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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時,陳姑媽就帶著小兒子過來了,進門便笑,“我早命人打聽著秀才榜來著,知道阿恭中了,我簡直一刻都坐不住!妹妹,你可是咱們老何家的功臣啊!”整個何氏家族都沒一個舉人,何恭這秀才考出來,起碼在家族裏算是出人頭地了。再從何恭這支論,何恭也算開天辟地頭一份。所以,陳姑媽才會說何老娘是何家的功臣,因為何老娘培養出了一個秀才兒子啊!


    何子衿是頭一遭意識到,原來在這個年代,能考中秀才已是相當了不起的一件事情了啊!


    何家的熱鬧自不必提,族長都親自過來了一趟表示對何恭的讚賞。族長想著,何恭這才二十出頭便中了秀才,便是再熬二十年,能熬出個舉人來,何氏家族在碧水縣的地位頓時不同。族長還特意帶了孫子何洛過來,托何恭有空指點何洛的功課。


    何恭哭笑不得的應了。何洛重新瞻仰了一回他經常見的恭五叔,就去找何子衿玩兒啦。


    何家擺了一日酒慶賀,第二日,沈素也來了,自然恭喜了何恭一番。沈素是個心腸寬闊之人,他落榜也非一日了,姐夫有出息,沈素是替姐姐高興,總算在何家熬出頭了。


    不過,沈素也受了些感染,回家同妻子道,“姐姐、子衿都穿上綢了。你莫急,我今年必要苦讀,待明年定也叫你和孩子穿上綢。”


    江氏產期就在眼前,她習慣性的將手放在腹前,柔聲寬慰丈夫道,“你有這個心,我穿不穿綢都高興。”


    沈素道,“有這個心,也得能辦成這事兒才行。”


    很快,沈素落榜的失落便被長子的誕生驅散了。其實,頭一個孩子,不論兒女都一樣,當然,兒子的話自是更好。


    沈素第二日就駕車到何家報喜,沈氏自是喜不自禁,便是何老娘,這會兒正在高興兒子中秀才的事,聽到沈素得了兒子,亦是滿麵笑意,道,“大喜大喜,明兒個洗三吧?”


    沈素笑,“是。就是不知道姐姐、姐夫有沒有空?有空的話,過去熱鬧一日,也是我那小子的福氣。”他素知何老娘刁鑽,故此當麵問出來,省得姐姐為難。


    “哪裏的話,便是沒空也要去湊湊熱鬧的。”兒子是秀才啦,何老娘非但好說話,她還很有往外顯擺顯擺的意思,何老娘笑,“要是小舅爺不嫌麻煩,明兒我也跟著去沾沾喜氣。”


    沈素連忙道,“您喚我名字就是,您老人家若肯去,我求之不得。”


    何老娘哈哈大笑,“這就說定了。”又問孩子什麽時辰生的,可取名字之類的話,及至晌午,大手筆的拿銀子出來讓廚下置辦了好菜,對何恭道,“今日阿素必要趕路回家的,咱們不是外人,不必虛留他。你好生陪他用飯,隻是酒不可用,不然他一路駕車再不能放心的。”又吩咐沈氏,“現在讓周婆子做燒餅怕來不及,著她去外頭買一些,再配些上醬肉,給阿素路上帶了吃。”


    沈氏真覺著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婆婆這般開眼,沈氏自然笑應。沈素直道破費,何老娘笑,“家常的東西,哪裏說得上破費。這路上道遠,你帶著,我也放心。”


    沈素笑著道謝。他姐都嫁何家五年了,何老娘頭一遭待他這般親近,心說這老太太反常的厲害,若不親眼所見,他都不能信。


    沈素是個玲瓏人物,哪怕心下生疑,麵兒上都不會顯出什麽,倒是何老娘待他親近,他待何老娘也恭敬許多。唯何子衿挑個沒人的時候,在她舅耳邊嘀咕,“自從我爹中了秀才,祖母就這樣了。連給我買了五天果子吃啦。”


    難怪了。


    沈素不禁一樂,拉一拉外甥女的羊角小辮兒,想著,下回讓媳婦生個閨女才好。


    明日就要去長水村參加沈素長子的洗三禮,待沈素告辭,何老娘喚住沈氏問可備了什麽東西。沈氏道,“打了幅銀鎖,還有我先前抽空做的兩身小衣裳。”鄉下洗三禮,如沈氏這般就是大手筆了,非得至親才會送這樣的厚禮。


    何老娘想到兒子如今身份不同,罕見的道,“簡薄了些。我這裏有先前你姑媽給我的桂圓紅棗,這東西產婦吃了也滋補,一並帶去吧。”


    沈氏忙道,“那是姑媽給母親的,母親放著吃吧。”


    何老娘眼皮一翻,瞪何子衿,“擱我這裏也是全進這饞嘴丫頭的肚子。”她這裏有啥好吃的,討債鬼丫頭比她老人家都清楚,何老娘幾次騙何子衿說東西吃光或是換地方藏了,都能給何子衿一一識破,鬧得老娘怪沒麵子的。以至於老娘現在自暴自棄,好吃的也不鎖著放了,隨何子衿吃好了!


