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正廷本就是叛徒,之前沒能撐住刑罰,石田小山有意對他用重刑,他能撐住才怪。


    刑罰帶來的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一般人真的扛不住。


    「讓他簽字畫押。」


    阮正廷顫巍巍地按下了手印,他明白,這個手印一按,他的人生徹底完了。


    可刑罰的痛苦,讓他寧願去死,也不願意再去嚐試。


    「課長,根據阮正廷交代,他利用獨自跑出去的機會,偷偷泄露了消息。」


    「真的是他?他泄露給了誰?」


    三井立刻問道,石田小山搖頭道:「我問過了,他說不知道對方真實身份,此人以前聯係過他,想重新策反他,讓他隱藏在我們身邊,為他們提供情報。」


    「一開始他並沒有同意,這次便想借助此人,讓黃士其那邊無法立功,便主動用暗號聯係了他,他們是在人多的地方接的頭,他並不知道這個人住哪。」


    阮正廷一開始並沒有交代得這麽詳細。


    他沒有泄露情報,交代的話純粹是謊言,他又承受不住刑罰,情急之下,隻能杜撰出這樣個人。


    查不到的人,至少不會再對他用刑,逼迫他說出此人的下落。


    「這麽說,線索斷了?」


    三井眉頭緊皺,石田小山則嚐試問道:「要不要讓他養好傷,再去發信號聯絡此人?」


    「晚了,不過可以試試,不用養好傷,讓他現在就去發信號,有人來接頭立刻抓捕。」


    三井歎道,這次阮正廷泄露了情報,中國人隻要不傻,肯定知道他會被懷疑。


    想利用阮正廷吸引出這個人的可能性不大。


    但不管怎麽說,這是一個調查方向,試試又不費什麽事。


    「哈依。」


    石田小山低頭領命,他最清楚阮正廷是屈打成招,沒有的人不可能出現。


    三井認定不好引中國人上鉤正好,等不到人,也不是他的責任。


    戰情組,楚淩雲收到了鯰魚的最新電文。


    「季卿?」


    他的猜測沒錯,果然不是黃士其找到的胡國任,而是青幫大佬季卿。


    處座對這些青幫大佬很重視,一直在想辦法拉攏他們,不讓他們投靠日本人,同時為果黨做事。


    暗中支持就行。


    季卿這個老家夥,敢把他們的人泄露給日本人,純粹是找死。


    季卿是青幫大佬,想要製裁他,必須要經過處座的同意。


    楚淩雲親自寫明情況,讓楚原去給總部發報。


    之前因為信息不對等,之前楚淩雲的推斷無法進行,現在有了鯰魚的匯報,這次的事總算是全部弄清楚。


    李誌群被阮正廷打壓,他想要翻身,需要外援支持。


    他很清楚,隻要他能立功,對日本人有用,日本人便會繼續重用他。


    他自己不能出門,便讓黃士其幫他去送信,但他沒有想到黃士其被師父扣押了兩天,無法回來交代。


    黃士其也不笨,便有了私吞李誌群功勞的想法。


    「楚原,明天讓泥鰍回來一趟。」


    泥鰍沒在戰情組,被楚淩雲派出去排查所有安全屋的隱患。


    目前來看,這麽做是對的,此次就因為一點疏忽,導致胡國任他們的暴露,青幫弟子不同於特工,他們沒有特工的專業能力,但因為是地頭蛇,對什麽事全都門清。


