瑩l被這話氣得樂了,扭頭向履親王笑道:“叔王、幾位兄弟們,皇上如今昏迷不醒,咱們五阿哥這竟是要殺我呢!”


    幾位議政王都笑了,履親王允切Φ沒o椎暮又貝蠆譴印熬帕岬鍘崩鎄飯齬吹娜宋錚鑰滴蹺迨瓿豕苣諼窀嶽矗秩蝸饣破炻薅紀常凰ィ灝8繒獾闋擁佬校謁難劾锘拐媸遣還磺啤<溉蘇ψ牛吞il又涼涼的開口了,“本宮是中宮皇後,天下之母,若要殺我,自然要先廢我。本宮乃是天子親封,就算是廢,普天之下也唯有一人可言廢我。今上現臥病在床,五阿哥就言要殺我?這……似乎,不大合適吧?”


    永琪那句話說出來就覺得不妥,可是再收回來也來不及了,見叔公和叔父臉上都已經略帶譏諷,訥訥的說:“還請皇額娘收回成命……禦前侍衛自有禦前大臣管理。”


    瑩l站了起來,踱了幾步,“好,既然你和我說祖製,我也同你說說祖製!祖製還說,禦前侍衛、乾清門侍衛全部在滿蒙鑲黃、正黃、正白這上三旗子弟當中檢拔遴選,福爾康一介包衣身份,五阿哥倒是同我說說,他是如何入選的禦前侍衛?!祖製,皇子阿哥不得私結外臣——這該當何罪?祖製,外臣不得擅入後宮!——這又該當何罪?”


    “這……”


    “再者,禦前侍衛、乾清門侍衛雖由禦前大臣署理,可是他們總還是皇上的奴才吧?我乃是天子正妻、中宮皇後,就算是禦前侍衛,難道不是我的奴才?我難道連這點事都辦不得?”


    那拉皇後往昔的疾言厲色永琪是領教過的,那時覺得對付、反駁起來也甚是容易,可是今天緊要關頭倒覺得皇後的話條理分明,讓他再也反駁不得。當下隻得磕了頭道:“求皇額娘看在令妃娘娘麵上,饒過爾康爾泰吧……”


    “饒過?永琪,我這倒是替令妃約束子侄呢!先頭孝賢皇後的內侄福靈安福隆安和我的兩個內侄俱在禦前當差,你幾時聽見君前報名時稱他們‘爺’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永琪仍是不死心,“皇額娘,兒臣以為,此事還是交由禦前大臣處置更為妥當,另外,令妃娘娘那兒也要知會一聲……”


    瑩l拍案斥道:“什麽規矩!我是君,禦前大臣是臣;我是主,令妃是奴!什麽時候我處置人要和他們‘知會’了!你也越發的不知尊卑了!來人!取我中宮箋表並皇後寶印來!”


    永琪這時候早已白了臉,中宮箋表一出,就算是聖旨也不能輕易駁回。小燕子又咋呼道:“你這個惡毒皇後!皇阿瑪病著,你就在這兒處罰爾康爾泰,你……”


    “你閉嘴!”瑩l滿麵怒容的拿過案上的那本提了夏雨荷詩作的《王摩詰詩集》翻到扉頁,摔在了永琪和小燕子跟前,“事到如今你還敢挺了腰子和我說話!不要命了麽?”


    永琪一眼掃到“餘女紫薇”幾個字就早已魂飛魄散,隻是磕頭。小燕子看了那幾個字,十個字倒有八個不認得,“這是什麽?”


    瑩l冷笑道:“那是什麽?那是夏雨荷丙子年在她女兒及笄之時為她的女兒夏紫薇做的一首詩!”


