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毅侯府也是世襲罔替的開國侯府之一,論地位,與永安侯府不相上下,不過是因永安侯尚文康長公主,故此,幾家侯府以永安侯府為首。


    自太\祖開朝立國,經太\祖仙逝、程後掌政、寧平大長公主掌政、今上親政,也不過四十幾載的光陰,就像開國四公府隻餘平衛二公府,開國六侯府也隻餘永安、永定、永毅三侯府,能熬到現在,仍矗立不倒的,自然有其過人之處。


    起碼,永毅侯府是這樣的。


    永毅侯世子娶的是寧榮大長公主與承恩公的嫡長女胡氏,自陛下親政以來,永毅侯府家業亦是興旺。好端端的,都是下晌了,尚書府謝家突然打發人送了一匣子珍珠來。永毅侯府與謝家交情並不深,何況,這珍珠還是謝莫如送給薛玉娘的,更令人費解。李青媳婦恭恭敬敬的送上珍珠,把謝莫如的話帶到,永毅侯夫人都奇怪,“玉娘並不認得貴府大姑娘,貴府大姑娘如何送她這般貴重禮物?”


    李青媳婦誠誠懇懇,親親熱熱,仿佛兩家本是一家一般,“大姑娘雖與府上薛姑娘不相識,聽我家二姑娘說,今日桂花宴上,薛姑娘很是記掛我家大姑娘,大姑娘聞知此事,甚為感懷,特命奴婢送來一匣珍珠,說薛姑娘但有閑暇,隻管過去說話,不要外道才好。”


    永毅侯夫人仍是一頭霧水,再問吧,李青媳婦也不傻,總不能說這東西是寧榮大長公主賞二姑娘,大姑娘看不上,才叫我轉送回你們永毅侯府的。


    永毅侯夫人真不樂意收謝莫如送的珍珠,兩家原就是個麵兒上交情,更何況,她老人家也不傻,無緣無故的,突然送此重禮,很有些蹊蹺。這種場麵並不難應對,永毅侯夫人笑,“不能平白收你家姑娘的東西,我這裏也有幾樣不錯的物件,給你家姑娘賞玩吧。”


    李青媳婦頗有些臨場發揮的才能,笑,“這珍珠是我家姑娘親備的,姑娘交待我說,倘薛姑娘要回禮,還請薛姑娘親自準備,一花一葉,我家姑娘皆心領神會。”


    永毅侯夫人笑,“不如你先去吃茶,估計玉娘也快回來了。她有什麽話,你也好帶給你家姑娘知道。”


    李青媳婦也是做老的,經驗豐富,恭恭敬敬道,“夫人既吩咐,奴婢原該奉命。隻是出來時,太太還吩咐奴婢往舅老爺家走一趟,有些許事要跟舅老爺說。”


    永毅侯夫人也沒法子了,隻得給了賞封,打發李青媳婦走了。


    待胡氏母女回府,永毅侯夫人問薛玉娘,才知緣故。薛玉娘道,“外祖母賞了謝二一匣珍珠,怎麽謝大又送還給我?”


    永毅侯夫人氣得眼前發黑,怒道,“好端端赴宴,你何必要與謝家姑娘爭吵?”


    薛玉娘今天被外祖母說,被母親說,家來祖母還要說,頗是鬱悶道,“我就是不小心認錯了人。”她原不是要同謝二吵架。


    “你真得慶幸認錯了人!”永毅侯夫人道,“那謝大姑娘豈是好纏的,你哪裏不痛快,要去招惹她!”關鍵是沒必要,謝莫如既不姓穆也不姓方,寧平大長公主一係都已煙消雲散,魏國夫人謝莫如母女不過女眷之流,何必要去招惹她們。何況魏國夫人久不在帝都露麵,謝莫如為人厲害,那些彈壓她的人,何嚐地誰真正在她手裏討得便宜。好端端的,上趕著去打這煞星的主意做什麽。這不是犯傻麽!


    “何況,閨秀雲集之地,你出言不遜,縱使謝二姑娘沒臉麵,你又有何麵子不成!傳出去,究竟是誰淪為笑柄!”永毅侯夫人對這個孫女的智商真是不抱幻想了,直接吩咐兒媳胡氏,“把她給我看好了,不許再隨便出門!”


