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查科的人先去審核那些隊長的家庭，鄭世傑等幾個組長還沒去。
楚淩雲選了三名組長的家，鄭世傑，徐躍平和總務組長。
第一站去的是總務組長的家，麵積不小，家裏還有保姆照顧，不過總務組長自身的家庭條件就不錯，哪怕不依靠他的工資也能有這樣的待遇。
家裏沒什麽異常，常規問話後楚淩雲離開。
第二站便是徐躍平的家。
徐躍平不是本地人，在這邊買的房子不大，家裏有老婆和兩個孩子，之前他們便收到了通知，今天全部在家等著。
徐躍平的老婆是農村人，長的一般，而且顯老。
見到楚淩雲他們進來，徐躍平的老婆一開始有點害怕，過了會便開始訴苦，雖說徐躍平的工資給了家裏一部分，但隻靠那點錢，一家四口過的並不富裕。
徐躍平老婆隻說日子難，沒說徐躍平在外麵養小老婆的事。
根據泥嫩匯報，他小老婆住的可比這裏好多了，獨棟樓房，還有保護照顧，甚至還有一名保鏢跟著。
家裏老婆孩子不管，和外麵的小老婆花天酒地，單憑這一點徐躍平便是個人渣。
「我要吃嘎嘎。」
快到午飯時間了，徐躍平的孩子突然喊了聲，徐躍平老婆現出難色，嗬斥道：「前兩天不剛吃過，怎麽還要吃？」
「嘎嘎是什麽？」
楚淩雲問道，聽起來很像是種零食。
「楚科長，嘎嘎在這邊的意思，指的是肉。
一名來自這邊的督查科隊員急忙解釋道，楚淩雲看了眼孩子，最後歎了口氣：「去給他們買點肉，別委屈了孩子。」
這個時代頓頓吃肉是不容易，但徐躍平可是四川站的情報組長，少校軍銜，家裏的孩子連個肉都吃不起嗎？
如果顧曉璿真的是日諜，恐怕吃了這頓肉後，他們一家人以後想再吃肉會變的更難。
隊員匆匆離去，，沒多久便買來了一塊肉，還特意買了些糖果。
「謝謝長官。」
接過肉，徐躍平老婆急忙道謝，楚淩雲沒有說話，問過常規的問題便離開。
楚淩雲帶著黃主任他們在外麵簡單吃了點午飯，下午來到了鄭誌傑的家。
鄭誌傑隻有一個孩子，今年五歲，他的老婆是他大學同學，長的很漂亮。
鄭誌傑老婆有工作，加上鄭誌傑自身的家庭條件也不錯，兩口子的生活很好，孩子白白胖胖，比徐躍平的家強多了。
「長官您好。」
鄭誌傑老婆叫蘇白青，一副女知識份子的樣子，孩子正在她的身邊，好奇的看著他們。
「常規問話，不要在意。」
楚淩雲微笑說道，他上午去了兩家，成都站的人已經知道他在親自審核家庭，估計不少人的家裏接到了電話，正等著他呢。
「我明白，誌傑說了。」蘇白青點頭，但那股緊張沒能掩飾住。
「結婚後，你一直跟在鄭誌傑的身邊嗎？」楚淩雲問道，蘇白青再次點頭：「是的，畢業後沒多久我們便結婚了，之後便在一起沒分開過。」
「鄭誌傑平時喜歡看什麽書？」
楚淩雲突然問道，蘇白青怔了怔，急忙回
道：「他比較喜歡紅樓夢。」
紅樓夢，和鄭誌傑的回答相同「我能看看他的書房嗎？」
「您請。」
蘇白青帶著楚淩雲進入到書房，書房的書不少，兩口子畢竟是大學生，家裏多些書很正常。
楚淩雲上前，隨手翻了翻。
有《紅樓夢》，也有鄭誌傑所說的《悲慘
世界》法文版，震旦大學有法語課程，學校本來就有濃厚的法國背景，又是在法租界，法語可以說是那裏的必修課。
楚淩雲拿出《紅樓夢》《悲慘世界》翻看了下，他看不懂法語，目的也不是看裏麵的內容，而是查翻動過的痕跡。
《紅樓夢》明顯被翻動過很多次，而且有筆跡，《悲慘世界》則比紅樓夢幹淨的多，沒有留下鄭誌傑的任何字。
把書放回去，楚淩雲又看向了孩子。「小家夥，你叫什麽名字？」
「鄭原。」小孩子看了眼媽媽，小聲回道。「認字了嗎？」楚淩雲再次問道。
這次小孩子沒看媽媽，輕輕點頭。
「那會不會唱歌。」楚淩雲又問，蘇白青臉色猛然一緊，忍不住抓緊了孩子的衣服。
鄭原似乎感受到了媽媽的緊張，很是不解，不過他還是點了下頭。
「能不能唱兩句給叔叔聽聽？」楚淩雲掏出顆糖，上午買的糖給了徐躍平孩子一些，還剩下了點。
「唱個你剛學的螢火蟲給叔叔聽聽。」
蘇白青立刻說道，鄭原張口唱道：「看點點....」
「唱的不錯。」
等他唱完，楚淩雲把身上的糖都掏了出來，小鄭原高高興興的接過了糖，馬上剝開吃了一顆。
「鄭太太，打擾了。」
楚淩雲又問了蘇白青幾個問題，隨即離開，其他地方他沒再去，讓督查科的人過去問話就行。
鄭誌傑和蘇白青是大學同學，如果他是紅黨，很難瞞住自己的老婆。
也不是絕對，之前查到的幾個日諜，就有幾個老婆毫不知情。
但蘇白青今天的表現並不正常，進書房的時候她很緊張，楚淩雲讓孩子唱歌的時候，她更是主動搶話，讓兒子唱了自重謠《蛍火蟲》。
她在緊張什麽，或者說她在怕什麽？
若是之前楚淩雲隻有八成把握，那現在基本有九成把握，可以斷定鄭誌傑就是紅黨。
真是如此，黑市上買走電台的人必然是紅黨。
不僅買電台的是，賣電台的很可能也是。
電台這麽重要的戰略物資，他們不會讓其他人去買，找個混混或者土匪看似能解決掉這個問題，但混混或者土匪很可能會黑吃黑。
或者知道電台的重要性，又明白他們不敢曝光，漫天要價。
