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國皇宮大門前方。


    玄天剛剛來到這附近,便望到不遠處夜憶辰正在向他招手。玄天快步走到他麵前,夜憶辰欣慰地笑道:“終於把你給等來了。”


    玄天疑道:“夜兄為何要等我?”


    夜憶辰歎了一口氣,道:“六日前,我聽到宮中敲響喪鍾,公主的死訊突然傳開,我並不敢貿然相信,於是便想到皇城中去找你和宋兄問個清楚,不料卻發現你已經閉關。想見宋兄,卻又被守門的侍衛推說他公務繁忙,無暇接見任何人。我接連來了幾天,也沒有能夠見上他一麵,因此這兩日便一直守在皇宮門前等你出現。”


    玄天麵帶歉意道:“原來如此,這倒是難為夜兄了。”


    夜憶辰搖首道:“沒關係,我隻想快些知道公主的情況。”


    玄天於是將那天夜憶辰與宋震東離開後發生的事,以及李夢鸞死而複生的經過言簡意賅地以傳音之術向夜憶辰講述了一遍。


    夜憶辰聽罷低聲歎道:“五色神石,起死回生,這種神話傳說之中的寶物,沒想到竟然真的存在。這次公主無恙真乃上天眷顧,果然是善人必得善報。”


    玄天想起夜憶辰博學多才,頗具智慧,便道:“此事對世間來說,必是離奇異象,希望夜兄守口如瓶。在下倒有一事要向夜兄請教。”


    “玄兄請講。”


    “夢鸞不願讓世人知曉她的狀況,但她卻會因此而失去歸宿,從此有家而不能回。夜兄之智慧遠勝於我,請你為她指一條明路。”


    “不必擔心,我自有辦法。帶我去見公主,我亦有要事與她講。”夜憶辰輕鬆地道。


    “夢鸞托我來尋宋震東,容我將他帶出來後,我們三人一起去見她。”


    “你去罷,我在這裏等你。”


    玄天告別夜憶辰後,徑直來到臨時設立的攝政王府,向門前的侍衛道:“我是寧川王的結義兄弟玄天,這次來是有要事與他相談,一刻也不能耽擱,請這位大人勞駕幫我通報一聲。”


    這名侍衛曾從宋震東的口中聽到過玄天的名字,自然不敢怠慢,急忙向室內正在忙著處理公務的宋震東通報消息。


    宋震東一聽玄天前來有要事尋他,立時放下手中奏折,將玄天請進了室內。玄天長話短說,將李夢鸞的經曆與自己的來意都壓低聲音清清楚楚地講了一遍,並提醒宋震東不要表現得太過興奮。


    宋震東聽罷,頓時大喜過望,激動得快從座位上跳將起來,但知道輕重的他自然要控製自己的情緒,悄聲問道:“你說得是不是真的?”


    玄天連連頷首,眼神真摯,令宋震東不得不相信玄天所講的確屬實,畢竟玄天一定不會用這種事情來開玩笑。但沉默了片刻之後,宋震東臉上歡喜的情緒漸漸冷卻下來,隨後緊緊皺起了眉頭。


    “靖國國民大多不信鬼神,幾乎是絕不可能接受人死複生的事實存在。一旦這件事情被傳開,便會令剛剛平穩下來的朝政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亂。這可如何是好?”


    見宋震東一時也想不出什麽好主意,玄天便道:“我來這裏之前見到了夜兄,我把這件事也對他講述了一遍,夜兄說他有方法可以解決。我們便帶他一起去見夢鸞,聽一聽他有什麽妙策?”


    宋震東麵露喜色,道:“好!這夜憶辰博學多才,若他真能想出萬全之策,那的確是幫了我們大忙,過後一定要好好感謝他。”


    宋震東向攝政王府門口的侍衛交代了一番,便跟著玄天與夜憶辰會合,三人一齊向望月峰而來。


    來到望月峰頂,玄天喚出隱藏身形的李夢鸞。


    表兄妹經曆了陰陽兩隔的悲痛之後,此刻再也控製不住情緒,在見到互相的刹那便抱在一處痛哭了一場。


    宋震東此刻鬆開李夢鸞,用手將眼淚擦幹,開口之時聲音都有些許沙啞之感。


    “夢鸞,表哥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一麵,所幸上天垂憐,將你完完整整地帶了回來。”


    “表哥,對不起!讓你為夢鸞擔心了。”李夢鸞的聲音此刻也是微微顫抖著。


    宋震東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將所有不愉快的情緒紛紛排了出來,微笑道:“回來就好。你的困惑,我已從玄天那裏聽說,夜兄說他可以為你解惑,你去與他好好談一談罷。”


    李夢鸞望向玄天身後的夜憶辰,歉聲道:“夜大哥,沒想到還要麻煩你來這裏特意幫我。”


    夜憶辰笑道:“哪裏麻煩?我本來便有事與你商量,隻不過一直都找不到機會。今日終於可以暢談一番了。”


