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橋仲春時分,京城暖意融融,楊柳依依的河畔忽然響起尖叫聲,


    “啊!有賊!抓賊呐!”瘦小的竊賊見被發現,自然拚命奪路而逃,突然間左腿一疼,踉蹌著跪倒在地,被聞聲趕來的金吾衛逮住。


    不遠處的石橋上,一個穿著淺黃色衫裙的少女拍手笑起來,原來剛才是她飛石擊中竊賊。


    這時,從少女背後傳來一個聲音:“小丫頭胡鬧。”少女蹦躂著轉過身去,看著麵前的年輕女子,笑意不減,


    “我哪有胡鬧呀,這不是仗義相助嘛。”女子道:“金吾衛不用你相助也能抓住那賊子。”少女吐吐舌頭,


    “更快一些唄,師姐,你瞧我剛才那一手怎麽樣?”女子伸出食指戳戳少女的額頭,


    “你珠釵掉了。”


    “哎呀,”少女摸摸發髻,聽得師姐道:“在台階那兒。”忙回身跑撿,眼前卻出現一個身穿藕荷色衣裳的人。


    那人將地上的珠釵撿了起來,少女抬頭看去,是個麵如冠玉的年輕男子,他微笑著,單手遞上珠釵,


    “是姑娘的嗎?”少女點點頭接了過來,


    “謝謝。”男子越過少女走上橋頂,不自覺地回過頭去,見她與一個女子攜手往城西方向而去。


    “她長得可真好看。”男子心想著,又繼續往前走去。少女名叫丹絳,是五嶽盟華山派掌門聶雨的弟子。


    掌門原本隻派丹絳的師兄池淵和師姐厲芸到京城辦事,但丹絳一時起了玩心,便求師父讓她同行。


    “也罷,”師父道:“自打入門後,你還從未下山過,有十年了吧。”丹絳點頭如搗蒜,抓著師父的袖子搖啊搖,師父摸摸她的頭道:“去吧。”


    “謝謝師父!”丹絳高興得跳起來,


    “我去告訴晴師叔!”


    “去吧去吧。”師父揮揮手,看著飛奔而去的身影,自言自語道:“全華山也就你最惦記著她了。”晴師叔百裏晴獨自住在思過崖上——並非是要思過,按晴師叔的話說是因為


    “夠偏僻夠安靜。”另外,就丹絳所知,那山崖隻是名為


    “思過”,華山沒誰犯了錯會上那兒思過的。


    “那為什麽還要叫思過崖呢?”丹絳曾經好奇地問道,但沒有得到答案。


    遠遠地,丹絳就看見晴師叔在山崖上練劍,劍招行雲流水,灑脫淩厲。


    百裏晴收劍入鞘,看著一路雀躍著登上山崖的丹絳,心裏道:“小水蔥又來了。”百裏晴覺得開心,當然,就一點點而已。


    今兒個天氣不錯,百裏晴心想。(二)華山丹絳記得清楚,她是五歲時被百裏晴帶上華山的。


    “叫我前輩。”百裏晴對她道:“如果掌門真的收你為徒,那你就可以改口叫我師叔了。”


    “前輩。”丹絳很乖巧地叫道:


    “你收我好不好?”百裏晴往丹絳的兩隻小手掌上纏著布條,淡淡道:“我不收徒弟,行了,自己爬上山吧,我在後邊護著。”


    “哦。”丹絳點點頭,年幼的她一心一意地開始往山上走。記憶裏,那一天很漫長,日頭很曬,自己流了很多汗,腿很酸,整個人很累很累很累。


    前輩說,上不去,就下山吧,連華山都爬不上,就甭想入華山門下。當看到山上的一間間屋子時,丹絳知道自己成功爬上來了。


    前輩招手叫來一個背著長劍的大姐姐。燕彤涯笑道:“晴師叔好,這娃娃是師叔的徒弟嗎?”百裏晴道:“這是給你師父的徒弟!她回來了嗎?”燕彤涯的眼睛亮了亮,道:“師父還未回來。”百裏晴指著坐地上的不住喘氣的女孩道:“那她就交給你照顧了,等你師父回來,再帶過去見她。”燕彤涯恭敬地道:“是。”


    “記得去思過崖知會我一聲。”


    “是。”丹絳抬起頭時,百裏晴已經不見了,她瞪著大眼睛茫然地看著把自己扶起來的大姐姐。


    “你叫什麽名字呀?”燕彤涯柔聲問道。


    “丹絳。大姐姐,前輩呢?”


