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睡吧,我來掃地。」


    晚飯後剛把碗筷洗刷幹淨,徐素珍便感覺特別的困,鮑勝群的話讓她心裏猛的一甜,上次的事之後,鮑勝群對她的態度真的轉變了許多。


    家務活之前鮑勝群從來不幹,現在卻體諒自己,主動去做。


    「沒事,明天我再收拾,一起去睡吧。」


    徐素珍強打起精神,她並不知道,今天鮑勝群給她放安眠藥的時候,多了那麽一點。


    「好,我去看看孩子。」


    鮑勝群起身,兩個孩子已經躺在了床上,鮑勝群給老婆下了藥,孩子卻沒有。


    他們還小,不能這樣吃安眠藥。


    「孩子們睡了,你也睡吧。」


    回到臥室,鮑勝群脫衣上床,徐素珍放下心,躺下來沒一分鍾便進入夢鄉。


    等到深夜,鮑勝群突然起身,到雜物間換好夜行衣,帶上事先準備好的剪紙,仔細觀察四周,確定沒人後悄悄離開。


    之前在行動科,他知道不少同情紅黨的記者。


    有一名記者最看不慣這種事,被他抓過,受過刑訊,但他死不承認,記者們在外製造輿


    論壓力,加上外國人的介入,最終隻能將其釋放。


    鮑勝群知道他的住處,這次傳信的目標就是他。


    李成白今年二十七歲,年紀不大,從事記者工作的經驗卻非常豐富,他最看不慣一些現狀,給予過猛烈的抨擊。


    當記者這些年來,他被抓過三次,最嚴重的一次遭受了刑罰,但他從沒有後悔,隻要他還活著,他就要為大眾報道最真實的事情,揭穿那些虛偽人士的嘴臉。


    李成白不怕危險,他怕的是中國人就此沉淪,如果這樣的話,那恐怕用不了多久大家都會變為亡國奴。


    他同情紅黨,堅持一致對外,反對日本人和列強的侵略,發誓要用自己的筆杆子和惡勢力鬥爭到底。


    「咚咚咚。」


    李成白猛的被驚醒,外麵傳來了敲門聲,他住的房子是二樓,房子是不小,但這棟樓臨街,沒有院子。


    李成白小心的從枕頭底下掏出個匕首,他沒有槍,也不會用槍。


    來到門前,借助微弱的光芒,他馬上注意到,門縫內塞進來張奇怪的紙。


    拉開燈,李成白撿起地上的紙,這竟然是用報紙上的字剪下來,粘合在一起的東西,是誰給自己送這樣的東西,惡作劇嗎?


    可等他看清楚內容後,差點沒氣炸。


    該死的黨務調查處,該死的美國人,竟然拿中國人做試驗,慘無人道,簡直慘無人道。李成白仔細看了那八個人的名字和資料,其中有三人他知道,但和他們不熟悉,並不清楚他們具體的情況。