    “不知夜大哥有何事要與我講?隻要是夢鸞曉得的,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夜憶辰遂發問道:“五百年前,我尚武堂一脈的創派祖師祁穹在與魔尊的最後一場戰役中失蹤,當時幾位得他真傳的弟子盡數在此戰中犧牲,自此由祖師爺花費畢生心血所創的我派絕學‘無相闡秘流’便告失傳。尚武堂貴為世間六大門派之一,卻因核心武學的遺失而形勢漸微,如今每況愈下。現任掌門晝夜閉關研究當年遺留的功法殘卷,卻至今未有絲毫進展。尚武堂的所有弟子,當然包括我,都認為我派已再無希望重現當年輝煌,直至我遇見你。”


    李夢鸞此時想要開口,卻被夜憶辰阻止,繼續說道:“雖沒有真正見過‘無相闡秘流’的功法秘笈,但我也從古籍的記載中多多少少了解了這門神功的風采。靖國與大唐交戰之時,你在戰場之上所施展的劍法,正是無相闡秘流。無論公主是因何機緣得此神功,我派都不會計較。隻希望公主能將它流傳下來,福澤後人,來日魔域卷土重來之時,不至無力抵擋。”


    李夢鸞頷首道:“當初我遇到師父的時候,亦不知道他為何願意傳我功夫。他老人家如閑雲野鶴,不戀凡塵,不問世事,又如何會突然起興將一身絕世神功授予我這樣一個女娃。如今方明白,他雖不願重返尚武堂,引起軒然大波,但仍念及他的後世徒子徒孫,因算到我將來定會與尚武堂弟子相遇,且資質尚可,這才起意將功夫傳授給我。恩師大德,至今未報。如能令無相闡秘流傳承下來,令尚武堂恢複當年之興盛,想必師父亦會感到欣慰。”


    李夢鸞此時長歎了一聲,又道:“我已明白夜大哥為我設計的方法。為今之計,若不想引發混亂,便隻有遠離此地。我願跟隨夜大哥返回尚武堂,這樣一來,既不會影響靖國,又算是‘返回’師門,的確可謂一舉兩得。”


    夜憶辰聞言大喜過望,滿懷感激地道:“公主真是慈悲心腸,請受在下一拜。”


    說罷便要下拜,李夢鸞連忙上前扶起,道:“師父大恩大德,我怎能不報?我此次回去乃是參拜師門,你又何必拜我?以後無需喚我公主,畢竟靖國輝陽公主已不在世,今後喚我夢鸞便是了。”


    此時李夢鸞忽然來到一直在旁邊靜聽的玄天麵前,麵帶些許擔憂之色道:“天哥,你接下來要去哪裏?”


    “既然此間諸事已了,我自然是要繼續尋找師叔的下落。”


    說話間自懷中掏出了那張東勝神洲的地圖,仔細端詳了一番後又道:“自三清山出海,向西便是月影島,而向東乃是蓬萊島,除此二處亦無別處可去。我想師叔此刻應該便在蓬萊島上,所以接下來我想去那裏探尋一番。”


    夜憶辰聞言笑道:“真是巧合無處不在。尚武堂便在蓬萊島上,我們三人當可結伴同行。”


    玄天此刻見到李夢鸞麵上笑容綻放,心中也泛起了一種莫名的欣慰之情,笑道:“甚好!那我們明日便出發罷。”


    三人將行程安排妥當後,李夢鸞走向了一旁神情低落的宋震東。隻是望著他,話還沒說出口,眼眶便再度有些泛紅。


    “表哥,這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度相見。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裏,母親便拜托給你了,你也一定要保重身體,安心治國。從小你便一直是夢鸞的榜樣,相信當我回來的時候,一定可以看到一個不一樣的靖國。夢鸞雖然才疏學淺,但仍要送表哥十六個字以表心念:與鄰為善,止戰平亂。以民為本,富國夢圓。”李夢鸞的聲音帶著些許嗚咽,似是強忍著淚水。


    宋震東此刻亦是硬生生將悲痛的情緒壓了下去,強顏歡笑道:“你放心,一切都交給我好了,表哥何曾令你失望過?你講的這十六個字乃是最一針見血的興邦之道,表哥會永遠記在心裏。”


    次日,通往蓬萊島的海域岸邊。


    宋震東自皇宮內將玄天的行李以及李夢鸞的日常所需均帶了過來,將數千兩的碎銀放入玄天的如意錦囊之中,一並交給了他們。玄天一味推脫,不願收下銀兩,但宋震東咬定說銀兩是為李夢鸞準備的,玄天便也隻好作罷。


    三人一一向宋震東告別,輪到李夢鸞時,宋震東雙目中再次泛起淚花。


    李夢鸞為他抹去即將落下的淚水,微笑著說道:“身雖遠隔,心恒相係,我會一直為表哥祈福。”


    宋震東望著三人離去的身影,直至他們的背影也漸漸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之中,一直蓄集在眼眶內的淚水,終究還是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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