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刀樓實在是太大了,大到了花圃中發生這些小事,幾乎都沒有人注意到,畢竟大小姐的閨樓人去樓空,奴仆們也沒必要專門來討好一間沒有主人的閨樓。


    蔣伯依舊帶著丘同棺在園子裏日夜忙碌,蔣伯像是從來不關心自己是不是能得到主人的歡心一樣,哪怕現在的這花圃已經變成了無主之物,他依舊照料得用心用力。


    丘同棺因為喝酒的事,現在也開始變得小心慎謹慎了起來,每天在花圃中忙完了就早早回房休息了,再也不敢出去浪了。


    夜裏,猛江濤聲不歇,月華灑江麵上,像是有一江的銀輝,正在隨水一路向北而去。


    丘同棺每次聽著江聲,總是很快的就會睡去,整個人的困意,被江水拉得又長又沉,然後閉著眼,慢慢入眠。


    就在丘同棺睡下不久,他的身上又生出了奇異的變化,隻見他身上浮起一個虛影,慢慢飛出房間,一直向神塚刀墳飛去。


    跟上一次不同的是,丘同棺在虛影之中,依然呈現睡眠的狀態,他幾乎都沒有查覺自己又一次的魂魄離體了。


    直到他的耳邊,傳來陣陣喊殺之聲,他才慢慢睜開了眼。


    還是那間滿是黑色味子破敗院落,那還是幢,讓人忘而生畏的百尺高樓。


    空中正有一個人影在不停地演煉著各種各樣的招式,他手上的兵器一直在不停地變化著,每一種兵器在他的手裏,那都是舞得行雲流水,像是從生下來就一直在煉這種兵器一樣。


    可是到後來,那人舞得越來越快,每過半招手裏的兵器就變幻一次,劍光刀光,在他身上交替不停,激如雷,烈如火,看上去好像是在跟一個永遠不可能被打敗的敵人,殊死纏豆。


    最後那人影終於停了下來,手上的兵器也消散不見,而讓人影停下來的,是那人腹中的一把長刀,一刀貫體,什麽人什麽時候出的刀,丘同棺根本沒有看見。


    丘同棺看得正是入神的時候,一陣西風帶出一聲詩號:


    獨立江湖飲風雪,一生愛恨付癡絕!


    那樓中走出一位老者,銀發素袍,消瘦的臉上,掛滿了歲月無情的滄桑。


    丘同棺一眼就認出了那人正是不久前差點殺了自己的老者,花癡絕!


    他急忙連滾帶爬地向樓外跑去,可是明明大開的門就在眼前,他無論如何都出不去,就像是一堵透明的牆,斷去了他唯一生路。


    丘同棺急得大喊了起來:“花爺!!!羅漢爺!!!救我!!!”


    花癡絕輕輕伸出一隻手,離他還有一丈之地的丘同棺立時像是被人拎了起來一樣。


    花癡絕冰冷的聲音,讓丘同棺聽得混身一寒:“明明有手有腳,卻還要向一群花求救,我要是你,我估計能羞愧到自盡!你三番兩次離魂出體,是想偷學那些廢物留在這江刀樓上的武功嗎?”


    丘同棺感覺自己的脖子都快被卡得沒法呼吸了,急得他使勁地揮著手。


    花癡絕悶哼一聲,將他摔在了地上:“小嵬子學了些偷雞摸狗的功會,就敢來闖神塚刀墳,你師父淨是教了你些求死的功夫不成?”


    丘同棺捂著脖子,臉上還是一臉痛苦的表情:“咳!咳!咳!我。。。我。。。我沒有師父,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花癡絕一掌揮出,砸在丘同棺的胸前,丘同棺慘叫一聲,口嘔大紅,他剛剛清楚地聽到兩聲骨頭碎裂的聲音。


    丘同棺被一掌之力帶起,狠狠地砸在了牆上,落在地上他,痛得縮成一團,卻是一個字也喊不出來。


    花癡絕眉頭一皺:“果然沒有內力在身,這就奇了,真是奇了,哈哈哈!!!小嵬子,你每次都是怎麽進來了,講清楚了,可免一死!”


    丘同棺在地上滾了兩下,慢慢跪坐了起來,隻是還說出不話來。


    花癡絕見狀,手中一枚黑色的藥丸,一閃而逝,飛進了丘同棺的嘴裏。


    那藥丸就是活物一般,一直往丘同棺肚子裏鑽,沒過一會,丘同棺就感覺自己腹部,升起一股暖流,剛剛那種劇烈的疼痛也消失不見了。


    花癡絕不耐煩地問道:“快說,這藥能救你的命,也能要你的命,而這全取決於我對你到底還有多少耐心!”


    丘同棺哪裏敢怠慢,急聲道:“我。。。我。。。我不知道,每次我都是睡著之後,莫名其妙地來了這裏。。。哦!對了第一次我是白天來的,那一次是我自己不小心闖進來的,我隻有那一次。。。”


    丘同棺還在說著一些求饒的話,花癡絕哪裏願意聽,直接打斷了他:“閉嘴!”


    花癡絕慢慢轉過身子,看著神塚刀墳上的兵刃。


    這時風再起,一陣陣金鳴之聲,在丘刃上顫動。


    花癡絕發出陣陣冷笑:“哼哼,哼哼,哈哈,一群廢物,找了另一個小廢物,就想著要闖過我的神塚刀墳,真是天大的笑話!”


