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什麽時辰了?”紅羅軟帳後傳來一個低沉的男音,尾音上揚,帶點兒剛醒的慵懶無力。


    外頭耳房值夜的小丫鬟踩著小碎步過來,壓低聲音道:“回王爺,已經快到卯時了,還早著呢,您再多睡會兒?”帳內的男人道:“不睡了,本王睡不著……”這話沒說完,小丫鬟就聽到帳內悉悉索索的一陣聲響,有女人的笑聲傳來,嬌嬌媚媚的柔軟到人骨子裏去了。


    “王爺,您做噩夢了?”


    “……本王夢見皇兄罵本王了,罵本王驕奢淫逸罵本王不思進取罵本王朽木不可雕,還要把本王發配到邊疆那裏去吃沙子……”


    “陛下哪能真這麽做呀?誰不知道,陛下是最最寵愛王爺您了。”


    “就算愛妃給本王灌迷魂湯,本王也要起身了。”


    “不嘛……”


    “別,本王真要起了……”還沒說完,那華麗的紅羅軟帳裏傳來嬉鬧的聲響,不一會兒又傳來儂儂的低語,有一下沒一下的說話兒聲。


    又過了約莫兩盞茶的功夫,外頭的丫鬟輕聲出去吩咐了一聲,不多時一眾大小丫鬟端盆的端盆捧衣裳的捧衣裳拿漱壺的拿漱壺都準備好了,就等裏頭的主子傳喚了。


    華美的紅帳內伸出一隻白皙修長的手打個手勢,侯在裏頭的丫鬟道了一聲


    “是”,就去外頭把伺候梳洗的丫鬟們傳進來了。不用吩咐,兩個手腳伶俐的丫鬟一左一右分開紅帳,在兩頭的金鉤上仔細攏好。


    床上,隻穿著抹胸裙的側王妃抱著王爺一隻手臂,嘟著紅唇撒嬌就是不讓人起身了。


    眾丫鬟們低頭,誰都不會不長眼的去瞧去看,雖說王爺為人極寬容大度,但是她們這些下人也不能沒了分寸不是?


    王爺側王妃就算不成體統,那也是個情趣兒,下人們可是不能多言多看的,畢竟那側王妃可不是吃素的主兒。


    “愛妃,莫鬧了……”


    “那臣妾給王爺更衣吧?”


    “不用了,你好好再歇會兒,本王就不與你同用早膳了。”君珞玉按住欲起身的側王妃,還順手拉過錦被把人給蓋嚴實了,就露出一張笑意盈盈的美人兒麵來。


    側王妃名喚林晚意,小名兒晚晚,生得那是姿容勝雪眉眼如畫,不笑也是討喜的模樣,一笑那更是千嬌百媚。


    所以說,側王妃受寵也不是沒有緣由的,她也是當朝太傅的嫡孫女兒。


    王府裏頭鶯鶯燕燕不少,沒有一個比得上她的身份,前頭入王府的另一位側妃不過是勾欄出生,雖然美貌不過到底出生還是太低賤了一些。


    王府裏頭兩位側妃地位上下一般,但是在王府丫鬟下人心裏那可就不一樣了。


    “王爺,這春寒料峭凍煞人了,倘若您要出門,一定要讓小九給您備上一件兒披風,要您去年獵的白狐皮子做的那件兒,王爺您穿著最好看不過了。”


    “是,是,愛妃說好看那肯定是好看了。”君珞玉被丫鬟們好一陣擺弄,用牙粉漱口熱帕子潔麵,然後又換上銀線繡龍的月白色錦袍,這會兒坐在凳子上大丫鬟正細心的梳理他及腰的烏黑長發。


    他回過頭對托腮躺在床上的林晚意一笑,後者被那俊逸迷人的溫柔笑容晃了眼,嬌羞的用被子捂住了泛紅的臉龐。


    “愛妃,本王先走了。”被子下傳來悶悶的一聲


    “嗯”,這讓君珞玉失笑了。他剛出這暖雪閣,這一出門腳就想收回來了,不為別的,這外頭冷風也是刀子似的往臉上割,寒冬剛過這春寒天也是夠嗆的。


    屋外候著貼身小廝小九湊過來,腆著臉行禮,道:“王爺,昨個兒歇得可還好?”君珞玉摸著鼻子,道:“做噩夢了,感覺沒睡踏實。”小九趕緊陪著笑臉,慢半步跟在他身後,也不去揣測主子那話是真是假。


    “王爺,您是在府裏用膳,還是上外頭轉轉在外頭用膳?”


    “去外頭轉轉吧!”


    “好勒!”一早,門頭掛著


    “平逸王府”金匾下的朱紅大漆門


    “吱呀”一聲被打開了,君珞玉就用這麽玉樹臨風讓人不容忽視的身姿出現在自家王府的大門口,身後跟著笑得有點諂媚的小廝小九。


    門口的侍衛杵得跟木樁一樣,君珞玉慢悠悠的下了台階,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


    “小九,去臨江樓吧!”從王府到皇宮的朱雀門要走一段路,途中經過一條東市的官道兒,這條道兒也有講究的,別看是京城最繁華熱鬧的一條街,最好的酒樓最好的胭脂鋪子最好的布莊最好的藥鋪總歸是最好的買賣都在這裏,但是在這裏做生意那也是得守規矩的,卯時之前戌時之後所有的生意都不得開門。