幸好有顧曉璿吸引了泥鰍的注意，真讓他查下去，鄭誌傑可就麻煩了，不過這畢竟是個隱患，這次鄭誌傑能夠逃過去，以後要是另外有人查到他這點，並且盯住他，他很可能會暴露。
這個漏洞，需要幫他補上。
回到軍事情報處，楚淩雲回房間休息，腦中不斷思索，想堵住漏洞並不難，那就是買電台和賣電台的人全部離開成都，永遠不要回來。
找不到調查目標，便無法確認他們的身份。
但如何讓他們這麽做並不容易，他無法直接通知鄭誌傑，隻能想別的辦法來讓他明白這點。
下班後，鄭誌傑和往常一樣回到家中。他剛回來，就被蘇白青叫到了書房。
「誌傑，今天你們的巡視員來了，他問你喜歡看什麽書。」
蘇白青等了一下午，終於等到鄭誌傑回來，迫不及待的說道，她下午沒敢打電話，今天楚淩雲的到來，讓她總感覺有點不安穩。「你怎麽說的？」
鄭誌傑心裏一驚，楚淩雲昨天便問過他這個問題，沒想到今天又問了老婆相同的問題。
「我說的是《紅樓夢》。」
「那就好，外語書你怎麽說的？」鄭誌傑稍稍鬆口氣，和他的回答一致就行。
「
外語書？他沒問。」「沒問？」
鄭誌傑眉頭緊鎖，蘇白青急忙說道：「他雖然沒問，但來了書房，翻了你的《紅樓夢》和《悲慘世界》。」
「他翻了書？」
鄭子傑急忙拿出這兩本書來，翻開之後，
他猛的一呆。
他明白自己出了紕漏，兩本書雖然他都有，但《紅樓夢》多次翻看，《悲慘世界》卻翻的極少。
放在別的地方，這根本不是問題，但他們是情報部門。
特別是這次來的人是楚淩雲。
鄭誌傑之前不認識楚淩雲，但這個名字卻是多次聽說，軍事情報處最傑出的情報天才，打的日本特工節節敗退。
從武漢到南京，還有上海，栽在他手上的日諜兩隻手都數不過來。
若是加上那些漢女幹，數量更多。
楚淩雲的利害他早有耳聞，此次巡視，長沙站被他翻了個底朝天，站長趙天喜被處決，廣州站謝鎮遠不知道怎麽走通了處座的關係，不然也要被他拿下。
後麵幾站倒是沒事，但那幾個站本就沒什麽問題。
來到成都站後，鄭誌傑一直很小心，可沒想到還是被他盯上了，楚淩雲不會無緣無故的問他看什麽書，若不是懷疑，更不會去翻他的書。
可他到底露在哪裏露出了破綻，竟然被楚淩雲給懷疑到？
「誌傑，他今天還讓兒子唱歌，我怕小原把那首歌唱出去，就讓小原唱了首剛學的《螢火蟲》。」
蘇白青繼續說道，鄭誌傑怔了下，馬上問道：「你主動讓小原唱的？」
「是的，如果小原唱了那首歌，我們就完了。」蘇白青快速點頭。
鄭誌傑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快速思考。楚淩雲為什麽讓兒子唱歌？
老婆主動替兒子做主，會不會引來楚淩雲的懷疑？
「誌傑，我是不是做錯了，會不會出事？」蘇白青緊張問道，鄭誌傑看了她一眼，突然笑道：「沒事，都是常規審查，你沒做錯什麽。」
「那就好，嚇死我了。」蘇白青長舒口氣。
楚淩雲沒有猜錯，鄭誌傑確實是我黨成員，在報社實習的時候，他就遇到了當時的副編輯柯公，柯公很欣賞他，兩人關係不錯。
柯公給他講了很多我黨的理念，鄭誌傑很是向往，可惜沒過多久，柯公便被迫離開了安慶，之後兩人再也沒有聯係過。
直到上海大學畢業後，他在上海無線電管理局意外見到了柯公，讓他很是高興。
之後在柯公的介紹下，他加入我黨，並且接受柯公的建議，投筆從戎，進入南昌行營，成為我黨的一名地下工作者。
蘇白青在他的熏陶下，在北平的時候同樣加入了組織。
不過蘇白青沒有接受過訓練，不像他，當初柯公已是經驗豐富的情報人員，特意對他進行過針對性訓練。
鄭誌傑很有特工的天賦，他剛才是安慰老婆，潛伏工作不能存在僥幸，特別是在楚淩雲這種聲明遠揚的高手麵前。
任何細微的錯誤，都可能成為他們致命的漏洞。
楚淩雲真的懷疑他了嗎？
接下來該怎麽辦，上報，還是直接撤退？
柯公曾經對他說過，一旦發現了危險，可以不用指示，直接撤退，一切都以保護自己的安全為主。
但這樣直接撤退，他潛伏這麽多年的苦力將付之東流。
他已是電信組長，為組織提供過不少重要的情報，一旦離開，他沒有了軍事情報處的身份，以後想要再獲得這些機密情報將變的無比艱難。
不能撤退，況且他現在隻是懷疑，沒有一絲證據證
明他真的暴露了。
也不能上報，不然上麵為了他的安全，有可能命令他撤退。
他要想辦法先弄清楚，楚淩雲到底掌握了他多少情況，是否拿到了真正的證據，然後做出決定。
這些他沒有告訴老婆，以免她再次擔心。
成都一家飯館，泥鰍正帶人在遠處，死死的盯著顧曉璿。
今天顧曉璿一個人出來吃飯，隻帶了個保鏢，她去的飯館很精致，並不差，這家飯館的魚很出名。
顧曉璿平時比較喜歡這家館子，經常來吃，而顧曉璿在這裏吃一次，足夠徐躍平家裏吃上一個月的肉。
徐躍平寵信小妾沒什麽，卻任憑原配和孩子受苦，怎麽都說不過去。
「組長，您怎麽來了？」
泥鰍站在楚淩雲的麵前，驚訝問道，他還沒回去，繼續盯著顧曉璿，結果手下來報告組長過來了。
「我在那邊沒事，今天審查結束，我告訴方站長出來散散心，過來看看你這邊的情況。」
