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飽肚子,向來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情,更何況,還是皇帝雞這樣的美味來填飽的。


    丘同棺臉上一掃陰霾,跟說蔣伯身邊,一路上話也多了些,兩人回了江刀樓,天也快黑了,各自回房歇息了。


    夜盡,一輪高月落在怒江之中,天上完完整整大玉盤,落在江水之中,因為高浪襲天,隻剩下一些碎銀花了。


    一艘載滿貨物的大江舟,在月夜上,隨浪前行。


    甲板上站了一個人,身上穿的衣服在月色下倒也看不清是什麽樣式,什麽顏色,隻有一樣,格外的顯眼,那是一雙黃金做的靴子,按理說,穿著這樣的鞋子,在外漂泊,定然活不過兩三月,就會被歹人害了性命,可是他活著,那就隻有一個原因,高深莫測的修為,以及洞悉天理的心機。


    那人吹著江風,雙手懷抱,好似在在貪婪地吞食著怒江的美色。


    甲板暗處,傳出另一個人的聲音:“你這習慣不好,穿這樣的鞋子,容易短命。”


    穿金靴的人淡然地說道:“我會不會短命,我不清楚,但是我有一件特別特別的本事,就是讓那些讓我短命的人,短命。”


    暗處的聲音有些嫌棄的說道:“以前老黃還在的時候,每次來找我,那都是做的極其隱秘,可是你這樣大搖大擺地從怒江邊劃過,真當花癡絕是瞎子?”


    穿金靴的人說道:“你知道老黃是怎麽死的?”


    暗處的人道:“我收到魚信,死於西邊遝拓蠻族的人手裏。”


    穿金靴的人歎了口氣:“這話本不該我來說,可是既然現在是我來跟你接頭,有些話,我還是要當麵給你提個醒,老黃是你害死的,若不是你江刀樓裏,十年如一日的風平浪靜,老黃怎麽可會被認定是閑差,讓人給支到西邊去,你說是不是?”


    暗處的人道:“我們做事,自然有我們的一套規矩,花癡絕何等人物,稍有差池,便是萬劫不複。”


    穿金靴的人道:“你們的規矩老了,人也老了,空守著老規矩的兩個老頭子,難不成,還想把這件事拖到地下,去找閻王爺幫忙不成?哦,看來老黃的死,是提前幫你去上下打點了,到時也好方便拖閻王爺辦事?”


    暗處的人怒然而起,風中殺機,引發氣勁嘶鳴:“你!!!黃口小兒,也敢在我麵前擺弄口舌之利,你信不信我今夜就讓你橫死怒江,大不了多寫一封魚信:金靴敗身,故惹殺禍。你的死推在花絕癡身上,是個人都會覺得合情合理吧?”


    金靴人笑了笑:“唉,老爺子,你這人怎麽就不會聽好壞話呢,我呀,這是在提醒你啊,這不是我在催你,是上麵的人急了,到時上麵的人催起來,那話說起來,可就比我剛才說的難聽多了。”


    暗處的人道:“老黃跟我在這怒江邊守了幾十年,你若嘴裏再半點不幹淨的,殺你如同殺雞!”


    金靴人賠著笑:“那是自然,晚輩知錯,以後不敢了,可是上麵的差事,我還是不好交待,老爺子可否給我個準信兒,我好交差啊,大概還要多久?”


    暗處的人扔下兩個字:“快了。”


    隨後就江風吹過,那人就像是一片紙一樣,被吹上了天,轉眼消失不見了,空中還飄來一句話:“沒事少在這怒江上走動,當心被花癡絕拖去喂了寵物,畢竟長得太惡心,礙眼。”


    暗處的人消失了一柱香之後,從船艙中才走出一個人,那個人手裏端著一個黑木托盤,托盤上放著銀杯,銀壺,船身晃動中,隱隱還能聽得壺中有水四處激蕩的聲音。


    那人走到金靴人身邊,雙膝跪在地上,將黑木托盤,舉過了頭頂,說話聲中,字字都透著規矩:“主子,酒已經溫好,您看現在飲嗎?”


    金靴人點了點頭,那人才慢慢站了起來,立在金靴人身邊,開始倒酒,金靴人提起一杯酒,用手在銀杯上點了三下,隨即一飲而盡,溫酒在那口中,跌宕了三個回合,才滑進喉嚨。


    端酒的人說道:“主子,我看這老頭子是在江刀樓待得太久了,都不知道怎麽說話了,他也不看看現在什麽局勢,以主子您的身份,碾死他這樣的,十個八個都不成問題,哪還有他給主子甩臉子的機會。”


    金靴人放下空空的銀杯:“米泰啊,是不是隻要天一黑,你就必然變成了瞎子?”


    被喚人米泰的人,立馬低下了頭,低聲道:“奴才不敢,請主子息怒。”


    金靴子望著江麵上的銀輝說道:“他們那一輩的人,可是最好相處的,現在的人,那心眼多得都快屁眼擠沒了,一兩句話,就能騙得他們在這江刀樓忠心耿耿地守上幾十年,他要是能多留一會,我就能把滿肚子的好話,全部刷上十幾層蜂蜜,挨個給他說個幹淨,你信不信?我動不動嘴而已,他卻是要去拚命呢,跟在我這身邊,你還是個蠢得像天上的星星一樣。”


    米泰望著天上,今晚大圓月,星星卻是不見半顆,又問道:“主子,今夜,天上並無星辰啊。”


    金靴子道:“所以說它們是瞎嘛,有眼不睜,自然看不見不是?”


