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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侯沉了口氣,逼近了雲良薑,緩緩道:“嫁還是不嫁,是她想與不想能夠說了算的麽,你去見她,問她,你能力挽狂瀾,阻止此事麽。”


    夏日的風本該是灼熱的,撲在身上本該是熱騰騰的,可聽得這些話,雲良薑打了個寒噤,像是有數不完的寒意穿過薄薄的皮肉,透骨而入。


    見雲良薑一時無言,列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歎息道:“此事,非你我之力可以改變,驟然出頭,隻能給她招來禍患,使局勢更加混亂和艱難,良薑,如今你要做的,是定下心思,靜觀其變。”


    用過午膳,丁香在院中潑了幾盆淨水,轉瞬間便被蒸的無影無蹤,騰起些熱烘烘的蒸氣。揚眸望了望空蕩蕩的門外,憂心忡忡的回首道:“大公子,方才主子早飯都沒用利落就被宣進了宮,怎麽還不回來。”


    蘇子一手拿著棋譜,一手擺著棋局,他心知落葵被急匆匆的宣進宮所為何事,但此事現下誰都無力阻止,隻能靜待發生,隨後力挽狂瀾,他垂首定睛瞧著棋盤,用來掩飾內心的焦灼不安,沉聲道:“快了,就快回來了。”


    一語未竟,咚的一聲巨響,院門被狠狠撞開,杜衡沉著臉色,極快的奔到蘇子身側,附耳低語起來。


    話音尚在,蘇子便一把將棋盤重重掀翻在地,唇邊勾起清絕冷笑,給這初夏平添了幾分薄寒:“還真是讓落葵說準了,這廂才退了婚,那廂便平白加封了她為衛國公主,隻怕這和親之事,還真是要落在她的頭上了。”


    杜衡微微頷首,憂心忡忡道:“蘇將軍所料不錯,主子已經離宮,在回來的路上了,陛下遣了八十名羽林衛隨行,名為保護實為監禁,而傳旨的內侍也一同來了。”


    蘇子有些焦灼的揮了揮手,幸而落葵早已預料到了今日之事,早早做了打算,才不至手忙腳亂,他輕聲道:“知道了,此事需從長計議,急不得。你先去迎一迎落葵,回來再做商議罷。”


    二人所說並未刻意壓低聲音,一言一語皆落入了丁香耳中,她忙丟下手中的活計,亦步亦趨的跟在杜衡後頭,心下忐忑不安:“衡先生,主子果真會去北穀國和親麽,我,我要跟著去,做陪嫁侍女。”


    杜衡身形微微一頓,回首詫異道:“北穀國不比青州,偏遠苦寒,缺吃少穿,你一個柔弱姑娘,不怕麽。”


    丁香毫不遲疑的搖了搖頭,篤定道:“我不怕,隻要跟著主子,我甚麽都不怕。”


    杜衡聞言,定定望住丁香良久,鼓起勇氣抬手,想要輕輕撫一撫她的臉頰,手卻終是在她臉龐一寸之處停下,欣慰長歎道:“好,好,好丫頭,是個忠心不二的好丫頭。”


    初夏的日光在鬱鬱蔥蔥的樹冠上流轉,一片片凝碧葉片交錯掩映,曬下滿地斑駁的樹影,如同陰鬱而隱晦的沉屙,滲入到青磚縫隙中,縱使歲月流轉,時過境遷,那齬齟齷齪都不曾消減半分。


    蘇子沉凝片刻,臉色陰沉的幾乎滴下水來,冷聲吩咐道:“丁香,設香案,準備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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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香望著杜衡遠去的身影,一時失神,聽得此話才回了神,身軀一顫,急匆匆的忙活起來。


    果然,丁香剛剛在庭前擺好了香案,八十名羽林衛便護送著落葵進了門。她領著蘇子等人跪在院中,神情平靜,聽著宣旨內侍宣讀了衛國郡主晉封為衛國公主,一月後遠嫁北穀國和親的旨意。


    楚帝旨意已下,這處院落被嚴密的看管起來。


    隨後,四名身著赤金鎧甲的羽林衛對視一眼,各自領著二十名身著白色鎧甲的羽林衛,將這宅院團團圍住。


    四名金甲羽林衛盤坐於東西南北四角,手持一柄金光閃閃的長槍,衝著虛空虛晃一招,口中念念有詞起來。


    槍頭一陣輕顫,隨即四道手臂粗細的赤金光芒衝天而去,分光化影為數道光芒,在半空中交錯而過,結成一個巨大的“禁”字。


    團團圍住宅院的眾多羽林衛見狀,臉色凝重的掐了個訣,紛紛揮動起手中的陣旗,無數道絢爛刺目的金光從陣旗中激射而出,在半空中凝聚起來,形成一片赤色層雲。


    “轟隆隆”“轟隆隆”,晴好的天驀然響起幾聲雷鳴,層雲隨之劇烈的翻滾,裹挾著那金光閃爍的“禁”字,在院落上空沉沉墜下。


    金甲羽林衛見狀,張口衝著長槍噴出一口血來,臉色隨之驟然發白,手上有些微微顫抖,勉力將長槍挽了個花。


    “滋啦”一聲,虛空中響起刺耳的嘶鳴聲,密布於宅院上空的層雲極快的撕裂開來,化作一縷縷淡金色的薄霧,融入到宅院各處,而那枚巨大的“禁”字卻不知何時消失不見了。


    落葵仰起頭,眼睜睜的看著,流轉的日光被暮色吞噬,四圍墜入沉沉的陰霾裏,眼睜睜的瞧著,這宅院成了個無人可以逃得出去的牢籠,卻無計可施。


    她心裏一片清明,眼前這八十名羽林衛是楚帝精挑細選出來的,所修功法相通,共同施法能夠布下紫霄雷鳴陣,用來封印需要禁錮之處,這封印陣法極其離開,一旦布下,連一隻鳥兒都飛不出去,更遑論傳遞消息了。