楚淩雲解釋道，為了麻痹徐躍平，泥鰍出來沒敢帶多少人，大部分人都留在了成都站內，楚淩雲也是，隻帶了沈漢文過來。
沈漢文正在調查鄭誌傑，目前沒什麽收獲。
「組長，這家飯店顧曉璿經常來，我懷疑是她的聯絡點，等今天他吃過飯，我就安排人盯住這裏。」
楚淩雲來了，泥鰍不用等回去再匯報，直接說道。
「有懷疑就好好調查，盯住他們沒錯。」
楚淩雲拿起望遠鏡，往飯館方向看去，顧曉璿坐的是窗前，麵前正擺著幾盤菜，她的手上正夾著個魚片，這個望遠鏡不錯，能看清楚是生魚片。
日本人喜歡生魚片，這是很多人知道的秘密。
顧曉璿是日本人的可能性越來越大，徐躍平和他勾結在一起，哪怕沒有出賣情報也是在劫難逃。
若是出賣了情報，那便是死罪。
「派兩個人過去，在他旁邊桌子吃飯，點個炸小魚和臘肉。」
楚淩雲突然吩咐道，泥鰍愕然，不明白組長為什麽這麽安排。
「是，我馬上安排。」
不知道怎麽回事，但命令要嚴格執行，這點泥鰍做的很好，不管楚淩雲吩咐什麽，全部照做。
兩名機靈的隊員過去吃飯，這家飯館有炸小魚和臘肉，他們又點了兩個素菜，要了壺酒。
楚淩雲則拿著望遠鏡，觀察飯館的一切。兩人在顧曉璿身邊坐下，顧曉璿的保鏢看了眼，並沒說話。
沒一會他們點的菜送了上來，第一個上的是炸魚，顧曉璿隻看了眼便立刻回過頭，眉頭緊鎖，很是厭惡。
蒜炒臘肉很香，但顧曉璿的眉頭擰的更緊了，甚至換了張遠離他們桌子。
「嗬，日本人。」
楚淩雲露出淡淡的笑容，他想起了上輩子看過的短視頻，日本人有幾個菜並不喜歡吃，其中就包括炸小魚和臘肉。
為什麽不吃楚淩雲記不清了，不過看樣子這是真的。
「組長，您確定她是日本人了？」泥鰍急忙說了句。
「八九不離十，她身邊的保鏢好好調查一下。」
楚淩雲點頭，剛才試探的時候，楚淩雲在望遠鏡裏注意到，站在顧曉璿身邊的那名保鏢，同樣是厭惡的神色，甚至挪動了位置，不去看旁邊的桌子上的飯菜。
「是。」
泥鰍馬上應道，他重點調查的是顧曉璿，真沒在意她身邊的保鏢。
在他看來，日本人在徐躍平身邊隻會安插一名特工，放兩個就屬於浪費。
不過既然組長說了，那這個保鏢肯定
會有問題，接下來要重點調查，若保鏢也是日諜，這次等於一箭雙雕。
「楚，你總算回來了。」
剛回到住處，史密斯便跑了過來，見到他便抱怨。
來到成都之後，楚淩雲忙於工作，史密斯便跑出去自己玩耍，這幾天全城逛了個遍，吃了不少的美食。
史密斯並沒有住在成都站，這裏的條件在他的眼裏極其簡陋，遠不如外麵的豪華賓館舒服。
「你怎麽跑來了？」楚淩雲沒好氣問道。「我是向你告別的。」
史密斯認真說道，楚淩雲驚訝的看向他：「想通了，準備回上海了？」
「不是，我現在不回去，我要去重慶，聽說那裏的東西很好吃。」
史密斯這是吃上癮了，還好是現在，要是放在後世，一個城市一年都不夠他吃的。
「去吧，注意安全。」
成都到重慶的路還好，史密斯自己帶了人，有人護衛，到了重慶他可以坐船返回上海，水路比陸路安全不少。
「你放心，我會保護好自己，我先走了。」
史密斯急匆匆離去，楚淩雲讓身邊的人休息，並且吩咐沈漢文去黑市上做調查。
沈漢文接手了泥鰍給他的案子，明白要去黑市調查電台的去處，馬上領了命令。
「楚巡視員，我們站長請您過去喝茶。」
第二天上午，方儀湖的秘書來邀請楚淩雲，審核昨天便全部結束，楚淩雲明白，方儀湖是想問問自己什麽時候離開。
雖然方儀湖心中無愧，但有個巡視員一直在自己這裏，他也別扭。
「我馬上過去。」
楚淩雲起身，跟著秘書來到方儀湖辦公室，方儀湖已經泡好了茶。
「楚巡視員，來嚐嚐，上等的竹葉青。」
方儀湖看到楚淩雲進來，立刻起身，笑嗬嗬說道，楚淩雲坐下後，用鼻子聞了聞茶香，不住點頭：「好茶，隻聞其香便能醉人，謝謝方站長，今天有口服了。」
「哈哈，真沒想到，楚巡視員不僅能力出眾，還這麽會說話。」
方儀湖大笑，有能力，懂人情世故，這樣的人不提升才怪，難怪楚淩雲短短時間便晉升到了中校。
「楚巡視員，我是個粗人，有些話就不藏著掖著了現在審核結束，你們什麽時候去下一站？」
喝了幾杯茶後，方儀湖直接詢問，和他說的一樣，確實是個粗人。
不知道他性格的，還以為是在趕人。
「方站長，您不找我，我也要找您，我暫時還不能走，成都站有問題，而且問題不小。」
方儀湖可信，接下來想要繼續調查，如果能有他的配合效率更高。
本來楚淩雲就打算找方儀湖說清楚，既然他問了，索性說出來。
「誰有問題？什麽問題？」方儀湖瞪大了眼睛。
「情報組長徐躍平，電訊組長鄭誌傑，行動副組長張信豪，這三人多多少少有點問題。」
楚淩雲回道，方儀湖瞪大了眼睛，有問題的人不止一個，而是三個？
其中兩個組長，一個副組長。
「能不能告訴我他們是什麽問題？」
方儀湖坐直了身子，麵色嚴肅，手下這麽多人出了問題，他這個站長肯定有責任。
「沒問題。」
楚淩雲一一講出三人的情況，方儀湖沒有打斷他的話，認真的聽著。
徐躍平竟然在外麵養了女人，還是花大價錢養的，實在可惡。
