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無庸領了旨雙腿直打顫,見五阿哥仍舊是樂嗬嗬的跪在地上,暗忖:這位爺該不是出什麽毛病了吧?要換他高無庸跪在這兒被這位主子爺這麽看著,早嚇得毛骨悚然肝膽俱裂了!


    高無庸是伺候過兩朝天子的人,心機深沉,看的自然也通透,不過,他不知道,五阿哥是真的高興。過了不到兩刻鍾,三位位極人臣的來到殿中就嚇了一跳,乾隆十二年,慶複欺君罔上,金川大敗也沒見這主兒是這副神情啊……五阿哥看見這三人更加高興,一位是親王之尊,另兩位是樞機重臣,看來,今晚是要——塵埃落定了!


    康熙掃了眼跪在下頭的幾個人,“今天叫你們過來,是要和你們商量件事兒。令嬪常和朕說,五阿哥自幼聰慧,仁孝朕躬,友愛兄弟,你們看怎麽樣?”


    弘晝本來今兒起得早,還沒大睡醒,一聽這話來得不善,登時醒了,和傅恒、劉統勳互看了一回,那兩人的眼神兒分明是:“王爺,上頭坐的是您哥哥,底下跪的您侄兒,咱們外人不好插嘴,還是您說……”


    好個死道友不死貧道啊!弘晝沒法子,隻得賠笑道:“皇上今兒怎麽問起來這個了?這下子可把臣弟問懵了,依臣弟看,皇上素來是個會調理人的,幾個侄兒自然都是好的。”


    康熙含笑點點頭,隻不過那笑除了五阿哥看著欣喜,其他人瞅著都是心裏發毛。


    “哎,話雖如此,可有的事兒,隻能一個去辦不是?”


    弘晝愣了一愣:“皇上……”


    “方才五阿哥和朕痛陳一番,說他和福倫家的長子福爾康甚有情分,情比兄弟,朕聽了之後,深受觸動啊!高無庸,也將福爾康宣進來吧,此事也同他有關。”


    傅恒劉統勳又齊齊看向弘晝:你哥哥要幹什麽?


    弘晝回一個白眼兒:我上哪兒知道去!


    康熙見福爾康眼圈發黑的跪在地上,笑道:“永琪,你可真是將他視作兄弟,想要朝夕相伴?”


    五阿哥感激的涕淚橫流:“是!還有爾泰,他們同兒臣情逾兄弟啊!”


    “哦……可眼下,朕有一件緊要的事兒,哎……非你不可,你當如何?”


    “兒臣當效死以報皇阿瑪!”


    “大過年的,可不興說什麽‘死’不‘死’的,你阿瑪還能要你的命不成?”康熙溫言笑道,又向弘晝說,“朕前番不是讓內務府給永琪找宅子了麽?可找到了?”


    終於等到一句正常的問話了,弘晝恭恭敬敬的說:“回皇上,找到了,什刹海那邊有處原先聖祖爺賜給曹寅的宅子,曹家後來壞了事兒,那宅子也就繳上來了,雖是賜給臣子的,不過那宅子倒是寬闊宏大,再修整一番,皇子住也是相宜的……”


    康熙一聽差點摔了手裏的茶碗,讓這孽障住到他賜給曹寅的宅子裏?!曹寅和他什麽情分?豈是這個孽障可比的?“朕看倒不必用那處宅子,朕還有個要緊差事給永琪,搬進曹宅的事兒,先擱一擱。朕是要交給永琪一個差事,可這之前他有個錯兒,朕尚要和他說道說道。”


    “是,兒臣恭聆皇阿瑪教誨。”


    “永琪啊,先前的事兒朕也罰了,也命你去宗人府領了鞭子,這就算了,朕也不是得理不饒人的。隻說今夜吧,傅恒,你是領侍衛內大臣,你說說擅闖宮掖該當何罪?”


    傅恒一抖,“這……若按大不敬論,該處淩遲。”


    “倘若朕要加恩呢?延清說說吧!”


    劉統勳是吏部尚書加刑部尚書,素有“大清包孝肅”之名,想了一回,“臣以為,恩不可加!擅闖宮掖若不嚴治,傳至子孫後世,遺患無窮!”


    跪在地上的五阿哥和福爾康同時打了個顫。


    “好!”康熙擂了下自己麵前的龍書案,“福爾康擅闖宮掖,私窺後宮,按律該處淩遲,朕有心讓其他人都受些警示,又兼皇後病體未愈,朕也要為皇後祈福,就先饒他半條命!所以……來人,將福爾康拖至殿外,杖責一百!”


    “皇阿瑪!”


    永琪還沒說話,就撲上來幾個如狼似虎的侍衛拖走了正要求饒的福爾康。


    一時聽見外頭刑杖聲呼號聲起來,永琪隻覺肝膽俱裂,“皇阿瑪,不要啊!”


    康熙冷笑道:“怎麽?永琪你還不領情麽?朕可是替你處置了這個奴才啊!看在為你皇額娘祈福的份兒上,留他一條命,你還不知足?處置了他,真好交待你那件要緊的事兒啊!”


    “要緊的事兒”,這幾個字到底是打中了五阿哥的穴道,咬咬牙,暗道:爾康,你先忍一忍,等你熬到我……我把劉統勳和傅恒的官兒都給你!“是,兒臣孟浪了……請皇阿瑪吩咐。”


    這會兒倒是個孝子模樣!可惜,晚了……“弘晝,你是朕的親弟弟,你和大家說說,當年‘帳殿夜警’,聖祖爺是怎麽處置的!?”


