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墨恒雖心有疑惑,但也不想再問。


    阿琦最會演戲,說不定他有自己的安排,加上天色確實已晚,太子妃還在宮裏等著再晚怕是要掀了房頂,便借此機會順坡下驢跟著起身。


    “明日還要上朝,阿琦也早些回府罷。休教父皇知道你又廝混至半夜,到時候可別怪皇兄沒有提醒你。”


    蕭琦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抬起下顎,往門口做了個眼神。


    蕭墨恒苦笑一聲,背著手,大步流星的走了。


    該走的走了,接下來該幹什麽還要藏著掖著麽?


    蕭琦一屁股坐下朝著對麵的史家主勾了勾手道:“坐過來說話。”


    史家主挪動他肥胖的身子屁顛屁顛的擠到蕭琦的身邊,嘿嘿一笑兩眼眯成一條縫:九王爺不愧是九王爺,一本正經的假裝正經,差點把他嚇個半死。他還以為過了一年多九王在邊疆脫胎換骨再不是從前的九王,所以今天的美人全都入了不了他的眼。現在看來,全都是在太子麵前演戲啊!這爐火純青的演技差點把他也一起騙了過去!服!徹徹底底的服了!


    蕭琦一看他的神色便知道在想什麽,皺了皺眉,“聽說你們這兒新來了一批胡人女子?挑一個好的過來,爺想想嚐嚐這胡姬的滋味。”


    史家主一聽便明白了:九王爺恐怕是在邊疆憋壞了。普通女子今晚怕是伺候不了所以選了胡姬。這胡人女子體質較漢女更為強健,榻上功夫也是比漢女更帶勁,之前留著幾個好的胡姬備用看來是對的,正好派上了用場。


    史家主朝後麵一揚手招來一個小廝吩咐了兩句,不一會兒一個胡姬便扭著婀娜多姿的身子走來,半掩著麵,一顰一笑皆是風情。


    “九王爺,您看這位如何?”史家主討好的問道。


    “唔,還行,就她了。”


    蕭琦慢悠悠看了那胡姬一樣,那胡姬也是個上道的,飛快的朝他拋了個媚眼又故作矜持的扭過身子作害羞狀,惺惺作態之餘又裝模做樣的把修長的脖子暴露出來,那一片蜜糖般的肌膚在燭火的照耀下更顯神秘,隻把蕭琦撩的火氣蹭蹭撩到心裏去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蕭琦喝了酒渾身火熱再按耐不住匆匆和史家主交代了幾句,無非就是讓人回王府通知一聲他今晚不回去了,讓府裏管好自己的嘴巴之類的話。


    然後一手摟著胡姬往樓上走去,路過陸玉萍的房間時,那胡姬對著陸玉萍得意的一笑,將門戶大開坐在門口把下麵情形看的一清二楚的陸玉萍,氣的臉青一陣白一陣的。


    要說著尋歡閣去年最得九王爺歡心的是誰?當屬一年前還是第一美人的陸玉萍。


    陸家也是京城裏的名門高戶,去年家逢巨變陷入水深火熱之中,當時還是千金小姐的陸玉萍被迫進了尋芳閣當妓子換取大筆銀子,去解父親的燃眉之急............


    美豔中帶了些清冷,這樣的女子最能激起男人征服欲,蕭琦破她身子的當晚便送了她一個別致的簪子,還說她是他此生遇到過最美麗的女子,床幃之間虛情假意讓她錯以為,王爺真的會將自己娶進王府當側妃,整日做著飛上枝頭當鳳凰的美夢。


    沒想到了在連著找了她三次以後,王爺就直接出征打仗,再也沒了消息。


    她以為,九王是匆匆而去沒有來得及顧上安排她的事情,一心一意的等著他回來,不惜以自殘的偏激手段拒絕接客,要求史夫人安排她賣藝不賣身。


    這件事鬧得人盡皆知,在當時成了個笑話傳遍了尋芳閣。


    都在背地裏笑話她:一個低賤的青樓妓子,還妄想進王府當主子,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什麽德行!


    這陸玉萍倒是個有風骨的人,無論別人怎麽笑她,她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直到有一天,隔壁房間的玲瓏戴著和她一模一樣的簪子在她麵前炫耀,她瘋了似的衝過去質問,直到那時她才知道,原來九王對她說的那些話,也對玲瓏一字不差的說了一遍………


    陸玉萍心神俱裂當場暈了過去,之後兩天又著了風寒起了高燒燒的稀裏糊塗,還是身邊的丫鬟不眠不休的服侍周到才有了好轉,否則還不知道成什麽樣呢。


    之後的日子陸玉萍便同戲文裏唱的一模一樣,哀莫大於心死之人便破罐子破摔,一改往日清高孤傲的做派,一下子變的放浪形骸,淫亂不堪。


    其實想想,都是陸玉萍的一廂情願。


    九王對誰都一樣,強說不同,那便是九王爺總是會多賞她些珠寶首飾,琺琅耳墜之類討女子歡心的東西,可這些東西最是易得,真的喜歡她想娶她,見到她的第一天就該贖身直接帶走回府,哪裏會把她丟在這種地方壞了王府清譽?