    “她還有事,先走了。咦?你的手……”燕彤涯解開丹絳手掌上的布條。


    “嘶……”丹絳疼得冒出眼淚。


    “哎呀,擦傷了。”燕彤涯往丹絳的手心上輕輕吹氣,


    “我帶你去上點藥……你是自己爬上來的嗎?”丹絳點點頭,


    “嗯。”燕彤涯瞪大了眼睛,難怪會擦傷,要是沒有纏著布條,隻怕這雙白白嫩嫩的小手會傷得更嚴重。


    等等?


    “你們,是從這條路上來的?”燕彤涯難以置信地問道。


    “是啊。”丹絳道。


    “……你,多大了?”蒼天啊!聽到答案的燕彤涯在心裏咆哮,師叔你也太過分了吧!


    這麽個小人兒你讓她自己從那麽陡的西峰爬上來?!萬一腳下一滑,可是一條人命啊!


    這麽個水靈靈的小娃娃,你怎麽狠得下心!丹絳後來才知道,華山門人一般上下山都是走北峰山道,路途較長,但比西峰山道平緩。


    對此她隻是一笑而過,但心中不由暗暗生出幾分自豪之感。


    “好孩子,你真棒。”燕彤涯心疼這個未來的小師妹,還沒入門就被晴師叔在鬼門關口折騰。


    燕彤涯抱著丹絳去醫堂,路上,丹絳累得靠在她肩頭睡著了。(三)雪夜


    “能讓百裏看上的人,一定是不錯的。”


    “對吧敏師叔,我瞧著也喜歡得不得了。”


    “你不怕我先收了她做徒弟?”


    “嗨喲,敏師叔你嚇唬誰呢……”手掌心傳來絲絲的涼爽與疼痛,丹絳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她被燕彤涯抱在懷裏,麵前是一個溫和的小嬸嬸在給自己上藥,旁邊似乎還有好些人,丹絳覺得疲憊,閉眼轉頭往燕彤涯懷裏鑽。


    後來燕彤涯抱她去吃飯時,又有不少師兄師姐聞訊聚集在門口窗外,要瞧瞧這個睡眼惺忪的小師妹,在讚她水靈可愛有膽量、毅力之外,不禁紛紛再感慨一番晴師叔真可怕。


    次日聶雨回到華山時小小地吃驚了一下,因為還沒到長空堂坐下就聽了弟子們七嘴八舌一簍子話。


    被燕彤涯領到長空堂的丹絳見了一屋子的人倒也不怕生,隻覺得稱為掌門的嬸嬸生得很是和藹,也知道她以後就是自己的師父了,轉頭見到歪坐在椅子上的前輩心裏也很開心,便直衝著百裏晴笑。


    “是個好苗子。”聶雨捏捏丹絳的肩膀胳膊,仔細打量她好一會,問百裏晴道:“你自己不考慮……”百裏晴單手托著下巴,看著窗外,打斷她道:“你知道我的。”聶雨知道自己再勸,百裏晴不知道會說出些什麽,若唬了丹絳倒沒意思了,便讓丹絳行拜師禮,正式收她為徒。


    百裏晴疏狂不羈、孤僻乖張的性子本是出了名的,但在丹絳眼裏卻並非如此。


    丹絳覺得師叔的脾氣是很好的。也是因此,給百裏晴傳話送東西的任務就落在丹絳身上。


    雖然上思過崖的路不好走,但丹絳到底是從西峰爬上山來的不是麽,師兄師姐們想著,覺得自己實在不厚道,不過連掌門都對丹絳道:“晴師叔既喜歡你,你得空就多去看看她。”