他並不知道徐躍平的事，不僅如此，他對徐躍平極其信任，徐躍平是被他從南昌行營帶過來的親信。
知道他們的關係站裏的知情人不會在方儀湖麵前嚼舌根。
養個女人算什麽，不少人都有。
在很多人看來，這根本不是什麽大事，動搖不了徐躍平的根基，若是打小報告，以方儀湖的性子，不僅得不到表揚，徐躍平也會知道誰去告的狀。
但這個女人若是日諜偽裝，那結果自然大不同。
「徐躍平，他辜負了我。」
聽完楚淩雲所說，方儀湖憤怒的喊道，說完看向楚淩雲：「你們拿到證據了嗎？」
「暫時還沒有，不過我有八成的把握顧曉璿是日本人偽裝。」
楚淩雲搖頭，若是有證據，直接可以抓人，不用來向方儀湖匯報。
「八成，我信你，需要我做什麽明說就是。」
方儀湖恨恨的說道，楚淩雲可不是一般人，若是別人來說他或許會懷疑，可楚淩雲是多次立下大功的功臣，抓的日諜更是不計其數。
「多謝方站長，我需要您給徐躍平一個假情報，引他上鉤，然後我們拿到他們的證據，將他們一網打盡。」
「可以，沒問題。」
方儀湖一口答應，徐躍平若和日諜勾結在一起，饒不了他。
「徐躍平的事我全力支持，不過鄭誌傑和張信豪都沒問題。」
方儀湖話音一轉，為鄭誌傑和張信豪打起來了包票。
「你說的那兩部電台我知道，確實丟了，而且是我的責任，鄭誌傑是為了幫我才用兩部破損的電台來蒙混過關。」
楚淩雲怔了怔，泥鰍是通過對成都站下麵的人收買，得到的這個線索。
當初電台丟失，雖然知道的人不多，但還是有部分人知道，泥鰍收買的是安保組的哨兵，別看他們不接觸情報，但天天守在大門口，很多事他們都清楚。
一年前，鄭誌傑主動找到方儀湖，說站裏的電台太老了，而且站裏隻有兩部電台，不夠用，希望能申請兩部新的來。
方儀湖查看過電台情況後，同意了這個要求。
很快總部就給他們發來了兩部電台，鄭誌傑把電台取了回來，本來相安無事，結果沒多久方儀湖的一位老友，成都周邊某位團長突然找到他，想讓他幫忙教團裏通信連一些人使用電台。
這種要求，方儀湖不會拒絕。
鄭誌傑奉命帶電台去駐軍處，教這些人電台的使用，方儀湖好麵子，特意讓他帶了新電台過去。
電台就是他教完之後出的事，回來的路上，他們遭遇了土匪。
鄭誌傑帶的人不多，那位團長派了一個班的人來送他們，土匪人數不少，火力很強，鄭誌傑坐的車被打爆了輪胎，為了保命，隻能乘坐其他的車逃走。
人是逃回去了，但電台卻在鄭誌傑的車上。
等後來駐軍援兵趕到的時候，土匪早已沒了蹤影，電台也被土匪拿走。
事後那位團長向方儀湖請罪，並且對周邊的一些土匪進行了嚴厲的打擊，消滅了不少，可惜沒能找到電台。
方儀湖認為，這件事的責任在他，而不是鄭誌傑。
鄭誌傑不過是奉命行事並且遭遇危險險些喪命，方儀湖沒想到這樣的小事都被楚淩雲查了出來，為此還懷疑到了鄭誌傑的身上。
他是軍人，一人做事一人當，不會讓屬下來為自己背鍋，向楚淩雲說明了一切。
「原來是這樣，怪我，沒有調查清楚便懷疑了自己的兄弟。」
楚淩雲自責道，泥鰍從安保組衛兵那裏，隻知道鄭誌傑丟過兩部電台，並不清楚具體的情況。
在他看來，不管因為什麽原因丟的，鄭誌查，隻是我沒想到，你竟然
剛到不久就查出來這麽多問題。電台的事就是這樣，責任在我，楚巡視員你上報給總部吧。」
方儀湖搖了搖頭，電台被搶的事，還是暴露了。
不過他光明磊落，既然被查出來那就認罰。
「方站長，電台是被土匪搶的，又不是被你們賣了，不算大事，這件事沒必要上報。」
楚淩雲笑了笑，此事其實可大可小。
他若是上報，看處座怎麽處理，以處座和方儀湖的關係估計最多也就是申飭幾句，不會真的撤了方儀湖的職。
既然如此，他還上報做什麽，白白得罪方儀湖。
更何況他早已猜到了真相，此事更不會上報。
「你願意幫我瞞著？」方儀湖則瞪大眼睛。「方站長，誰沒點事，您放心，我不會上報。」
「好，多謝兄弟，這個人情我領了，以後有需要到哥哥的地方，你招呼一聲就行。」
方儀湖高興的說道，楚淩雲竟然願意幫他隱瞞，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說出來的時候，他已經做好被上麵責罰的準備。
楚淩雲來到成都之後，他可沒送過任何的孝敬，就沒有過這個打算。
沒有送錢，楚淩雲還願意幫他，讓他非常高興，不自然間稱呼都有了改變。
「方站長客氣了，鄭誌傑沒有問題，張信豪呢？」
「張信豪去哥老會也是我安排的，兄弟你在南京，不知道哥老會在這邊勢力有多大，有很多時候我也需要他們的支持，很多事繞不過他們，否則幹不成。」
方儀湖大方承認，張信豪為人仗義，有江湖習性。
讓他和哥老會打好關係，方便軍事情報處行事。
現在的軍事情報處還不是以後的軍統，在地方上很多事同樣需要注意。
「明白了，這兩人我都不會再查，隻查徐躍平，方站長，關於引誘徐躍平，我的想法是這樣.....」
楚淩雲把自己的計劃告訴了方儀湖，方儀湖越聽眼睛越亮，忍不住直點頭。
楚淩雲的計劃非常好，顧曉璿是日諜的話肯定會上鉤，到時候抓住她，人贓並獲，便可以定下徐躍平的罪。
