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阿黎很晚都沒有睡著,雲瑤偷偷看了一眼她的背影,不知道她此刻有沒有在偷偷流淚。何柔對她來說,應該有著不一樣的意義。她曾說過,何柔對她而言,就像家人一樣重要,是她唯一在乎的人。


    無意中,她知道,何柔竟然跟她說要恩斷義絕,雲瑤自己也震驚了。


    她們不是好朋友嗎?能為了多嚴重的事情,就要恩斷義絕。而且,還是何柔自己先提出來的。


    雲瑤沒敢問,怕觸及到阿黎傷心的地方。她一直強忍著情緒,這樣的女孩,哭過嗎?她突然有些心疼阿黎,她這一生,也過得苦。


    黑夜裏,阿黎偷偷抹掉了眼角流下的兩滴液體,有些燙,有些鹹,而她的心裏,苦澀難當。


    自那以後,接下來的好幾天裏,雲瑤都沒有看到過何柔,阿黎也沒有再提起,更沒有去看過何柔,一心盯著她訓練,隻是訓練的時候,更狠了,好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


    劉韻想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吧!


    整盤棋都是她在控製,鬆口讓何柔離開,故意為難,又讓她看到希望,就是想看看她最大的潛力有多少。何柔一直沒有安心留在這,劉韻也想消除她心裏最後的希望,特地給她一個機會。


    隻有何柔真正心灰意冷,才會心甘情願為劉韻做事。


    有一句話,劉韻說的很對。


    殺手,是不需要感情的。所以,她要讓自己的左右手乖乖聽話,沒有自己的感情。感情,更多時候隻會誤事。


    何柔有太多感情,這些都是她的弱點,包括她跟阿黎的關係。


    劉韻布這局,是希望何柔跟阿黎都放下所有感情,真正為她所用。說誰出賣誰,到最後,她們都隻是劉韻手上的一顆棋子。


    她們兩個,終究如了劉韻的願,彼此之間越走越遠。何柔傷了阿黎的心,這傷口,估計永遠都好不了了。以後,阿黎大概也不會相信其他人,不會再有朋友了。


    有那麽一刻,雲瑤想把阿黎一起帶走,帶她離開這裏,重新開始生活。


    她們兩個都透支了體力,躺在沙灘上,金色的陽光落在她們身上,雲瑤問她:“跟我走嗎?我帶你走,離開這裏。”


    阿黎愣住了,陽光照得雲瑤的臉格外溫暖,她看到洛雲瑤站在光裏朝她伸出手,自己卻在沒有邊際的黑暗中。


    周圍的一切都安靜下來,耳旁傳來海浪拍打著沙灘的聲音,她的心也跟著靜了下來。


    “暗殺榜上的頭號女殺手,殺人不眨眼,我這樣的人,還能有什麽新生活。多少人,恨不得把我剁成肉醬,你不知道嗎?所有人都想抓我,離開這,我也隻有死。”阿黎知道,自己的人生,不可能有新的開始,不如就這麽過著吧!


    什麽時候到了該結束的時候,順其自然結束。她放棄了掙紮,就這麽隨波逐流,過一天算一天。


    雲瑤看她沒有一點生機,還是想勸勸她。


    “每個人都應該對自己的生活充滿希望,誰說你不可以重新開始的。你主動認罪,就算判死刑,可以申請緩刑。我讓阿辰給你找最好的律師,緩刑表現好可以減刑,無期徒刑,變成有期徒刑,刑期變短,你總會出來的。”


    阿黎笑了:“那我這輩子都要在監獄度過了。”


    “總比你現在這樣好。你告訴我,你去殺人,執行任務,開心嗎?痛苦嗎?”


    阿黎搖了搖頭:“什麽感覺都沒有,我不知道什麽是開心,也不知道什麽是痛苦。”


    “你應該體驗一下,什麽是真正的人生。喜怒哀樂,友情,愛情,這些都可以。”


    “我不是已經體會過友情了嗎?還被傷得體無完膚的,不用再嚐試了。”


    “人生還有很多美好的東西,你還沒有嚐試過。就這麽放棄自己,不會舍不得嗎?”


    阿黎愣了愣,有那麽一刻,阿黎心動過。可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你和我說這些,就不怕我轉身告訴劉韻,你會直接沒命。”


    “你都這麽問了,那就說明,你不會說的。”


    阿黎很好奇,她哪兒來的這麽多自信。


    “你這麽信任那個男人,也許他會因為貪生怕死,幹脆直接對外宣稱,你已經死了,重新找一個。就像他忘記何柔一樣!“


    “他不會。”雲瑤堅定地看著阿黎,像個倔強的孩子。


    “知道嗎?當初何柔也是這樣堅定地看著我,可霍彥辰最後還不是和你在一起了嗎?”


    “那是因為,阿辰一直以為何柔已經死了。死了七年的人,誰還會抱有希望?是他遇到了我,才慢慢放下了過去,他苦守了七年,對他來說,已經夠了。”


    堅持了七年才放棄,對一個男人來說,的確夠了。更何況,他是那麽優秀的男人。


    “現在,他也可以認為,你不可能回來了。”


    “他知道,我還活著,雖然辛苦,可我在努力活著。他一定會來救我,是救,不是送死。”雲瑤強調了這一點,希望阿黎能明白,阿辰不是一般人,他還有很多好兄弟。項洋,也是神一樣的存在,他們會一起把自己救出去的。


    “如果我離開,你願意跟我一起走嗎?你不試試,怎麽知道自己不能擁有新的生活?你是害怕麵對其他人嗎?我不相信你是膽小鬼。”


    “當然不是!是因為,不抱希望了。”


    她拍了拍土,從地上站了起來,俯視著洛雲瑤:“以後,不要再說這樣的話。其他人不像我,她們每一個,都巴不得自己少一個競爭對手,這樣,她們就會多一絲活下來的希望。”


    看著阿黎離開,雲瑤在她身後喊道:“我是認真的!如果你什麽時候想明白了,可以隨時告訴我。”


    阿黎轉身,很奇怪地看著她:“你就這麽相信我,就不怕我出賣你嗎?”


    雲瑤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笑著說道:“我相信,自己的心和眼睛,是不會看錯一個人的。阿黎,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樣。放心,我不求你回報我什麽。我會努力加油,不給你丟人。”


    這些日子雖然累,可是阿黎沒有虐待過她,從這點上,雲瑤願意相信她。


    她喜歡賭,賭贏了,她就是勝利者,也救了一個被黑暗糾纏著的靈魂,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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