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頭指揮部裏,克斯特緩緩睜開眼睛,眼前是斐達、瓊恩、蘿柏和鄧肯幾人焦急而關切的眼神。


    “怎麽回事?”受傷的克斯特顯得有些記憶失常,似乎短短不久前發生的事情已經消失在腦海中。掙紮著想要起來的克斯特,這才發現自己胸口綁著厚厚的繃帶,腳邊還站著十三團的兩名醫官,“我怎麽了?”克斯特又問了一句。


    “你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嗎?”斐達問道,“克斯特,你再想想呢?”


    揉了揉腦袋的克斯特,終於想起來了,“好像,好像麗卡統領她?我……”話未說完,克斯特連忙去摸自己的胸口處繃帶的位置,“我想起來了,麗卡統領她想刺殺我!她在哪!”見克斯特記起來了,身旁的幾人總算鬆了口氣,斐達心有餘悸地拍著自己的胸口,


    “真是嚇死我了。麗卡已經被親衛營控製住了,一會我會去親自審問。克斯特,還好你命大,麗卡那一劍,隻穿透了你的右胸,刺傷了你的肺部,還有一些組織和肌肉的附帶傷害。好在是右胸,要是左胸,你就……”斐達有些說不下去。


    克斯特醒了過來,斐達也放下了懸著的心,這才有時間給所有人講述剛才在山頭指揮部發生的事情。麗卡統領不知道為什麽,突然發難,刺殺克斯特,好在沒有傷到要害,斐達回過神來和她打作一團,好不容易才把她製服。這時候兩名醫官被親衛帶了回來,給克斯特包紮止血,好在沒有造成更大的傷害。


    “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是克斯特的親衛營指揮,我沒有保護好他。”斐達非常的內疚。


    “不要想那麽多,斐達小姐!”說話的是鄧肯團長,他是在場的人身份最高的。“不關你的事,這裏所有人,都不會想到麗卡會做出這樣的舉動,我也百思不得其解。”躺著的克斯特,伸出手來拉過斐達,輕輕地拍著她的手以示安慰。


    “對了,戰情怎麽樣?”克斯特安慰完斐達,麵色一怔,急忙問道。


    還是由鄧肯來說。


    幸好克斯特平時對十三團的訓練相當嚴苛,即使是在黑暗帷幕完全籠罩了所有人的時候,士兵們還是能夠保持冷靜,循著瓊恩營長的聲音和那些尖銳的鳴哨聲,所有的士兵都緩緩地退出了戰場,包括衝車,大都完好無損。而作為側翼的蘿柏營和鄧肯的部隊,在主交戰麵停戰以後,也就自行撤離了。


    “損失大不大?”克斯特非常關心他的士兵。


    鄧肯看了一眼瓊恩,示意你來說。瓊恩上前一步,他的盔甲上還沾滿了各種汙血、殘肢,部分盔甲上全部都是刀砍的痕跡,頭盔早已被丟到一邊,頭發一縷一縷被汗浸濕,黏在一起,他喘了口氣,“不算太大,兩個主力營傷亡了不到三百人,衝車損失了九輛。隻是那片奇怪的黑霧來的太過於要命,否則,我們已經擊潰了對方的防線。而現在,我們基本又回到了戰前的原點。”


    “不怪你們啊。”克斯特歎息了一聲,“那是黑暗魔法,不是人力可以抵禦的。”


    “黑暗魔法?”所有人都顯得有些驚訝。


    “是的,黑暗魔法,我們已經不是第一次遇見了。”克斯特沒有再說話,所有人都在安靜的等待他的命令。


    過了好一會兒,克斯特似乎才回過神來,叫過蘿柏,“衝車都給我布置在穀口,你的第二營負責正麵防守,瑞肯和瓊恩的人,暫時回北嶺休息,鄧肯團長,南嶺還是要麻煩你。斐達,迅速幫我傳信給卡爾文將軍,將這裏的戰況匯報給他,同時,傳信給卡曼王都,讓他們代為轉交信息給冒險者公會。現在,我們沒法主動進攻了。”


    “為什麽?”瑞肯問出了大家心中的疑惑,“為什麽不能,我們已經大占優勢了,礦工叛軍根本不是我們的對手。”


    克斯特沒有說話,斐達替他說了,“瑞肯,你是從曼寧城回來的,曼寧事件不知道嗎?”


    瑞肯大張著嘴,不知道該說什麽,他當然聽說過“曼寧事件!”一起由黑暗魔法師和黑暗刺客共同進行的行刺事件,包括德西克皇儲費迪南親王在內的幾十名大貴族和他們的護衛,都死在曼寧,還含有二十名精銳的荒原武士。


    “麗卡呢?”克斯特忽然問道。


    斐達指了指不遠處的帳篷,被綁在那裏,親衛營親自負責看守。


    “扶我起來。”克斯特伸手,斐達連忙一把扶住,旁邊的瓊恩、蘿柏也連忙幫助穩住克斯特的身子,克斯特咧了一下嘴,雖然醫官說沒有大礙,但還是有些行動不便,“要不要休息會?”斐達關切的問道。