    卯時之前文武百官上朝,這怕人來人往的衝撞了,不管是傷了無辜的百姓還是有刁民蓄意滋事,這些個事以前也是有的,這限令一下來,立刻得到了文武百官的擁戴,一個個都直呼


    “陛下英明”。而戌時之後王宮裏早早下了禁宵令,以杜絕王宮內奢靡享樂之風,王宮裏頭是清靜了,所以這一牆之隔的外頭也是要禁一禁的,除了一些特別的日子開放外,平常這些店家都是老早就關門大吉,酒樓裏遇到喝醉賴著不走的都是直接拖出去扔外頭。


    這條街熱鬧,而剛好君珞玉要來的臨江樓也在這條街上。倆人到了東市街,這時辰店家都開張了,君珞玉去了平日裏常去的臨江樓,要了一桌吃食,就這麽倚著窗邊吃邊看下頭往來的人。


    用他的話說,這樣用膳熱鬧,能多吃一點。小九給他端茶夾菜,雖然王爺對他是極寬容大度的,但是他時刻也是謹記尊卑有別,王爺那就是王爺,他這個下人是萬萬不能僭越忘記自個兒的身份。


    君珞玉吃一塊紅棗糯米糕,道:“小九啊,這百官下朝打這東市過,這兩頭兒會有姑娘家往人身上扔手絹和花什麽的,這哪位大人是最受姑娘傾慕啊?”小九是個機靈性子,知道自家王爺喜歡聽這些個道聽途說的趣聞,他便都打聽好了。


    “聽說是武安侯,還有就是蘇七公子。”君珞玉點頭,那蘇攬衣無論是家世和長相都是出挑的,尤其他還是個風流多情的性子,他那一眼望過去,十個姑娘恐怕會有九個都芳心暗許了。


    但是,這武安侯麽……


    “風行雲一張冷臉,還是個三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的悶嘴葫蘆,姑娘們憑什麽也喜歡他啊?論起相貌,還有知情識趣兒,咱們蘇七哪樣兒不甩他八匹馬那麽遠,憑什麽他還和蘇七平分秋色啊?”小九小心斟酌著,道:“可能武安侯大人這樣的男人,姑娘們覺得才是能托付終身的人,畢竟蘇七公子,他多情但是也……無情呐,這都不知道傷多少姑娘的心了。”君珞玉笑起來,道:“就你懂得多,這理兒到你嘴裏還一套一套的。”


    “奴才不敢。”君珞玉突然又道:“那為什麽沒有姑娘對本王暗送秋波還有寄花傳情啊?”


    “這,這……”


    “快說,是不是本王長得不如蘇七和風行雲?”事實當然不是這樣的,但是這個中原因也是很複雜的。


    小九硬著頭皮道:“王爺,咱王府裏已經有一位王妃和兩位側妃了,還有四位抬正的姨娘,另外還有您寵幸過的歌伎舞姬怕是不下十數人,還有陛下賞賜的美人兒……”


    “等等,本王當然知道王府後院裏頭美人兒多,但是這和外頭的姑娘不戀慕本王有什麽關係嗎?”


    “有的,人家姑娘戀慕王爺那是想入我們王府的,可是,這名分怕是沒有了。”君珞玉:“……”這說來說去的,還是嫌跟了君珞玉沒有名分,畢竟蘇七公子和武安侯都還尚未娶妻,這武安侯聽說身邊兒連個暖床的妾侍都沒有一個。


    這說起來,高門大戶後院的女人也遠不是外人看起來那麽風光,這沒名沒分的還不如一個通房丫頭,想錦衣玉食奴仆成群那是做夢,出生高貴那自是不一樣的,一嫁過去那就是當家正妻的好命,而這妾也是分等級的,貴妾和妾通常要是有一兒半女傍身那也是能享福的,偏偏就是這沒名沒分的,那日子就不好過了,碰到心慈的當家夫人那一輩子老實本分也是能有一口飯吃的,不過生下的兒女按照規矩也是不能養在身邊的,倘若那家後院不安寧,這最先送命的就是沒名沒分的女人。


    經小九一點撥,君珞玉還能有什麽不明白的呢?


    “唉……”君珞玉頗為惆悵的歎了一口氣。小九表示自己非常的惶恐,覺得自個兒說了不中聽的話衝撞了王爺。


    “王爺,奴才知錯了……”


    “你沒錯。”用過早膳,君珞玉帶著小九在外頭慢悠悠的晃悠,心裏琢磨著這陣子天還冷著,等過一些時日這京城就更熱鬧了,各家舉辦的清談會桃花宴詩歌會的帖子就跟雪片一樣到處送,接到帖子赴宴的今日這家明日那家那也是能跑斷腿的。


    君珞玉喜歡桃花,也喜歡湊熱鬧,倘若城外的十裏桃花盛開,他定是要去賞玩一番的。


    這算算時日,也差不多快了。說起這茬,也別怪君珞玉隻想著吃喝玩樂,畢竟他是個閑散王爺,不吃喝玩樂那還能做什麽?


    君珞玉是個閑散王爺沒錯,眾所周知他祖上是異姓王,家族裏人丁不興旺,君珞玉六歲就沒了雙親,但是他命好,被先帝接進宮裏當皇子那麽養著,還賜了


    “君”姓,也算是名正言順和皇子們都是兄弟了,待先帝駕崩,繼承大統的是原三皇子君司睿,這君司睿登基稱帝後也沒虧待君珞玉,特下旨封他為平逸王且子孫皆可世襲享親王尊榮。


    放眼京城裏頭,君珞玉一定不是最有權勢的,但是一定是過得最舒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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