阿蓉年紀小,如今也十一了,也得叫她知道孝順的道理。哪個長輩不喜歡孝順的晚輩,若阿蓉一樣孝順她曾外祖父,將來還怕沒這些東西?”趙勇道,“都給長卿送去。”不要說朱太爺,就是趙勇鞋啊襪的也沒少得閨女的孝敬。人的心誰不偏,趙長卿這樣懂事,趙勇自然多疼她一些。


    淩氏隻得應了,道,“阿蓉針線遠不如長卿。”


    這個趙勇是盡知的,就趙勇本身也沒穿過小女兒的幾樣針線,道,“叫她多練練,成天捧著本子詩啊詞的,不當吃不當喝。長卿也是自小念書,怎麽從沒耽擱過針線廚藝。”


    “人跟人怎麽一樣,阿蓉身子也不如長卿結實呢,怎麽還忍心逼她做針線?”


    趙勇歎道,“身子不適請蘇先生開幾劑湯藥喝喝,你看阿寧跟小牛犢子似的,多壯實。今天還知道幫我送客,可見是懂事了。”趙勇說著就是一臉笑意。


    夫妻兩個說起兒女經來,俱是滿滿的歡喜。


    當天晚上,淩氏便將淩太爺給的東西悉數給了趙長卿,道,“這是你曾外祖父格外給你的,拿著吧,好生存著,都是上等的首飾。”


    趙長卿含笑接了,淩氏私下將來客送的一些小首飾,挑了幾件適合小孩子的給了趙蓉,道,“你也漸漸大了,拿去打扮吧。”


    趙蓉道謝後問,“娘,姐姐有嗎?”


    淩氏笑,“你姐姐有許多呢,這是給你的。”


    趙蓉便不多問,陪淩氏說了幾句話,就回了自己房。淩氏同趙勇商量,“剩下的我攢起來,以後給閨女們當嫁妝。”


    趙勇並未多說,這些東西都是有來有去,禮尚往來,將來有別人家女孩子及笄,照樣要回送的。


    淩老太太淩太爺淩大太太淩大舅一道回了家,自老太太屋裏出來,淩大太太服侍著丈夫換衣裳,淩四姐指揮著丫頭去沏釅茶來。淩大太太笑,“外甥女及笄,朱家老太爺還特意打發人送來了許多及笄禮,其中有一支白玉桃花簪,那叫一個別致漂亮。”


    淩四姐親自給父親端上釅茶,笑,“卿姐姐插在發間別提多好看了。”


    “是啊,人人都讚外甥女出息。”淩大太太笑問淩四姐,“你不去換衣裳?”


    淩四姐臭美的在父母跟前轉個圈兒,笑道,“我特意做的新衣裳,今天非穿一整日不可。”


    淩大舅淩大太太都笑了,淩大太太笑,“你穿兩日都無妨。”


    淩四姐笑,“娘,你知道不,今天卿姐姐穿的衣裙都不是叫鋪子做的,是她自己針線,裙子上的花也是自己繡的。你看多好看哪。”


    淩大太太笑,“喲,那可真是好針線,我還以為是你姑媽叫外頭的裁縫師父特別做的呢。”


    淩四姐羨慕道,“我要有那樣的好針線,天天做新衣裙穿。”


    淩大太太笑得止不住,道,“明兒我給你兩匹布,由你做去,你做多少都成。”


    “可惜我沒卿姐姐的好針線,我繡出來的花就是不如她的鮮活。”淩四姐單手托腮,歎口氣,又笑道,“咱們家的姐妹,再連帶著卿姐姐、蓉妹妹,還有五個舅舅家的姐妹們都算上,若說別人比我強,我是不服的。若說卿姐姐比我強,我是服的。若明年她沒出嫁,我及笄就請卿姐姐來給我做讚者。”


    淩大太太笑,“沒見過你們這樣的,還互相做讚者不成?”