    見陣法已成,宣旨內侍牽動唇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薄笑,彎下身子恭恭敬敬道:“公主殿下,這些羽林衛奉旨護衛殿下安危,備嫁這一月,一應吃用皆由宮中內侍送過來,公主殿下安心便是。”


    落葵一雙眸子泛著微紅,衝著宣旨內侍道了聲謝,嗓子已然倒了,聲音嘶啞,一說話便扯的生疼:“本宮知道了,你退下罷。”


    那內侍含了滿臉笑意,低聲道:“喏。”隨後,與落葵錯身而過之時,在她手上點了一簇微芒。


    落葵唇邊挑起了然淺笑,不動聲色的微微頷首,直到內侍身影遠去不見,她才像是被抽去了渾身的力氣,軟綿無力的靠在門邊。


    蘇子慌忙扶住她的肩頭,眉心緊蹙,焦急問道:“落葵,怎麽樣,沒事罷。”


    落日西斜,一點微光穿透陰霾的暮色,那碧海晴空被沉沉暗夜吞噬幹淨,晚風乍起,撲簌簌卷起滿院子的落葉,嗚嗚咽咽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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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一世淒涼。


    良久,落葵回了神兒,默默踱到院中,將身影盡數隱在樹影中,暗沉沉的與夜色融在一處,揚眸望著蘇子,淡淡一笑:“我自然沒事,隻是陛下以水家滿門相逼,逼我遠嫁北穀國和親,我總要裝裝樣子哭上一回,否則陛下若生了戒備之心,隻怕還要多費些周章了。”


    蘇子環顧四圍,如今的水家被圍的密不透風,又耳目眾多,不知誰就會成了那漏風的牆,頷首輕聲道:“走,進屋再說。”


    落葵臉上早已沒了一絲悲色,回首衝著杜衡輕聲吩咐道:“從即日起,除你與蘇子丁香外,不得任何一人進入我的房間。”


    杜衡神情一凜,不言不語的沉沉點頭,凝重的退到了窗下靜立,而手上一晃,多了兩團紅盈盈的光芒。


    落葵點點頭,推門而入之時,屋內竄出一股熏香都掩不住的奇怪氣味,她心知不好,眸光微錯,正望見一團白絨絨的東西,沒頭沒腦的往床內側的錦被裏鑽,不禁在心底暗罵了一聲,這個不要臉的狐狸精,又鑽到這來了,忙側身擋住了丁香的眸光,回身道:“丁香,我有些餓了。”


    丁香忙含笑道:“那,給主子煮碗筍蕨餛飩可好。”


    “好。”落葵點點頭,旋即隨手撿起掉在地上的薄被扔向床榻,不偏不倚正砸在那團白絨絨的身上,蓋了個嚴嚴實實。


    蘇子見狀,不動聲色的一笑,反手掩上門,燃起燈燭。


    望著屋內次第亮起的燭火,落葵有些失神,耳畔仿佛太後餘音仍在,彼時她跪在金磚地上,那樣涼那樣冷,硌的她膝蓋隱隱生疼,卻不及心上的疼。


    彼時,整個殿中靜悄悄的,沒有一絲人聲,她跪在那一動不動,不知跪了多久,思緒卻飄到極遠極遠的從前,她尚是那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如同書上所說的那樣,過著夏日初長,獨自憑欄,涼處讀書文的日子,可剛剛覺出好來,好日子卻戛然而止,陡然換了個人間。


    落葵記得,彼時的她跪的膝蓋發麻,聽著楚帝冷薄的言語,她額上滲出細密的汗珠,沿著鬢邊墜落,在地上滲出一片一片暗色的花,積的多了,便浸入青磚縫隙裏,衣衫被冷汗浸透,她咬了下唇一言不發,沒有求情沒有說軟話,隻死死揪著帕子,揪的指尖發白,手心裏沁出潮氣,漚的帕子黏糊糊起來。


    後來如何了,楚帝又說了甚麽,他是幾時離開的,她並不記得了,隻記得見到太後揮手叫她過去,她幾乎無法站起來,隻好借著旁人的手艱難起身,挪到太後身邊坐下,太後撫著她的發絲,似乎在她的耳畔不停垂淚,不停地哽咽,不停的說著可憐了她這唯一的外孫女,受了這許多的艱難苦楚,如今又要遠嫁北穀國和親。


    她聽得神思恍惚,以為會有淚珠難以抑製的淌下來,誰知卻隻是喉間哽咽鼻頭發酸,一滴淚也沒有,原來自己的淚早已經在世事無常中流盡了,原來自己的心腸已經硬到連哭都不會了,但卻又不得不落淚,隻得狠狠掐了自己幾下,疼的落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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