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派人去將乾隆從香妃的暖被窩裏挖了出來,讓他立刻前來見自己。乾隆披上衣服,頂著滿頭的繁星,慌慌張張地趕到慈寧宮,便見太後端坐在那兒,板著張臉,兩片薄唇緊緊的抿著,一看就知她餘怒未消。


    再看看四周,除了兩個侍候的丫頭外,便再無他人,連晴兒也沒在跟前侍候。乾隆伸手掩著嘴,輕咳幾聲,走上前道:“皇額娘這麽晚了,怎麽不早些歇息呢?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宣太醫?”


    太後瞟了他一眼,冷哼一聲道:“皇帝隻管自己快活,哪裏還管哀家的死活。”


    乾隆向來侍母至孝,聽得這話,當下就嚇得冷汗淋淋,尷尬地站在那兒,小聲道:“兒子豈敢如此放肆,所做一切,皆是為了大清的繁盛而已。”言下之意便是,他去香妃那兒快活,完全是為了繁衍子嗣,鞏固大清朝的江山,為自己的好色加上一個堂而皇之的理由。


    太後不耐煩地擺擺手道:“你做什麽,哀家不管,隻是,你怎麽可以放任永琪不管呢?難道你真想氣死哀家不成。”


    “皇額娘,兒子知道,永琪那孩子惹您生氣了,兒子一定對他嚴加管束,絕不讓他再做出令皇額娘生氣的事情來。”


    太後是越想越生氣,站起身來走到乾隆麵前,指著他抱怨道:“都是你,好好的認什麽女兒,便是認吧,也該打聽清楚了,不能聽風便是雨。當初若是直接認了紫薇進來,倒也沒什麽,偏偏你將那個禍頭子小燕子也認了進來,搞得整個宮裏烏煙瘴氣,連帶著還帶壞了我心愛的孫兒永琪,你說,此事現在好啊?”


    乾隆抹了把額頭的冷汗,尋思道:“依兒子看,就順了小燕子的心思,將她指給皓禎,讓永琪死了這條心。朕再另外幫他尋一個門當戶對的姑娘,皇額娘看此事如何?”


    太後睜大了眼睛,吃驚地問道:“皇帝,你剛剛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順了小燕子的心思,把她指給皓禎?難道說,她出嫁,還有自己的指定人選不成,她又是何時,與碩王府的禎貝勒相識了?”


    “皇額娘,此事說來話長,小燕子在進宮之前,皓禎曾救過她一命,故此次小燕子便提出要報恩於他。”


    太後忍不住失笑起來:“報恩?這小燕子若真嫁進了碩王府,隻怕會將個王府鬧得雞犬不寧。也不知她是去報恩的,還是去報仇的。”


    乾隆被太後的幽默話給逗樂了,跟著一道兒笑了起來。想想小燕子闖禍的本事,隻怕到時候,碩親王爺和福晉,要被鬧得頭都大了。


    太後這麽一開玩笑,自己的心情也好了一些,不像剛才那樣板著麵孔教訓人了,隻是用一種擔心的口吻道:“皇帝啊,今兒個我將永琪叫來問過了,我看他的意思,是非小燕子不娶了。現在若是直接將小燕子嫁掉,固然會斷了他的念想,但哀家也擔心,這孩子受不了如此大的打擊,從此一蹶不振,又該如何是好呢?”


    “這……”乾隆為難道,“大概不會吧,永琪這孩子,從小聰穎懂事,應該不至於如此糊塗才是。”


    “哼,那倒未必。”太後斜眼看著乾隆,說話聲音像是從鼻子裏噴出來似的,隻聽她陰陽怪氣道,“這癡情的毛病,是你們愛新覺羅家的遺傳,從太祖爺開拓江山至今,你倒數數,哪一個皇帝不是個癡情種子,哪一朝又少得了幾個癡情王爺貝勒的。我看那個永琪,如今的癡纏狀態,倒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了。今日我與他說話,言語間聽他的意思,想是有朝一日若能繼承皇位,他也可為了小燕子而放棄,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豈能馬虎待之?”