楚淩雲選了三名組長的家，鄭世傑，徐躍平和總務組長。
第一站去的是總務組長的家，麵積不小，家裏還有保姆照顧，不過總務組長自身的家庭條件就不錯，哪怕不依靠他的工資也能有這樣的待遇。
家裏沒什麽異常，常規問話後楚淩雲離開。
第二站便是徐躍平的家。
徐躍平不是本地人，在這邊買的房子不大，家裏有老婆和兩個孩子，之前他們便收到了通知，今天全部在家等著。
徐躍平的老婆是農村人，長的一般，而且顯老。
見到楚淩雲他們進來，徐躍平的老婆一開始有點害怕，過了會便開始訴苦，雖說徐躍平的工資給了家裏一部分，但隻靠那點錢，一家四口過的並不富裕。
徐躍平老婆隻說日子難，沒說徐躍平在外麵養小老婆的事。
根據泥嫩匯報，他小老婆住的可比這裏好多了，獨棟樓房，還有保護照顧，甚至還有一名保鏢跟著。
家裏老婆孩子不管，和外麵的小老婆花天酒地，單憑這一點徐躍平便是個人渣。
「我要吃嘎嘎。」
快到午飯時間了，徐躍平的孩子突然喊了聲，徐躍平老婆現出難色，嗬斥道：「前兩天不剛吃過，怎麽還要吃？」
「嘎嘎是什麽？」
楚淩雲問道，聽起來很像是種零食。
「楚科長，嘎嘎在這邊的意思，指的是肉。
一名來自這邊的督查科隊員急忙解釋道，楚淩雲看了眼孩子，最後歎了口氣：「去給他們買點肉，別委屈了孩子。」
這個時代頓頓吃肉是不容易，但徐躍平可是四川站的情報組長，少校軍銜，家裏的孩子連個肉都吃不起嗎？
如果顧曉璿真的是日諜，恐怕吃了這頓肉後，他們一家人以後想再吃肉會變的更難。
隊員匆匆離去，，沒多久便買來了一塊肉，還特意買了些糖果。
「謝謝長官。」
接過肉，徐躍平老婆急忙道謝，楚淩雲沒有說話，問過常規的問題便離開。
楚淩雲帶著黃主任他們在外麵簡單吃了點午飯，下午來到了鄭誌傑的家。
鄭誌傑隻有一個孩子，今年五歲，他的老婆是他大學同學，長的很漂亮。
鄭誌傑老婆有工作，加上鄭誌傑自身的家庭條件也不錯，兩口子的生活很好，孩子白白胖胖，比徐躍平的家強多了。
「長官您好。」
鄭誌傑老婆叫蘇白青，一副女知識份子的樣子，孩子正在她的身邊，好奇的看著他們。
「常規問話，不要在意。」
楚淩雲微笑說道，他上午去了兩家，成都站的人已經知道他在親自審核家庭，估計不少人的家裏接到了電話，正等著他呢。
「我明白，誌傑說了。」蘇白青點頭，但那股緊張沒能掩飾住。
「結婚後，你一直跟在鄭誌傑的身邊嗎？」楚淩雲問道，蘇白青再次點頭：「是的，畢業後沒多久我們便結婚了，之後便在一起沒分開過。」
「鄭誌傑平時喜歡看什麽書？」
楚淩雲突然問道，蘇白青怔了怔，急忙回
道：「他比較喜歡紅樓夢。」
紅樓夢，和鄭誌傑的回答相同「我能看看他的書房嗎？」
「您請。」
蘇白青帶著楚淩雲進入到書房，書房的書不少，兩口子畢竟是大學生，家裏多些書很正常。
楚淩雲上前，隨手翻了翻。
有《紅樓夢》，也有鄭誌傑所說的《悲慘
世界》法文版，震旦大學有法語課程，學校本來就有濃厚的法國背景，又是在法租界，法語可以說是那裏的必修課。
楚淩雲拿出《紅樓夢》《悲慘世界》翻看了下，他看不懂法語，目的也不是看裏麵的內容，而是查翻動過的痕跡。
《紅樓夢》明顯被翻動過很多次，而且有筆跡，《悲慘世界》則比紅樓夢幹淨的多，沒有留下鄭誌傑的任何字。
把書放回去，楚淩雲又看向了孩子。「小家夥，你叫什麽名字？」
「鄭原。」小孩子看了眼媽媽，小聲回道。「認字了嗎？」楚淩雲再次問道。
這次小孩子沒看媽媽，輕輕點頭。
「那會不會唱歌。」楚淩雲又問，蘇白青臉色猛然一緊，忍不住抓緊了孩子的衣服。
鄭原似乎感受到了媽媽的緊張，很是不解，不過他還是點了下頭。
「能不能唱兩句給叔叔聽聽？」楚淩雲掏出顆糖，上午買的糖給了徐躍平孩子一些，還剩下了點。
「唱個你剛學的螢火蟲給叔叔聽聽。」
蘇白青立刻說道，鄭原張口唱道：「看點點....」
「唱的不錯。」
等他唱完，楚淩雲把身上的糖都掏了出來，小鄭原高高興興的接過了糖，馬上剝開吃了一顆。
「鄭太太，打擾了。」
楚淩雲又問了蘇白青幾個問題，隨即離開，其他地方他沒再去，讓督查科的人過去問話就行。
鄭誌傑和蘇白青是大學同學，如果他是紅黨，很難瞞住自己的老婆。
也不是絕對，之前查到的幾個日諜，就有幾個老婆毫不知情。
但蘇白青今天的表現並不正常，進書房的時候她很緊張，楚淩雲讓孩子唱歌的時候，她更是主動搶話，讓兒子唱了自重謠《蛍火蟲》。
她在緊張什麽，或者說她在怕什麽？
若是之前楚淩雲隻有八成把握，那現在基本有九成把握，可以斷定鄭誌傑就是紅黨。
真是如此，黑市上買走電台的人必然是紅黨。
不僅買電台的是，賣電台的很可能也是。
電台這麽重要的戰略物資，他們不會讓其他人去買，找個混混或者土匪看似能解決掉這個問題，但混混或者土匪很可能會黑吃黑。
或者知道電台的重要性，又明白他們不敢曝光，漫天要價。
幸好有顧曉璿吸引了泥鰍的注意，真讓他查下去，鄭誌傑可就麻煩了，不過這畢竟是個隱患，這次鄭誌傑能夠逃過去，以後要是另外有人查到他這點，並且盯住他，他很可能會暴露。