    蕭琦徑直走進隔壁的房間,連看都沒看門口坐著的陸玉萍一眼。


    陸玉萍咬緊嘴唇,手攥著裙邊,恨不得將那下賤的胡姬千刀萬剮。


    陸玉萍有著一等一的容貌和身段,從小被當作未來主母甚至嫁給皇宮貴族為側室的標準來培養,一直做著享受富貴榮華的美夢,在尋芳閣對九王爺那是一見傾心,滿腔的希望都壓在了他身上。


    恰恰蕭琦是個薄幸郎,讓她的美夢像泡沫一樣幻滅。


    也不知是他那三分喜愛去得太快,還是這喜歡全都是虛情假意,總之,他的多情傷了一個心計深沉的女人,也為以後的他和玉疏的陰差陽錯埋下了伏筆。


    玉疏清楚的記得她和蕭琦初見的每一個細節。


    “玉疏!九王等下要去采雲軒,你手巧,速去采雲軒點上熏香,備好熱水。動作要快,別讓九王見到你人。”


    不知怎地,王主事突然到她房裏招呼她去做事。


    玉疏有點不敢置信,明明從下午開始就不準她出門的,怎地就指了她去伺候?


    明明尋芳閣裏那樣多的姐姐…….


    想起往事,馬車裏的玉疏自嘲的勾起嘴角,當時她不明白的事,現在全明白了:尋芳閣裏的女人是多,可是九王當時已經選了胡姬伺候,王主事自然是不準任何一個可以接客的女人再進那間房,一則避免節外生枝擾了九王的雅興,二則,這批胡姬是最近史家主花了重金買進來的招牌,這第一個買賣可千萬不能搞砸了,以免觸了黴頭影響後麵的生意,所以才會就近喊了不諳世事的玉疏去伺候。


    王主事萬萬沒想到,她的隨後一指,就把自己的命運指向了蕭琦……


    那會兒的玉疏什麽都不懂,隻是乖乖的聽吩咐辦事。


    她先跑去了一樓打了熱水,又吃力地搬去三樓的采雲軒。


    她力氣不算小,從前在家裏幹活也是經常從井裏打水的,自然提的動。


    隻因現在是初秋,天氣還有些悶熱,她提著水桶上樓就有點氣喘籲籲了。行至三樓,她步子不自覺放慢了許多。


    三樓全是姐姐們和貴客過夜的住所,玉疏住在二樓拐角一處不起眼的偏房,往日裏是不會來的。


    相對於三樓晃花了眼的華麗麗,她更多的是感到害怕。


    膽怯與好奇交織,讓她一邊小心翼翼地尋找采雲軒的字樣,一邊又顫顫巍巍的防著桶裏的水灑出來。


    找了一路都沒有看到采雲軒,雙手酸痛不已連雙腿也跟著打著顫,一步一頓地走到最後一間房前麵,抬頭望去,果然門框上掛著門牌:采雲軒。


    輕輕的鬆了口氣,心想總算到了。


    她剛要推開門,卻聽到裏麵傳來一陣清冷的男聲。


    “急什麽?”那男人聲音好聽的很,低沉又緩慢。


    門開了一道縫,從屋內透出馥鬱的香味,雖然不知道屋內兩人在做何事,鬼使神差的,她懵懵懂懂地探頭去瞄,隻看見一個男人背影半倚在床椽邊,一個胡人女子站在麵前,雖然看不到什麽,衣裳卻脫了一半掛在臂彎裏。


    玉疏俏臉一紅,當即明白了三分。


    她來不及想,腦子一片空白,雙手下意識一鬆去捂眼睛。


    她鬆了手卻忘了還提著的水桶,咣一聲砸在了地上嚇了她一跳,動靜這麽大屋內的人自然也被驚動了。


    還是那股清冷的男聲傳來,卻帶了幾分不快:“什麽人?”


    玉疏嚇得要命,她知道自己闖了禍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連舌頭也打了結不知道該怎麽回話。


    胡姬攏好衣裳過來開了門,卻看見玉疏一雙帶著怯的眸紅紅的,似要要哭出來了的惶恐不安,又瞧見了地上的水桶,遂爽朗的笑著回了房間:“回王爺,是個小丫頭來送熱水,沒事沒事。”


    屋裏傳來一陣沉穩的踱步聲,玉疏大氣不敢出,眼角瞥見一雙男人的靴子在移動,連忙把頭低的更低不敢再看,聲音支支吾吾得稟報:“奴,奴婢是來送熱水的…..........”


    “進來吧。”


    玉疏聽聞動靜,低頭吃力地拎起熱水,雙腿打著顫戰戰兢兢地進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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