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鰍離開後,楚淩雲繼續翻看資料。


    調查不會停,不能因為泥鰍去核實便等待,如果打男學生的人並不是鬆村,接下來還要查清楚他的身份,以及和林樂妹具體關係。


    師徒關係,在這個時代可不一般。


    真正的師徒,堪比父子。


    剩下的人中,和林家關係近的不多,楚淩雲選出三個,一個是林家附近賣菜的販子,杭州淪陷之前他逃了出來,目前在重慶。


    另外兩個是黃包車夫,經常在林家附近拉活。


    這兩人是泥鰍新查出來的人,杭州的黃包車夫並不少,可惜逃出來在重慶的隻有幾十人。


    泥鰍做了排查,最終選出了他們兩個。


    “黃師傅,聽說您是浙省人?”


    楚淩雲很快找到了第一個黃包車夫,黃師傅正在休息,楚淩雲遞上支煙,隨口問道。


    黃師傅在重慶依然幹著拉車的活,但不是自己的車,而是從公司租來的。


    租的車要交的錢更多,每天不能停,拉出來的錢大部分要上交。


    交過之後,去掉吃飯和必須的生活開銷,所剩無幾。


    這個時代很多老百姓過的很緊,為了活下去拚命努力,可連最基本的溫飽卻無法保障。


    黃師傅就是其中之一。


    “是啊,您怎麽知道我?聽您口音,是寧城那邊的吧?”


    黃師傅接過煙,笑著回道,楚淩雲特意用的是老家的話,不過和杭州那邊還是有所不同,但至少能讓人聽懂。


    若是福建人,說的又是土話,那真和聽外語沒啥區別。


    “您好耳力,沒錯,我是寧城人。”


    楚淩雲豎了豎大拇指,掏出一塊大洋:“我聽說您車拉的好,包您一會車。”


    “那您可找對了人,您可以隨便打聽,這片的車夫就屬我車拉的最穩,您去哪。”


    有人包車,黃師傅很高興,收下大洋,吹了吹,隨即放入口袋。


    “我剛來重慶不久,帶我隨便轉轉吧。”


    楚淩雲笑道,黃師傅立刻拉起車,一路小跑。


    “黃師傅,我以前去過杭州,在蓮花路附近曾經見過一個女孩,穿著校服,應該還在讀中學。她長的是真漂亮,可惜我當時有事,沒能去找她,現在幾年過去了,我一直記著她的模樣,也不知道她怎麽樣了,有沒有逃出杭州,要是沒有逃出來,估計可能會被日本人給糟蹋了。”


    楚淩雲歎道,黃師傅立刻轉頭:“蓮華路附近,您說的是林家大小姐吧,林家大小姐確實漂亮,在那一片是出了名的,若不是她在上學,提親的人能踩爛她家門檻,就算上學,想要提親的人也不少。”


    黃師傅果然知道林樂妹。


    這個時代的城市並不算太大,杭州八九十萬人口,和後世相比,不過一個地級市的規模。


    加上很多祖輩在城裏生活,彼此之間知道的很多。


    那種住對門幾年,不知道鄰居家姓什麽的情況,在這個時代並不多見。


    林樂妹長的漂亮,林家又有點名氣,知道他們的人很多。


    “可能是吧,林家的人跑出來了嗎?”


    楚淩雲主動問道,黃師傅沒有多想,立刻回道:“肯定跑出來了,林家老爺可是個大官,帶兵的,怎麽會跑不出來,就是不知道他們去了哪,現在怎麽樣了。”


    “跑出來就好,您說他是帶兵的,說不定我能問出來。”


    “那感情好,您一看就不是一般人,不像我們這些苦力,根本不敢問這些事。”


    “您知道林家都有什麽人嗎?”楚淩雲再問。


    “知道,林家很有名,林家老太爺當初可是跟著孫先生一起幹過大事的人,據說專門替孫先生和外國人打交道。林家三兄弟,老大戰死了,老二和老三都當了官,林家大小姐就是林家二老爺的閨女。”


    林樂妹的爺爺,當初確實做過外交方麵的工作。


    正因為這點,林家和日本外務省副相吉川力夫認識。


    “林家老爺沒有兒子嗎?”