    “是!”丹絳應道。她喜歡去見晴師叔,而晴師叔也沒有表示過不要她來,還常給自己果子吃。


    曾經有師姐有意無意地問丹絳,晴師叔是否有傳授些什麽招數給她。


    “沒有呀。”丹絳脫口道。那一臉的純真無邪,讓人清楚她並沒有說謊。


    路過的聽到對話的燕彤涯麵露慍色,那師姐便訕訕地走了。


    “燕師姐,你怎麽啦?”丹絳轉身看看燕彤涯,不解地問道。


    “沒什麽,走,師姐蒸了包子,帶你吃去。”


    “好!”丹絳喜歡下雪天。尤其是雪夜。丹絳一直記著十歲時的一個夜晚。


    因為吃多了茶,翻來覆去睡不著,便獨自到外頭溜達,不料在一處空地上看見晴師叔……在堆雪球。


    “我不過一時興起想玩玩,怎麽你這小孩就湊過來了呢?”晴師叔似乎心情很好。


    皚皚雪地上,師侄倆堆起一個大雪人。百裏晴躍到山崖上折下兩支梅花。


    丹絳用力吸著鼻子,呼出一團白氣,


    “好香呀!”百裏晴摘下花苞做雪人的眼睛,把花枝插在兩側做雪人的手。


    丹絳拍手笑起來,


    “有趣!”晴師叔的臉上也露出笑容。天上開始落下一片片雪花,丹絳舉目眺望,整個華山披著潔白的外袍,無比美麗。


    雪無聲地落下,落在華山上,落在師侄倆的頭上、肩上,落在雪人和梅花上。


    這寂靜又美好的時刻,被丹絳珍重地記在心裏。(四)馬車十五歲的丹絳要下華山了。


    百裏晴看著她,想了又想,告誡道:“在江湖上留點心,別對人掏心掏肺的,切莫輕信別人的話,不管是什麽樣的人,總要自己多思量。”百裏晴說罷又覺得自己多事,而且過來人的忠告往往不會起什麽作用,當然,願不願意說是她自己的事,聽不聽得下,行不行得出就是小姑娘自己的事了。


    “嗯!我記住啦!”丹絳笑容滿麵。百裏晴捏捏她的臉,又想了想,最終沒再說什麽了。


    這次出行,原本還算得上順順當當,但此時此刻,在京城的郊外,丹絳的腦子裏一片空白,充斥全身的隻有疼痛和慌亂。


    昨天,師兄師姐被急召離開,出於安全考慮,他們讓丹絳暫時呆在京城裏,等完事後再接她一起回華山。


    丹絳無聊地溜到城外看花,卻不料撞上了兩波人馬在互相廝殺,看裝扮,她隻能認出其中一方是丐幫。


    丹絳不傻,見狀轉身就跑,可卻還是被人發現了。這是丹絳人生中第一次與江湖人士交手,頭一次就是攸關性命。


    那灰衣的陌生人根本不容她分辨什麽,長刀進擊快如閃電,丹絳猝不及防,自身實力也還難以匹敵。


    她知道自己身上好幾處受傷了,電光火石之間,死亡的羽翼已經臨到這個小姑娘身上,巨大的恐懼湧上心頭,她出招變得更加淩亂。


    “呼!”一根竹棍挾著勁風從旁邊掃來,擊退那個灰衣人。


    “跑!”丹絳聽到那使竹棍的丐幫弟子對自己大喊了一聲,她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


    丹絳眼前出現了一隊人,這又是敵是友?是福是禍?小姑娘的腦子早已經轉不動了,事實上她也跑不動了,直直撲倒在地。


    耳邊傳來喧嘩聲,眼前一片漆黑,待到黑霧散去,丹絳意識到自己正躺在一輛行進的馬車裏,馨香的氣息鑽入鼻中,她看到一張似乎有些熟悉的麵孔。


    這是誰啊......丐幫需要幫助......丹絳張張嘴,卻發不出聲音,再一次被黑暗擁入懷中。


    馬車外傳來聲音,


    “侯爺,我們循路找去,沒發現有什麽人,但確有不少鬥毆的痕跡。”


