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裏氣氛凝結了片刻又緩和了,大家繼續聊天說笑,雲瑤已經起身往外走去,接通了電話。


    “喂!”她沒有稱呼對方,不想因為這個稱呼影響了大家的心情。


    沒錯!給她打電話的,正是她的父親,洛正峰。一整天都沒有給她打電話,偏偏在剛剛天黑吃飯的時候,他的電話就打過來了。這麽巧合的事情,讓雲瑤猜想,父親是不是知道了今天是什麽日子,特地打過來的。


    洛正峰的確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而這個消息,是洛雨汐告訴他的。


    他知道,雲瑤不會告訴他過多關於秦霜的事情,於是,他隻能將想寄托在小女兒身上。如果顧明源和秦霜有什麽動靜,江勤夫婦肯定會知道。


    洛雨汐住在江家,和公婆住在一起,公婆的動向,她自然清楚。如此,便能間接知道顧明源和秦霜的情況。他知道自己無力阻止顧明源和秦霜結婚,可他不能眼看著他們這一群人過得越來越好,自己獨自在地獄受罪,什麽都不做。


    至少,要讓他們的心裏不那麽痛快才好。


    所以,當他得知今天晚上他們會一起吃飯聚餐,慶祝秦霜和顧明源結婚的時候,他想到了,掐著時間給女兒打電話。這種場合,雲瑤肯定不會缺席。


    連婚禮也沒有,洛正峰心裏舒服了些。還好這事沒有轟動全城,雖然上次求婚,幾乎鬧得人盡皆知,不過現在結婚了反倒低調,大概是沒有那麽厚的臉皮,二婚還辦得隆重,他順心了許多。


    他都想好了,如果女兒不接這個電話,他就要一直打下去。本以為她不會接的,沒想到最後還是接起來了。


    電話接通的那一瞬間,洛正峰聽到了電話裏傳來的笑聲和談論聲,有一個聲音他絕不會聽錯,那正是顧明源的聲音。


    隔著屏幕,不用親眼看到,他也能想象得出,此時此刻那邊是什麽情形,而自己,冷冷清清待在醫院病房裏,也隻有妻子對他不離不棄。


    他過得不好,怎麽能讓其他人過得太逍遙?


    “雲瑤,這麽晚了,給你打電話,是不是打擾到你了?你這麽久才接電話,是不是在忙什麽?”


    雲瑤愣了一下,乍一聽像是在自責自己打電話不分時候,可仔細一想,他這是以退為進再問她為什麽這麽久才接電話。


    她站在過道裏,看著來來往往的人。雲瑤心情好,也就沒有計較這些:“爸,我和彥辰在外麵吃飯。你這麽晚給我打電話,是有什麽要緊的事情嗎?”


    “哦!在外麵吃飯啊!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對不起,我其實也沒什麽事,就是突然想給你打個電話,看看你最近怎麽樣了。”


    雲瑤挑了挑眉,真的隻是突然關心自己最近如何嗎?


    “爸,你不用記掛我,我在霍家,一切都好。有這麽多人照顧著,我想不好都很難。”話題似乎陷入了些尷尬,雲瑤一問一答的,並沒有和他久聊的打算,洛正峰自己也覺得氣氛變得尷尬了,還是在努力找話題。


    雲瑤最後沒了耐心,歎了口氣說道:“爸,如果沒什麽事的話,今天就這樣,我得去吃飯,不然食物要涼了。”


    “雲瑤,你是不是不想和爸爸說話?你還是在怪我,是嗎?我總覺得,我們現在沒有以前親近了。你告訴我,我要怎麽做,我們才能回到以前。”


    以前?


    雲瑤幾乎要忘記了以前自己和父親是怎樣的關係,記憶裏,她和父親隻有恒眉目怒的時候。再往前回憶,她的記憶變得模糊,當真忘記了。


    “爸,你這是怎麽了?我沒介懷過什麽,我們之間不是一直都這樣嗎?”


    雲瑤的話讓洛正峰一陣語塞,他們以前的關係,的確還不如現在。可他不想掛電話,腦子裏正想著,找個什麽樣的理由,最好能讓雲瑤離席來醫院看看自己就好了。


    “雲瑤,剛才,我好像聽到你媽媽說話的聲音了。你是在和她一起吃飯嗎?有很多人?你們聚餐嗎?我知道你很忙,可是你自從上次來過一次以後,已經半個月沒有來探望過我了。爸爸就是有些惦記你了,要不,你現在過來,陪我說說話。爸爸讓你李阿姨去給你買你最愛吃的東西,好嗎?”


    “爸!”雲瑤很是無奈,這個時候,讓她去醫院,父親葫蘆裏又再賣什麽藥。


    “雲瑤,你不願意陪陪爸爸嗎?’


    “爸,你今天有些奇怪。你是不是知道我在和誰一起吃飯?有人告訴你,今天是什麽日子?”


    “是!我知道,今天你媽和顧明源結婚了。你們在一起慶祝吃飯,無可厚非。我不是故意要支開你,就是一個人在醫院裏,冷冷清清的,有時候想想,人活著還有什麽意思。爸爸就是想你能陪我說說話,我這麽點要求,你都要拒絕我嗎?”


    如果是以前,父親這麽和她說話,她肯定會丟下一切去陪父親的。可是,他們已經不是小時候無話不說的父女了。


    發生過這麽多事,她無法做到當做什麽都沒發生,一筆勾銷。她的心已經傷痕累累,再經不起任何折騰。


    “爸,現在天都已經黑了,醫院也過了探視的時間。要不……等我和彥辰有時間的時候,我們一起過來看你,行嗎?”雲瑤不想在這麽好的日子裏發脾氣,念在他現在病了,雲瑤拿出自己最大的耐心,依著他的性子。


    “我就是讓你現在過來看看我,陪我說說話,這也不行嗎?你可是我看著長大的,我才是你爸爸。你現在有了繼父就不要我這個親爹了,是嗎?好!你的意思我知道了,我就隻想你過來陪陪我,顧明源想要什麽都有了,我還不能讓我女兒陪陪我嗎?是不是他不讓你走?”


    “爸,你講點道理好不好?我知道,你現在接受治療,心情壓抑,脾氣會有些控製不住。可現在這麽晚了,我也在飯局上,你不要鬧脾氣。”


    雲瑤完全可以不管不顧,任由她鬧騰,隻是她狠不下這個心來,唯一惦念著的,是因為他是自己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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