    楚淩雲故意問道,林樂妹沒有兄弟姐妹,就她一個。


    像她這種情況在此時並不多見,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林樂妹若是男孩還說的過去,是個女孩,家裏沒有繼續生兒子,實在是罕見。


    鮑勝群想要兒子想瘋了,自家老婆不能生,便找了個小老婆,可惜他背景不夠,最終被日本人害死。


    “沒有,林家老爺是個好人,沒有兒子太可惜了。”


    黃師傅惋惜道,說完停了下:“老板,前麵就是朝天門了,原本很大的城門,可惜為了碼頭擴建給拆了。”


    “別急,我下來走走。”


    楚淩雲叫住他,前麵是個上坡,坡度很高,黃師傅年紀不小,楚淩雲主要目的是問話,不是真的坐車。


    “是林先生不想生,還是林太太不能生?”


    和黃師傅並肩走在一起,楚淩雲再次問道。


    “老板,我看您是好人,我給您說,不要對其他人說,我聽說是林太太不能生。”


    “為什麽?”


    黃師傅小聲回道:“我聽說林太太之前懷過一次,難產差點沒死,孩子沒保住,是個兒子,林先生受的打擊很大,有段時間經常喝酒,後來有幾個林家老太爺的朋友過來,也不知道怎麽勸的他,林先生重新恢複了過來。”


    “林家老太爺的朋友,您知道是誰嗎?”


    “這我哪知道,多少年的事了。”


    “您要想知道,我給您說個人,六嬸,她肯定知道,她給林家做過幫傭。”


    傭人?這是泥鰍之前沒查到的重要人物。


    泥鰍能力是不錯,但不可能真將所有人全部查到,畢竟時間很短,給他時間的話,真讓他找到黃師傅,一樣能問出這個人。


    “六嬸也在重慶?”


    “在,我見過她,就在這邊,她男人在碼頭上幹活,他們家住在下麵那片棚子裏。”


    黃師傅伸手指向遠處,江邊有一片棚戶區,看樣子就知道是窮人住的地方。


    這裏不僅環境潮濕,路還難走。


    “行,黃師傅,今天不用再拉了,你先回去吧,對我說的這些話不要給任何人講。”


    楚淩雲看清楚地方,對黃師傅說道。


    “您放心,我知道,我絕不敢亂講,您是官家的人吧?”


    黃師傅終於察覺到了不對,聊天正常,李家長,王家短的,他們平時沒少聊這些。


    很多客人喜歡聽,他們就去說。


    但這次的客人聽說六嬸後,直接不包他的車了,這就有些不正常。


    他有點後悔,為什麽要說那麽多。


    “去吧。”


    楚淩雲揮揮手,梁宇正帶著人在後麵跟著,沒敢靠近。


    “您的車錢。”


    黃師傅拿出剛才那一塊錢,有點舍不得,不過沒拉多遠的路,對方的身份明顯不一般,他是真不敢拿這個錢。


    “那是你的車費,拿著吧。”


    楚淩雲搖頭,說完朝著下麵走去,黃師傅則急忙彎腰:“謝謝老板,老板發財。”


    就拉了這麽一會,賺了一塊大洋,他遇到了大方的客人。


    拉著車,黃師傅快速離開,他不敢留在這邊。


    “組長。”


    梁宇帶人追了過來,跟在楚淩雲的身邊。


    “到下邊去問問,杭州來的六嬸家在哪。”


    楚淩雲吩咐道,梁宇立刻跑了下去,楚淩雲則慢慢往下走。


    梁宇很機靈,做事穩重,雖然不如泥鰍聰明圓滑,也沒有沉漢文那麽強的行動能力和果斷,但他卻身兼了兩人之長。


    當初放他去上海站,楚淩雲有點不舍得,可沒辦法,梁宇不去,泥鰍和沉漢文就要走一個。


    王躍民畢竟是他的老師,舍下臉皮問他要人,他不能不給。


    “組長,找到人了,這就是六嬸。”


    等楚淩雲下來,梁宇正帶著一個五十多歲的大媽過來,大媽手中緊緊的握著幾張鈔票,有點緊張。


    不用說,肯定是梁宇給她的。


    “六嬸,不用怕,我來問您幾個事。”


    楚淩雲讓身邊的其他人離開,隻留下梁宇,這麽多人圍著,別說六嬸是個女人,就算是個壯漢也會害怕。


    楚淩雲身邊的人穿著黑色衣服,一看就不好惹。


    “老板,您問。”


    六嬸小心回道,這些普通老百姓,沒經曆過什麽大事,遇事確實容易緊張。


    “您在杭州林家做過傭人,是什麽時候?”