    “嗯,那便不必理會了。”馬車裏,坐在丹絳身邊的男子淡淡說著,伸手撫著丹絳白皙的臉,


    “想不到我們還有緣再見。”他便是先前在石橋上撿到丹絳珠釵的人——越平侯李瑞寧。


    (五)侯府越平侯很喜歡丹絳。不隻是因為她的美貌,更因為丹絳比起那些規行矩步的豪門貴族女子更加單純爽朗,毫不揉捏造作。


    丹絳那雙明亮清澈的眼睛似乎藏不住任何心事,越平侯看出平民出身的她,被富麗的府邸和華貴的綾羅珠翠所吸引,也看得出她對於這些身外之物並無貪戀之心。


    “難能可貴啊。”越平侯暗自欣喜。他要丹絳在侯府裏安心養傷,請了太醫來醫治丹絳,要求仆役決不能怠慢她,派人去客棧等候丹絳的師兄師姐,而自己隻要一得空就會跑到她跟前去。


    令越平侯覺得好氣又好笑的是,丹絳連


    “侯爵”是什麽都不知道,當然,在講完自己如何建功立業後,越平侯如願得到小姑娘的讚歎。


    經過幾番考慮,越平侯下定主意,在丹絳能夠起身和他去後花園遊玩的時候,便鄭重地向丹絳求親。


    他自信丹絳沒有拒絕的理由,她也是喜歡自己的,誰會看不出來呢?他身為侯爺,功名顯赫,坐擁數不盡的榮華富貴,雖然丹絳出身低微,門不當戶不對,但自己是能夠為丹絳安置一個新身份的。


    從此以後越平侯心尖上的姑娘也就無需再涉足江湖,這次若不是遇見自己,她定會丟了性命!


    丹絳睜大雙眼,一時竟不知該做何反應。


    “我......是個劍客。”丹絳愣了好一會,才擠一句話來。越平侯笑道:“我知道啊,你以後就是侯府夫人了,是了,以後閑來無事,你自可以在這園裏舞劍,本侯也會來好好欣賞的。”


    “不是,嗯......太突然了,我有點亂亂的。”丹絳道。


    “噢,確實,是我考慮不周,你再細細想想,我們還得找個日子去拜會你師父,要不等你師兄師姐回來後就一去吧。”丹絳低頭躲避著越平侯熾熱的目光,


    “我再想想,我一個人想想。”


    “好,我先回去,園子很大,你還可以再逛逛,不過也別累著了。”丹絳點點頭,看著越平侯的身影消失在月門後,自己緩緩坐在一旁的石凳上。


    喜歡上一個人是一種什麽感覺呢?你的心會被那個人填滿,他會取代一切事物,牢牢占據在你此時生命最重要的位置。


    或行或坐,或食或寢,你總會不由自主地想到他,他的模樣,他的一瞥一笑,一言一行,以及與之相關的所有事情,包括對和他在一起的未來的幻想,你的嘴角眼梢也會因此染上快樂的光彩。


    丹絳確實實實是喜歡著李瑞寧的,在侯府的這段時日,雖然養傷不好受,可她想著李瑞寧,見著他,便覺得十分快樂,那是不曾有過的美好感覺。


    丹絳隻願這份甜蜜永永遠遠不要結束,可是,李瑞寧突然的求親,卻迫使丹絳不得不認真地思考——她心中願意永遠和李瑞寧在一起,可事實上,她到底能不能和越平侯成婚呢?