這個漏洞，需要幫他補上。
回到軍事情報處，楚淩雲回房間休息，腦中不斷思索，想堵住漏洞並不難，那就是買電台和賣電台的人全部離開成都，永遠不要回來。
找不到調查目標，便無法確認他們的身份。
但如何讓他們這麽做並不容易，他無法直接通知鄭誌傑，隻能想別的辦法來讓他明白這點。
下班後，鄭誌傑和往常一樣回到家中。他剛回來，就被蘇白青叫到了書房。
「誌傑，今天你們的巡視員來了，他問你喜歡看什麽書。」
蘇白青等了一下午，終於等到鄭誌傑回來，迫不及待的說道，她下午沒敢打電話，今天楚淩雲的到來，讓她總感覺有點不安穩。「你怎麽說的？」
鄭誌傑心裏一驚，楚淩雲昨天便問過他這個問題，沒想到今天又問了老婆相同的問題。
「我說的是《紅樓夢》。」
「那就好，外語書你怎麽說的？」鄭誌傑稍稍鬆口氣，和他的回答一致就行。
「
外語書？他沒問。」「沒問？」
鄭誌傑眉頭緊鎖，蘇白青急忙說道：「他雖然沒問，但來了書房，翻了你的《紅樓夢》和《悲慘世界》。」
「他翻了書？」
鄭子傑急忙拿出這兩本書來，翻開之後，
他猛的一呆。
他明白自己出了紕漏，兩本書雖然他都有，但《紅樓夢》多次翻看，《悲慘世界》卻翻的極少。
放在別的地方，這根本不是問題，但他們是情報部門。
特別是這次來的人是楚淩雲。
鄭誌傑之前不認識楚淩雲，但這個名字卻是多次聽說，軍事情報處最傑出的情報天才，打的日本特工節節敗退。
從武漢到南京，還有上海，栽在他手上的日諜兩隻手都數不過來。
若是加上那些漢女幹，數量更多。
楚淩雲的利害他早有耳聞，此次巡視，長沙站被他翻了個底朝天，站長趙天喜被處決，廣州站謝鎮遠不知道怎麽走通了處座的關係，不然也要被他拿下。
後麵幾站倒是沒事，但那幾個站本就沒什麽問題。
來到成都站後，鄭誌傑一直很小心，可沒想到還是被他盯上了，楚淩雲不會無緣無故的問他看什麽書，若不是懷疑，更不會去翻他的書。
可他到底露在哪裏露出了破綻，竟然被楚淩雲給懷疑到？
「誌傑，他今天還讓兒子唱歌，我怕小原把那首歌唱出去，就讓小原唱了首剛學的《螢火蟲》。」
蘇白青繼續說道，鄭誌傑怔了下，馬上問道：「你主動讓小原唱的？」
「是的，如果小原唱了那首歌，我們就完了。」蘇白青快速點頭。
鄭誌傑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快速思考。楚淩雲為什麽讓兒子唱歌？
老婆主動替兒子做主，會不會引來楚淩雲的懷疑？
「誌傑，我是不是做錯了，會不會出事？」蘇白青緊張問道，鄭誌傑看了她一眼，突然笑道：「沒事，都是常規審查，你沒做錯什麽。」
「那就好，嚇死我了。」蘇白青長舒口氣。
楚淩雲沒有猜錯，鄭誌傑確實是我黨成員，在報社實習的時候，他就遇到了當時的副編輯柯公，柯公很欣賞他，兩人關係不錯。
柯公給他講了很多我黨的理念，鄭誌傑很是向往，可惜沒過多久，柯公便被迫離開了安慶，之後兩人再也沒有聯係過。
直到上海大學畢業後，他在上海無線電管理局意外見到了柯公，讓他很是高興。
之後在柯公的介紹下，他加入我黨，並且接受柯公的建議，投筆從戎，進入南昌行營，成為我黨的一名地下工作者。
蘇白青在他的熏陶下，在北平的時候同樣加入了組織。
不過蘇白青沒有接受過訓練，不像他，當初柯公已是經驗豐富的情報人員，特意對他進行過針對性訓練。
鄭誌傑很有特工的天賦，他剛才是安慰老婆，潛伏工作不能存在僥幸，特別是在楚淩雲這種聲明遠揚的高手麵前。
任何細微的錯誤，都可能成為他們致命的漏洞。
楚淩雲真的懷疑他了嗎？
接下來該怎麽辦，上報，還是直接撤退？
柯公曾經對他說過，一旦發現了危險，可以不用指示，直接撤退，一切都以保護自己的安全為主。
但這樣直接撤退，他潛伏這麽多年的苦力將付之東流。
他已是電信組長，為組織提供過不少重要的情報，一旦離開，他沒有了軍事情報處的身份，以後想要再獲得這些機密情報將變的無比艱難。
不能撤退，況且他現在隻是懷疑，沒有一絲證據證
明他真的暴露了。
也不能上報，不然上麵為了他的安全，有可能命令他撤退。
他要想辦法先弄清楚，楚淩雲到底掌握了他多少情況，是否拿到了真正的證據，然後做出決定。
這些他沒有告訴老婆，以免她再次擔心。
成都一家飯館，泥鰍正帶人在遠處，死死的盯著顧曉璿。
今天顧曉璿一個人出來吃飯，隻帶了個保鏢，她去的飯館很精致，並不差，這家飯館的魚很出名。
顧曉璿平時比較喜歡這家館子，經常來吃，而顧曉璿在這裏吃一次，足夠徐躍平家裏吃上一個月的肉。
徐躍平寵信小妾沒什麽，卻任憑原配和孩子受苦，怎麽都說不過去。
「組長，您怎麽來了？」
泥鰍站在楚淩雲的麵前，驚訝問道，他還沒回去，繼續盯著顧曉璿，結果手下來報告組長過來了。
「我在那邊沒事，今天審查結束，我告訴方站長出來散散心，過來看看你這邊的情況。」
楚淩雲解釋道，為了麻痹徐躍平，泥鰍出來沒敢帶多少人，大部分人都留在了成都站內，楚淩雲也是，隻帶了沈漢文過來。