    “不行,時不我待,必須馬上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克斯特顯得很焦急。


    一群人扶著克斯特,走到了一旁的帳篷前。軍用帳篷的構造都是中間一個原木柱子,然後用獸皮朝著四周伸開,形成一個可以遮風擋雨的小空間。


    而麗卡,這時候正被牢牢地綁在帳篷中的原木柱子上,低垂著頭,嘴角因為斐達那一拳還在滴著鮮血,發絲擋著眼睛,顯得有些楚楚可憐。可能因為是氣憤她偷襲了克斯特團長,親衛營的士兵動起手來毫不留情,繩子緊緊地勒著麗卡的身軀,繩子和衣服接觸的地方都有血絲映了出來。


    “抬起頭來,麗卡統領!”克斯特沉聲問道。麗卡仿佛沒有聽到,還是低垂著頭。旁邊的親衛見她沒有反應,走到旁邊狠狠地拽起麗卡的頭發,用力向後拉,強迫她抬起頭。


    麗卡姣好的麵容上,兩行清淚是如此的顯眼。“對不起,克斯特團長,我也沒有辦法。”


    一群人走出了帳篷,麗卡再次無力地低下了頭跪坐在地上,身上的軍服在和斐達的搏鬥中破損了多處,克斯特回頭看了看,有些不忍,“斐達,你去給她換身衣服,不要虐待她,先關著,她畢竟是莫薩特本土軍的統領,交給克裏斯蒂特統領吧。”


    麗卡剛剛講述了自己是怎麽認識圖爾斯的,又是怎麽為圖爾斯效力的。剛才在戰場上,認出了圖爾斯的魔法“黑暗帷幕”,她就不得不幫助他,偷襲克斯特。


    而且更為嚴峻的是,按照麗卡的說法,即使是她,也說不清圖爾斯在莫薩特境內到底控製了多少像她這樣的人,很多人在日常就像個普通人一樣生活,但是暗地裏,他們都得幫助圖爾斯。


    “黑暗崛起!”克斯特念叨著從麗卡嘴裏聽來的這個所謂的黑暗組織的名字,“不知道這個黑暗崛起是什麽來頭,會不會和曼寧發生的事情有關(注1)。不行,我得去信向格林問一問。”


    處理完麗卡的事情,克斯特還是覺得身體有些不舒服,於是在斐達的攙扶下,一行人回到了克斯特的指揮部,見他沒有大礙,瓊恩、羅柏回到了各自的士兵當中,今天傷亡的士兵雖然不多,但是都是些需要處理善後的事,而且這一戰,是十三團成立以來的第一戰,戰後需要總結的問題很多,幾名營長都有的忙。當然,瑞肯作為前線指揮,他的事也不少。


    鄧肯也趕回了南嶺,他的十二團雖然今天隻是側翼牽製,同樣有部分士兵受傷,大部分都是在黑暗帷幕過來的時候死於混亂。


    見所有人都離開了,營帳裏隻剩下斐達和克斯特兩人,這時候斐達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感情,猛然撲到克斯特懷裏將他緊緊抱住:“嚇死我了,克斯特,嚇死我了”眼淚不住地就流了下來。克斯特卻“哎喲”痛呼一聲,斐達趕忙鬆開,“怎麽了?怎麽了?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抬眼卻看到了克斯特的壞笑,斐達氣的又拍了一下克斯特的胸膛,“讓你壞!讓你壞!”沒想到這一次,倒是真的打到了克斯特的傷口,眼見著血又從繃帶出滲了出來。


    “醫官!醫官!”斐達的聲音,響起在混亂嶺的丘陵之間。


    這場混亂嶺的遭遇戰就這麽草草結束了。礦工叛軍幾個主力團的損失很大,首相圖爾斯又因為施展了超出他能力的黑暗魔法而一時脫了力,接替他指揮的諾裏斯隻得帶著剩餘的部隊,退後幾十裏在長野鎮重新駐紮。


    而卡曼新六軍十三團這裏,也因為克斯特的遇襲,不敢再展開進攻。斐達第一時間派了兩隊士兵,押送麗卡回紅水河畔的聯軍駐地,她將被交給莫薩特本土軍的克裏斯蒂特統領處置。瓊恩的一營到了北嶺上休整,瑞肯的三營頂在了最前麵。連續三天,混亂嶺前都沒有再發生任何戰鬥,雙方就這麽保持著均勢,而遠在一百多裏外的莫薩特城裏,莫薩特大公和他的貴族們,正望眼欲穿地等待著援軍的到來。


    在第四天清晨,鄧肯的第二團的一部分士兵,接替了瑞肯的防線,同時,鄧肯帶著他的人,也進駐了北嶺。“你真的決定了嗎,克斯特?”鄧肯誠摯的問。


    克斯特點點頭,“是的。我們忌憚於黑暗魔法不敢放手進攻,但是莫薩特城撐不了太久。我的十三團訓練過長途跋涉,這一趟,必須要由我的十三團去。”


    鄧肯點點頭,“我知道你說的是事實,那麽,就一切小心了,克斯特團長!”說完,鄧肯向克斯特行了一個卡曼軍禮。


    注1:德西克帝都發生的事情隻在商盟內部流傳,具體的細節,作為卡曼低級軍官的克斯特並不了解,他們對黑暗魔法的認知,還停留在曼寧事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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