    他們這樣的人想找出潛伏人員,確實比特工更容易。


    現在知道了原因,需要做的是及時補救,以泥鰍的聰明,肯定能想到這一點,喊他回來,不過是提醒一聲。


    泥鰍辦事,楚淩雲還是很放心。武漢,軍事情報處。


    處座看完楚淩雲的匯報,眉頭頓時凝


    起。


    季卿他知道,上海青幫通字輩大佬,上海青幫按照大通悟學,四字來排輩,著名的三大佬全是通字輩,季卿不管是實力還是資格,都能和他們平起平坐。


    早在上海之戰的時候,處座便找過季卿。


    季卿雖然沒有派人,但卻暗中捐了一筆錢,在處座看來,季卿算是抗日陣營的人,沒想到他這次卻犯起了糊塗,竟然幫著他的漢女幹弟子。


    不過季卿沒有直接抓人,讓處座明白,他並不是真正投靠日本人,依然是兩頭下注的做法,這種事在青幫中很常見。


    「給戰情組回電,季卿不需要製裁,讓他們小心,所有潛伏人員必須保證安全,不能再有這樣的疏忽。」


    過了會,處座做出決定,沒有同意楚淩雲的製裁請求。


    既然季卿沒有明麵上支持日本人,就還有挽回的餘地,如果季卿投靠了日本人,無論是上海站還是戰情組,以後的日子都將不會好過。


    「是。」


    齊秘書領命,這份電文他最早看到。


    看完他便明白,處座不會同意楚淩雲的要求,季卿這樣的人留著還有用,除非他明確表示投靠了日本人,否則處座不會對他下手。


    一旦行動失敗,很容易將對方徹底推到日本人的陣營。


    更何況季卿的徒子徒孫不少,就算殺死了季卿也沒用,那些人若是打著為季卿報仇的名義來報複他們,處座也會很頭疼。


    第二天一早,泥鰍便回到了戰情組。「組長,您找我?」


    組長召見,泥鰍向來最積極,楚淩雲輕輕點頭:「胡國任暴露的原因找到了,是青幫的人發現了他們,然後告訴了黃士其,黃士其想要獨吞功勞,直接匯報給了特高課。」


    「青幫,誰?」泥鰍問道。


    「季卿。」


    「那個老家夥,要不要除掉他,以絕後患?」


    泥鰍知道季卿,確實是青幫數得著的大人物,季卿的手下不少,實力不弱,在租界內想對他下手並不是那麽容易。


    但隻要盯住一個人,想除掉他隻需要一顆子彈。


    戰情組有的是行動高手,泥鰍有信心殺死季卿。


    「不用,處座沒同意。」


    楚淩雲搖頭,其實他對處座的回複並不意外,他很了解處座的性子,此人既然沒敢明麵上幫忙,純粹地暗中出手,處座不會對這樣的人進行製裁。


    「為什麽?」


    泥鰍瞪大眼睛,出賣了他們的人,竟然還不製裁,這已是漢女幹行為。


    「要不你到武漢去問問處座,為什麽不讓我們製裁?」


    楚淩雲瞪了眼泥鰍,泥鰍嘿嘿地笑了聲:「我哪敢啊,要去也是您去,我可沒這個膽子和資格。」


    「別貧嘴,安全屋審查得怎麽樣了?」


    楚淩雲問道,安全問題關乎到他們每一個人,不能有任何的馬虎。


    「查出了不少問題,包括沒有工作,長時間不外出,還有部分人不自覺,另外還有人和鄰居發生過衝突,打了架。」


    楚淩雲瞪大眼睛,潛伏人員,竟然和人打架?


    人家若是心懷不滿,故意誣陷他,一旦被抓,那可是一抓一個準,這種錯誤怎麽可能會犯?