    沈氏心道,怪不得如今閨女都不鬧著叫她去給買點心吃了……想到閨女的難纏,沈氏有些歉意,“母親都把子衿寵壞了。她再淘氣,您跟我說,我教訓她。”她雖與婆婆不睦,卻並不是不明事理一味慣孩子的脾氣。


    怎知何老娘根本不領沈氏的情,再一翻眼皮,轉而教導沈氏,“咱們可是秀才家,哪兒能跟那些粗野人家一樣。小孩子家,可懂什麽?無非是饞嘴罷了,為吃個東西,也不至於,倒像吃不起似的。”對何子衿道,“再去抓一把拿去吃吧,剩下的明兒給你外祖母帶去。”


    沈氏再不同情何老娘:你這樣的,活該給我閨女虐。。。。。。


    沈玄的洗三禮非常熱鬧,沈父是村裏孩子的啟蒙先生,沈素人緣兒好,他嶽家江財主也是長水村的富戶,體麵人家。如今沈素得了兒子,洗三禮自然辦得熱熱鬧鬧。尤其何老娘帶著一家子都去了,村裏人見了何家這一家子,盡是恭維讚美之聲,很是滿足了何老娘的虛榮心。


    何子衿還特意帶了兩樣她的小玩具送給表弟,人們都讚她大方懂事,何老娘笑嗬嗬地,“這孩子就是這樣,像她爹。”


    何子衿她娘:……


    何子衿還在一旁逗趣,“我覺著我是像祖母,祖母有什麽好東西都給我,我有好東西給弟弟。”


    於是,旁的不知情的親戚們表示,“都是老安人你教的好啊。”這年頭,安人不僅是誥命的職銜等級,也是對中老年婦女的一種尊稱,當然,你也得有相應的讓人尊敬的地位才行。


    何老娘聽人讚她,虛榮心膨大了一倍,假假謙道,“哪裏,您太客氣了。”


    沈母都不能信坐在屋裏含笑說話的人是她親家,真是蒼天開眼,非但女婿中了秀才,她閨女也終於熬出來了。趕明兒得去朝雲觀還願才行哪!


    一時,沈母將沈玄抱出來洗三。何子衿一臉嚴肅的表情,細瞧著還在繈褓中的沈表弟,何老娘盼自家孫子盼不來,別人家的孫子她也稀罕,問何子衿,“你表弟俊俏不?”


    何子衿點頭,“就是太小了,還不能玩兒。”小孩子,實在看不出醜俊來,尤其才三天的小孩子,說俊都覺著違心,而且,沈玄眉眼間瞧著更像母親一些,似乎沒能繼承她舅的顏值基因哪。


    沈母笑,“等弟弟長大就能跟你一起玩兒了。”


    瞧了一回不大俊俏的小表弟,回家的路上,何子衿問她娘,“我小時候肯定比表弟好看。”


    沈氏笑,“是,你最好看。”


    何老娘睜眼說瞎話,“丫頭長得像她爹。”


    何子衿:……


    何老娘又補充一句,“女孩子長得像爹比較有福氣。”


    何子衿問,“我不信。姑媽就長得跟祖母像,姑媽難道沒福氣?”


    “沒一回大人說話你知道閉嘴的。”何老娘訓孫女一句,自發給閨女做了解釋,“你姑媽是命相好!”


    想到閨女,何老娘露出思念的神色,“你姑媽去帝都都快兩年了。”


    “姑丈快春闈了吧?”


    “得明年呢。”何老娘早在肚子裏算著呢,絮叨,“什麽時候有空咱們去廟裏給你姑丈上兩柱香,叫菩薩保佑你姑丈春闈得中才好。”


    “母親哪天想去都好。我與相公陪母親一並去,也為姐姐、姐夫祈福。”何老娘今日實在給沈氏作臉,沈氏也格外和氣,笑,“前兒相公還說起母親大壽的事,叫我好生準備,咱們家裏好好的擺一日酒熱鬧熱鬧。”


    這話原是為了想討何老娘開心,不想何老娘一擺手,“你們有這個孝心就成了,擺什麽酒啊。恭兒剛中了秀才,咱們省著些,今秋他還得去州府考舉人,又是一筆花銷。”


    何子衿嘴快道,“我爹說了,今年不考舉人。”


    “為啥不考?”何老娘眉毛都豎起來了,做舉人老娘要穿的衣裳她都準備好啦。


    何子衿道,“我爹說,許先生讓他讀兩年書再去考。”


    何老娘眉毛一挑,習慣性的將嘴一撇,“那許先生,左右也不過就是個舉人罷了,他就能看舉人文章了?”