    小燕子聽了“夏雨荷”,又是“夏紫薇”,也已懵了。


    瑩l再不想看見這幾個人,見自己的中宮箋表和皇後寶印俱已到了,便命自己身邊的代詔女官擬旨:“五阿哥欺君罔上、頂撞嫡母,禁足景陽宮,還珠格格交宗人府圈禁,待其罪行查實再行處置。福氏兄弟不知進退,擅入宮闈,福爾康降藍翎侍衛,福爾泰革去伴讀身份,無宣召不得入宮。”


    五阿哥聽見要圈禁小燕子,又叫道:“皇額娘,皇額娘您最是仁慈的,您是天下之母啊!小燕子天真活潑,您就原諒她吧!兒臣……兒臣……”


    “天真活潑?她到真是個天真活潑的!天真到欺君!你一個皇阿哥,還助她欺瞞君父!來人,好生將五阿哥送回景陽宮。”


    代詔女官擬好了旨,呈給她看了,她又轉給幾位王爺:“諸位叔王兄弟都是議政王大臣,弘晝還是宗人府宗令、玉碟管總裁,看看這麽處置是否妥當吧。”


    幾位王爺看了一回,均暗讚:皇後這麽一處置果然幹淨利落,就算是皇上醒了也斷挑不出她什麽錯兒,往常也沒聽說皇後能幹,怎麽今兒一見,竟是個如此“殺伐決斷”的人?眨眼之間就軟禁了一個阿哥,圈禁了一個格格。照這麽看,今日天子若有個三長兩短,皇後這是要……


    入冬數九,雖說這天正是“三九四九冰上走”的時節,可這天仍是冷的邪乎。瑩l站在養心殿的玻璃窗前看著外頭狂暴的西北風卷起一團團的雪,打著旋兒飄著砸到地麵上,沒完沒了的下。這幾天她晚上就在養心殿後頭的體順堂住著,白天就在華滋堂守著,一連守了幾天,熬的滿眼血絲,眼圈發黑,連帶著走路都是輕飄飄的。高無庸、容嬤嬤每天都勸她回坤寧宮,可她又不敢回。生怕有個萬一,永琪一放出來即位,一道賜死的矯詔給她和十二,是奉詔還是不奉詔?夜靜更深,她坐在華滋堂的暖炕上,連著幾夜失眠了,卻沒有絲毫睡意,隻是用火箸不停的撥著手中景泰藍暖爐的爐灰,她自從活在了那拉氏身上,對乾隆這個“孫兒”皇帝心中一直是有點芥蒂的,後來沒了腹中孩子,心裏的裂痕也就更深了些。可是,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想讓他死的……第一,他畢竟是胤g的兒子;第二,國不能無君;第三……他要是這個適合駕崩了,身後的驚濤駭浪……她閉上眼睛,放下暖爐,轉動著手中的鳳眼菩提佛珠:輕聲頌起《大悲咒》,佛祖保佑啊!


    “娘娘!皇上醒了!”


    瑩l猛地站了起來,頭一暈險些栽倒,幸而身邊的錦瀾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娘娘……娘娘當心……”


    她一把拽了錦瀾的手:“走!去看皇上!”


    她衝到華滋堂,正在伺候的太監宮女立刻長跪在地。


    “起來吧!都什麽時候了,還行這個禮!”


    走到乾隆的床邊坐下,就看見人已經微微睜開了眼睛,被高無庸扶了倚在迎枕上,雖然神色顯得萎靡不振,卻也不似前幾天那樣麵無人色。宮女們打下了珠簾,孫之鼎先行了禮,“娘娘,皇上這病乃是肝火上升三焦不聚,以五髒所好,肺病好哭、肝病好呼、好怒,最怕的是隱而不發,蓄之愈久,愈發可怕。前番雖然凶險,而今已然發散了出來,皇上此次醒轉,臣看脈象已趨於平穩,再以溫藥輔之,佐以活絡通筋之藥,當可大安。”


    瑩l還在思量間,就聽乾隆開口道:“朕於醫道隻是一知半解,可你既說前番凶險,如今於性命還有沒有大礙呢?”