    「打架的是我們的人,我已把他調了出來,放棄了那處安全屋。」


    泥鰍繼續說道:「他打架的事我問過了,情有可原,他的鄰居喜歡占小便宜,他的潛伏工作是賣小零食,他的鄰居經常讓孩子偷他的貨。他清楚這些,因為對方偷的


    不多,也就忍了,結果有次他孩子吃壞了肚子,竟然上門索要賠償,他忍無可忍爭了幾句,對方先動手打了人。」


    調查處這件事後,泥鰍當時也不敢相信,竟然有這樣的惡人。


    但這份隱患畢竟存在,他當機立斷,讓這名潛伏隊員以鄰裏關係搬家,躲開他們。


    在泥鰍看來,這個隊員並沒有錯,哪怕打架也沒敢顯露身手,更沒有用槍。


    否則就鄰居那兩口子,不夠他一個人打的。


    「世界之大,什麽人都有,你做得對,其他還有什麽嗎?」


    楚淩雲很無語,這樣的人,真是曆朝曆代都有,永遠無法滅絕。


    「其他暫時沒有,我還沒有查完,等查完後再向您匯報。」


    「行,辛苦了,這件事盡早辦完。」


    楚淩雲點頭,時間很短,泥鰍能查出問題已是不易,楚淩雲不會強人所難,這麽短的時間就讓泥鰍全部查得清清楚楚。


    「組長放心,我會用最快的速度排除掉所有隱患。」


    泥鰍應道,最初他對這個任務並沒那麽在意,他是隊長,在上海站幹的也是情報組長的活。


    身處的位置不同,考慮的問題自然也不同,他沒有王躍民和楚淩雲那種大局觀。


    六月十一號,日軍突然在安慶外二十公裏登陸,海軍軍艦同時出現在江麵上。


    第二天,駐守安慶的易森帶領所有士兵和部分百姓撤出安慶,日軍搶占機場等要地,下午進城。


    沒有任何困難,日軍便拿下了安慶這座重要的城市。


    老頭子接到匯報,氣的破口大罵。


    安慶是守不住,但他並不想白白送給日軍,拖住日軍一段時間也好,結果未放一槍便將堅城拱手相讓。


    安慶失守,武漢更加危險。


    「委員長,您別生氣,易森雖然放棄了安慶,但至少保留了兵力,他又帶出來了不少百姓,日軍得到的不過是空城。」


    老頭子辦公室,陳木土輕聲勸道,易森放棄城池的行為他也看不上,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抗戰。


    易森畢竟把二十軍全部將士帶了出來,增加了武漢的防衛力量。


    「難不成我該表揚他,獎勵他?」


    老頭子猛一瞪眼,他給易森的命令是堅守,但誰都明白,安慶守不住。


    多少守個幾天,讓他有台階下也成,就這樣撤了回來,和不戰而逃又有什麽區別。


    「易森在上海的時候,作戰還是很勇敢的,多次立功。」


    陳木土無奈,這會隻有他在這,勸說的任務自然落在他的頭上。


    「那是以前,這次是他的恥辱。」


    老頭子恨恨說道,陳木土則鬆了口氣,老頭子總算不打算追究易森的責任了。


    易森這事做的不地道,但不管換成誰,麵對日軍的精銳師團,自身又沒有援兵,恐怕已死作戰的決心都不會很大。


    「軍事情報處前兩天來報,已經探明,長江北岸隻有第六師團,木土,你怎麽看這件事?」


    老頭子主動問道,陳木土立刻坐直身子:「日軍這是自大,長江北岸隻有第六師團,靠這一個師團想突襲武漢,他們是做夢。我們可以趁機在沿路布防,包他們的餃子,眼下關鍵問題是,我們必須盯死他們,時刻了解他們的動向。」