    “林老爺?我十八年前就進了林家,剛開始照顧林家大小姐,兩年後林太太難產,兒子沒能保住,林老爺發了很大的火,整天喝酒。”


    六嬸緩緩說道,她確實很早在林家做事,那時候林樂妹還小,她相當於林樂妹的保姆。


    不是奶媽,林樂妹沒喝過她的奶。


    “林太太真的不能再生了嗎?”


    “確實不能,林太太身子傷的很重,沒了生孩子的能力。”


    六嬸搖頭,楚淩雲又掏出塊大洋,遞給六嬸:“林太太不能生後,林家去過什麽人,林老爺怎麽突然又變回來的?”


    “您連這個也知道?”


    六嬸很是驚訝,看著楚淩雲遞過來的錢,小心收了起來:“林老太爺生前有不少外國朋友,大概是十五年前吧,有幾個日本人來了,叫什麽我忘了,日本人的名字都是四個字,很別口。”


    “是不是吉川力夫?”楚淩雲問道。


    “對,對,就是他,您怎麽知道?”六嬸恍然回道,名字她確實忘了,但畢竟聽過,楚淩雲一說便想了起來。


    人就是這樣,有時候很多人物想不起名字,但隻要聽到,立刻會想起他的情況。


    “吉川力夫為什麽找林老爺?”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林老爺對日本人很尊敬,那會的日本人還算好點,誰能知道他們那麽壞,先是占了東北,現在又把杭州和很多地方搶去了,害的我們跑到了這邊,我聽說留在杭州的不少人遭了難,幸好我們跑了。”


    說起日本人,六嬸忍不住罵道。


    十五年前,日本人還沒有出兵東北,和中國的關係雖說不是太好,但確實不像現在這樣。


    “後來那幾個日本人又去了嗎?”


    “去過,不過他們去了之後,林先生就把我們辭了,大概六七年後,我還見過他們去找林老爺,那會我還想,林老爺還和他們在一起幹嘛,日本人那麽壞,占了朝鮮不滿足,還搶了我們的東北。”


    “這個人你見過嗎?”


    楚淩雲拿出鬆村元太的照片,六嬸看到後,立刻點頭:“見過,那次他們一起去的,就是我剛說的那次。”


    六嬸說的是東北事件後的第二年,也就是32年。


    那時候林樂妹才十二歲,鬆村就去過林家?


    問題嚴重了,不僅林樂妹有問題,林樂妹的父親同樣有很大的嫌疑。


    他們一家人可能很早便投了日。


    “之後有沒有見過他們?”


    “沒有,後來我去了別的家做活,離那遠,就再也沒見過。”


    六嬸搖頭道,楚淩雲又問了幾個問題,叮囑一遍後離開。


    “組長,要不要派人去盯住林華君?”


    林華君是林樂妹的父親,實權旅長,他的旅屬於精銳,不是雜牌軍,林華君的級別很高。


    “盯不住,先不要盯,以免打草驚蛇。”


    楚淩雲搖頭,林華君不是一般的人,他是軍中主官,一直在軍中,一般的人根本無法靠近,更不用說盯人。


    對他這樣的人,絕不能輕舉妄動。


    就算有證據也不能直接抓人,要想辦法將他解決掉,不然很容易動搖軍心。


    經過近半年的修養,日軍如今再次磨刀霍霍,長沙之戰隨時可能會再次打響。


    “是。”


    梁宇應道,軍中的人,確實不好盯,更何況還是位旅長。


    “回去再說。”


    楚淩雲回到總部,問題嚴重了,他沒有繼續去問,這件事必須要上報。


    調查林樂妹他有足夠的權力,但要調查林華君,必須上報給戴老板,甚至戴老板也要上報。


    還有泥鰍那邊,能不能確定林樂妹的師父就是鬆村同樣很重要。


    確定的話,林樂妹日諜的身份基本就逃不掉。


    叫日本外務省的特務頭子為師父,有這種關係,又進了軍統,林樂妹不可能脫身。


    “處長,問題有點嚴重。”


    楚淩雲先找到賀年,這件事賀年知情,必須先向他匯報。


    “怎麽回事?”