    乾隆的腦袋“嗡”地一下就大了,他皺著眉頭,拍著額頭,在屋子裏來回地走著,突然,他走到太後麵前,請示道:“皇額娘,既如此,不如就順了永琪的心思,將小燕子指給他罷了。”


    “皇帝,那如何使得!”太後提高了嗓音,對乾隆怒目而視道,“婚姻大事,豈可兒戲。再說這永琪,將來即便不繼承皇位,至少也得是位王爺,小燕子那番模樣,說句不好聽的,便是嫁去碩王府,那都是皇帝虧待了他家的,好在那畢竟是親戚。可是永琪,那可是你的親兒子,豈能幫他挑一個像小燕子這樣的潑婦當王妃,傳出去,真是讓人恥笑我大清朝無人了。”


    “皇額娘教訓的是,是兒子沒考慮周全。”


    太後聽乾隆順從了自己,又溫和了下來,輕聲勸道:“皇帝,哀家倒不是嫌棄小燕子出身低,你既封了她做格格,她的身份嫁永琪也不是不可以。隻不過,她的言行舉止,體態風度,無論如何勝任不了做永琪的嫡福晉,你我今日商量,為的便是永琪的將來,若是此時心軟依了他,將來豈不是害了他?這麽多的皇子福晉坐在一處兒,小燕子立馬就會被比下去,長此以往下去,永琪或許會心存怨恨也未定啊。”


    乾隆這下子,是真的沒法子了,這話全讓太後給說完了,這婚是指也不行,不指也不行,簡直就成了一道無字的謎題了。他沒有法子,隻得向太後求教道:“那依皇額娘看,此事該如何處理。”


    太後一時之間,也沒什麽好的法子,捏著帕子左思右想,片刻後才開口道:“隻怕,此事得從長計議。皇帝,哀家看這永琪,也是年少輕狂,未曾見過太多的女子,所以才會一時之間意亂情迷,對小燕子著了迷。不如皇帝想辦法,挑幾家名門閨秀,讓永琪有意無意見上幾麵,或許他會有相中的也未可。若真是如此的話,倒也解了他的相思之愁了。”


    乾隆看著太後,心裏不住地感歎,薑還是老的辣啊,點頭附和道:“皇額娘說的極是,兒子這就回去仔細盤算一下。”


    “皇帝先慢著,”太後見乾隆要走,又叫住了他,“這為永琪挑姑娘,固然是件大事,隻是其他幾個孩子的事情,你也該上上心才上。如今宮裏待見的公主格格不少,光皇後那兒便有兩個,哀家身邊有個晴兒,那漱芳齋裏還住著個小燕子,皇上都得用心才是啊。”


    “兒子也正在考慮中,前兒個皇後跟朕提起,說想將蘭馨指給傅清的二子明軒,朕仔細一思量,覺得是個不錯的主意,便想著賜明軒個差事兒,到朕根前來辦事兒,曆練一番,若有所成績,便再賜他個更高的爵位,到時候將蘭馨嫁過去,倒也是美事兒一樁。至於紫薇,朕還未曾想好,幸好親王之中兒子甚多,仔細挑挑,總還是有的。”


    “那晴兒呢,皇上有認真考慮過嗎?晴兒跟哀家多年,這嫁的人,也得是一等一的才好,切不可委曲了她。這一次,沒能讓她嫁成爾康,哀家已是心存遺憾了。”


    太後說話的時候,不住地回頭去看平時晴兒總著著的那塊地方,從晴兒進宮到現在,這慈寧宮裏的每一個角落,似乎都有了她的影子,她的氣息,太後一想到,晴兒出嫁之後,或許自己就要一直麵臨這麽冷清的局麵了,心裏竟也有些難過了起來。


    乾隆似乎看出了太後的心思,說道:“皇額娘,朕想著,不如將晴兒指給某個皇子,讓她多留在宮中些時候,即便不住在慈寧宮,也能常來看看您,這法子可好?”


    太後一聽,激動之下,眼眶竟有些濕潤,點頭道:“嗯,此法子甚好,多虧皇帝有心了。隻是不知你準備把她指個哪個皇子呢?眼下跟晴兒年齡相當的皇子,怕是隻有永琪和永了。”


    “兒子本想著是指給永琪的,隻是看永琪現在這個模樣,也不知成不成。他與晴兒,雖然不是極為相熟,總也是常見麵的,若真要動情的話,隻怕早就動了。他們兩個,隻怕是無緣,不如就永吧,永那孩子年少聰穎,書讀得極好,又畫得一手好畫,晴兒配他,是極襯的呀。”


    “永?”太後想了想,問道,“這年紀上,會不會小了一些?”