    “祖母,你小聲些,叫人聽到傳出去,別人不說你不懂眼,得說爹爹不尊師了。”聽何老娘口出狂言,何子衿似模似樣的嚇唬她。


    事關兒子,何老娘撩開車簾往外看去,土道上就她家一輛車,遂放下心來,道,“外頭哪裏有人。”


    “你看不見,不見得就沒。”何子衿翹著嘴巴道,“你哪回見了許先生不是客客氣氣問人家好,托人家多照顧我爹。這會兒我爹剛中秀才,你就說人家看不了我爹的文章了?祖母哪,你可真行!”何子衿豎起大拇指表示對何老娘兩麵派勢利眼的佩服,挨何老娘一記拍,“閉嘴閉嘴!個丫頭片子,話忒多!”給何子衿說破,難得何老娘臉上覺著有些過不去。


    何子衿嘿嘿一笑,從小荷包裏抓出兩顆炒花生來,給何老娘一顆。何老娘今日在沈家聽得無數奉承,雖然給何子衿噎了一下,心情還是不錯滴,便接了何子衿的花生,剝開往嘴裏放了一粒花生豆,就聽何子衿笑嘻嘻地說,“話忒多,堵嘴堵嘴!”


    何老娘險沒叫何子衿噎死,沈氏訓閨女,“你再這般沒大沒小,可要挨揍了!”


    何子衿道,“昨天祖母還說,咱家是秀才門第,不能打小孩兒的。”


    何老娘艱難的咽下花生豆,感歎,“都說七八歲狗都嫌,你這離七八歲還遠著呢,就這樣討人嫌了,以後可怎麽辦喲。”


    何子衿兩隻小肉手一攤,說相聲,“涼拌喲。”


    何老娘硬給她逗樂。


    何恭在外趕車,笑的險將車趕溝裏去。


    何老娘給何子衿噎的倒是從兒子中秀才的熱度中冷靜了些,回家換過家常衣裳就叫兒子媳婦去歇著了,待得晚上,何老娘方問兒子舉人試的事兒。


    何老娘道,“既已中了秀才,今年又正趕上秋闈,試一試能怎地?咱家離州府近,也不過二三日的腳程,坐車更快些。去考一回,說不得撞個大運呢。”


    何恭笑,“要按娘你說的,撞大運都能中舉,那就遍地舉人了。”


    “還是去吧。去試試,哪怕不中,也長些秋闈經驗,起碼進過一次考場,下回去也熟門熟路呢。”何老娘堅持,“再說,多認識幾個人也沒什麽不好。”


    何恭新中了秀才,名次雖隻是中等,也未必沒有進取之心,聽老娘這般說,何恭笑,“成。我聽娘的。”


    何老娘眉開眼笑,“這就是了,過兩日我跟你媳婦去廟裏燒香,順便給你燒一燒,也旺一旺。”


    何恭笑,“兒子倒成順帶的了。”


    何老娘拍拍兒子寬闊的肩,“反正你是先走個過場,就順帶一回吧。”她老人家摳門兒,愛聽好話,虛榮,勢利眼……總之,缺點多了去,不過,做為一個母親,何老娘是個十分細心的人。她琢磨了半日,許先生那話她雖不大喜歡,冷靜下來想想,說不得也有那麽一二分的道理。真大張旗鼓的折騰兒子秋闈的事兒,到時中了自是皆大歡喜,倘若不中呢?何老娘倒沒啥,她是怕兒子在外頭受些小人言語。


    何恭將秋闈的事與妻子說了,沈氏問,“那相公今年就要秋闈麽?”


    何恭笑,“娘非得叫我試試,我也想去瞧瞧秋舉的氣派。管他中不中,就當開開眼界。”


    “這也好,咱們離州府不算遠。”沈氏沒啥意見,丈夫能一舉得中自然好,就是中不了,他們夫妻恩愛,日子也能過得好。


    夫妻兩個正說著話,何忻家送來帖子,沈氏笑問,“可是有什麽喜事?”還單單送帖子來。


    那仆婦道,“是我們老爺納二房之喜,後兒個就是正日子,請五爺五奶奶過去吃酒。”


    沈氏臉上的笑當即僵了一下,打開帖子瞧了瞧,不動聲色道,“恭喜你們老爺了。不知是哪家的閨秀有這樣的福氣?”