沈漢文正在調查鄭誌傑，目前沒什麽收獲。
「組長，這家飯店顧曉璿經常來，我懷疑是她的聯絡點，等今天他吃過飯，我就安排人盯住這裏。」
楚淩雲來了，泥鰍不用等回去再匯報，直接說道。
「有懷疑就好好調查，盯住他們沒錯。」
楚淩雲拿起望遠鏡，往飯館方向看去，顧曉璿坐的是窗前，麵前正擺著幾盤菜，她的手上正夾著個魚片，這個望遠鏡不錯，能看清楚是生魚片。
日本人喜歡生魚片，這是很多人知道的秘密。
顧曉璿是日本人的可能性越來越大，徐躍平和他勾結在一起，哪怕沒有出賣情報也是在劫難逃。
若是出賣了情報，那便是死罪。
「派兩個人過去，在他旁邊桌子吃飯，點個炸小魚和臘肉。」
楚淩雲突然吩咐道，泥鰍愕然，不明白組長為什麽這麽安排。
「是，我馬上安排。」
不知道怎麽回事，但命令要嚴格執行，這點泥鰍做的很好，不管楚淩雲吩咐什麽，全部照做。
兩名機靈的隊員過去吃飯，這家飯館有炸小魚和臘肉，他們又點了兩個素菜，要了壺酒。
楚淩雲則拿著望遠鏡，觀察飯館的一切。兩人在顧曉璿身邊坐下，顧曉璿的保鏢看了眼，並沒說話。
沒一會他們點的菜送了上來，第一個上的是炸魚，顧曉璿隻看了眼便立刻回過頭，眉頭緊鎖，很是厭惡。
蒜炒臘肉很香，但顧曉璿的眉頭擰的更緊了，甚至換了張遠離他們桌子。
「嗬，日本人。」
楚淩雲露出淡淡的笑容，他想起了上輩子看過的短視頻，日本人有幾個菜並不喜歡吃，其中就包括炸小魚和臘肉。
為什麽不吃楚淩雲記不清了，不過看樣子這是真的。
「組長，您確定她是日本人了？」泥鰍急忙說了句。
「八九不離十，她身邊的保鏢好好調查一下。」
楚淩雲點頭，剛才試探的時候，楚淩雲在望遠鏡裏注意到，站在顧曉璿身邊的那名保鏢，同樣是厭惡的神色，甚至挪動了位置，不去看旁邊的桌子上的飯菜。
「是。」
泥鰍馬上應道，他重點調查的是顧曉璿，真沒在意她身邊的保鏢。
在他看來，日本人在徐躍平身邊隻會安插一名特工，放兩個就屬於浪費。
不過既然組長說了，那這個保鏢肯定
會有問題，接下來要重點調查，若保鏢也是日諜，這次等於一箭雙雕。
「楚，你總算回來了。」
剛回到住處，史密斯便跑了過來，見到他便抱怨。
來到成都之後，楚淩雲忙於工作，史密斯便跑出去自己玩耍，這幾天全城逛了個遍，吃了不少的美食。
史密斯並沒有住在成都站，這裏的條件在他的眼裏極其簡陋，遠不如外麵的豪華賓館舒服。
「你怎麽跑來了？」楚淩雲沒好氣問道。「我是向你告別的。」
史密斯認真說道，楚淩雲驚訝的看向他：「想通了，準備回上海了？」
「不是，我現在不回去，我要去重慶，聽說那裏的東西很好吃。」
史密斯這是吃上癮了，還好是現在，要是放在後世，一個城市一年都不夠他吃的。
「去吧，注意安全。」
成都到重慶的路還好，史密斯自己帶了人，有人護衛，到了重慶他可以坐船返回上海，水路比陸路安全不少。
「你放心，我會保護好自己，我先走了。」
史密斯急匆匆離去，楚淩雲讓身邊的人休息，並且吩咐沈漢文去黑市上做調查。
沈漢文接手了泥鰍給他的案子，明白要去黑市調查電台的去處，馬上領了命令。
「楚巡視員，我們站長請您過去喝茶。」
第二天上午，方儀湖的秘書來邀請楚淩雲，審核昨天便全部結束，楚淩雲明白，方儀湖是想問問自己什麽時候離開。
雖然方儀湖心中無愧，但有個巡視員一直在自己這裏，他也別扭。
「我馬上過去。」
楚淩雲起身，跟著秘書來到方儀湖辦公室，方儀湖已經泡好了茶。
「楚巡視員，來嚐嚐，上等的竹葉青。」
方儀湖看到楚淩雲進來，立刻起身，笑嗬嗬說道，楚淩雲坐下後，用鼻子聞了聞茶香，不住點頭：「好茶，隻聞其香便能醉人，謝謝方站長，今天有口服了。」
「哈哈，真沒想到，楚巡視員不僅能力出眾，還這麽會說話。」
方儀湖大笑，有能力，懂人情世故，這樣的人不提升才怪，難怪楚淩雲短短時間便晉升到了中校。
「楚巡視員，我是個粗人，有些話就不藏著掖著了現在審核結束，你們什麽時候去下一站？」
喝了幾杯茶後，方儀湖直接詢問，和他說的一樣，確實是個粗人。
不知道他性格的，還以為是在趕人。
「方站長，您不找我，我也要找您，我暫時還不能走，成都站有問題，而且問題不小。」
方儀湖可信，接下來想要繼續調查，如果能有他的配合效率更高。
本來楚淩雲就打算找方儀湖說清楚，既然他問了，索性說出來。
「誰有問題？什麽問題？」方儀湖瞪大了眼睛。
「情報組長徐躍平，電訊組長鄭誌傑，行動副組長張信豪，這三人多多少少有點問題。」
楚淩雲回道，方儀湖瞪大了眼睛，有問題的人不止一個，而是三個？
其中兩個組長，一個副組長。
「能不能告訴我他們是什麽問題？」
方儀湖坐直了身子，麵色嚴肅，手下這麽多人出了問題，他這個站長肯定有責任。
「沒問題。」
楚淩雲一一講出三人的情況，方儀湖沒有打斷他的話，認真的聽著。
徐躍平竟然在外麵養了女人，還是花大價錢養的，實在可惡。
他並不知道徐躍平的事，不僅如此，他對徐躍平極其信任，徐躍平是被他從南昌行營帶過來的親信。
知道他們的關係站裏的知情人不會在方儀湖麵前嚼舌根。