    花癡絕淩空一點,丘同棺立時被抓進了手裏,花癡絕的手就像是鋼打鐵鑄的一般,直接在丘同棺的身上抓出好幾個血洞。


    丘同棺還來不及喊疼,就被花癡絕扔在了地上。


    花癡絕一直腳踩在丘同棺在肩上,厲聲道:“快!拜師!”


    丘同棺也不知為何,隻得依言轉過身子,朝著花癡絕就要瞌頭,誰知這個頭才瞌了一半,就被花癡絕用腳尖勾住了下巴。


    花癡絕怒道:“你做什麽!?”


    丘同棺怯生生地說道:“拜。。。拜師啊?”


    花癡絕吼道:“想死不成?我讓拜它們為師!”


    丘同棺一臉茫然地問道:“這裏好像沒有別人了啊。”


    花癡絕一手指著神塚刀墳樓上掛滿的兵器說道:“怎麽沒有人,這裏的人可多了,你看這樓上不是掛滿了人嗎?而它們就是你的師傅!快拜!”


    花癡絕一腳又將丘同棺踢了回去,丘同棺的頭朝著閣樓,隻見那樓上掛滿了兵器,卻是活人一個都沒有了。


    丘同棺顫聲問道:“你是說。。。讓我拜。。。拜鬼為師?”


    花癡絕道:“怎麽?你不樂意?你這些廢物師傅,處心各率將你引來這個神塚刀墳,不就是為了這個嗎?還是說,你怕一群廢物,反而不怕我了?”


    感覺那隻腳在自己身上踩得越來越重了,丘同棺急忙一個頭瞌在了地上,悶聲不知瞌了多少個頭以後。


    他才想起來一個重要的問題,他問道:“那。。。我說什麽啊。”


    花癡絕道:“我管你說什麽,你自己想!”


    丘同棺想著花癡絕說的樓上掛滿了人,他心中就升起一陣陰詭之氣,這一拜之後,怕是以後都別想睡好覺了,但是死鬼哪能比得上活閻王。


    丘同棺深吸一口氣,重重地瞌了下去:“眾位。。。眾位師父在上,請受弟子一拜!弟子天性極高,以後就不麻煩眾位師父上來跑一趟了,我。。。可以。。。自學。”


    花癡絕道:“哼,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話,從今天起,隻要一入夜,你就魂魄就會被引過來,到時他們會輪流教你。”


    丘同棺一聽到這話,嚇得差點癱倒在地上:“我又沒惹它們。。。它們為什麽會。。。找我。。。”


    花癡絕道:“我給你三個月的時間,三個月時間一到,你就來闖神塚刀墳,到時,你可別死得太難看!”


    丘同棺猶豫道:“可是。。。可是。。。可是我。。。”


    他根本不知道樓上掛著的這些師父會怎麽教他,想著一到半夜,自己就要來麵對這些掛在樓上的師父,丘同棺身上的冷汗就止不住地往外流著。


    花癡絕斷喝道:“可是什麽可是!就這麽定了!你是這些廢物選的另一個廢物,老夫最喜歡殺廢物了!”


    丘同棺嚇得麵如土色。


    花癡絕大袖一甩,立在百尺高樓前,對著滿樓的兵器道:“活著都不是我的對手,死了,也要一起找個替死鬼幫你報仇,好!我滿足你們!哈哈哈,花癡絕這輩子見過的廢物不少,你們最是特別!”


    丘同棺隻覺得花癡絕狂笑的聲音越來越大,到最後都快撐破他的耳朵了。


    他忍不住地大叫了起來,可是剛剛吼了一嗓子,他一下子又驚醒了。


    還是自己那個小房間,沒有什麽滿院子的黑色味子,也沒有怪樓,也沒有花癡絕。


    丘同棺突然感覺自己耳朵暖暖的,濕濕的,他拿手指一摸,卻發現手指上全是血!


    他急忙拿了清水過來清洗,他的心裏嚇得狂跳不止,手腳一陣慌亂,差點打翻了水盆。


    耳朵裏的血,已經明明白白地告訴了他,這不是夢,這一切都是真的。


    看著一邊銅鏡中,自己驚恐的表情,丘同棺算了算自己的銀錢,他心中冒出一個主意:出逃!


    管他是活閻王,還是那樓上掛滿的死鬼,隻要是自己跑遠了,他們還上哪裏去尋他。


    隻是這樣一想,好像又覺得特別對不起蔣伯,蔣伯視自己如同親兒子一般的照料,就這樣一走了之,實在是太對他不起了。


    可是轉眼想到夢中發生的一切,他又慌了神,現在他也管不了許多了,急忙在桌子上留書一封,收拾了緊要的細軟,就直接往外奔去。


    馬,是快馬,丘同棺同這城裏最好的馬行裏,借著江刀樓的名頭,挑選的上等快馬。


    丘同棺騎在馬上,感覺著狂風吹拂在臉上的感覺,這風吹得越狂,這馬跑得越快,他就越安心。


    因為這證明他離江刀樓也越來越遠了,越遠就越安全,他再也不怕什麽花癡絕,以及他那些死鬼師父了。


    從日出跑到日落,丘同棺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遠,隻知這上好的快馬,也跑得馬鼻裏全是粗氣了。


    連著奔逃了一日,太陽也已經西沉,天也已經快黑了。


    他找了間客棧準備休整一下,進了店,栓馬入槽,走進大堂,將包裹扔在桌上,立上向小二要了一大壺的熱茶。


    店裏考慮的很是周道,茶的溫度剛好入口,丘同棺就像是一輩子都沒喝過水一樣,對著茶嘴就開始狂喝痛飲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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