    薛玉娘心中的委屈就甭提了,險些六月飛雪,她大聲辯白,“祖母!我又不是故意的!”


    永毅侯夫人一巴掌拍到桌間,青瓷茶盞一跳,繼而滾落,啪的落在打磨提光可鑒人的地磚上,摔個粉碎。永毅侯夫人怒斥,“你今天要不是憋著心氣去尋謝家的麻煩,如何能惹出這些事!謝家什麽時候得罪過你,你倒是跟我說說!”


    薛玉娘見祖母氣到如此境地也是嚇一跳,臉梢泛白之孫察顏觀色,不禁訥訥無言。胡氏連忙替女兒圓話幾句,“母親,她一個小孩子家,遇事衝動也是有的,母親放心,兒媳一定好生教導玉娘。”


    永毅侯夫人淡淡,“是該好生教導,玉娘這個性子,太容易被人挑撥利用。在家,家人容她,以後當如何是好?”


    胡氏為人亦是精明,早想到此處,但被婆婆當麵點出來,臉上微辣,心下卻是一凜,沉聲道,“母親放心,媳婦定會好生教導她。她年歲大了,也該明白些事了。”


    “那就好。”往近裏說,薛氏家族不隻有薛玉娘這一個女孩子,倘薛玉娘這等名聲傳揚出去,叫別人怎麽說薛家的家教呢。往遠裏說……永毅侯夫人揉一揉額心,罷了罷了,那件事,還是不要再提的好。


    胡氏先讓丫環服侍著閨女回房歇著,與婆婆商議,“母親,不如我備些東西,去尚書府走一趟。”


    永毅侯夫人將手一擺,“不過小孩子拌嘴,何需這樣大張旗鼓。你是世子夫人,還去跟個小姑娘賠禮道歉不成?”


    胡氏柳眉微蹙,“媳婦是隻擔心是有人故意設計,讓玉娘壞了名聲。”


    “隻要永毅侯府不覬覦皇子妃的位子,那些人也不會傻到去壞玉娘的名聲。”永毅侯夫人見胡氏臉色微變,直接將事說破,“我是玉娘的祖母,一樣盼她有出息,可是你得看她的心性,適不適合去做皇子妃?與其推她到不能駕馭的位置,不如平平安安的結一門親事,有娘家做倚靠,日子也過得。”


    胡氏一歎,“母親說的是。”


    永毅侯夫人歎口氣,打發胡氏下去歇息了。


    晚霞散去,夜幕降臨,昏沉的室內並沒有掌燈,空氣彌散著一絲初秋的涼意,永毅侯夫人露出個模糊不清的神色。


    永毅侯府收了珍珠沒什麽動靜,倒是謝家又接到一份請帖,晉寧侯世子嫡長孫女的及笄宴,請謝太太去參加。


    謝莫憂對謝莫如道,“是王表姐的及笄宴。”


    謝莫如問,“那位在桂花宴上幫過你的王姑娘?”


    “嗯,王表姐性子再好不過。大姐姐,咱們一道去,我介紹王家表姐給你認識。”自從桂花宴的事情後,謝莫憂對謝莫如明顯更加親近,不是以前那種刻意的禮節性的親近,而是一種無以描述的感覺。謝莫憂能清晰的感覺到,謝莫如不是外頭那些虛情假意的人,我受了委屈,謝莫如見了不會袖手。她與謝莫如並不是沒關係的人,也不是禮法上的擁有共同一半的血緣,謝莫憂第一次感覺到,血緣並不隻是存在禮法中冰冷的解讀。


    謝莫憂一派熱忱期待,謝莫如還是雲淡風輕的老樣子,她從來不是謝莫憂,當然,她了解謝莫憂的想法,其實她教訓薛玉娘,並不隻是為了謝莫憂。謝莫憂如此熱情,讓謝莫如有些小小的羨慕,謝莫如不禁想,我大概一輩子沒有謝莫憂這樣單純的愛恨。謝莫憂眼中滿是期冀,謝莫如微做思量,點頭,“也好。”


    謝太太露出笑容,叮囑兩個孫女,“雖是王姑娘的及笄禮,咱們也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介時去的閨秀肯定不少。”