    “有什麽不成的,有卿姐姐這樣的人給我做讚者,我臉上有麵子。”淩四姐道。


    淩大太太笑,“那你非給她比下去不可。”


    淩四姐脆聲道,“我就是不要她給我做讚者,難道就比她強?我又不是三姐姐,當初請了卿姐姐做讚者,一見卿姐姐比她漂亮,她可是會發酸哩。卿姐姐說來還是厚道人,三姐姐時常得罪她,給三姐姐做讚者時她真沒怎麽打扮。人家天生就生得好,不打扮都比三姐姐好看,也不知三姐姐酸個什麽勁兒?就是再怎麽酸,難道還能回娘胎裏重新改造一回?”


    “這世上比我強的人多了,卿姐姐又不是外人。”淩四姐生就是個幹脆活潑的脾氣,又是小女兒,偏天生能幹,同父母的脾氣大是不同。淩大舅常暗自感歎,這若是個兒子,定是頂門立戶的,心裏很是格外寵愛小女兒。


    淩四姐同父母說了會兒話,就回自己屋去了。


    淩大太太瞧著小女兒歡快的走了,笑對丈夫道,“長卿同她們姐妹都格外的好,再沒差的了。”


    淩大舅點點頭,道,“今天我看到了一個孩子。”


    “什麽孩子?哪家的?”


    “是長卿女先生家的孩子,叫蘇白的。你認得不?”


    蘇先生在趙家多年,淩大太太是見過蘇白的,何況蘇白自幼出眾,讓人想忘都不容易。淩大太太當下便道,“哦,知道,說是很不錯的孩子,念書極好。”


    淩大舅道,“的確是念書極好,在官學是一等一的學生,人品相貌不必說,我看連騰哥兒也不及他。今天跟著妹夫一道待客,舉止談吐也好,比咱們四姐兒小一歲。”


    淩大太太頓時明白丈夫的意思,歎道,“那孩子倒是不錯,隻是聽說這位先生守寡多年,家無恒產,連房子都沒有,一直寄住在妹妹家,以前是一月一兩的束休,如今一月漲到二兩。就是三姐兒婆家尋常些,也有一二百畝地,總不至於吃飯的錢都沒有。這蘇家,半分家當都無,念書又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四姐兒若是嫁過去,難道還能繼續住在妹妹家不成?可怎麽過日子呢?”


    淩大舅一想,這也有道理,遂道,“那看看再說吧。”


    淩大太太點頭應了,道,“依咱們四姐兒的脾氣,過日子是不愁的。她同我說了,不挑什麽特別富貴的家主兒,隻要門當戶對,人家兒講理就行。”


    淩大舅道,“這話明白。”


    “是啊。”淩大太太笑,“這孩子素有主意,她漸漸長大,小女孩兒家,有些自己的心事不為過。難得的是,她想得這樣明白,倒比尋常孩子強一些。”


    “蘇白那孩子你瞧著好,還有一樣是我不放心的。蘇先生不是邊城人,老家是帝都沿子的人,當初一個女人帶著個孩子,不知如何摸爬滾打的來得邊城。到底不是知根底的人家,四姐兒年紀最小,我如今也看破了,不必閨女嫁什麽有大出息的女婿,最好還是給她在近處尋。一則守著咱們,二則,她們姐妹們離得近,以後也是個照應。”


    這樣一說,淩大舅的心也歇了,笑,“你說得在理,還是我再瞧瞧,咱們四姐兒年紀小,並不急。”


    淩大太太笑,“四姐兒的事急什麽,倒是卿丫頭,若是騰哥兒她娘不抓緊些,不知有多少人得去跟妹妹說媒呢。你不知道今天多少人打聽卿丫頭。”


    淩大舅道,“這已是八月,過幾天就是中秋,中秋之後是重陽,重陽之後就過年了。就是有人打聽,一時半刻的也成不了。再說,二弟心裏肯定自有盤算。待明年阿騰中了秀才,這親事才好說。”


    淩大太太深以為然。


    作者有話要說:想早睡的其實~~~~~~~早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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