    賀年有點驚訝,他知道楚淩雲沒走,就是在調查林樂妹的桉子,為此整天在忙,連和他一起喝酒的功夫都沒有。


    “今天我查到,林華君早在十五年前便和吉川力夫有過來往,吉川曾經多次去找過林華君,最遲在八年前,鬆村正太便去過林家。”


    鬆村一直在情報部門,他是專業特工。


    吉川帶著他八年前便和林華君聯係過,賀年神色頓時嚴肅,林家投靠日本的時間,可能比他們想象中要早的多。


    “走,去見戴老板。”


    賀年很果斷,立刻起身,林華君不是一般人,他和楚淩雲都沒有查他的權限。


    之前查林樂妹的時候,其實楚淩雲便猜到,林華君很有可能涉桉。


    畢竟林樂妹以前年紀小,日本人要對她進行特訓,沒有林華君的同意根本不可能,當時沒匯報,是因為林樂妹的身份還沒有確認。


    眼下林樂妹的身份已不是關鍵,林華君反而成為了重點。


    “老板,淩雲發現了個重要線索,事關內奸,讓他給您匯報。”


    來到辦公室,賀年直接便丟出去個炸彈,戴老板坐直身子,神色變的無比凝重。


    軍統內部,又被日本人潛入了?


    局裏怎麽做的審查,這幫子廢物,實在讓人火大。


    “淩雲,你說。”


    楚淩雲站直身子,從他遇到林樂妹開始說起,林樂妹身上的日本胭脂引起了他的懷疑,隨後對林樂妹進行了詳細的調查。


    調查的越細,林樂妹的問題便越多,現在林家的問題也顯現了出來。


    “泥鰍要明天才能到?”


    聽完匯報,戴老板問道,楚淩雲則點頭:“他已經出發了,但晚上路不好走,最快也要明天。”


    “立刻對林樂妹進行全方位監視,不用等他回來了。”


    戴老板命令道,有嫌疑的人,他一個不會放過。


    林樂妹已經確定和日本人有過接觸,而且是情報部門的人,但她卻沒有上報。


    這本身就是嫌疑。


    戴老板生性多疑,有如此明顯的問題,他絕不會掉以輕心,幸好他比較謹慎,這批新人沒一個進入破譯科。


    否則破譯科的工作進展,日本人會知道的清清楚楚。


    林樂妹就在電訊處,她不需要聯絡員,找到機會自己便能發報,匯報情況。


    “是。”


    楚淩雲領命離開,他的人不在,監視林樂妹需要用行動處的人。


    他本身就是行動處副處長,調動這些人沒任何問題。


    “處長,我建議選出十幾個人,組成單獨的小組來調查林樂妹,這些人必須具有幾點特征,不能好色,有家世,和老婆很恩愛。”


    回到賀年辦公室,楚淩雲首先說道,賀年愣了下,隨即笑道:“還是你小子考慮的周到,沒錯,不能讓林樂妹鑽了空子。”


    林樂妹非常漂亮,這是她最大的資本。


    之前南雲紀子便利用美色,誘惑了獄卒,趁著大戰期間,總部空虛,從而逃脫。


    這樣的錯誤,絕不能再次發生。


    賀年親自選人,至於林華君,戴老板已去老頭子官邸,等拿到授權後,再對林華君進行布置。


    上海,吳升財被打的奄奄一息,最終撐不住,終於招供。


    他明白自己是屈打成招,他不願意這樣含冤而死,很可惜沒人相信他的話,就是丁墨,麵對兩份鐵證,也對他同樣產生了懷疑。


    主要是丁墨明白吳升財的弱點,吳升財確實貪財,為了錢,真有可能做出傻事。


    他們平時撈錢的機會並不多,抓不到人,便無法抄家。


    靠敲詐商戶,又能敲來多少?


    小商戶日子本就難過,各方都需要打點,敲詐狠了,他們直接破產,無異於殺雞取卵,大商戶有背景,他們不敢亂動。


    南雲夠厲害吧,而且是日本人,當初被逼急了對大商戶下手,結果呢?