    小姐妹自然應下。


    尚書府對女孩子從不吝嗇,衣裳首飾的配置不亞於公府侯門的閨秀,又是參加及笄宴的場合,自然不會在衣飾上失禮。兩人年歲尚小,不過也能看出來各具特色,謝莫憂明豔活潑,謝莫如冷峻淡漠,謝太太帶著這麽兩個孫女,其實也怪有麵子的。


    王姑娘如謝莫憂所說,溫柔和氣且善解人意,今日是她的大日子,聽說謝莫如到了,王姑娘特意出來相見,王姑娘生得相貌不差,圓圓的臉,眼如月牙,唇角畔有一粒小小的痣,天生帶著淡淡親和,雖然離絕色還是有一段差距,不過,她舉止優雅,說話時帶著恰到好處的親近又絕不會惹人討厭,如果說還有哪位閨秀可以用大家氣派來形容,王姑娘便是其中之一。王姑娘笑,“早想見一見妹妹,一直不湊巧。妹妹跟我想像的模樣還有些不大一樣,不過,這身氣派再錯不了的。”又捧茶捧果的照顧謝莫如,當然,也不忘落下謝莫憂。


    謝莫憂玩笑,“表姐真是見異思遷,一見我大姐姐,就忘了我。”


    王姑娘眉眼彎彎,“是啊,還得請阿憂你原諒則個。”說著還拱手一揖。


    謝莫憂如今與謝莫如關係正好,不再吃醋,直笑,“表姐越發會取笑人啦。”


    王大奶奶笑,“難得見阿環這麽高興,可見是真正投緣。”


    謝莫如露出個疑惑的模樣,瞥王姑娘一眼,“哦。”原來王姑娘這麽高興時就這樣啊,一聽這話就知不是親娘說的。謝莫如望向王姑娘,你還想像過我的模樣?你對我的態度不一般。


    王姑娘將其他王家姑娘介紹給謝莫如認識,謝莫如略略一掃,綜合素質沒一個比得上王姑娘的。


    介紹完了王家姑娘,還有提早到來的晉寧侯府姑太太寧太太帶來的女媳,王姑娘笑,“阿寧她們肯定不必我介紹了。”


    謝莫如對寧太太微一頜首就罷了。


    寧太太唇角一抽,保持住了麵兒上的從容,回一個含蓄淺笑。


    王二姑娘笑,“早聽謝大姑娘能言善語,如今可見傳言不準,謝姑娘竟是個寡言之人。”


    謝莫如眼睛看過王姑娘、王二姑娘、以及年歲略小的王三姑娘,問,“二姑娘也去桂花宴了麽?”


    怎麽問起桂花宴來?難道謝莫如耿耿於未收到桂花宴請柬的事。王二姑娘一搖手中竹絲扇,笑,“是啊,倒是沒見謝姑娘。”


    “要是哪天我去了,二姑娘才應覺著稀奇。”謝莫如自來是一鳴驚人的高手。


    王二姑娘卻是裝傷充愣的高手,嗬嗬一笑,端起青瓷盞,“謝姑娘嚐嚐我們府上的茶,可合口味?”


    謝莫如勾了勾唇角。


    王姑娘是今天的主角,要做的事情太多,丫環來尋她,王姑娘告聲罪,先去準備。


    王姑娘及笄禮的排場頗是不小,平國公府、衛國公府也都到了,正賓便是平國公夫人王氏。餘者永定永毅兩侯府也有女眷參加,永安侯府的主母是文康長公主,晉寧侯府不敢唐突。


    倒是永毅侯府,竟是永毅侯夫人親自出麵,看得出,晉寧侯夫人都有些驚訝,雖是給永毅侯府送了帖子。但,永毅侯府非晉寧侯府可比,這種場合,或是世子夫人胡氏或是哪個媳婦過來都不算失禮,不豫卻是永毅侯夫人親到,永毅侯夫人笑,“本來我那媳婦說要來的,我說,我這把老骨頭再不動彈一二,怕要生鏽了。幹脆讓她在家歇著,我來走動走動。”


    晉寧侯夫人笑,“在我跟前,你倒說起老來。”這位老夫人才是真正老,滿頭銀發,不過,精神極佳。


    永毅侯夫人一笑,坐在平國公夫人王氏之下,大家一並說起話來。


    至於姑娘家,自有姑娘家交流的廳室。


    王姑娘的及笄禮隆重莊嚴,她本身氣度端凝,自然人人稱讚,也有人話裏話外的同晉寧侯夫人打聽王姑娘的親事。


    晉寧侯夫人笑得眼睛眯了起來,與平國公夫人王氏對視一眼,王氏笑,“都不用跟我搶,我已經提前把阿環定下了,我家嫡長孫,定親酒少不得要請各位賞光。”