    「你說的沒錯,若是能吃掉第六師團,安慶丟也值了。」


    老頭子點了下頭,用安慶換日軍的一個王牌師團,並不虧。


    他的眼中隻有利益,並非真的在意安慶百姓的死活。


    如果真在意,月初也不會讓他們多人流連失所。


    「


    我就是這個意思,這件事,您準備交給誰去做?」


    陳木土輕聲問道,他是老頭子的嫡係,啃硬骨頭的戰事,老頭子不會輕易的交給他。


    「讓建升去吧。」


    建升是白將軍的字,這次的任務,等於交給了桂軍。


    「白將軍很穩重,他去確實合適。」


    陳木土輕聲應道,安慶失守的事,就這麽算是過了,易森逃過了一劫。


    上海,早川平一早便被帶到了茶樓。


    他在包廂內,慢慢的品著茶,最近生意做得不錯,他也利用自己的關係和軍中一些人取得了聯係。


    其中聯係最深的,就是大阪師團的關穀大佐。


    關穀大佐在他這拿了不少的貨,徐州會戰後,更是親自來見他,又要了不少的貨回去。


    對此早川平並沒有意外。的性子。


    他本身就是大阪人,非常了解這些老鄉


    為天皇打仗,他們能做,前提是要保證自身的安全。


    命要是沒了,就什麽都沒了。


    大阪師團無論走到哪,他們的生意便會做到哪,不僅僅是軍官,普通士兵也是如此。


    他們財力小,能做的生意規模不大,大部分是幫著自己的軍官賣貨,小賺一點差價。


    這些士兵能放得更開,絲毫不在意所謂的麵子。


    小到針線布塊,大到武器彈藥。


    隻要能出的起錢,沒有他們不敢賣的東西,不過違禁品他們賣得還是比較少,大部分是從長官手裏進貨,自己去賣。


    關穀大佐,如今可是第四師團有名的批發商。」


    「坐吧。」


    楚淩雲在裏麵坐著,麵前放著可口的早點。


    早川平沒有客氣,坐下來便抓起一根油條,就著麵前的豆漿熱乎乎地吃了起來,沒一會便填飽了肚子。


    「你最近的進展怎麽樣?」


    楚淩雲問道,早川平剛到的時候,楚淩雲給理他一個很難的任務做測試,讓他想辦法拿到海軍遺留在上海的五架飛機。


    早川平做的不錯,不僅拿到了飛機,並且送貨上門,楚淩雲很滿意。


    事後楚淩雲沒有給他新的任務,一直讓他自己發展,這段時間他發展了一些人,建立了不少的關係。


    「各方麵都有進展,看你想要什麽了,簡單的我能搞到。」


    早川平沒有廢話,他明白自己的價值所在,他來上海不是單純做生意,要給楚淩雲提供有用的情報才行。


    楚淩雲能給他這麽長的時間,已是不錯。


    「我想要日軍進攻武漢的所有詳細情況。」


    楚淩雲瞪著他,緩緩說道。


    早川平一怔,隨即苦笑:「你太看的起我了,殺了我也做不到,不過我和華中派遣軍中的部分軍人如今關係不錯,片麵的動向我還是能搞到手。」


    「片麵也行,有多少我要多少。」


    「沒問題,上個月大本營在國內組建了106師團,軍官主要是第六師團退役士兵和軍官組成,在熊本,大分,鹿兒島等地征的兵,這些士兵訓練完成,準備前往中國,他們應該會投入到武漢戰場。」