    被狠罵了一頓,抓的人全部放了,抄來的東西也如數歸還。


    南雲做不到的事,丁墨更不可能。


    有了鄭智浚作為例子,誰能保證,吳升財能經得住誘惑?


    軍統有錢,舍得花錢,真把黃燦燦的金條擺在那,又有幾個人能挺得住?


    丁墨沒敢強行保他,一旦保錯了,他會跟著倒黴,這是人之常情,大難臨頭各自飛。


    “你是怎麽和軍統人聯係的?”


    久保問道,吳升財果然是內奸。


    “能不能放我下來說,太難受了。”


    吳升財虛弱的回道,久保對陳展禮點了下頭,陳展禮不用自己動手,他現在有手下,命令手下的人去解開吳升財的束縛。


    “主任,我還沒吃東西,能不能給我點東西吃?”


    吳升財對丁墨問道,丁墨則看向久保。


    “給他。”


    久保沒急,讓人去準備食物,吳升財被打的遍體鱗傷,靠著牆不斷的喘著氣。


    沒多久,一碗麵便送了過來。


    吳升財艱難的起身,他的雙手一直在顫動,十個手指血淋淋的,全部被拔光。


    他慢慢的吃著麵條,沒人催他。


    吃飽之後,吳升財恢複了點體力。


    “我和他們是用死信箱聯係,死信箱的位置在百搭街的一處垃圾桶旁邊,離我家不是太遠……”


    吳升財慢慢的說著,這個死信箱確實存在,但卻不是軍統給他的。


    而是他發現這個位置不錯,做死信箱很好,可惜他用不到,隻是留意過。


    現在正好拿來當做交代。


    “軍統給你的錢呢?”


    李誌群問道,吳升財交代,軍統用錢收買了他,他沒頂住誘惑,前前後後給了他差不多三十根金條,這不是小數。


    “送回老家了。”


    吳升財低著頭回道,他明白李誌群是看上了這些錢,可他沒有。


    說不出結果的話,他還要接著被打,而且會更慘。


    送回老家是個合適的借口,反正他們相信自己的老婆孩子沒事。


    “處長。”


    外麵突然有人過來,叫了吳三寶一聲,吳三寶出去,沒多久便回到刑訊室。


    “大人,主任,我的人剛剛回來,沒有找到那夥買米的人,他們打聽到,買米的人今天全跑了。”


    買米的人很可能就是軍統的特工,這次他們沒猜錯,的確是泥鰍離開之前派去的人。


    找吳升財本就是一錘子買賣,今天送過去東西後,他們立刻撤離。


    之後還有別的辦法給吳升財上眼藥,增加他的證據。


    直到有足夠的證據將他徹底釘死。


    “他們是怎麽知道的?”


    久保愣住了,這邊剛抓到吳升財,買米的人就跑了,他們是從哪裏得到的消息?


    久保看向李誌群。


    李誌群愣了下,馬上問道:“他們什麽時候跑的?”


    “上午送的錢,在咱們抓了吳升財後跑的。”


    吳三寶老實回答,這夥人在租界內,去他們那比吳升財家遠的多,吳升財的房子本就距離76號不遠。


    李誌群立刻看向久保,發現久保正在看他。


    李誌群頭皮發麻,他有麻煩了。


    “大人,我會詳細調查,抓到吳升財後,知道他被抓的人不多,如果想要泄密,肯定要使用電話,很容易查到。”


    這夥人突然逃掉,很明顯,是有人向他們通風報信。


    76號還有內奸。


    好在這次的調查範圍不大,參與行動的人一直在一起,他們沒有機會泄密,不過李誌群會做調查,有沒有人單獨離開過。


    如果有,他就有重大嫌疑。


    沒有,就從知情人中下手,一定能將這個內奸找出來。


    “又是內奸,你們找的都是什麽人,這麽多內奸。”


    久保冷冷說道,剛把吳升財找出來,現在又冒出了一個,他心裏真是火大。


    到處是內奸,這還是帝國掌控的情報部門嗎?


    難怪最近行動連連受挫,無論李誌群還是丁墨,都沒有半寸功勞。


    倒是和他們沒有任何關係的陳展禮,幫他立下了大功。


    丁墨和李誌群都低下了頭,這件事太巧了,這樣的巧合根本不會存在。


    沒人通知,他們潛伏好好的,為什麽要跑?