養個女人算什麽，不少人都有。
在很多人看來，這根本不是什麽大事，動搖不了徐躍平的根基，若是打小報告，以方儀湖的性子，不僅得不到表揚，徐躍平也會知道誰去告的狀。
但這個女人若是日諜偽裝，那結果自然大不同。
「徐躍平，他辜負了我。」
聽完楚淩雲所說，方儀湖憤怒的喊道，說完看向楚淩雲：「你們拿到證據了嗎？」
「暫時還沒有，不過我有八成的把握顧曉璿是日本人偽裝。」
楚淩雲搖頭，若是有證據，直接可以抓人，不用來向方儀湖匯報。
「八成，我信你，需要我做什麽明說就是。」
方儀湖恨恨的說道，楚淩雲可不是一般人，若是別人來說他或許會懷疑，可楚淩雲是多次立下大功的功臣，抓的日諜更是不計其數。
「多謝方站長，我需要您給徐躍平一個假情報，引他上鉤，然後我們拿到他們的證據，將他們一網打盡。」
「可以，沒問題。」
方儀湖一口答應，徐躍平若和日諜勾結在一起，饒不了他。
「徐躍平的事我全力支持，不過鄭誌傑和張信豪都沒問題。」
方儀湖話音一轉，為鄭誌傑和張信豪打起來了包票。
「你說的那兩部電台我知道，確實丟了，而且是我的責任，鄭誌傑是為了幫我才用兩部破損的電台來蒙混過關。」
楚淩雲怔了怔，泥鰍是通過對成都站下麵的人收買，得到的這個線索。
當初電台丟失，雖然知道的人不多，但還是有部分人知道，泥鰍收買的是安保組的哨兵，別看他們不接觸情報，但天天守在大門口，很多事他們都清楚。
一年前，鄭誌傑主動找到方儀湖，說站裏的電台太老了，而且站裏隻有兩部電台，不夠用，希望能申請兩部新的來。
方儀湖查看過電台情況後，同意了這個要求。
很快總部就給他們發來了兩部電台，鄭誌傑把電台取了回來，本來相安無事，結果沒多久方儀湖的一位老友，成都周邊某位團長突然找到他，想讓他幫忙教團裏通信連一些人使用電台。
這種要求，方儀湖不會拒絕。
鄭誌傑奉命帶電台去駐軍處，教這些人電台的使用，方儀湖好麵子，特意讓他帶了新電台過去。
電台就是他教完之後出的事，回來的路上，他們遭遇了土匪。
鄭誌傑帶的人不多，那位團長派了一個班的人來送他們，土匪人數不少，火力很強，鄭誌傑坐的車被打爆了輪胎，為了保命，隻能乘坐其他的車逃走。
人是逃回去了，但電台卻在鄭誌傑的車上。
等後來駐軍援兵趕到的時候，土匪早已沒了蹤影，電台也被土匪拿走。
事後那位團長向方儀湖請罪，並且對周邊的一些土匪進行了嚴厲的打擊，消滅了不少，可惜沒能找到電台。
方儀湖認為，這件事的責任在他，而不是鄭誌傑。
鄭誌傑不過是奉命行事並且遭遇危險險些喪命，方儀湖沒想到這樣的小事都被楚淩雲查了出來，為此還懷疑到了鄭誌傑的身上。
他是軍人，一人做事一人當，不會讓屬下來為自己背鍋，向楚淩雲說明了一切。
「原來是這樣，怪我，沒有調查清楚便懷疑了自己的兄弟。」
楚淩雲自責道，泥鰍從安保組衛兵那裏，隻知道鄭誌傑丟過兩部電台，並不清楚具體的情況。
在他看來，不管因為什麽原因丟的，鄭誌查，隻是我沒想到，你竟然
剛到不久就查出來這麽多問題。電台的事就是這樣，責任在我，楚巡視員你上報給總部吧。」
方儀湖搖了搖頭，電台被搶的事，還是暴露了。
不過他光明磊落，既然被查出來那就認罰。
「方站長，電台是被土匪搶的，又不是被你們賣了，不算大事，這件事沒必要上報。」
楚淩雲笑了笑，此事其實可大可小。
他若是上報，看處座怎麽處理，以處座和方儀湖的關係估計最多也就是申飭幾句，不會真的撤了方儀湖的職。
既然如此，他還上報做什麽，白白得罪方儀湖。
更何況他早已猜到了真相，此事更不會上報。
「你願意幫我瞞著？」方儀湖則瞪大眼睛。「方站長，誰沒點事，您放心，我不會上報。」
「好，多謝兄弟，這個人情我領了，以後有需要到哥哥的地方，你招呼一聲就行。」
方儀湖高興的說道，楚淩雲竟然願意幫他隱瞞，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說出來的時候，他已經做好被上麵責罰的準備。
楚淩雲來到成都之後，他可沒送過任何的孝敬，就沒有過這個打算。
沒有送錢，楚淩雲還願意幫他，讓他非常高興，不自然間稱呼都有了改變。
「方站長客氣了，鄭誌傑沒有問題，張信豪呢？」
「張信豪去哥老會也是我安排的，兄弟你在南京，不知道哥老會在這邊勢力有多大，有很多時候我也需要他們的支持，很多事繞不過他們，否則幹不成。」
方儀湖大方承認，張信豪為人仗義，有江湖習性。
讓他和哥老會打好關係，方便軍事情報處行事。
現在的軍事情報處還不是以後的軍統，在地方上很多事同樣需要注意。
「明白了，這兩人我都不會再查，隻查徐躍平，方站長，關於引誘徐躍平，我的想法是這樣.....」
楚淩雲把自己的計劃告訴了方儀湖，方儀湖越聽眼睛越亮，忍不住直點頭。
楚淩雲的計劃非常好，顧曉璿是日諜的話肯定會上鉤，到時候抓住她，人贓並獲，便可以定下徐躍平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