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朔城的大牢內,幽暗陰森。


    身為陽朔城三大世家中的高貴人物,陳家眾人從未想過自己會適應這種屎尿橫流、老鼠蟑螂滿地跑的環境,但他們在坐監月餘後,習慣了。


    同時習慣的,還有絕望,因為再過兩天,便是他們因裏通外國,被滿門抄斬的日子,連身為刀魄門弟子的陳勤都不能幸免。


    哐啷啷一聲,一個肮髒的飯盆丟在牢門外,驚醒了牢房中的陳家人,他們麻木地爬到門口,伸出右手,抓起飯盆中餿水般的食物朝嘴裏喂,無視了嗅著味道趕來和他們搶食的老鼠,還有在飯盆裏亂爬的蟑螂。


    “呸!陳家人,嗬嗬,如今比死狗還不如!”


    獄卒朝飯盆裏吐了口濃痰,冷笑一聲朝外走去,但剛走到甬道口,便聽得淩亂的步伐越來越近,他趕緊抽出刀,神色緊張地看著外麵,心想究竟是誰如此大膽,竟敢來劫陳家的人。


    麵色慘白的趙順無視獄卒,飛一般衝進甬道,來到關押陳家人的牢房外,誠惶誠恐地幹笑道:“陳家主,哦還有陳勤公子,我此行,是要接諸位出去的。”


    話音剛落,陳家眾人吃飯的動作就齊齊一頓,陳震眨了下呆滯的雙眼,喃喃問道:“出,出去?”


    “對對對,哎,實在是不好意思!”趙順一臉愧疚,可他眸中的恐懼卻始終無法消褪,“現在已經查明,裏通外國的是謝家人,我已立刻上書朝廷豁免你們,而且還有重重的補償!”


    陳家人茫然走出牢房,快要走出甬道時,陳震忽然全身一震,緩緩轉過頭看向獄卒,隨後朝趙順問道:“趙統領,我,我能殺他麽?”


    趙順看都不看獄卒,伸手解下自己的佩刀,雙手遞到陳震麵前。


    一炷香後,二十多個陳家人趴在大牢外的清水溝裏嗷嗷嘔吐,讓他們嘔吐的,不是被陳震砍成肉醬的獄卒,而是這一個月豬狗不如的日子。


    小半個時辰後,他們回到了陳府,陳府和以前差不多,隻不過院裏堆滿了各種財寶和修煉所需的資源,陳震粗粗掃了眼,發現陳家經過此劫,資源非但一分未少,還多出了五六成。


    雖然心裏疑惑重重,但見趙順沒有開口的意思,陳震也沒有主動詢問,安頓好族人,陳震便將趙順送出府門,拜別之際,趙順腆著臉笑道:“陳家主,後日有位大人物要來陽朔城,屆時,還望陳家主能夠與在下一同出麵相迎。”


    陳震雙眼眯了眯,試探問道:“刀魄門?”


    趙順麵色凝重地點點頭。


    “哈哈哈哈!”陳震心頭疑慮頓消,王霸之氣突然爆發,險些將趙順掀翻在地,轉身入府的同時,他放聲狂笑道,“既是我兒師門來人,趙統領,你當與我一同相迎!哈哈哈哈!”


    趙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二人的兩句話聽上去差不多,但意思都大有不同,前一句自己為主,陳震為賓,而後一句,陳震為主自己為賓。


    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很簡單,陳震已經明白,局勢瞬間天翻地覆的原因了。


    “邪天……”趙順忍不住輕喃這個名字,隨後連打幾個寒顫,拍馬而去。


    僅僅兩日,陳家便從地獄來到了天堂,陳家人不可置信之餘,看待陳勤的眼光分外不同了,因為陳震已經將自己的猜測公之於眾--陳家之所以翻身,是因為刀魄門有大人物要來!


    什麽是大人物?至少是白衣長老,說不定還可能是刀魄門副門主,甚至是門主大人!


    這種修為通天的人,哪怕在汴梁都能引起山崩海嘯,區區謝家如何能扛得住?


    趙順肯定是基於這個原因才突然改變主意,而陳家能與刀魄門扯上關係的唯一原因--陳勤乃刀魄門的弟子。


    更進一步來想,能讓刀魄門大人物親自前來的原因,便是陳勤深受刀魄門高層看重!


    這如何不讓陳家人興奮,如何不讓他們對陳勤另眼相看?


    不過身為當事人的陳勤,心中卻疑慮重重,他雖然名義上是刀魄門的弟子,可他隻見過刀魄門的一個玄衣長老,至今連刀魄門在何處都不知道。


    刀魄門怎麽可能知道自己家發生的事?又怎麽可能因為一個尚未入門的弟子興師動眾?


    諸多疑惑弄得他兩晚上都沒睡好,第三天天未亮,陳震就叫醒了他,在議事廳內,陳震麵容凝重地囑咐道:“今日事關重大,你們身為陳家人,萬萬不可大意,一定要對刀魄門來人恭敬有加,但也不能丟了我陳家的臉麵,知道麽?”