    米泰輕輕地開始自扇耳光,一邊忙說道:“小的知錯了,知錯了。。。”


    金靴子打斷了他:“好了,別演了,打得重了,你自己疼,打得輕了,你又怕我覺得不真,少來惹我心煩,滾下去。”


    米泰利索地滾回了船艙,隻留下金靴子一個人站在甲板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回到江刀樓的丘同棺,一躺上床,眼皮子就開始拚命地往下墜,很快就睡熟了。


    夜也越來越深,愈來愈靜,靜得好似邊江上的風都已經睡著了一樣。


    這時一片黑灰色的樹葉,左一晃,右一搖的慢慢落了下來,最後在丘同棺的臉上,碎成一塊黑粉。


    丘同棺似是聽到有人在他耳邊低語,他睜開眼,印入眼簾的是他此生最大的惡夢開始的地方:神塚刀墳。


    那堵黑色的牆下,站滿了一排黑色的魂影,都在注視著丘同棺,他急忙爬了起來,又迅速往那閣樓最高層望了上去,卻隻能看見一個模糊的人影,不過他一眼就分辨出了那人是誰,他是花癡絕。


    就在這些,高塔上,一道銀刀一閃,一把快刀,從高塔上飛了下來,轉瞬就到了丘同棺的身前,那刀幾乎就是貼著丘同棺的鼻子落下去的,直到刀插在他身前的地上,引起一陣細微的震動,丘同棺這才趕緊捂住了鼻子,生怕自己的鼻子也跟著一起掉下去一樣。


    花癡絕的聲音又高又遠:“我養了個寵物,許久沒有投食了,今日你去幫我把它喂了,就在這座高塔後麵。”


    本來以為這花癡絕會跟以前那些魂影一樣,折磨自己,沒想到第一日,居然就是喂寵物這麽簡單的事。


    丘同棺望了望,尋了一條繞到塔後的小路,徑直走了過去,他現在要忍,多的一句話,都不想跟花癡絕說。


    他剛走一步,花癡絕的聲音,又從高塔上傳了下來:“帶上那把刀,你會用得著的。”


    說罷,花癡絕就轉身往進了閣樓不見了。


    丘同棺看著那把明晃晃的刀,剛剛落下去,半個刀身都已經深插進了大地。


    丘同棺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它拔了出來,刀光見天的一瞬間,金鳴四起,顯然是一把遺世神刀。


    他看著這刀,想了想:像花癡絕這樣的人,養的寵物,也必然不是什麽善類,帶上這把刀也好,防身保命還是可以做到的。


    丘同棺第一次用刀,抗也不是,提也不是,怎麽拿都不順手,到最後他隻能以一種怪劃的姿勢,半抱半提地拿著那把刀,向高塔後走去。


    繞到高塔後他才發現塔後空無一物,除了一麵山壁,他朝著山壁走進了一些,一個山洞出現了,洞口散發著一陣陣腥臭之氣。


    這樣的場麵嚇得他直咽口水,可要是不進去,花癡絕也不可能放過自己,相較之麵對花癡絕,他更原意麵對飛禽猛獸。


    他把懷中的刀,抱得更緊了,硬著頭皮,一頭栽進了山洞裏。


    進了山洞,在股怪風,吹著腥風,從他的鼻子裏灌了進去,他一時沒忍住,扶著山牆就幹嘔了起來。


    山洞並不黑,因為兩邊地上放滿了各式各樣發光的小石頭,隻是這洞太深,哪怕是有光,仍然也看不清洞裏有什麽。


    丘同棺慢慢平息了自己心中惡感,往裏走了進去,越是往裏,越是聽得一陣陣獸吼低鳴,聽得他直膽顫,聽著這響動,這寵物怕不是尋常寵物的體形。


    嘩啦嘩啦的鐵鏈拖地的聲音,也清晰入耳,像是有頭猛獸,拖著鐵鏈,一直在不安地四處走動。


    轉過一個彎道,他終於看到了花癡絕寵物的真容:一頭吊睛白額猛虎。


    那泛黃的獠牙,似張似閉的血盆大口,靜靜立在那裏,居然比丘同棺還要高出半個頭來。


    丘同棺今日總算明白什麽叫虎視耽耽了,那是一種從心裏慢慢長起來的恐懼,在它麵前多站一刻,心中就多生出無數無名的恐慌。


    猛虎一聲獸吼,小小的山洞之中,這聲獸吼,一點不落地全數衝進了丘同棺的雙耳,他急忙用手去捂住耳朵,可是誰知,懷中的刀也跟著滑落在了地上,這明晃晃的刀,明晃激怒了猛虎,虎爪一揚,就要往丘同棺身上撲來,就在猛虎離著丘同棺還有一步之遙的時候,它後麵的五條鐵鏈也立時也被拉得筆直,隻是這猛虎勁道太大,震落不少洞頂的碎石。


    丘同棺深吸一口氣,慢慢蹲了下去,將那把刀小心地收了回去,立馬往後縮了幾步,直接退了到山壁上才不得不停了下。


    這時他總算有了空閑,四周環顧了一圈,除了這頭老虎,以衣五條鐵鏈,再也沒有其它的東西了。


    他怒火中燒,忍不住大罵了一聲:“死老狗!居然想把我喂他的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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