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曉蓉上前扶他起來,陳誌遠抬頭一看,突然出現的那張臉嚇了他一跳,陳誌遠下意識推開了趙曉蓉,一臉不情願,尷尬著自己站了起來,看見自己這麽狼狽,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你……你怎麽來了?”


    “我還想問你,我到處都找不到你的人,你怎麽會在顧總這裏?”


    “我……”他本想說,自己是為了公司的事情奔波,才會出現在這。可是,顧雲凱就在這,自己這麽說,很容易被他當場戳破,到時候,他更沒辦法向妻子解釋。


    陳誌遠已經尷尬難當,已經在這待不下去了。


    “情況有點複雜,我們回去再說。”


    陳誌遠甚至顧不上別人看他那異樣的眼光,低著頭生拉硬拽,把趙曉蓉帶出辦公室。


    旁人隻看見他們進去又出來,沒待多久,更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可大家都看見了,那位看著儀表還算不錯的陳先生,褲子都濕了。那個位置,像是自己給尿濕的。


    一個成年人,這該是遇到了什麽樣的事情,才會小便失禁?


    顧雲凱平靜地看著他們離開,笑著吩咐秘書,安排人來將辦公室清掃一遍。至於他……


    看了看自己這雙手,他決定去好好洗洗,以免留下什麽肮髒的東西。


    趙曉蓉也還沒摸清楚情況,剛到這裏又被帶了出來,兩個人坐在車裏,她第一次看到丈夫如此狼狽,都不知道自己還可以說什麽。


    陳誌遠低著頭說道:“走吧!不管你想問什麽,先讓我洗個澡,換了這身。”


    趙曉蓉開著車往家裏的方向去,她想,那裏也是最適合談話的地方。她心裏有不少疑惑等著陳誌遠幫她解答,他們之間,是時候坐下來好好談一談。


    到了家裏,陳誌遠匆忙間上了樓,就去洗漱,根本不給趙曉蓉說話的機會。


    趙曉蓉看著他進去的背影,心裏說不出什麽滋味。這個家裏曾經有不少屬於他們的回憶,不過,不久之後,這房子大概不會屬於他們了。


    她還記得曾經歡樂的日子,隻是,那些時光像是一去不複返了。


    陳誌遠待在浴室裏洗了很久,其實他早就洗完了,隻是他還沒有想好自己要怎麽向妻子解釋從昨天到現在發生的神情。


    妻子是個精明的人,就昨天他從醫生辦公室逃走這件事,就能看穿,他不願意捐獻自己的腎。


    他擔心,捐了以後自己的身體會出現問題。好好的人,他為什麽要從自己身上切下一個器官給別人?隻是想想那畫麵,陳誌遠都覺得心驚膽戰。


    他們隻隔著一扇門,心裏藏著各自的思量。


    陳誌遠知道,自己不可能永遠在浴室裏躲著。他始終是要麵對的,今天是肯定躲不過的。他應該怎麽說,才能讓妻子更好接受一些?


    終於,那扇門還是開了。


    聽到門鎖響動,趙曉蓉的心裏也是一顫。


    她深愛著陳誌遠,說她愚蠢也好,猜到了事實有多殘忍,她便不願意麵對。哪怕逃避能讓她得到片刻的寧靜和愉悅,也是好的。


    有那麽一瞬間,她竟然希望陳誌遠不要出現在自己麵前,不要被她找到。


    她知道,兩個人一旦見麵,矛盾一定會出現,最後必定會以爭吵結束。她不希望父親看到他們吵架,這才把人帶回了家裏。


    現在,整個屋子裏都隻有他們兩個人,想說什麽,也不會怕被人聽到。


    趙曉蓉抬頭時,正好撞上陳誌遠閃躲的眼神。她心頭一顫,話到了嘴邊,又變了樣:“怎麽……不把頭發擦幹?”


    突然的溫柔讓陳誌遠有些不習慣,平日裏妻子雖然關心他,倒也不至於細心到這個地步。


    “哦!”他生硬地應了一聲,又轉身去拿幹毛巾。可這並不能起到什麽作用,該麵對的,終究要麵對。


    他坐了下來,兩人都不說話,這種滋味反而讓陳誌遠覺得是一種煎熬。他長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勇氣,竟然主動問道:“你今天……怎麽會突然去找顧雲凱?你不是一直在醫院看著的嗎?”


    一切,由此開始了!


    趙曉蓉也知道,這個問題,他們誰都躲不過了。


    她看向陳誌遠:“如果不是我今天去找顧雲凱,你打算什麽時候接我的電話?”


    趙曉蓉說著,已經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打開免提,當著陳誌遠的麵給他打電話,而他的手機,就放在他們的床上。不一會,趙曉蓉手機裏傳來一聲冰冷的提示音:您撥打的用戶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可他的手機放在那一動不動,根本沒有在通話中。趙曉蓉明白了,她就說自己一直打不通找不到人,原來,自己的電話號碼到他手機黑名單裏去了。


    “原來,這就是我找不到你的原因。”她深吸了一口氣:“誌遠,你不打算向我解釋一下嗎?為什麽……我找不到你?”


    “我……”陳誌遠目光遊離,支支吾吾,好一會都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你怎麽?”


    “你別多想,我當時就是……心情比較複雜,我想靜一靜。”他說著,又重複了一遍:“對!我就是想自己靜一靜!安靜地待一會,好好想一想。”


    趙曉蓉譏笑著:“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有什麽好考慮的?這種事,你還需要考慮嗎?我不覺得哪裏需要考慮。”


    在她的世界裏,陳誌遠為趙家做任何事情,都是理所當然的。可陳誌遠不這麽覺得,在他的心裏,趙家還是趙家,而他,還是自己。他叫陳誌遠,不叫趙誌遠。


    看到妻子這樣的態度,陳誌遠越覺得自己沒有做錯。


    “不錯!你一直都覺得,我做任何事都是理所當然的。每次你都會第一時間替我決定好一切,我連說話的權利都沒有。可你什麽時候真正問過我心裏的想法?我也是一個人,我也會有自己的想法。你問過我嗎?每一次,你都說自己做決定,我有時候覺得,自己連一隻寵物都不如。”


    寵物若遇到自己不喜歡的神情,尚且有反抗的權利。而他,隻能順從,聽從,服從。


    他們是在一起,可他沒有說過,自己所有事情都可以讓她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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