    不能。丹絳不得不麵對這個冰冷的答案。(六)長街丹絳的心絞成一團。


    他們根本不是同一類人,兩人之間的鴻溝,並不是付出努力就能夠消除的。


    丹絳喜歡英俊溫和的李瑞寧,也無法否認權貴的生活舒適得恍若身居天宮,這裏的一切都那麽令人著迷,可若讓她因此放下長劍,遠離江湖,一生都被拘在這深宅大院裏,那是丹絳萬萬不願意的。


    越平侯對自己的喜歡,會不會隻是一時新鮮?何況他的言語裏,透著對她所愛的武林的不屑與漠視,那麽自己對他的喜歡,在未來不可避免的分歧越來越大後,又能不能一直存留下去呢?


    丹絳鼻子酸溜溜的,眼前變得模糊起來,記憶中一個同樣晴朗的日子裏,師兄阿錚一邊蹲馬步一邊拉長聲音,抑揚頓挫地背誦:“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魚而取熊掌者也……”她站在師兄跟前歪著頭問道:“為什麽非要說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呢?”師兄聽罷笑了起來,可是後來師兄說的話,現下自己卻記不得了,回憶中最清楚的,隻有師兄一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


    眼淚啪嗒啪嗒落在手背上,丹絳深深地思念起師父、師叔師兄姐們,思念華山的天空、峻嶺、泉水、明月、星辰、白雪,她恨不得立刻回去,可是,同時卻又十分不舍——不舍得離開李瑞寧。


    喜歡一個人時有多麽快樂,放棄時就有多麽痛苦。丹絳獨自坐在園子裏很久很久,久到日頭西斜,她才回到房間裏,換上自己原先的一身衣服,之前被劃破又染上鮮血,但現在已經被侯府的仆役洗淨補好了。


    拿上係著長長靛藍色劍穗的佩劍,丹絳打開房門,卻迎麵見到越平侯。


    丹絳心中一陣慌亂,看著豐神俊朗的李瑞寧,她甚至有點動搖。


    “你這是……”越平侯詫異地問道。丹絳咬咬牙,深吸一口氣,挺直後背抱拳道:“多謝侯爺相救,叨擾多日,是時候離開了。”越平侯一把抓住丹絳的雙臂,


    “你這是……不願意?不願意嫁給我?”丹絳的雙眼不受控製地再次湧出淚水,


    “是,我不願意。”


    “不,你撒謊。”越平侯盯著丹絳斬釘截鐵地說道,


    “你明明是願意和我在一起的,你喜歡我的,不是嗎?”淚珠劃過丹絳的臉頰,


    “可是我生在江湖,長在江湖,也要一生行在江湖,哪怕充滿刀光劍影,凶險危機,我也是屬於這一片天地的,我不願意,不願意做什麽侯府夫人,就像,就像你也不會願意放棄侯爵之位一樣。”越平侯額頭青筋凸起,紅著眼眶,不甘心地再問道:“你可想好了?真的不願意?真的要離開?”


    “我不知道該怎麽報答你,可是,我真的不願意。”越平侯一麵聽著一麵搖頭,他雙手緊緊抓著丹絳道衣袖,最終長長地歎了口氣,鬆開手,垂著頭道:“我不需要什麽報答,你走吧。”從侯府到客棧的路,丹絳獨自慢吞吞地走了很久很久,似乎漫長得走不到目的地。


    走著走著,眼淚又會不住地流下,丹絳胡亂用手背抹著眼睛,告訴自己決不能回頭。


    丹絳將依舊守在客棧房間裏的侯府仆人打發走,一頭倒在床上,蜷成一團,她依舊覺得心頭難受得緊,不由得哭出聲。


    朦朧中丹絳似乎有人在低聲說話,


    “小丫頭居然不蓋被子。”


    “怎麽有股子藥味?”丹絳睜開眼睛,立刻撲到眼前那人的懷裏,


    “師姐!”


    “誒,還有師兄呢,”池淵站在門口道。


    “發生什麽事了?”厲芸覺著不對,輕輕撫摸著丹絳的頭道。


    “我想回華山……”


    “嗯,好啊,我們明兒就出發,”厲芸抱著她,心想,算了,以後再問吧。


    明天,就回華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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