    各夫人太太紛紛笑,“夫人好快的手。”接著又是一派恭喜的聲音。


    王氏並不很多言辭,報以淡淡微笑。


    姑娘這邊兒聽聞此事,少不得對王環打趣幾句。王環沒有半點兒羞窘,她言談自若,不驕不怯,有人恭喜她便道謝,有人玩笑,她隻需大大方方的一句“姐妹們誰都有這一天”便輕輕揭過那些笑言。


    謝莫如想,難怪先時王大奶奶會說,阿環少有這樣高興。


    謝莫憂在謝莫如耳邊嘀咕,“表姐可真是的,先時半點兒風聲都不露。”


    謝莫如笑,“這話傻不傻,這種事,還沒定親,哪裏有到處亂嚷嚷的。今兒露了口風,估計兩家的定親禮也快了。”


    謝莫憂對王環感觀很好,看王環要嫁入平國公府,亦為她歡喜,同謝莫如商量,“大姐姐,咱們一道給表姐備份定親禮吧。”


    謝莫如明白謝莫憂的意思,平國公晉寧府兩府聯姻,尚書府自然少不了備禮,謝莫憂當然是說她們以個人名義備禮。謝莫如道,“行。”


    謝莫憂唇角彎彎,寧姑娘來尋她說話,兩人便唧咕起來。


    回程時,寧姑娘與寧太太這樣說,“莫憂也不知怎麽回事,跟謝莫如好的跟一個人似的。”


    寧太太心下一歎,笑,“她們是親姐妹,好是應該的,你這是什麽傻話。”心下難免思量,不知謝莫如用了什麽手段,先關了她閨女,又拉攏了她外孫女,這女孩子,委實太過厲害。


    謝莫如謝莫憂同謝太太一並向主人家告辭,永毅侯夫人亦起身,“我也該走了。”


    永毅侯夫人來得奇怪,她一人赴宴;走的也奇怪,仿佛在等著謝家人告辭一般。果然,出了晉寧侯府,永毅侯夫人道,“大姑娘可有空暇,不如到我車上坐坐?”


    謝莫如看向謝太太,謝太太點頭應允。永毅侯夫人攜謝莫如登車。永毅侯夫人的馬車自外看並不顯眼,進去後才知另有一種寬敞氣派。永毅侯夫人並未做什麽無用的寒暄,道,“不知大姑娘可知我因何而來?”


    謝莫如道,“夫人此時應該在懷疑自己的判斷了吧?”


    一聽這話,永毅侯夫人不禁心生感慨,想一想孫女的愚鈍,再看謝莫如洞若觀火的機敏,原來,人跟人,真的不可比。永毅侯夫人道,“既然大姑娘也猜到了,看來已不必我多言。”


    謝莫如年紀尚小,孩子的眼睛有一種特有沉黑明徹,給謝莫如這樣盯住,你會覺著她看的不是你,而是最隱密的內心。永毅侯夫人自認還算老辣,仍有幾分不自在,不過,憑她的道行,維持泰然自若並不困難。光線柔和的車廂,謝莫如的聲音清晰至極,她問,“夫人今天要說的事,我已經猜到了。但是,夫人,你沒有別的事要告訴我嗎?”


    這一瞬間,車外白日的喧囂仿佛消失無蹤,這天地間隻餘她同謝莫如二人。空氣靜默,呼吸可聞。那雙黑黢黢的眼睛穿過她的眼睛,直指她內心深處最大的忌憚與隱秘,四目相對那一瞬間,永毅侯夫人心神大震,她能感覺得到,謝莫如看到了!或者,謝莫如猜到了!或者,謝莫如本身就是知道的!