    “臣弟還當皇上要考臣弟什麽要事……聖祖爺此事處置的幹脆利落,明詔廢太子,圈禁。”


    康熙笑了笑:“今兒,永琪犯的錯兒,比之‘帳殿夜警’要大了一些,朕該如何處置?永琪?你自己說說你該如何處置?”


    殿中或站或跪的都是一驚:這五阿哥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不成?!


    永琪聽他又提到了“帳殿夜警”,再看看殿裏的幾位股肱重臣都變了臉色,又是一陣慌亂,莫大的恐懼這個時候才襲上心頭,“皇,皇阿瑪……兒臣,兒臣也是迫不得已啊……皇阿瑪……”


    康熙看著這個痛哭流涕的“兒子”,心裏一陣厭惡,“你還沒說,朕該如何處置你呢?”


    永琪心裏一寒,“皇阿瑪是要效聖祖皇帝圈禁兒臣?”


    “效聖祖皇帝?嗬嗬嗬嗬嗬……”康熙站起來,冷笑數聲,好像又回到了康熙四十七年,“效聖祖皇帝?你還真把你擺到理密親王的位置上了?可笑!他是什麽身份?你是什麽身份?!論身份,他是太子,你隻是個光頭阿哥;論才學,他是聖祖皇帝一手教出來的儲君,你呢?論出身,他娘是索尼的孫女,正正經經大清門抬進來的原配嫡後!你呢?你拿什麽什麽和他比?圈禁?不管是他還是胤……允|、允祥,圈禁那是因為聖祖還拿他當個兒子看!你……不敬嫡母在先,不孝君父在後,如今還夜探坤寧宮窺伺帝蹤,驚擾中宮,你讓朕怎麽拿你當兒子?”


    “皇阿瑪,兒臣……”


    康熙一把將手裏的茶碗摔在他頭上:“皇阿瑪?!朕可是要不起你這麽個兒子!如此孝父侍母,就這麽半夜三更探嫡母宮掖,你爹還沒死呢!”


    弘晝傅恒劉統勳本是賜了座的,這個時候也忙跪了下來,勸道:“皇上息怒……”


    “息怒?!朕竟不知道朕犯了什麽天條?!怎麽會給朕降下這麽個孽障!事到如今竟還做著儲君的春秋大夢!若是朕真傳位於你,豈不令天下人恥笑!將來,朕又有什麽臉麵見列祖列宗於地下?!”


    “皇阿瑪,兒臣真的是迫不得已啊……皇額娘囚禁紫薇……”


    “嗬嗬嗬……你們兩個忠臣孝子夜探坤寧宮,你皇額娘受了驚嚇,這會兒還躺在床上,你還好意思把錯推她身上?朕怎麽會有你這麽個兒子?!愛新覺羅家怎麽就有你這麽個子孫!老天怎麽就枉給你批了張人皮!”


    “皇阿瑪……兒臣……”


    “罷罷!朕好歹養了你二十年,你是白眼狼麽?怎麽就養不熟呢?!朕就是喂條狗他還能給朕搖搖尾巴呢?你能幹什麽?好一個夜探坤寧宮!你既不把朕這個父親放在眼裏,又何必再叫朕什麽‘皇阿瑪’!朕又何必上杆子拿你當兒子待!”


    永琪跪在地上不住磕頭,額頭碰的青黑一片:“皇阿瑪,兒臣萬不敢不把皇阿瑪放眼裏啊……皇阿瑪說的話兒臣實在是承受不住……阿瑪……”


    “你閉嘴!”康熙厲聲喝斷了他的哭訴,“朕說你兩句你就承受不住了?你做的那些個混賬事,讓朕怎麽承受?!朕今年也是五十的人了,竟還要防著肘腋之亂!不過,朕說了,要交給你一件要緊差事,眼下就說與你知道。弘晝,我朝立國的諸鐵帽子王中,哪家兒功勳最著?”


    弘晝聽他問的和藹,心頭卻更是發毛,“回皇上,自然是禮烈親王代善一家。”


    “八大鐵帽王代善一家就占了三頂,自然是功勳最著。代善侍君至誠,實乃後世表率!昔年,太宗辭世,代善次子碩密謀擁立多爾袞為帝,為代善所誅,朕每每想來,幾欲落淚!朕想著,碩縱然是豺狼之性,可代善是個好的!罪臣碩早已絕嗣,朕看在理烈親王麵上,決意不計較碩謀逆之罪,為碩立嗣。”


    殿裏原本靜的恨不能落根兒頭發都能聽見,“立嗣”二字一出口,就好像在一汪水波不興的湖裏投進了一塊石頭。


    三位重臣都是人精一般的人物,就連那永琪怕是也猜到了“立嗣”的含義,隻不過他自己仍是不願相信罷了。


    過了半盞茶左右,弘晝方才問道:“碩……嗯,過世已久,不知皇上要將誰過繼過去?”


    康熙笑道:“令嬪不是常說五阿哥永琪聰慧仁孝,一向體貼君父麽?就連五阿哥本人不是也說要‘效死以報’麽?朕眼下就隻有為碩立嗣這麽一件為難事兒,朕打量著,永琪必然是樂意的!延清,擬旨,皇五子永琪出繼禮烈親王次子碩,繳黃帶子!”


    “弘晝,告訴內務府,不必再選宅子了,內城隨便找一處就是,明日離宮!出宮之時,除景陽宮宮人外,內務府不必再行調派宮女太監。你不是想和那哥兒倆情逾兄弟,以期朝夕相伴麽?朕成全你!福倫奪值,降入辛者庫罪籍,闔家充入永琪府上為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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