    這八個人並沒有在南京,全是外地轉運。


    再次看了一遍內容,李成白沒有了絲毫睡意,他馬上穿好衣服,連夜趕到了總編的家裏。


    總編很支持他的工作,看完李成白帶來的紙條,立刻抬頭問:「你這是哪來的?」


    「剛剛有個人敲我門,匿名送進來的。」


    「匿名。」


    總編想了下,來到電話機旁,顧不得時間太晚,開始打電話。


    他要驗證這張紙條上所說事情的真偽。很快,總編臉色拉了下來。


    紙條上描述的八個人,他問了五個,有兩個是失蹤,三個明確是被黨務調查處的人給抓了,而且抓了很久,一直不放人。


    監獄那邊他有朋友,經過詢問,確實有八個人前不久被神秘轉運過來,但他的朋友並不知道這八個人是誰。


    外國儀器的事他也找朋友問了,朋友明天會給他回複。


    「總編,這件事必須要報道,黨務調查處


    的那些特務簡直不是人。」


    李成白憤憤說道,他本來和黨務調查處就不對付,這次知道黨務調查處的事,讓更為厭惡。


    「明天早上我們再確定一下,然後發號外。」


    總編很果斷,不能讓這些同胞淪為實驗品,更不用說他們全是知識分子。


    知識分子之間惺惺相惜,又或者兔死狐悲,加上他們的正義心,不管哪個理由,都不允許他們對此事坐視不管。


    「好,謝謝總編,不過這次怎麽署名?」


    李成白問道,消息是陌生人給的,並不是他自己調查的成果,他不會為了名氣將這個新聞據為己有。


    「不署名了,直接發。」


    總編想了下,隨即說道,既然是匿名,那他們沒必要去追查是誰提供的新聞,這不是他們的工作,他們隻要驗證真偽即可。


    等到早上,李成白他們獲得的回複越來越多,完全確認了這個新聞的真實性。


    美國的確有神秘的機器運到了上海,名單上的八個人全部失蹤,有五人是被黨務調查處的人所抓。


    確定之後,他們立刻刊發號外,邊印邊發,盡早讓所有人知道黨務調查處的醜惡嘴臉。


    吃過早餐,梁書記騎著自行車去上班,馮


    若喜已經出門,將昨天的事向上匯報。


    「號外,號外,特務慘無人性,用活人幫美國人做試驗。」


    「號外,號外,八名紅黨淪為實驗品.


    報童的呼喊聲,讓梁書記猛的一驚,他馬上來到名報童的身邊,買下了這張號外。


    報紙上的內容不多,有李成白寫的新聞稿,還有他們的控訴,以及那張貼滿報紙剪字的紙條照片。


    梁書記站在路邊,看完了號外。


    八名同誌被黨務調查處的人轉運到南京來做試驗,他卻毫不知情,出了報紙他才知道這件事。


    單從工作上來說,這是他的失職。


    可那張貼滿剪字的照片,看起來是無比熟悉。


    舊報紙上的字,剪下來沾在一起,和邱小姐傳遞情報的方式簡直一模一樣。


    所不同的是,這張紙條沒有署名,而且內容更多。


    是邱小姐幹的嗎?


    如果是他,為什麽昨天傳遞情報的時候沒有告訴他們,偏偏用這種方式?