    “不小了,不小了,永跟晴兒不是一般大嘛,年少夫妻老來伴,他們兩個,自小一起長大,對彼此也了解,又都是溫和的性子,做夫妻,那是再合適不過了。”


    太後被乾隆這麽一說,再想到平日裏永的好,越想越覺得滿意,點頭道:“嗯,皇帝說得是,永這孩子,確實不錯,隻是今年年頭上,他母妃純妃薨逝,我看他似乎總有些悶悶樂的意思。唉,說起來,哀家回宮之後,總覺得這皇宮裏愁雲慘霧的,皇帝認個女兒,也搞出不少事情來。好不容易皇後和令妃生了孩子,這令妃又搞出這麽多的事情來,真是讓人掃了興致。想來想去,倒還不如在五台山時伴著佛祖,來得快活。”


    乾隆被說得有些慚愧,為了討好皇太後,索性提議道:“皇額娘,不如這樣吧,過些時候,兒子再您南巡一次,順便帶上這些個孩子們,找些機會讓他們各自相處一陣兒,若處得好,有了感情,日後指婚,也有個便宜之處。”


    “南巡?皇帝不是才南巡回來嗎?”


    “上一次,這不才走到山東便回來了,連南麵的邊兒還未沾到呢。兒子想著,趁著母親近來身子大好,皇後又生了孩子,正是喜慶的時候,不如去一趟江南,好好賞賞這水鄉美景。孩子們出門在外,也不像在宮裏這麽拘束,處處都是規矩管著,讓他們多相處一番,朕再挑幾家出色的女兒家,讓她們進宮來做公主們的陪侍,跟著一道兒去,或許永琪心境一好,便也想通了,不會再癡情於小燕子了。”


    太後其實心裏,是很想再出去走一走的。她現在已是近七十歲的老人了,也自知沒幾年活動日子過了,等到一旦病了之後,怕是隻有留在宮內等死了。她很想趁著自己能起動的時候,去一去自己從未去過的地方。以前跟著雍正帝,她是沒有機會了,現在靠著兒子發達了,倒是可以享一享福了。加上現在正是清朝國力昌盛還未轉衰之時,老太太耳朵裏整天聽的也都是些國泰民安的恭維話,潛意識也就覺得,這天下都是一般太平的,皇帝離開京城幾個月時間,也算不得什麽。


    當下,太後就沒有反對,點頭應允了乾隆的提議。乾隆見太後同意後,大為得意,當下又回了寶月樓,摟著香妃重新做起美夢來了。


    香妃被乾隆這麽一折騰,倒是沒了睡意,見他出門時眉頭緊鎖,回來時卻是紅光滿麵,料定便有好事,便柔聲問道:“皇上看來心情大好,可是有什麽喜事兒?”


    乾隆心裏藏不住事兒,便摟著香妃笑道:“是啊,有大喜事兒,朕準備南巡,去江南走一趟,愛妃也跟朕一道兒去吧,看看咱們中原不同於北京城的江南湖泊山景,你必定心中歡喜。”


    香妃心裏哪裏喜得起來,自從蒙丹死後,她這日子過得,就如行屍走肉一般,可是,她現在大仇還未報,福家的黴倒得不宵夠,令妃也依舊坐在皇貴妃的位子上威風凜凜,香妃覺得自己大仇一日未報,便一日不可鬆懈。


    於是,她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若有似無地看了乾隆一眼,嬌羞道:“皇上未免也太寵臣妾,如此好事也想著臣妾,真是臣妾心裏比吃葡萄還要甜。皇上這次南巡,準備帶宮中所有的娘娘去嗎?”


    乾隆見香妃說話天真,失笑道:“豈能個個都去,不過,皇後是必定要去的。還有便是令妃吧。”


    香妃一聽到“令妃”這兩個字,就恨得牙根直癢,當下就裝著天真地問道:“可是皇上,令妃娘娘前了一陣子不是中毒了,後來又弄傷了頭。她的身子,去江南不要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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