    早川平快速說道,106師團被日本軍部寄予厚望,希望他們能成為第二個熊本師團。


    「106師團有多少人?」楚淩雲問道。


    「兩萬多人,大本營想按照甲種師團打造,但人數實在湊不夠,目前大概兩萬兩千人左右,有兩個旅團,四個步兵聯隊,另外有炮兵、騎兵、工兵和輜重聯隊,師團長為鬆浦將軍。」


    四個聯隊,還配有炮兵聯隊,的確是想按照甲種師團來


    建設。


    不過目前來看,這個師團最多就是個乙種師團。


    「你怎麽知道的這麽詳細?」


    「我和他們的輜重官關係不錯,做了些生意。」


    早川平笑了笑,拿起桌子上的茶壺,自己倒茶自己喝。


    早川平能和任何人說上話,他本身就是個生意人,認識輜重官的目的是什麽,楚淩雲不用問也知道。


    「留意106師團,盡量收集他們所有情報。」


    楚淩雲吩咐道,早川平點頭領命,這是他的任務,也是他活下去的根本。


    「這個人你想辦法接觸一下,他是第六師團一名中隊長大橋拓文的嶽父,做的是綢緞生意。」


    楚淩雲把楊奇真的資料遞給了早川平。他本想自己用石原亨的身份去接觸楊奇真,但最後放棄了。


    他沒有那麽多時間用在一個中隊長的嶽父身上,這件事交給早川平則很合適,早川平能做的比他更好。


    「沒問題。」


    早川平收下楊奇真的資料,當著楚淩雲的麵便翻看了起來。


    他記憶力很好,看過一遍,便記得差不多了。


    一個在中國東北做生意,後來來到上海的人,和他這樣的人打交道不難,論做生意這一塊,早川平不怕任何人。


    「你有什麽需要?」


    楚淩雲主動問道,早川平是把好刀,既然是好刀,就要經常磨一磨。


    不能老讓他做事,該給的好處會給他。「幫我查一個人。」


    早川平淡淡回道,楚淩雲則看向他。


    「公共租界有家日本人開的商行,名叫石原商行,幫我查一下他的老板,石原亨。」


    「石原亨?」


    楚淩雲怔了下,他沒想到早川平要查的人是自己。


    「沒錯,此人崛起的太快,我知道他背後的關係是細川智孝,根據我的調查,此人野心極大收攏了一幫軍官為他做事,如果我能和他建立關係,以後說不定能得到更多的情報。」


    早川平輕輕點頭,他是日本人,做的是各種貨物的生意。


    他的生意和石原商行有所衝突,而石原商行的價格確實比他便宜。


    他對石原商行產生了好奇,便打聽了一下。


    結果發現,石原亨這個人很不簡單,他雖然年輕,卻極有手腕,早川平還沒遇到過像他這麽厲害的生意人。


    大阪的生意人很多,可能和石原亨相比的真沒有多少。


    「行,我會幫你去查。」


    楚淩雲點頭,早川平被送了回去,他身邊依然有人時刻監視。


    楚淩雲沒有回戰情組,而是去了一個有電台的安全屋。


    「冉五,你帶上你小組的所有人,去幫我執行個任務。」


    「老板,您說。」


    冉五立刻回道,他們八人被分成了兩個小組,冉五和馮永各帶一個。


    他小組的人全在公共租界,這是讓他們全部出動。


    「去熱河的武齊山褐夾溝,找到這個人,他現在的名字叫石成。有個中國女人老婆,還有個孩子。」


    楚淩雲拿出張照片,上麵赫然是石原亨的樣子。


    「找到他之後呢?」


    冉五看著照片,輕聲問道。


    楚淩雲嘴唇顫了顫最終卻什麽話也沒說。


    冉五沒動,一直等待。


    真正的石原亨在中國,這點楚淩雲很清楚,他是被細川智孝叫到的中國,隻比細川智孝晚到半個月。


    一開始兩人一起遊曆,在一起半年後,石原亨在熱河愛上了一個中國女孩,那是個獵戶的女


    兒,便留在了那邊。


    他和女孩成了家,三年前生了個孩子,細川智孝特意去看過。


    石原亨很享受這樣的生活,但他的存在,對楚淩雲來說始終是個隱患,之前石原亨的身份沒那麽重要,可以留著他。現在石原亨這個身份有了很高和很重要的地位,一旦他被人發現,楚淩雲自己將麵臨巨大的危險。


    最好的辦法,是殺人滅口。


    可要殺的人不止一個,而是一家,特別是石原亨有了孩子。


    石原亨的老婆更是中國女孩,這讓他怎麽下達滅口的命令?


    一直以來,楚淩雲內心都有個底線,他對敵人可以無所不用,再卑鄙的方式也不為過,為了大局,哪怕真的犧牲小部分人的利益,也是可行。


    但絕對不能對無辜的人下手,特別是對自己的同胞。


    這次若說為了大局,倒是可以,但真正的核心,還是為了他自身的安全。


    不殺他們,把他們一家遠遠的送到國外也行,但石原亨隻要存在,對楚淩雲來說就是最大的危險,他在山裏其實還好,真到了國外,暴露的可能性反而更高。


    對真正的石原亨,楚淩雲很了解。


    他雖然和中國女人結了婚,但受武士道精神影響,一旦日本人對他有需要,他會毫不猶豫加入其中。


    石原亨絕對不能留。


    「老板,我明白該怎麽做了,我先走了。」冉五突然彎腰,帶著照片匆匆離去。


    冉五並不笨,他之前在軍中一心為國,看不慣長官的那些齷齪事才被針對。


    老板拿出的這張照片,讓他們不遠千裏去找人,既不是送錢也不是送信,對他老板這樣的人來說,找這樣的人幹什麽?


