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給皇阿瑪請安,皇阿瑪吉祥!”紫薇見果然是滿朝文武大臣,頗為無奈……有乾隆這麽個爹,她的權力,似乎被無限擴大了……爹呀,麻煩您老人家如果真的對紫薇好,還是不要讓她涉足朝政了……她還想安安穩穩地度過下半輩子……


    “和宸呀,今日之事,你也看到了。不管這個人是什麽目的,這訴狀卻隻是一張白紙,朕想聽聽你的意見。”


    心裏翻了個白眼,隻是什麽,當著文武大臣的麵,議論朝政?她不想活了不成……“皇阿瑪,和宸不懂朝政,這等事情,和宸並不曉得。”


    乾隆一怔,也是,想了想,點點頭:“爾璧、和|、福靈安留下,和宸,你也留下,陪朕說說家常話。”家常話?好吧,不是在眾人麵前,隻是這個爹爹,說說也是無妨。


    待群臣散盡,乾隆方道:“紫薇,說說看,朕信得過你。”


    紫薇隻好回道:“皇阿瑪,兒臣,覺得,那個百姓,既沒有武器,又不會功夫,說他是想接著喊冤之名前來行刺,確實難以讓兒臣相信。至於這張白紙,兒臣見那個百姓,不像是讀書的樣子,讓他寫出一封奏折,有些強人所難吧?可能,他本意隻是想上達聖聽,當麵陳冤而已。”


    “可是,如今是死無對證,豈不是徒勞無功?”乾隆歎息一聲,他是大清國的皇帝,如今有人喊冤而當麵被殺,不查個清楚,他對不起先祖在天之靈,也對不起這些臣民。


    “不見得。兒臣倒是有一首詩。”紫薇頓了頓,原著她記得也不是很輕了,隻是這種利民之事,繼續念道,“皇上麵前呈素封,奏折從頭到尾空。應是不平說不盡,悲情全在不言中。情長紙短費心神,奏折無言勝有聲。萬語千言皆是恨,隻願明君解冤仇!”紫薇歎了口氣,方式舟,你的行為,早就決定了自己的毀滅。天理昭昭!


    “念得好!朕這才知道,這封奏折到底寫了些什麽。看來,山東的水兒不淺啊。”是不淺,不過,其實也不深啊,隻不過是乾隆養了多年的蛀蟲一隻而已,隻不過把自己當成了土皇帝,人家可是有著誅九族的特權呢……


    乾隆像是決定了什麽,笑著對紫薇說:“紫薇呀,明天和朕一起,去給你娘上個香吧。帶上晴兒和蘭馨,你也不至於尷尬。也該讓你娘,見見和|才是。”


    “皇阿瑪!”這樣的父親,這樣的決定,果然還是很讓人感動。“皇阿瑪,兒臣謝謝您。兒臣如今很快樂,和|對兒臣很好,好得不能再好了。皇阿瑪,兒臣相信,那些,不過是浮雲而已呢。娘親希望的,一定是兒臣的幸福。兒臣幸福了,她也瞑目了。皇阿瑪,兒臣有您的承認,娘親有您的承認,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紫薇呀,你果然是個貼心的丫頭。”乾隆感歎一句。紫薇也隻好笑了笑,去看夏雨荷的墓碑麽?人死不能複生,即便是自己發生了穿越這種事,她也依舊相信唯物主義。她更關心的,是明天將會見到的災民啊。嗯,要多備些糧食和水才是。真正的饑荒啊……


    “皇阿瑪,既然是冤情,自然不會隻是一個人的。明日我們微服而去,就不要方巡撫跟著了吧,祭奠完我娘,我們就四處轉轉,看看是不是還有什麽冤情?”紫薇想了想,決定不給那個方式舟逃跑的機會。


    “也好,就這麽辦。”乾隆也覺有理,就點點頭,答應了下來。


    夏雨荷的墓前。


    紫薇靜靜地瞧著,墓是新遷的,比以前不知道華麗了多少,上麵的名字,也毫不意外地改成了金鎖。雖然女子閨名不外露,可是當初昭告天下時,畢竟是金鎖的名字,這段公案,還是就這樣的好。紫薇,隻是和親王失散多年的女兒,僅此而已。


    和|也是明白的,也沒有跪地磕頭之類的,也沒有發誓什麽的。


    然後,順理成章的,那個老和尚也站了出來:“皇上,您的百姓都快餓死了!活人都沒有東西吃,您居然還在這兒用大魚大肉祭奠死者。您知道嗎,鄒縣、平陰、蘭山的老百姓,都在吃草根樹皮啊!”


