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雲霖剛剛被壓的狠了,喘著氣好一會才順過氣來,啞著嗓子說:“這是我家,你倒在院子裏麵,我把你拖回來的。”這話有點答非所問,不過她一直想著男人醒來第一句話該說什麽,這當口就順口說出來了。


    她一口氣說完,勉強掙紮一下爬起來,從床下拖出藥包:“別擔心,我家就我一個,你在這裏沒別人知道。”接著小心翼翼的將藥包推到男人麵前。


    男人的目光稍稍柔和一些,但還是緊緊盯著她,右手向後腰摸去,隨即一愣,手又緩緩放下。


    水雲霖猜想對方大約是在找那把匕首,好在她看那東西危險又惹眼,已經和薄甲一起塞到床底下去了。


    這麽細想,她更覺得害怕,藥一放下,水雲霖立刻閃到牆角,生怕對方再有什麽舉動。


    那男人見狀,招了招手示意她到麵前來。水雲霖哆嗦了一下,搖著頭,身子向後一縮,恨不得整個人陷到牆裏去。


    她自認為自己不是沒見過世麵的膽小丫頭,但是這樣的場景還是讓她渾身不自在。


    好像招惹了什麽了不得的人物呢,隻希望這人之後能夠自行離開,報答什麽的可是萬萬不敢想的。


    她沒敢說出來,隻是在心中暗自嘀咕一番。站在牆角,她大氣也不敢出一下。


    男人剛要張嘴說些什麽,突然嗆了一下風,猛地咳嗽起來。水雲霖最怕的就是這個,之前與他治療之時也是輕手輕腳,生怕動及內裏,震動到心肺等傷處。


    這下一咳,內傷倒是被震開了,一口血就咳了出來。這下顧不上害怕,水雲霖趕忙跑過去,一邊拍著他的背一邊急聲道:“快把嘴裏的血都吐出來,別咳到肺裏。”等男人把口中血吐淨,水雲霖順手拿起一旁的棉布擦拭他的嘴角,扶著他斜靠在床頭。


    見他這個樣子,水雲霖也忘了害怕。拿起藥包翻找一下,很快又放下,歎口氣對對方說:“恐怕將軍要受苦了,之前的藥都用完了。”說罷皺著眉頭想辦法。


    這人目光始終隨著水雲霖,待她一言不發,突然開口道:“在下端木奕。”水雲霖正想得出神,對方驀然出聲,把她嚇了一跳,才反應過來這人是在告訴自己名字,原來不是啞巴啊。


    端木,倒是一個少見的姓氏。這人既然能告訴自己名字,大約是想表示信任自己?


    水雲霖猶猶豫豫的想,不管怎麽樣,總不會告訴自己之後就很快殺了自己吧。


    這麽一想心就放了下來,腦子似乎也活絡了些,於是輕聲回道:“在下水雲霖。”算是禮尚往來。


    “水姑娘。”自稱端木奕的男子念了一遍,微微點點頭。水雲霖覺得新鮮,她還從來沒被人叫過水姑娘,端木奕這麽一叫她有點高興,還有些不好意思。


    “將軍太客氣,叫我阿霖便好了。”水雲霖笑著說。當朝禮教極嚴,男女如非論及婚嫁,鮮少互通姓名,更別提直呼女子小名昵稱。


    水雲霖從小孤身一人,沒人教她這些,因街坊大嬸大姐這麽叫她便讓男子也這麽稱呼,端木奕卻愣了一下,看了水雲霖幾眼,最終點了點頭。


    “要不要我幫你看看傷口?”水雲霖在床沿坐好,又稍稍挪遠些,倒不是怕對方,隻是擔心壓著傷口。


    本來她以為對方會拒絕或幹脆對自己置之不理,沒想到端木奕點點頭:“那就有勞阿霖姑娘了。”說罷自行解開衣衫,露出包紮著白色布條的上半身。


    之前沒細看,現在才看出男子雖然消瘦,身上卻無一絲贅肉,絕不瘦弱,端是練武之人。


    水雲霖的臉一下子紅起來,即使是她也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她之前也從未和男子單獨待在一個房內,以前如病人是男人,也少不得要女眷來陪著。


    前幾日對方還昏迷著倒好,現在對方清醒著,四肢看上去也並無大礙,自己再上下其手又成何體統。


    可是說出去的話又不好收回,水雲霖隻好硬著頭皮把手放在包紮的白布上。


    大約是碰到痛處,端木奕重重呼吸了幾下,水雲霖哆嗦了一下,手嗖的一下收回來。


    見對方投來詢問的目光,水雲霖絞著手,拒絕的話正要脫口而出,到嘴邊卻變成:“那……麻煩將軍還是閉上眼睛的好。”這個要求提得奇怪,端木奕卻隻是依言閉上雙眼,並未多問一句。


    水雲霖這才深吸了口氣,再次伸手,將白布條拆了下來。端木奕果然閉著眼一動不動,水雲霖也定了定神,伸手摸了摸對方額頭,熱度果然比之前退了些,再試他雙手,依舊冰涼。


    再觀其顏色,嘴唇幹裂,臉色慘白,整個人仿佛都失了顏色,愈發稱得頭發烏黑。


    布條從昨天晚上就沒有換過,有些已經黏在傷口上。水雲霖狠狠心用力拽下來,血一下子染紅了布條,水雲霖不由得手一軟。


    端木奕卻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裏,非但沒睜眼,連眼睫毛都沒動一下,好像正在冒血的不是他的傷口一樣,隻有額頭上冒出一顆顆汗珠。


    水雲霖隻身在奚州,並未掛牌行醫,隻是給周邊的人看點小毛病,多數人也隻知道她以采茶為生。


    雖然她本性不好炫耀,可是偶爾也會技癢,現在難得遇見一個病重的,她一麵有些害怕,一麵心中也有些小小的慶幸。


    現在見對方雖然身受重傷,卻一聲也不吭,顯然是極為硬氣,倔強之人,同往日裏遇見的病人又有不同,心中暗暗佩服,下手也愈發仔細起來。


    好在水雲霖平日遇到的病人也多是做活受傷的居多,現在下手包紮刀劍傷口未免生疏,也不至於應付不過來。


    端木奕也居然真的就不睜開眼睛,大有隨她怎麽擺弄的架勢。好不容易包紮好,等她手一放開,端木便睜開眼。


    他輕輕拍了下傷口處,便將衣服穿好,從外表上已無大礙。見對方好好的而不是直接暈過去,水雲霖著實鬆口氣。


    其實剛剛也並未多凶險,但是她就是擔心的不得了,生怕出什麽意外。


    “多謝阿霖姑娘救命之恩。”端木奕說完便躬身行了一禮,直起身又是一陣輕喘。


    隻是他依舊神色如常,仿佛這床上身上的血不是自己的一樣。他這樣水雲霖反倒不自在起來:“包紮傷口也不是什麽大事。”雖然她以前幫街坊鄰居看點小毛小病也會收到別人的謝意和謝禮,但是那都是相熟的普通人,現在一個沙場將士一本正經的對自己道謝,讓她無端有些驕傲起來。


    “不,是謝姑娘在這時節還敢把我這樣的人帶回醫治療傷,大恩大德我端木奕無以為報。”端木奕一臉嚴肅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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