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甚麽人,敢擅闖宮城。”其中一名金甲羽林衛在紅芒緊隨而至的轉瞬間,便察覺到了不妥,厲聲大喝道,手上血光閃現,驀然多了一柄嗡鳴聲聲,通體邪紅的長刀,衝著金芒重重劈了下去。


    就在此時,一柄赤金長劍驀然擋在了長刀前,邪紅長刀劈在上頭,隻聽得“哐啷”一聲,邪紅長刀被重重彈飛開來,隨即斷成了兩截。


    金甲羽林衛愕然相望,隻耽擱了這短短一瞬,那絲金芒極快的掠地一滾,顯現出個紅裳男子,長劍躍至他的足下,他頭也不回的向遠處激射而去,快的連身形與模樣都化作一道淡淡虛影。


    兩名金甲羽林衛駭然不已,紛紛掐訣,手上的長刀爆發出刺目的紅光,而兩枚令牌在身前上下浮動,二人足尖輕點地麵,飛身追了出去,遁速竟絲毫不遜於紅裳男子,眼看著便要追上此人了。


    而其餘的銀甲羽林衛則訓練有素的分散開來,數人留在宮門處如常巡查,其餘幾人則一邊放出猩紅的示警信號,一邊緊隨金甲羽林衛飛身追出。


    紅裳男子回首望了一眼,心中暗罵不止,他隻一門心思闖宮,卻並未料到這宮門不好闖,宮內更是步步危機,竟能壓製人的修為法力,現下的他空有一身驚天本事,竟使不出一分一毫來。


    情急之下,他狠狠跺了跺腳,足下頓時金芒大作,如一道赤金閃電般向著內苑宮門衝去,他是搏了性命進來這一回,絕不能無功而返。


    而緊追不舍的金甲羽林衛見此人竟圖謀內苑,心下焦急萬分,內苑不比前殿,皆是宮妃女眷,多有不便,他們這些羽林衛,沒有旨意是不得擅入內苑半分的,隻能在前殿駐守,至於駐守內苑的雖也是羽林衛,卻是羽林衛中的影衛,並不歸羽林衛大統領管轄調派,而是隻聽命於陛下,這些影衛對外的身份乃是內苑的內侍和侍女,平日裏與常人無異,唯有陛下有旨才會顯露身份,也唯有遇到宮城存亡的大事時才會顯露修為,至於刺客闖宮這等事,並不足以令影衛出手,但若真叫這闖宮之人進入內苑,二人對視一眼,自己這失職之責怕是跑不了了,遂定下心思,決不能叫此人陰謀得逞,他二人遙遙輕點身前的令牌,周身蕩漾起蔚藍色的水波,遁速頓時比方才更快了幾分,頃刻間便逼近了紅裳男子。


    紅裳男子顯然並未料到身後這幾人遁速驚人,大驚之下,額上滲出層層淋漓冷汗,他焦急的連連掐訣,身形陡然飛躍到了半空中,竟化作了個微弱的金色光點,幾欲融入深藍天幕深處,消失不見。


    金甲羽林衛卻絲毫不見慌亂,唇邊挑起一絲冷薄笑意,二人方才那一招是有意為之,為的便是逼著不明真相的闖宮之人禦上高空,才好借助陣法之勢將其一擊即中。


    果然,紅裳男子方才飛躍至半空中,深幽天幕上那燦爛星芒連成的異獸像是被觸動,尾部舉重若輕的淩厲掃過,重重擊到了他的身上,他根本未料到會有此變故,躲閃不及,硬生生的挨了這一下,隻覺五內俱焚痛得厲害,氣血劇烈的翻湧,大口大口的嘔出血來,連身形也無法穩住,劇烈顫抖不止,從半空中重重栽了下來。


    就在此時,他遙遙瞧見了內苑宮門,正是換崗之時,他喜出望外,勉力忍住喉間的腥甜,聚起一口氣衝了過去,卻又不敢飛的太高,唯恐再被那古怪異獸打上一下,那可真是不死也要被活捉了。


    眼看著紅裳男子衝進了內苑,金甲羽林衛守在宮門處踟躕不前,二人沉凝片刻,掐了個訣,放出一枚五彩符文,沒入虛空。不過片刻功夫,內侍便領著大批身著金銀二色鎧甲的羽林衛進入內苑,隨即內苑四門封閉,任何人無旨不得出入。


    夜深人靜,永昌宮的偏殿中並無人守夜,落葵披了件薑黃色的薄紗長衫,赤著足踮著腳尖兒走到窗前,推開窗,隻見外頭月色如綺,樹冠被風吹得微微搖曳,那一樹烈烈如火的榴花倒映在窗紗上,花枝橫斜搖曳,仿若一襲紅裳。


    紅牆四合,聚攏出方寸的深黑天幕,她抬頭凝視,一時間神思恍惚,她與菘藍一樣,從未提及過唇邊那個名字,隻將那名字與思念封存心底,她心底清明,既然注定沒有結局,那便權當沒有過那段歲月,沒有過那個人,不自苦,亦不苦人。