    乾隆大驚,竟是說不出話來。


    紫薇上前扶住跪倒在地的老和尚:“大師,有什麽冤情,您隻管一五一十的說清楚,皇阿瑪是個明君,他會為你做主的。”


    “公主,皇上!老百姓,苦啊!多少爹娘,在賣孩子;多少老人,餓死家中!山東一直在鬧旱災,難道皇上都不知道嗎?”老和尚的話音剛落,一群和尚便都衝了過來:“皇上,救救我們吧!皇上……”


    看到乾隆震驚的表情,紫薇隻是無奈笑笑,接下來的場景,她有些不想看下去了。


    “皇阿瑪,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不如我們就去看看吧,山東如今是怎樣的景象,總要看看才知道啊。”去看看,你才會知道,你的百姓,到底在吃著什麽樣的苦,你才會知道,在你這樣張揚著南巡的時候,你的百姓,卻在苦苦掙紮!


    早就猜到,眼前的景象卻著實讓一群人很是吃驚。晴兒的淚水撲朔而落,紫薇也緊緊咬住唇,猜到了……可是……果然怎麽演都是假的,眼前的淒慘才是最真實的。紫薇緩緩合上眼睛,她,不忍看,也不敢看。她一直以為會按照原著裏那般在六年後出巡,那樣自己尚可以提醒和|,先行修理了方式舟……


    為什麽時間提前了這麽多?她的蝴蝶效應,有什麽厲害麽?


    她也隻是一個普通人,她會心痛啊……看著那些襤褸的衣衫,鮮血淋漓的指頭,拚命挖取著白石灰,然後一個勁的往嘴裏填;看著手抱嬰孩的婦人,無奈之下,以血哺嬰……這讓她如何看下去!“致齋,這裏交給你們處理了好不好 ,我們先上去了……這種場麵……”


    “對,晴兒,你們先上去。”永璧可不舍得自己妻子傷心。


    “蘭馨,我扶你上去。”福靈安也趕緊去照顧自家嬌妻。


    和|應了聲,也不再說什麽,緊緊盯著眼前的景象,眼神中閃過一絲陰冷。方式舟,你的好日子可是到頭了。


    紫薇回到車中,神色也冷了下來,方式舟,如此行為,竟是沒有心麽……就算是爭名奪利,真的這麽重要麽!他要那麽多的錢財又有何用……他做了土皇帝又有何用……曾經的自己,也不過是濁人一個,每日也追求著那些名名利利,表麵繁華,內裏卻又獨自孤獨。很多時候,看得越透徹,越不願輕易碰觸,一如感情。


    隻是,在怎樣冷心,也決然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靠自己的本事掙取,沒人會說什麽,但是如果是用這種方式,那合該這是天怒人怨,身首異處!紫薇的手,慢慢攢緊,長長的指甲,陷入肉中而不知。她不是沒有到過貧窮地區去拍戲,不是沒有見過慘烈的情形,隻是……這般的人為……


    “紫薇,你的手!”蘭馨一聲驚呼,驚醒了紫薇,她漠然地看了看鮮血淋漓的手,取過一旁的帕子緩緩擦拭,不過是受了些小傷罷了。來到這個世界,自己的情緒波動似乎越來越大了。一個演員,永遠都不會把自己全部的心神投入進去,動心是有的,卻永遠不會真正沉溺下去,而如今的自己……


    曾經隻是把這段人生當成是拍戲,真正走下來才發現自己其實有多不認真,即便是出嫁成婦,也當成了名為夏紫薇扮演的一個遊戲,雖然對和|,也算動了心,卻始終不肯放任下去……隻是今日所見,讓她恍然明白,自己從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是千佛山下的夏紫薇了,曾經的自己,早已是過眼雲煙,自己隻不過是沒有喝過孟婆湯就轉世了而已吧……


    那麽,紫薇的人生,就是自己的人生;紫薇的一切,就是自己的一切,自己,早就不是局外人了……還有和|,作為一個古人,他對自己的包容,已經夠多了,自己再過分下去,並不妥貼吧?既然動心了,沉淪下去又何妨?這本就不是一場戲劇,殺青那日,當是魂歸之時了吧?