    眾人激動領命,浩浩蕩蕩出了府門,朝北城門行去,一路上除了陳勤,各個趾高氣揚,看誰都用餘光瞥,在城門口見到趙順時,更是冷笑連連,愛答不理,直到遠方出現了馬車的蹤影,他們才收了桀驁之氣,神色也恭敬起來。


    自眼中出現陽朔城,邪天就有些魂不守舍,好在他不是陳震眼中最尊貴的客人,也沒有引起多少人重視,因此一路跟著眾人,上了陽朔城最豪華的酒樓。


    身為世家家主,麵對刀魄門來人,陳震的表現倒也可圈可點,不過當他端起酒杯敬酒時,薛旭成開口了:“當不得陳家主敬酒,不日前,我等已經脫離刀魄門,從此不再是刀魄門弟子。”


    此話一出,整座酒樓內鴉雀無聲。


    陳震愣了一愣,然後飛快地朝趙順看去,發現對方仿佛沒聽到這句話,正小心翼翼站在邪天聲旁夾菜倒酒,頓時鬆了口氣,可心裏卻掀起了滔天駭浪。


    若這些人與刀魄門無關,那我陳家豈不是無法逃過被處斬的命運!


    趙順根本沒在意這些,恭敬地替邪天斟酒之後,便自邪天右手方向依次斟酒,當他來到小九麵前時,邪天說道:“小九,你不能喝。”


    “我為何要聽你的!”小九將酒杯重重放在桌上,看向趙順,輕喝道,“滿上!”


    “呃,這……”趙順哪兒敢忤逆邪天,笑道,“小兄弟,你重傷初愈,確實不適合……”


    “連他都管不到我蓮小九,”小九劍眉倒豎,怒視趙順,“你想管我?”


    蓮小九?姓蓮?正發呆得陳震聞聲一震,趕緊走到小九身旁,一把搶過趙順手裏的酒壺,驚喜莫名地問道:“敢問這位少俠,可是刀魄門門主之子?”


    小九疑惑地看著陳震,回道:“正是,你認識我爹?”


    果然是!陳震心花怒放,一切疑惑俱已得到解釋,這些人即便脫離了門派,但有蓮小九這個少門主在,脫離不脫離,又有什麽關係!


    他萬萬沒想到,刀魄門的少主居然會親自駕臨陽朔城,這麵子實在給得太大了。思及此處,陳震不由欣慰地看了眼陳勤,隨後衝小九躬身一拜,恭敬道:“陽朔城陳家家主陳震,見過少門主!不知少門主駕到,有失遠迎,實在惶恐……”


    “我可不是少門主。”蓮小九奇怪地瞥了眼陳震,從他手裏拿過酒壺就要倒,邪天皺了皺眉,再次出聲道,“你箭傷未愈,若是飲酒……”


    “邪天,勿要妄言!”陳震臉色有些不好看,端起長輩架勢訓道,“少門主又不是小孩子,豈不知自己能否飲酒。”


    小九最怕別人把他當小孩,再加上對邪天的不服氣,聞言使勁點頭,舉起酒杯就要喝,薛旭成眉頭緊皺,喝道:“小九,聽話!”


    “不喝就不喝。”


    小九敢和邪天嗆聲,卻沒膽子與薛旭成頂嘴,憋著一肚子沒處發,見陳震還賴在身旁不走,怒道,“你還有事?”


    “呃,少門主……”


    “我都給你說了,我不是少門主,我也不是刀魄門的人!”小九氣衝衝地吼道。


    陳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笑道:“不可能吧,您可是蓮門主的至親血脈,若您都不……”


    薛旭成見狀咳嗽一聲,解釋道:“陳家主,刀魄門門主一職並不限於門主嫡係傳承,天賦、心性夠好的弟子都有資格爭取,小九真的不是少門主。”


    陳震宛若被雷劈了一般,喃喃道:“怎麽可能……”


    陳家人再次陷入呆滯中,這群人不是刀魄門的弟子,蓮小九雖然是大人物,卻也沒有刀魄門少門主的尊貴身份,那趙順憑什麽能無視謝家,救他陳家?


    就在這時,邪天看向身邊的陳勤,問道:“陳強呢?”


    陳勤聞言,臉色一黯:“被謝昌勇殺了。”


    “謝昌勇……”邪天回憶了下謝家三長老的麵容,起身朝外走去,同時對賈老板說道,“你們留在這裏,我很快回來。”


    趙順大驚,想喊又不敢喊,可若等邪天調查出事情始末,自己焉有命在?所以當邪天走到樓梯口時,他終於開口叫住了邪天。


    邪天轉身看著趙順,眼神漸冷。


    “邪天公子,實,實不相瞞。”趙順艱難地吞了吞口水,囁嚅道,“如,如今謝家長老以上的人,全,全都死了。”


    “什麽!”陳震雙眼圓瞪,不可置信地衝上前拽住趙順,驚駭道,“是誰,是誰殺的他們,是誰這麽大膽子可以無視碧影閣和赤霄峰?”


    趙順怯怯地看了眼邪天,吐出一句宛若晴天霹靂的話:“是,是謝家大公子,謝帥。”


    酒樓裏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趙順說的話,包括邪天在內,被邪天那雙血眸盯著,趙順渾身哆嗦個不停,顫聲解釋道:“據,據說謝帥修煉了一門魔功,可以吸納他人內氣,謝家所有內氣境高手,全被他吸幹內,內氣而死。”


    薛旭成聞言,看了眼邪天,問出了所有人心頭的疑惑:“謝帥為何會朝自己家人下手?”


    趙順看向邪天,聲音帶著哭腔:“因為你,邪天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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