    謝莫如如同一位絕世高手,她不動聲色的洞悉永毅侯夫上眼中的震驚,一戰即勝,立刻收手。


    永毅侯夫人不知多久,她聲音輕且淡,“謝姑娘,你出身不同,隻要你沒有誤會永毅侯府,我便安心。”她道,“今日是我打擾姑娘。”吩咐停車送客。


    下車前,謝莫如看向永毅侯夫人,淡色唇角微微勾起,聲音依舊清楚,“夫人,我肯定比你想像中的更難糊弄,世事如棋,夫人,找個不敗之地,很難。薛玉娘當然不能代表永毅侯府的立場,我相信,您與承恩公府亦非一個陣營。”


    許多人覺著謝莫如很難說話,那隻是因為謝莫如說的慣常是大實話。虛情假義久了的人,麵對大實話總是有幾分無措的。不待永毅侯夫人再說什麽,謝莫如已推開車門,下車去了。


    看來,除了出身之外,她身上還有另外讓人忌憚的東西。


    是什麽呢?


    不,我不急,我隻需要知道就夠了。


    謝莫如到了自家車上,與謝太太道,“永毅侯夫人暗示了桂花宴的事。”


    謝太太問,“她有什麽消息?”


    “永毅侯夫人大概沒料到王姑娘親事已經定了,大概她也迷茫著了。”謝莫如搖頭,“永毅侯夫人主動澄清,再加上薛玉娘畢竟是寧榮大長公主的外孫女,看來起碼從永毅侯夫人這裏看,不是承恩公府的人設計。薛玉娘這一吵,皇子妃的資格是丟了。如果不是承恩公府的人設計,可能性最高的,應該就是當時勸架的人。王姑娘親事已定,此事對晉寧侯府沒有任何好處。那天勸架的,除了王姑娘,還有一位趙國公府的趙姑娘。”


    先前她也有些懷疑晉寧侯府,如今王姑娘一訂親,謝太太一時也沒了判斷,揉一揉眉心,“撲朔迷離啊。”


    謝莫憂聽了一會兒才明白祖母與大姐姐在說什麽,她小聲道,“不可能吧?也有可能是別個什麽人,挑唆了薛玉娘,然後躲在暗處看熱鬧。”


    謝莫如凝神思考。


    謝太太靠著車廂,索性點撥謝莫憂,“那天的事如果鬧大,必然會驚動寧榮大長公主。寧榮大長公主不好糊弄,倘人人在場時,叫薛玉娘指出是受了哪個下人的誤導,事情立刻水落石出,幕後之人也就藏不住了。所以,這事最想辦成,要緊的就是不能鬧大,必得你們乍一拌嘴就要有人勸住你們,女孩子們覺著不是大事,自然不會驚動長輩,如此才能成功。你沒什麽,你才十一,選皇子妃再怎麽也選不到你這個年紀上來。薛玉娘已經十三了,正當齡,出身侯府,家裏與慈安宮關係且好,她可是皇子妃的熱門人選。桂花宴的事,不過是有人借你設計薛玉娘出個醜,讓她失了皇子妃的資格。”


    桂花宴的委屈屈辱早就沒了,謝莫憂卻不知還有此內情,不由驚心動魄,道,“既不是王表姐,難道是趙姑娘?”


    “沒有實打實的證據,很難講。”謝太太隻是深恨有人把謝莫憂當棋子,簡直目中無人,太不把尚書府放在眼裏。


    謝莫如道,“不論與趙家有沒有關係,但經此一事,趙姑娘也斷不可能是皇子妃的人選了。”其實,承恩公府賊喊捉賊的可能性反而更大。


    謝莫憂猶是不解,“為什麽?”


    “咱們能猜到的事,永毅侯夫人也早猜到了,那麽,其他凡聞到一點風聲的人家,恐怕都能猜到。沒證據證明此事與趙姑娘有關,但在人們的猜度中,她有嫌疑,這一樣就夠了。”謝莫如微微皺眉,好毒的計量,利用一個無知無覺的謝莫憂,讓蠢鈍的薛玉娘自暴其短,繼而勸架的王姑娘、趙姑娘又成了嫌疑人。王姑娘還好,她親事已定,倒可脫了嫌疑。可是,在今天之前,誰又知道晉寧侯府與平國公府聯姻的事呢?兩家瞞的這樣緊。如果幕後之人不知道王姑娘已有婚約,那麽,此一計便已除掉了帝都三個皇子妃的最熱門人選:趙國公府的趙姑娘、永毅侯府的薛玉娘、晉寧侯府的王環王姑娘。


    皇子妃還未開選,帝都城已是刀光劍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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