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斷義絕,這四個字對阿黎來說太重了。


    在她心裏,發生任何事情,她跟何柔之間都不該有恩斷義絕的時候。


    可她現在說了,還說得這麽堅定!


    “這是你自己說的!”


    “對!是我說的,我很認真,而且,永遠不會後悔。我何柔這輩子沒有你在身邊,還是想做什麽就能做什麽。”


    何柔的話,真的傷了阿黎的心,她第一次體會到難過的滋味。站在床邊,她深吸了一口氣,攥緊了雙手,本來還想挽留,可看著何柔的樣子,那些卑微的話又咽了下去。


    她根本沒有相信過自己,劉韻說什麽,她就信了。也許,她對自己的信任本來就沒有多少。


    “既然這是你的決定,那好,我尊重你的意思。就按照你說的,從此,我們……恩斷義絕。”阿黎咬牙說出了這句話,不再逗留,轉身很快離開了她的房間。


    人心真的是會變的,才這麽短的時間,何柔跟她之間的感情就變得不一樣了。她要著所為的友情,又有什麽用。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笑話。


    她站在過道裏呆了很久,連劉韻身邊的人來了她都沒發覺,直到那雙鋥亮的皮鞋出現在她的視線裏。


    “韻姐要見你!”


    阿黎苦澀地笑了笑,沒有吭聲,主動跟了上去。她知道,劉韻會找她的,姿勢沒想到她的人來得這麽快。劉韻是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嗎?嘲笑她當初的天真,還是諷刺她此刻的可憐?


    劉韻依舊坐在屬於她的那個位置上,今天突然有了閑情逸致,擺弄畫板。空白的紙上還沒有添加任何顏色,她似乎在為此而苦惱。


    阿黎被帶來了,劉韻沒有看她,揮了揮手,讓其他人都離開,她現在隻想和阿黎單獨談談。


    就算不看她,劉韻也能猜到,這丫頭現在是什麽表情。可她就是要阿黎體會一次,今後,她會一輩子都記住這種痛。一個合格的殺手,是不需要感情的。


    原本,她跟何柔旗鼓相當,無奈兩個人感情太好,雖然時常能合作得很完美,可一個殺手,是要單獨完成任務的。這是一個神秘又孤獨的職業,她們在被選為殺手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不需要朋友。


    多了感情,會影響自己的決斷。以前沒有出事,不代表以後不會影響她的行動計劃。趁著這個機會,劉韻使了一招,讓她們從此斷了這份感情,也是好的。


    “我猜,現在你的心裏應該在恨我,或者你想問問我,為什麽要讓何柔知道我們之間的約定?”


    “你會給我答案嗎?”


    劉韻小心翼翼拿著鉛筆,始終不知道該從何處下手,她轉身看向了阿黎,認真告訴她:“我在幫你。”


    阿黎冷笑了起來:“幫我?我竟然沒有看出來,你是在幫我。”


    “要知道,你是我的左右手,我不幫你,難道害你不成?我在幫你的同時,也是在幫何柔。你還記得,當你們去執行第一次任務的時候,我和你們說過什麽嗎?我說,一個合格的殺手,不需要感情。我指的,是任何感情。”


    這也是她讓每一批孩子們,在成人禮的那一天,互相廝殺的原因。她要讓這些孩子們真切感受到整個世界的殘忍,這就是現實。


    “那又如何?後來我們也證明了,我們之間的默契,能幫助我們更好地完成任務。”


    “是嗎?”劉韻笑了笑:“可我發現,你們之間的配合,同時助長了對彼此的依賴。當你沒有何柔幫忙的時候,你執行任務就出現了漏洞。如果不是運氣好,你現在還能在這跟我說話嗎?何柔更是,情感太豐富,容易被激怒,暴露自己的軟肋,這麽多弱點,太容易被敵人看穿了。”


    “我跟小柔都是人,我們不是完美的機器。”


    “有缺點,我發現了,就要幫你們。我要讓你們成為完美的殺手,明白嗎?你們倆,是我培養出來,最優秀的,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們好。你此刻在生氣,冷靜下來後,你有沒有想過,其實,是你跟何柔之間的感情太脆弱,經不起磨難?”


    阿黎沉默了,這個問題,正是她在思考的。


    她以為自己跟何柔的感情堅不可摧,誰知道,劉韻才稍微用了點手段,何柔就要跟自己恩斷義絕。


    “何柔,嫉妒心太強,容不得你跟任何人親近,再得知,你和我之間有協議,她隻會認為,是你在阻礙她尋求幸福。甚至會覺得,她之前的失敗,都是你從中作梗。你是為她好,她卻將一切怪在你的頭上。你還沒感覺到嗎?她本身就是個自私的人。”


    “她不會這樣。”


    “不會這樣,為什麽要跟你恩斷義絕?因為我嗎?並不是這樣,我什麽都沒說,她已經懷疑了。她懷疑,是你一步步誘惑她重新回到這裏,就在她走投無路,沒有選擇的時候,她就這麽想過了。甚至,她覺得,你隻是想幫我帶個更有天賦的人回來,取代她的位置。到時候,她的存在,就沒有了意義。”


    “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


    “可她是這麽說的。”


    “我不信!”


    “那就看看這個!阿黎,你是我看著長大的,我將你從地獄中拉上來,讓你主宰別人的生命,我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她將準備好的平板電腦交給了阿黎:“一個人在催眠的狀態下,毫無戒備心,問什麽說什麽,回答的都是真心話。聽聽她說些什麽,再想想,你該不該否定我說的話。”


    視頻並不長,可那些簡短又幹脆的話,就像一把把刀子,深深紮進了阿黎的心裏,她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在她的心裏,最重要的,其實隻有她自己而已。這樣的朋友,你還要為她,連命都不要嗎?”


    劉韻的聲音在阿黎的耳旁回蕩著,她拍了拍阿黎的肩膀:“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我相信,三個月的時間,你能讓我看到一個全新的洛雲瑤。不要再把多餘的情感放在不相幹的人身上了。人心就是這麽自私,為了自己,沒有什麽是做不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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