    冉五剛才看了出來,老板的內心很掙


    紮。


    這是個日本人,照片上他穿的是和服,殺個日本人冉五沒有任何心理負擔,老板之所以遲遲不開口,估計是因為他的老婆和孩子。


    老板不願意做,不能做的事,他去做。


    他是老板的槍,該為老板出力的時候,絕不能有任何手軟。


    他也算是死過一次的人,當初若不是大哥求到老板,他估計早已被處決。


    「回來。」


    楚淩雲突然喊住他,冉五立刻回身。


    「照片上的人除掉,他的老婆孩子送到重慶,我會對他們進行安排。」


    楚淩雲最終沒能突破心中的底線,石原亨殺了沒什麽,他的老婆孩子不能殺。


    他的老婆不知道是誰去殺的人,送到重慶軟禁起來,並且用他的孩子做威脅,讓他老婆不敢胡亂去說。


    至於孩子,他會找人好好的撫養,雖然他有個日本父親,但隻要沒人去說,不會有人知道。


    孩子身上,有著一半中國人的血。


    石原亨的漢語說的很好,當初他怕老婆懷疑,並沒有暴露自己日本人的身份,幾年沒見,楚淩雲並不知道石原亨有沒有向老婆坦白。


    根據細川智孝記憶中對石原亨的了解,他坦白的可能性不高。


    他是真的喜歡那個女孩為此留在了山裏做了獵戶,熱河那邊的人對日本可不怎麽感冒,他之前沒有暴露自己身份,有了孩子暴露的可能性並不高。


    為了預防萬一,以後楚淩雲會去趟重慶,親自問問這個女人。


    「是。」


    冉五重重鬆了口氣,老板確實是為女人和孩子糾結。


    老板沒有殺這個女人和孩子,說明老板本質上依然是個好人,並不是為了做事,不擇手段。


    跟著這樣的老板賣命,是他的幸運。


    冉五走了


    ,楚淩雲則在那,久久沒有起來。


    這不是最佳的方案,他明白,自己並不是一個合格的特工,真正的特工要做到冷血無情,該放棄的就要放棄,更不用說一個女人和孩子。


    這或許會是他一個破綻,但此時的楚淩雲,真沒辦法突破這個禁錮。


    兩天後,楚淩雲再次約見早川平。「這是石原亨的資料。」


    楚淩雲把資料給了早川平,他自己的資料,準備起來非常容易。


    早川平依然是當著他的麵,打開來看。


    石原亨在國內的情況,細川智孝非常的清楚,不過楚淩雲在這裏沒有細說。


    裏麵主要說的是石原亨在上海經商的事。


    上海大戰,為躲避征兵,石原亨四處跑著做小生意,戰爭快結束的時候,利用中國人的倉庫發了一筆橫財,然後創立了石原商行。


    之後幫助數名軍官,然後創立幽齋文社,並邀請細川智孝做社長,鬆本將軍做榮譽社長。


    文社的一些社員,資料裏麵都有。


    「非常詳細,謝了。」


    早川平看完後,收起了資料,沒等楚淩雲問,主動說道:「我和楊奇真聯係上了,他的生意規模不是很大,非常願意與我合作,他的女婿在第六師團,和家裏聯係的不多,除了第六師團外,楊奇真還認識第九師團的一些軍官。」


    「他在軍中有這麽多關係?」


    楚淩雲有點詫異,這點泥鰍便沒打聽出來。


    不過早川平有他的優勢,他能直接和楊奇真對話,問出這些不難。


    「楊奇真這個人很會鑽營,若不是這些日本人給他撐腰,他早就完了,他在東北行事很跋扈,得罪了厲害的人,最終躲到了上海。」


    早川平對楊奇真的調查很詳細,比泥鰍詳細得多。


    「他得罪的是什麽人?」楚淩雲問道。


    「東北的那位傀儡皇帝,他竟然賣假貨給他,坑了一大筆錢。」


    楚淩雲愕然,楊奇真還有這樣的事。


    難怪他要搬到上海來,就算是個傀儡,也不是他一個小小商人所能抵擋的。


    「你繼續和他聯係,利用他多認識點軍中的人,盡量探查到他們的動向。」楚淩雲吩咐道。


    「你放心,隻要能查到的,我肯定會查,今天我還有件事,我需要磺胺能不能給我點磺胺?」


    早川平問道,昨天他沒提,是因為事情他還沒辦好。


    如今給他的任務辦成了一半,可以提這樣的條件。


    「可以,但我隻能給你找到正常價的貨。」「正常價就行。」


    早川平笑了,楚淩雲果然能弄到磺胺,有了磺胺,他的生意能再進一步。


    關穀大佐上來了,就想要磺胺。


    磺胺在日本軍中也是緊俏貨,如今四處大戰,這種救命藥沒人會嫌多。


    關穀大佐沒有路子,至於日本人的磺胺,全在那些高層手中握著,就算會下發使用,也會直接發到軍地醫院,而不是給他們去賺錢。


    這些磺胺,他們不會亂碰,容易出事。但自己搞到的磺胺,別人無話可說。「等兩天我給你通知,你再去提貨。」


    磺胺如今不缺了,楚淩雲手中有兩個藥廠供貨,大量的磺胺都被他運到了中國。


    上次給了武漢一批,這一批又到了。


    等到重慶的藥廠啟動,到時候磺胺的價格將真正地落下來,成為普通老百姓也能用得起的救命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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