    梁書記又仔細看了遍報紙,馬上明白了邱小姐的用意。


    八名同誌被關的監獄很有名,屬於黨務調查處最重要的一個監獄,守衛森嚴,火力充


    足,同誌們貿然營救不可能成功,隻會白白犧牲。


    邱小姐昨天讓他們萬事以安全為重,當時他以為是善意提醒,今天終於明白,邱小姐是在告訴他們,千萬不要因為這件事輕舉妄動,不要想著去武裝營救。


    昨天提醒,今天曝光這件事,邱小姐是要獨自行動,進行營救。


    至於那二十根金條,有可能是邱小姐最後的財物,他怕自己行動失敗,所以提前把錢送了出來,避免他出事後,這些錢落入黨務調查處的手裏。


    多好的同誌,可就是太傻了。


    他一個人怎麽營救?如果他冒險行動,甚至可能會把自己搭進去。


    必須阻止他,可他們無法與邱小姐取得聯係,想阻止都不知道怎麽做。


    梁書記看了看手表,馬上騎著自行車飛奔回家。


    馮若喜剛剛回來,看到梁書記很是詫異。


    「再去給老家發報,八名同誌被黨務調查處轉運南京,要用他們來為外國的儀器做試驗,邱小姐


    昨天的提醒是因為他想要獨自行動,我們無法聯係上邱小姐,請求老家給予支援,或者批準我們進行營救。」


    梁書記不能坐視邱小姐冒險,他必須做點什麽。


    營救很難成功,梁書記並非抱有僥幸,他


    要的是做出行動的樣子,告訴邱小姐,營救很難,千萬不要冒險。


    邱小姐能不能理解他不知道,但他不能眼睜睜看著邱小姐自己去送死。


    「是。」


    馮若喜看到報紙,明白事情的緊急性,換了身衣服,再次出門。


    黨務調查處,徐老鬼憤怒的將報紙拍到了桌子上。


    「這就是你們所謂的保密,好啊,保密保到了報紙上,全國皆知,全國皆知啊。」


    用外國的儀器幫助審問是他做出的計劃,若不是西安的事耽誤了,之前便會進行。


    眼下正要重啟,沒想到被人捅到了報紙上。


    有名有姓,說的清清楚楚,除了對美國人的儀器有點誇大外,其他絲毫不差。


    趙在禮、蔣琬低著頭,他們一個是行動科長,一個是情報科長,這次的任務便是兩科協助一起做,出了事兩人全有責任。


    這份報紙蔣琬最先發現,看完報紙後他就知道要壞事,拉著趙在禮還沒商量出對策,便被徐老鬼喊來大罵了一通。


    「處座,這件事我們是之前籌備的,中間耽誤了點時間,加上前不久人心惶惶,知道這件事的人很多。」


    蔣琬小聲解釋,他的意思很明顯,有人泄密,但泄密的範圍太廣,無從去查。


    這樣的事隻在處裏傳傳還好,怕的是有人告訴了家人或者朋友,那樣範圍就太廣了。別說那麽大的範圍,僅在全處調查就很難,幾乎不可能。


    「處座,寫新聞的記者李成白我知道,被我們抓過,早該斃了他,沒想到又鬧出幺蛾子,要不要找人做了他,以絕後患。」


    趙在禮對李成白更為憤怒,一次又一次的找他們的麻煩,上次若不是有人保他,早就被他們處理了,哪會有這次的事發生。


    「你個白癡,這個時候殺人,以為別人都是傻子,不知道是我們幹的?」


    徐老鬼憤怒大罵,罵完還不解氣:「再說你殺個記者有什麽用?看不慣我們的記者就他一個嗎?你殺一個李成白,後麵無數個成白,你殺的過來嗎?」


    「殺,殺,殺,就知道殺,用你腦子想想,怎麽把這件事捂住再說。」


    趙在禮被罵的不敢抬頭,他是行動科長,本就以行動為主,殺人雖然是無奈之舉,但卻是最有效的方法。


    殺多了,殺怕了,他們便不敢亂說話了。


    「處座,您先別氣,眼下當務之急是那八名紅黨,報紙一出,紅黨肯定知道他們的情況,會想辦法進行營救,說不定我們能借助這個機會再抓幾名紅黨。」


    蔣琬勸道,徐老鬼坐下來,沉默不語。


    蔣琬說的沒錯,以紅黨的性格肯定要救人,若是能借助這個機會再抓到幾名紅黨,壞事也會變成好事。


    「你們做個詳細的計劃,另外這件事必須給我捂住,絕不能再有任何差池。」


    徐老鬼同意了蔣琬的計劃,至於報紙上的事,他用老辦法,死不承認。


    這種事他們又不是沒有被曝光過,每次的應對都一樣,不承認,不解釋,報紙隻說了八個人的身份,還有他們被關押的監獄,沒人見到過他們。


    這些人不能繼續關押在那邊了,必須盡早轉移。


    可惜今天不行,至少白天不行,不少記者趕往了監獄,正在那采訪,並且提出了見這八人的要求。


    這種事徐老鬼怎麽可能答應,早就吩咐過


    監獄的人,不準承認,所有人一律趕走。


    「是。」


    蔣琬和趙在禮行禮離開,總算不用繼續挨罵,泄密的渠道無從可查,接下來他們必須利用好這件事,抓到紅黨立功。


    否則兩人會麵臨危險,林培倫的例子可是剛剛發生。


    林培倫不可能是紅黨,通紅也不可能,卻因為處座的懷疑,被逼逃離,最終被軍事情報處所抓。


    林培倫已是科長,賣那點情報有什麽用。


    更何況趙在禮和他一起參與的行動,很清楚林培倫的確是為了立功。


    但徐老鬼卻不這麽想,暗中讓人調查林培倫,林培倫明白自己被懷疑後的結果,被迫逃離。


    匆匆賤賣房產,便能看出他事先沒有任何準備。


    但這些話他們不能對徐老鬼說,說了徐老鬼也不會信,反而會懷疑他們和林培倫勾結。


    老家,柯公接到了南京發來的電文。


    楚淩雲並不知道,西安的時候柯公偷偷去看過他,果然很年輕。


    柯公隻是好奇,他沒有和楚淩雲接觸,不管楚淩雲是什麽身份,貿然去接觸沒有一點的好處。


    這樣的錯誤,柯公不會犯。


    「邱小姐傳信了,提醒他們小心,並且送了二十根金條?」


    柯公眉角一挑,他讓南京把邱小姐的情況上報,是因為他明白,組織內沒有代號為邱小姐的人。


    之前柯公和梁書記等人一樣,認為邱小姐很可能是某位失聯的同誌,目前在黨務調查處內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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