    孫之鼎又叩了頭,“皇上聖明。此病既已發散,當是並無大礙。隻是,肝病好怒,可又忌怒,皇上日後一是要好生調理,二是切不可輕易動怒。”


    乾隆一邊聽一邊說道:“《韓非·喻老》中說‘醫之好治不病以為功’,朕不做蔡桓公那樣的昏君,你也要知無不言才是。生死有命,不管你說的對於不對,朕皆不罪你。隻一點,切不可向旁人說朕的病,倘若引動朝局不安,朕就是想保全你,也是別無他法的。可記下了?”


    孫之鼎驀地起了冷汗,叩頭道:“皇上聖明。臣先祖父孫毅航當年也是伺候過聖祖爺的,家父孫正清也是伺候過聖祖爺先帝爺的,規矩臣都知道,決不敢妄言,加罪戾於己身。”


    乾隆聽了孫毅航的名字倒是點點頭:“嗯……孫毅航,是看的好脈……”


    孫毅航……瑩l聽了這個名字脊背也是一直,正是上一世給她看脈的太醫院醫正……隻是,眼前這個皇帝怎麽會知道孫毅航“看的好脈?”


    “哦……朕當年也是……聽聽聖祖爺……提起過的。一晃這些年了……”乾隆搖頭笑了笑,滿眼的“曾經滄海”,看的瑩l心中又是一驚,她在乾隆的眼中看到過意氣風發,看到過溫柔和藹,看到過勃然大怒……可這,帶些蒼涼,帶些……無奈還是落寞?卻是……讓她想到了上一世臨終前,她那皇帝表哥看她的眼神。“你也在華滋堂守了這些時日了,道乏吧。”


    孫之鼎叩頭退出殿外,瑩l怔怔地看著乾隆,目光晶瑩閃爍:“我的爺!您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


    “哭的什麽,朕這不是沒事麽?該高興才是。”


    瑩l擦了淚,“就是高興才哭的!”


    “高興還哭?”


    “女人就是高興也哭,難受也哭……女人和男人不一樣。”燭光點點,瑩l覺得好像回到了上一世,那時胤g大病了一場,連著兩天高燒不退,後來好容易退了燒,她抱著胤g高興的直哭,康熙和她的說的正是這幾句。


    倚在迎枕上的乾隆聽了她那句話,臉上也變了眼色,“你……怎麽和她……”乾隆定了定神,揮退了殿中的奴才,問瑩l:“那件事,怎麽樣了?”


    瑩l止住了哭,“我動了中宮箋表,把五阿哥軟禁在了景陽宮,小燕子圈禁在了宗人府,紫薇我先接到了坤寧宮——想著等你醒了再行處置。福家兩兄弟降了一個,革了一個。”


    “扶朕起來,朕想走走。”說著就掀開了被子。


    瑩l趕忙勸著,“皇上……這會子能起來麽?”見乾隆執意要起來,這才搭了手扶了他,暗道:他們家這爺三個還真是一個個都是說一不二的脾氣!


    乾隆站了起來,繞著寢宮走了兩圈,就推開了瑩l的手。自己踱著步沉吟,“欺君……女兒……怎麽會這樣?……”


    “皇上,皇上大病初愈,切莫勞了神……”


    乾隆卻好像沒聽見她的話一樣,“皇後,你說,你把永琪……”


    瑩l心一沉,暗忖,他該不是又心疼了吧?!“軟禁……在了景陽宮……”瑩l抬起頭看著他,燭光映著他漆黑的瞳仁,一股冷冽讓瑩l禁不住打了個寒噤,“皇上若是覺得不妥……”


    乾隆隻穿了中衣披了件狐裘,站在寢宮的窗前陰惻惻地說:“不妥……是不妥!這等忤逆子……忤逆之子,直接圈在宗人府養蜂夾道就是!還用軟禁在景陽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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