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探月園內,一眾小丫頭正各個探頭探腦圍在映月跟前,可映月的整張臉都被包著,露不出半點兒模樣,隻能從耳畔看出她原本細嫩白皙的皮膚。


    “公子,映月姐姐的臉當真能恢複嗎?”


    “公子是給映月姐姐換了張臉嗎?”


    “公子如此厲害,應當被請到皇宮裏去,讓那些後宮的娘娘們看看我們公子的這雙聖手。”


    “瞎說什麽呢?公子本就是皇宮裏的妙人兒,隻不過時運不濟罷了……”


    “噓,隔牆有耳,你們自己嚼舌根,不要把公子給坑了。”


    最後這一句,是常年跟在陳豐身邊的手下厲聲提及的,他也是當初被雲馨削斷了手指的人。


    “公子,”什麽都看不到的映月怯生生道,“映月臉上裹著的這些……可以拿去了嗎?這幾日映月做什麽都不方便,甚至如廁都要勞煩其他姐妹,心中難熬得緊,公子還是快快將這些拿去吧,讓映月看看咱們的園子。”


    “嗬,映月你急什麽,”一旁另一個小丫頭打趣道,“陪你如廁難熬的可是我們,你難熬什麽?”


    此話一出,眾人歡聲笑語一片。


    唯獨映月更為羞赧。


    “好了,”陳豐麵帶笑意,開口道,“你們就不要打趣她了,映月雖遭狠心之人毀了容貌,但此番經過診治,定然能重回往日風采的,等下映月露出真麵目,你們一個個可不要吃味。”


    “嘖,”另一個小丫頭道,“聽公子這麽說,難道要納映月為妾不成?公子的年紀確實該找一個暖床的了。”


    話音落下,映月更是羞得雙手捂麵。


    “映月,你不必捂呀,反正我們也看不到。”


    又是一陣哄堂笑聲。


    陳豐無奈搖搖頭,對映月輕道:“你不必理會她們,是平日裏我疏於管教才讓她們一個個這般伶牙俐齒,當日我和雲君姐姐將你從江夏郡王府裏救出來,定然會為你負責,以後你救將這探月園當作是你的家就好。”


    溫暖的話語是清冽的泉水,讓人心底也跟著敞亮了幾分。


    “好,那我要開始拆下這藥布了。”


    “嗯,有勞公子。”


    方才還在大笑的下人們此刻各個屏息凝氣,盯著映月的臉一動不動。


    隻見陳豐那雙巧手溫柔地將本包裹著映月麵頰的藥布一層又一層揭了下來,終於,一張可以閉月羞花的麵龐出現在了大家眼前。


    不時有小丫鬟發出驚歎的聲音。


    “公子的話當真沒錯。”


    “這映月……竟長了如此一張秀美的麵龐,怪不得公子讓我們不要吃味。”


    “這哪還看得出之前的瘢痕?這皮膚根本就若凝脂般讓人豔羨……”


    “細細一看,竟同雲君小姐有些眉眼上的相似呢。”


    “與其說像雲君小姐,不如說更像那壽春郡王府的雲韻小姐吧……”


    下人們七嘴八舌說了一通,映月本提著的心也終於放了下來。


    “喏,給你照照鏡子。”不知誰將一麵鏡子拿了來。


    映月小心翼翼望向鏡中的自己,看到原本的麵容當真回了來,不禁喜極而泣……


    探月園的夜空似格外晴朗,月明星稀。


    映月的哭聲也令大家一驚。


    當即有人勸道:“這是好事,怎地哭了呢?映月,公子待你這麽好,依我看,不如你就以身相許了吧?”


    此話一出,映月當即破涕為笑,隻是難掩羞赧,連連跪地謝道:“公子待我有再生之恩,映月此生定然一心一意服侍公子、願為公子做牛做馬毫無怨言。”


    說罷,連磕三個響頭。


    “快快起來。”


    陳豐坐在輪椅上不方便俯身,忙令兩個丫鬟將映月攙扶了起來。


    “這種話就不要說了,”他又道,“當初我和雲君姐姐將你救下來,不是為了讓你報答的,天色不早了,大家都回房間休息吧。”


    說罷,他不動聲色朝不遠處一個涼亭看了去,涼亭位於湖中心,一根柱身後,若隱若現有一個人影。


    “怎麽忽然就要趕我們回房了?”一個丫鬟笑道,“莫非公子要留映月姑娘徹夜促膝長談?”


    說罷,她轉身就跑,其他丫鬟也跟著邊跑邊笑鬧作一團。


    映月羞了個大紅臉,在原地躑躅片刻衝陳豐福了福身也小跑著離開了。


    周遭歸於平靜。


    陳豐的臉色卻陰沉了下來。


    他輕輕轉動了手兩側的輪子,朝湖心的涼亭走去。


    園子內的石燈籠將一切映照得朦朦朧朧,可眼前原本模糊的人影卻逐漸清晰了起來。


    “二哥。”


    走到近處,他開口道。


    “二哥怎地如此裝扮,而且偷偷摸摸闖入我這探月園?”