    仆婦回道,“姨奶奶是外頭來的,到底如何,奴婢也不大清楚。”


    沈氏笑與丈夫道,“我後兒個要去賢姑媽那裏抄經給母親祈福,怕是不巧。相公呢?”


    何恭對仆婦道,“你跟忻大哥說一聲,我必到的,隻是內子因故怕不能前往。”便打發那仆婦去了。


    沈氏皺眉,“忻族兄怎麽竟是這樣的人!”她與李氏交好,自然看何忻納妾不順眼。


    何恭倒沒覺著如何,道,“前忻大嫂子在時,忻大哥屋裏就好幾個,後來都打發了。這會兒再納一個,也沒啥。”


    “他是覺著沒啥。”沈氏輕哼一聲,與丈夫道,“誒,這有錢人的腦袋也不知怎麽想的,難不成有了幾個錢就必要三妻四妾方能顯出本領來?夫妻兩個消消停停的過日子不好?要我說,有本事也不在這上頭顯擺,不說別人,上回姑媽傷心成什麽樣,咱們都是眼見的。我是有閨女的人,以後給咱子衿尋婆家,貧富暫且不論,單這等朝三暮四的人就不行。”


    “別人家的事,說說就罷了。”何恭笑對妻子道,“我可不是那樣的人。”


    沈氏明眸一嗔,“你要是那樣的人,當初也不能嫁你。”


    小夫妻說起話來,沈氏道,“反正我是不去吃納妾酒的,明兒我去瞧瞧嫂子去。這些天忙忙叨叨的,好些天不去了,她還不知怎麽樣了呢。”


    “也好。”


    沈氏打發人去問李氏可有空閑,李氏回話讓沈氏帶了何子衿去玩兒。


    第二日用過早飯,沈氏同何老娘說了一聲,何老娘亦知何忻要納小的事,皺眉道,“都是有幾個錢就不知姓誰名誰的,這麽一把年紀了,娶個續弦就罷了,敲鑼打鼓的納小,成什麽樣子!一看就知道是不安分的狐狸精!”


    何老娘的反應有些在何子衿的意料外,又在情理之中,何老娘也是非常厭惡人納妾的,還對沈氏道,“去了好生勸勸你大嫂子,她雖是續弦,也是正兒八經娶進門的,族譜上記得清清楚楚。就是有狐狸精進門,也不用怕,她仍是大房!”因為何忻納小,何老娘以往對李氏的不喜倒轉為了同情。


    沈氏正色應了,便著何子衿去找李氏說話。


    沈氏原還有些擔心李氏,及至見李氏一襲淺藕色羅裙,頭上鬆鬆的挽了個隨雲髻並一枝點翠金釵,氣色不錯,沈氏方放下心來。她是個細心人,並不先提何忻納小之事,反是問李氏過得可好,接著說起何子衿的趣事來。


    李氏極喜歡何子衿,將人攬在懷裏,拿提前備下的點心給她吃,李氏自然察覺沈氏的小心,心中頗多感念,笑道,“還有件喜事要跟你說,我有身子了。”


    沈氏先是一驚,繼而大樂,笑道,“這可是天大好事!我竟不知道,也沒聽人說起過,幾個月了?”


    李氏垂眸望向並不明顯的小腹,笑,“已四月了。先時有些懷疑,我沒覺著不適,便沒驚動旁人。”


    李氏有喜,這可是一輩子的依靠,有個孩子,比何忻這種男人要可靠一千倍!也難怪李氏不為何忻納妾之事所擾了,沈氏道,“剛我沒好說,就是怕你吃心,忻大哥好端端的,怎麽要納小呢?”當初何忻娶了李氏做續弦,將屋裏人都打發了個一幹二淨,就因這個,何老娘一直覺著李氏太有手段,且年紀輕輕的,模樣生的也標致,遂不喜李氏。當然,她喜不喜歡人家,對李氏半點影響也沒有。


    李氏與沈氏交好,這話,也隻有沈氏能問了。李氏聞言,唇角一勾,勾勒出一抹不屑,“我這不是有了麽。那院兒裏怕是心裏不安,上趕著給老爺弄女人。男人還不都是這樣,納就納吧,就是納他十個八個的,於我又有什麽相幹。”