    紫薇又淡淡看向晴兒和蘭馨,她們也都是活生生的人啊,有著鮮明的性格的人,不是瓊瑤筆下隨意勾勒出的啊。


    至於自己,早就開始了自己全新的人生了不是嗎……


    乾隆見到了這些,自然不會留下方式舟的性命,和|也早就派人盯緊了他,哪裏還容得他跑路!方式舟的事情,以快刀斬亂麻的形式,結束了。也就是方式舟斃命的當夜,紫薇終於放開了自己,與和|,有了他們的洞房,魚水盡歡,初嚐風雨,縱然是和|已是盡量溫柔,亦不肯累著紫薇,第二日紫薇還是起晚了,麵對著晴兒和蘭馨打趣的笑容,紫薇倍感窘迫,卻也甜蜜不已。這種事情,跟心上的人做,倒也不讓人討厭。


    於是在紫薇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乾隆的車駕,已經到了海寧陳家了。乾隆自然高高落座,紫薇、晴兒和蘭馨卻是立在老佛爺和皇後的身邊,紫薇想起原著,嘴角露出一個興味的笑容。陳知畫……她的確很有興趣見見,卻無打算了解,既然人生已經截然不同,又何必去執著於瓊瑤筆下的那個女子?沒有了五阿哥,也沒有了還珠格格,她的人生,如何也與自己的,扯不上分毫。


    乾隆問起陳家四女時,紫薇也打起了精神,琴棋書畫,她更喜歡知書的名字,如果人如其名,則就更為討喜了。紫薇自然不甚理會“女子無才便是德”這種套論,但也並不喜歡這琴棋畫,琴,對她而言,隻是為了演戲而存在的,彈得再好,沒有感情,也是枉然;棋,她下得再好,也是依靠著以前紫薇的技藝,無趣;畫,雷同於棋了,她雖也會作畫,但卻是添著不少的西洋畫風,自然也不願多為。


    隻有書,她卻是愛讀的。有著紫薇的基礎,再加上自己的喜愛,後世所說之經典,她自然不會錯過,何況這日的娛樂,大抵也隻有讀書了。而且琴棋畫,在古代閨閣女子中,其實並不多見吧。願意的,識字讀書,還罷了,而這三項,多在青樓瓦舍,故作清高的,或者幹脆容貌上乘則賣藝不賣身的,最為多見。


    知書之名,與其他三項,更讓紫薇心喜,也不由得多看了知書幾眼。四人倒是也個個精靈剔透,雖然知畫生的最好,但若說那份氣質,果然還是以知書為最。打眼看上去,倒確實是凸顯了知畫出來……隻是,隻有知畫,如此打扮,竟是也要獵取哪位王公子弟麽?隨行伴駕的,自然都是得聖寵的,能嫁一人,陳家也算風光了。


    “這就是陳家的四位小姐吧?果然海寧的靈氣都匯集到你陳家來了。不得了,我們家的丫頭啊,都被比下去了。”老佛爺親切一笑,細細打量著眼前站著的少女。


    “老佛爺說笑了,微臣家裏的這幾個丫頭登不得大雅之堂,倒是同行伴駕的三位公主,才是真正的氣度非凡呢。”陳邦直隨即恭維著,紫薇隻是微微一笑,這樣的恭維,倒是直白。


    “你家這幾位,可是都許了人家了?”老佛爺也笑笑不再接下去,隻是問道。


    “知琴、知棋、知書都已經定了親,隻有這知畫,是夫人所生,因年紀尚小,故而尚未曾許配。”陳邦直這一說,眾人的眼光,自然而然的聚到了知畫的身上,就連紫薇,也把眼神,淡淡轉移到知畫的身上,見她並無幾分羞澀,更多的反倒是欣喜,心下微微歎了口氣,暗自搖了搖頭,就收了來自知畫的挑釁目光,不禁有幾分好笑。挑釁她麽?看來在海寧陳家的日子,斷然不會無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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