    暗中的人影從柱身後走了出來,將原本蒙在臉上的黑布拿了開,露出一張俊美卻帶了幾分邪氣的麵龐。


    “三弟,你話說得輕巧,我若真從你這園子的正門入,你就不怕被我連累一個叛國之罪?”


    說著,黑衣人朝前一步,走到陳豐跟前站定,一雙能攝人心魄的眼睛一動不動盯著陳豐看了半晌,道:“這些日子你貌似清瘦了些,看樣子,為了一個下人都能廢寢忘食,果真與我不是一路人。倘若是我身邊的丫鬟花了臉,我就直接將她攆出去了,她若不走,我就將她丟出去喂狗,讓她後悔都來不及。”


    他抑揚頓挫說著,不像是在說什麽殘忍的事,竟說出婉轉的調子,像是在唱一首動聽的曲子,隻是琴弦一斷,就能被當作殺人工具,封喉不見血。


    “二哥殘忍是二哥的事,你我本就異父異母,道不同不相為謀,不必強行改變旁人的看法,但為弟不得不多說一句,多行不義必自斃,二哥保重。”


    說罷,他轉身就要離開,卻被身後的人緊緊錮住了喉嚨。


    “二哥今日是來要豐兒的命呢嗎?”


    “倘若我想讓你死,方才就不會跟你說那麽多。”


    “那煩請二哥鬆手。”


    “我若不呢?”


    轉瞬間,本坐在輪椅之上的陳豐竟騰空而起,黑衣人的功夫更是不在話下,沒一會兒兩人就糾纏在一起。


    隻見黑衣人從腰間拿出一支鏢,鏢尖兒閃閃發亮至異常,明眼人一看就知上麵擦有劇毒。


    陳豐躲閃不及,斷了的雙腿又使不出半分力氣,當即朝下墜落,即將落地時,那黑衣人亦跟著朝下衝了來,輕抬右腿,一個借力,將陳豐推回了輪椅之中。


    陳豐隻覺一陣心悸,大口喘氣後抬眸看著眼前依舊麵無表情的難忍,低道:“謝二哥。”


    “不必謝我,”黑衣人多看了他一眼,又道,“下次再碰見麻煩,你若還不走,我不一定再出手救你。”


    說罷,他腳下猛然用力,轉瞬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陳豐緩了一陣子才覺得體內的氣息順當了些。


    哪想他剛轉過身,竟發現映月不知何時竟沾在了身後,一臉驚愕。


    “映月,你怎麽在?”陳豐一臉嚴肅,和平日裏溫潤如玉的模樣判若兩人。


    “我……”映月手足無措,埋頭沉默片刻才又抬頭應道,“公子,方才映月什麽都沒看見。公子,映月……映月說得都是真的。”


    聞言,陳豐微微蹙眉,但沒再說什麽,轉動輪椅,直到來到映月跟前,才低道:“夜色很冷,注意不要著了涼。”


    說罷,起身離去。


    陳豐離開後,映月朝方才那黑衣人離去的方向多看了一眼,竟發現房頂似有一個人影。


    她生怕自己看錯了,用力揉了揉眼睛再看,人影竟不見了。


    摸著心口一陣自我安慰,才朝陳豐為她安置的房間走了去……


    而此時的江夏郡王府內,依舊不平靜。


    李明陽一臉倦容卻毫無睡意。


    他端坐於院內的石椅之上,凝思隨後一段時間有可能發生的各種變故。


    “王爺,起風了。”


    不知何時,雲馨手持一襲貂絨大氅走了來,貼心地將大氅披在了李明陽的肩頭。


    可李明陽卻絲毫不領情,皺了皺眉、抖了抖肩,那大氅就滑落在了地上。


    “呀,王爺,已入深秋,眼看著就越來越冷了,王爺日理萬機,可不能累壞了身體。”


    說著,她又俯身將大氅拾了起來,作勢要再披。


    “夠了!”李明陽卻當即一吼,生生讓雲馨打了個冷噤。


    “日理萬機的是當今聖上,你方才那話若被人聽了去,豈不是給本王添亂!”李明陽怒道,幾乎是將連日來的怨氣都撒在了雲馨身上。


    “妾身……妾身……”雲馨本要解釋,可張了張嘴,一眼瞥見了李明陽盛怒的臉龐,當即將話都吞進了肚子裏,改口道,“是,妾身知錯,再不敢了,往後必定謹言慎行。”


    “嗬,謹言慎行?你當初在雲家,是被雲鼎山和你娘親捧在手裏長大的,囂張跋扈誰人不知?你活這麽大,恐怕根本就不知何為謹慎吧?”


    “王爺教訓的是,但往後雲馨會好生學著,不再令王爺憂心。”


    不過一日,雲馨似學了更多討巧的話。


    李明陽也備感奇怪。


    他俯首冷睨了雲馨一眼,道:“抬起頭來。”


    雲馨聽令小心翼翼抬眸,當真一副學乖了的模樣。


    李明陽將手指托了雲馨的下頜,好生打量了一段時間後,輕道:“你肯不肯替本王去死?”


    聞言,雲馨當即打了個寒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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