    沈氏實未想到這女人是這般來曆,不禁大是皺眉,李氏不過是初有身孕,怎麽倒叫繼子這般忌憚?再者,李氏哪怕年輕些,也是何忻三媒正聘娶進門的,哪裏有兒子上趕著給老子送女人的理,這家子也忒不講究了。沈氏勸道,“你這有了身子,凡事便往寬處想,有孩子,還怕什麽。就是忻族兄那裏,我說句公道話,有人成心拿女人來勾引他,有幾個男人把持的住?你跟忻族兄過了這幾年,情分總是有的。若無情分,成不了姻緣。就是你有了身子,忻族兄難道不高興?日子全在自己過,你這裏若自暴自棄,過得一塌糊塗,才是正對別人的心。”


    李氏淡淡一笑,悵然,“論年紀我還長你兩歲,倒叫你來勸我了。”


    “勸不勸的,這都是實話,嫂子自己想想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沈氏低聲道,“就是那邊,做出這樣的事來,別自以為聰明,誰是傻子?大夥都心裏有數。隻是那邊如此作派,你得小心了。”


    李氏悄聲道,“也沒什麽要小心的,我肚子裏是閨女。如今給老爺送女人,無非是怕我以後生出兒子罷了。”


    沈氏輕哼,“真個不要臉的下流胚子,這便容不得了,這個家還不該他當呢。”


    李氏柔聲道,“生閨女也好,要是像子衿這樣,我做夢都能笑醒。”


    像我這樣是不大可能滴,何子衿粉有優越感的發表意見,“伯娘,我也覺著閨女好。”


    沈氏嗔,“哪兒都有你。”


    李氏直樂,摸摸何子衿的小辮兒,笑,“小小人兒倒像是聽懂似的。”


    沈氏:也不知這丫頭是聽得懂還是聽不懂,說她聰明吧,她立刻給你犯傻,說她傻吧,她又嘰嘰喳喳的挺伶俐。


    沈氏頭疼,對李氏道,“還是安靜乖巧的招人疼。”


    何子衿哼哼兩聲,不滿,“娘,你知道多少人喜歡我不?”


    “知道知道,你是萬人迷。”她閨女自戀時常說這個詞來著,萬人迷什麽的……


    何子衿假假道,“娘,你知道就行了,不要說出來嘛,要謙虛一點哦!”


    此時此刻,沈氏與婆婆的看法得到空前一致,那就是:何子衿真的提前進入了狗都嫌的境界!


    相對於沈氏為李氏的不平,何子衿倒沒覺著什麽,不要說這個年代,就是在何子衿記憶中的年代,什麽小三、小四、小五、小六的也不少,並不一定是男人有錢就變壞,哪怕沒錢的男人,出去花點錢嫖一次的事也多了去。


    所以,何子衿覺著,大約雄性的天性中就有□□的一麵,如草原中獅群裏多是一頭雄師配n頭雌師。隻是人與畜牲的區別便在於,人是有靈智的,於是,人有自我約束力。不幸的是,人類將這種自我約束力多是放在女人頭上。男人對女人要求忠貞,而對自己則毫無要求。更不幸的是,女人似乎也認同男人這種要求。


    何子衿難得深沉了一回,感歎男女關係之不對等。好在她不是女權,她是隨遇而安,隻消片刻她便將深沉丟開手,高高興興的看李氏拿出的衣裳料子。


    李氏笑,“這是前兒老爺帶回來的,不是綢子,也不是錦緞,就是棉布。你摸摸,我還是頭一遭見這樣細滑的棉布,說價錢倒不比絲綢便宜。我瞧著顏色不錯,就留下了。這塊兒尤其鮮亮,給子衿做衣裳正好,你別跟我外道,這是給子衿的,可別推辭。”


    沈氏便不說客氣話,笑,“看嫂子說的,我就是覺著,這麽好的料子,哪裏舍得給她小孩子家裁衣裳呢。”


    “有什麽舍不得的,你是個精細人,尋常自己都舍不得做一件新的,子衿身上可沒斷了新衫。多好的東西,你自己舍不得是真的,給子衿穿吧。”李氏撫摸著小腹,眼神柔和至極,“以往瞧著子衿我就眼饞,這回自己有了,才真正知道做母親的心。”


    雖然一直知道她娘很愛她,可是這話從別人嘴裏說出來,心肝兒細膩的何子衿聽的眼淚汪汪:果然世上隻有媽媽好啊!當然,她爹也很不錯,絕對不是何忻這種在老婆孕期內納小的渣男。於是,何子衿更加眼淚汪汪了!


    沈氏見她抹眼睛,忙問,“怎麽了?”怎麽突然哭了?


    何子衿響亮的抽一鼻子,大聲道,“給你們感動啦!”


    沈氏&李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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