    陳展禮心裏暗笑,組長這次做的真絕。


    不僅除掉了吳升財,又讓76號自我懷疑,不管能不能查出這名‘內奸’,76號接下來肯定不得安寧。


    最重要的一點,他被摘除在外。


    他參與了行動,全程都和吳三寶在一起,吳三寶成了他最好的證人,證明他沒有泄密的可能。


    一箭三凋,不愧是組長。


    來到76號這麽久,陳展禮對組長有了足夠的了解。


    組長是日本人最想除掉的人,甚至排在了戴老板之前。


    無論是特高課,還是76號,都對組長下了巨額懸賞,可惜他們連組長的邊都碰不到,反而被組長耍的團團轉。


    難怪趙隊長說,組長是軍統最厲害的特工,一點沒錯。


    “你們繼續審,盡早拿到全部口供,陳展禮,你跟我來。”


    久保起身離開,走之前帶走了陳展禮。


    回到辦公室,陳展禮立刻去泡茶。


    “今天的事你怎麽看?”


    久保主動問道,這段時間陳展禮的表現不錯,沒有他想象的那麽差,陳展禮還是有點能力。


    他手下的隊員全是吳升財的人,被迫分給的他,陳展禮能將這些人收服,成為他的人,甚至敢對抗吳升財,說明他有用人的能力。


    最早看出吳升財是內奸的就是他,證明他很敏銳,及時發現了吳升財的不對。


    去執行任務,讓土匪主動投靠,並且帶著幾個人便震懾住了土匪,讓他們把抓到的中統特工乖乖的交了出來,又將土匪老大帶回76號,成功收編了這股力量。


    這是有勇有謀。


    綜合來看,陳展禮是個不錯的苗子,而且底子幹淨,和丁李兩人沒有任何瓜葛,對自己更是忠心耿耿,每次有危險先考慮的是自己。


    這樣的屬下很難得,現在又出了內奸,久保便想著先和他單獨商量。


    “肯定有內奸,而且一定在李誌群的手下。”


    陳展禮篤定的說道,看熱鬧不怕事大,繼續查吧,最終不管誰倒黴,影響的是76號的整體士氣。


    “為什麽這麽說?”久保問。


    “很簡單,大人,調查吳升財的事隻有您,我和李誌群知道,之前沒事,那些人還在和吳升財交易,說明消息之前沒有泄露,否則就算他們放棄吳升財,也不會再特意送來這根金條。”


    陳展禮分析道,久保不由點頭。


    說的沒錯,吳升財承認他是被金錢策反,不是軍統內部人。


    像他這樣的人一旦暴露,便沒了任何價值,軍統的人不會救他,更不會再給他錢。


    “泄密的時間肯定是今天,今天抓了吳升財,動靜不小,讓內奸知道了,急忙將信息傳遞出去,讓他們的人離開,不過這樣緊急傳訊,不是見麵就是打電話,見麵不容易,接下來重點看誰打過電話,打給了誰,就能將內奸找到。”


    “說的很好,明天我晉升你為組長,吳升財剩下的手下,你全部接收過來,不過那些人你要甄別使用,別讓裏麵還有內奸,到時候會害了你。”


    久保滿意點頭,陳展禮分析的確實很好,完全有道理。


    他成長不小,可以給他加點擔子了。


    吳升財的情報二處,本就沒有多少人,現在全部劃到陳展禮麾下,正好成為一個小組。


    陳展禮的實力越強,對他的幫助就越大。


    這些人,以後將是他的強大助力。


    “謝大人栽培。”


    陳展禮大喜,敬禮感謝,久保笑著搖頭,這小子敬禮的樣子不標準,看著讓人別扭。


    有內奸,那就需要繼續調查,不過這是李誌群的事。


    久保不會讓陳展禮去查內奸,查內奸最得罪人,雖說陳展禮不怕這個,但久保想好好的培養他,不能讓他得罪那麽多人。


    隻得罪丁墨和李誌群沒關係,有自己在,兩人奈何不了他。


    可要因為查內奸把所有人得罪了,陳展禮以後不再好發展,更難晉升。


    重慶,第二天泥鰍便發來電報。


    他沒有打電話,有泄露的風險。


    電報內容很簡單,就幾個字。


    “證實叔叔為鬆村。”


    短短七個字,林樂妹日諜的身份已經可以確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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