    蒼茫的夜空中,一抹淡淡的浮雲極快的掠過遙遠天際,遮蔽了一鉤清月,隨後那雲像是被夜風吹散,嫋嫋散盡,其間卻有一縷明亮的金光激射而出,凜凜劃破深黑天幕。


    落葵掩口打了個哈欠,夜色已深,再不睡就又要枯坐等天明了,她捏著領口,踮著腳尖兒踱到床沿兒,重重砸回床榻,鬱結的籲了口氣。


    就在此時,盤踞在宮城之上的那隻異獸的獸尾,猛然狠狠抽打了一下,旋即血光四濺,烏沉沉的深夜裏炸開驚天動地的雷聲,震動的宮牆之內的花木劇烈的晃動不止,枝葉紛紛凋落。


    而內苑中噪雜之聲大作,徹夜在前殿守衛的羽林衛紛紛傾巢而出,衝到內苑,由內侍領著進入各宮四處搜查,原本靜謐沉沉,入睡已久的內苑,一時間人心惶惶,風燈燭影幢幢,將四下裏照的如同白晝。


    落葵一個激靈從床上翻身而起,清冷的雙眸中滿是驚愕,蹙著眉喃喃低語:“是誰,觸動了禦空禁製。”


    話音未落,隻聽得咣當一聲,半開的窗猛然被人撞開,一簇金芒如同微涼的夜風般翻窗而入,夾帶著淡淡的血腥氣闖到床榻上,將帳幔掀的極高,隨即又沉沉墜下。


    金光斂盡,顯現出個紅裳男子,他一手扣住落葵的命門,一手捂住她的嘴,寒意迫人的沉沉開口:“老實些,否則殺了你。”


    這聲音聽來有些耳熟,落葵回頭,四目相對便是輕咦了一聲,而驚詫的眸光如同窗下燭火,不停的迎風搖曳,百感交集的閃動,卻終是一言未發。


    殿門突然被人重重推開,闖進來個容貌秀麗,眉眼溫和的侍女,言語匆匆卻不見半點驚慌失措:“公主殿下,殿下,不好了,內苑有刺客闖宮。”


    “甚麽。”落葵像是猛然被驚醒過來,“唰”的一聲扯開帳幔,裹著薄薄的薑黃色長衫疾步走到殿門,向外張望了一番,焦急道:“許貴人那裏如何。”


    夏日暑氣重,暖爐中整夜都溫著一壺去暑的茶水,錦瑟拿過提梁長嘴兒雕花銅壺,溫茶緩緩長流,在白底兒粉彩小盞中悠悠漾起細小的漩渦,她捧著茶盞走到落葵身旁,沉聲道:“婢子方才去瞧過了,許貴人雖受了些驚嚇,但好在並無大礙,殿下放心。”


    就在此時,外頭傳來震耳欲聾的喧鬧聲,竟是數十名羽林衛衝到永昌宮外,但謹守宮規,隻將永昌宮外圍了個水泄不通,卻未踏入宮門半步,而永昌宮的掌宮內侍則領著數十名內侍來到了偏殿外,朗聲道:“公主殿下,老奴等奉命捉拿刺客,驚擾了公主殿下,請殿下恕罪。”


    錦瑟聞言,忙扶著落葵,轉過八折烏木雕花屏風,在裏間兒安坐,高高鉤起秋香色繡雲紋軟紗帳幔,隨即輕快的走到殿門,鎮定自若的悠悠開口:“公主殿下有旨,公公進來回話。”


    輕輕的步履之聲傳到殿內,掌宮內侍在外間兒束手靜立,透過屏風的鏤花,看到珠簾後頭的隱約人影,單薄一如往昔,他隔著屏風施了一禮,沉聲道:“老奴叩見公主殿下,殿下萬安,方才羽林衛傳過話來,說是有刺客闖入內苑,不知可驚嚇了公主殿下。”


    帳幔鉤的極高,床內的景象一覽無餘,薄薄的寶藍色團花錦被靜靜窩在牆根,而錦瑟則在旁束手而立,落葵定睛望住屏風鏤花處的藍色衣角,平靜叫了聲起:“本宮並未見到甚麽刺客,這偌大的內苑,你如何認定刺客就來了這永昌宮。”


    掌宮內侍微微一怔,這話問的著實刁鑽,這位便宜公主果然不是大度之人,隻不過是擾了她安寢,她便用如此刁鑽古怪的話來泄憤,他有些不知該如何對答,但話說回來,羽林衛的確隻是見到有人觸動了禦空禁製,隨後闖入了內苑,但並未見到那人就進入了永昌宮,甚至於連刺客究竟有幾人,究竟是男是女都未可知,他隻好躬身忐忑不安道:“老奴不知。”


    落葵扶著錦瑟的手,從裏間兒緩緩走了出來,直視著掌宮內侍,再度沉沉開口,聲音已添了幾分不悅:“此事可驚動了許貴人。”


    掌宮內侍深施一禮:“回公主殿下的話,主子那一切安好,並未有甚麽不妥,但羽林衛已將永昌宮外給圍住了。”


    啪的一聲,落葵將蓮花紋黑檀木小幾上白瓷杯盞掃到了地上,茶水灑了滿地,而白瓷片砸的到處都是,她大力捶著幾案,高聲怒罵道:“糊塗,你糊塗,事情未明,你便領著羽林衛圍了永昌宮,還領著內侍大張旗鼓的在宮裏捉拿刺客,你將許貴人的清譽置於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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