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容若與芸香回到衛府,送來的飯菜已經涼透了。


    紅英說自己拿到廚房重新熱一下,衛容若卻擺了擺手:“不用了,太麻煩。”


    衛容若知道衛府的人不喜歡自己,連帶著身邊的丫頭都不受待見。


    若這會兒巴巴地把飯菜拿去熱,丫頭少不得又要受一番委屈。


    便想著,等什麽時候得空了,給芳華苑添個小廚房才好。


    卻突然聽得,長廊上傳來嚶嚶的哭聲。


    “紅英,怎麽回事?”衛容若問。


    紅英壓父低了聲音:“早上的時候,寶璐去庫房領蠟燭。不知怎的,回來的時候,半邊臉便腫了。”


    “蠟燭沒領來?”衛容若問。


    “領來了呀。奴婢早上就問過了,可她什麽都不肯說。”


    衛容若點了點頭:“讓她進來。”


    紅英答應一聲,轉身出去。


    芸香臉上卻露出擔憂的目光。


    衛容若當然明白她的意思:明月和寶璐,可都是文氏安排的人啊。


    “你也去吧,放心。”衛容若拍拍芸香的手,芸香便也離開了。


    寶璐在門口怯怯地,低垂著頭,捂著右臉。


    “進來吧。”衛容若坐在榻上,端起茶碗輕輕抿了一口。


    寶璐方才慢吞吞地進來,頭更低了。


    她本是二等丫頭,隻在院子裏伺候。再加上平日芸香防著她倆,她基本近不了衛容若的身。


    “三小姐。”寶璐走進屋子,終於放下了手,跪下磕頭。


    “抬起頭來。”衛容若道。


    寶璐道一聲“不敢”,卻稍稍抬起了頭。


    衛容若便看見,寶璐的右臉腫得老高,五個手指印明顯地凸了起來。


    “臉怎麽了?”衛容若問。


    寶璐眼圈便紅了:“回三小姐的話,奴婢不小心碰的。”


    衛容若當然知道她在說慌。


    “實在是……奴婢自己不小心。”寶璐說著再次叩下頭去,“讓三小姐勞心,是奴婢的錯。”


    “我再問你一遍,你的臉怎麽回事?”衛容若的聲音抬高了幾分,“你既到了我屋裏,便是我的人。


    “別人欺負我也就罷了。若敢欺負我的丫頭,我第一個不饒。”


    寶璐依舊支支捂捂,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衛容若哼了一聲:“不小心碰的?也好,我立即著人回了老祖宗,就說你這張臉實在是不宜見人,明兒就讓你老子娘領出去罷了。”


    “芸香……”衛容若故意叫了一聲兒,聽得芸香在外答應。


    寶璐急忙說道:“求三小姐不要啊!奴婢的賣身契都在衛府,若這樣被攆了出去,奴婢怎麽活?”


    就見衛容若點了點頭:“沒事兒。”


    她這話是對芸香說的。


    其實嘛,衛容若不過是故意嚇唬她的。


    此時寶璐長跪不起:“其實……奴婢不說,是不想三小姐為難。


    “三小姐是知道的,我和明月都是……都是夫人安排在小姐屋裏的。可賣身契都在夫人手裏捏著呢。”


    衛容若聽了這話,不由地眯起了眼睛。


    話裏有話,有點兒意思!


    “說下去。”衛容若低喝一聲。


    就見寶璐跪伏在地上,斷斷續續地說:“早上的時候,奴婢去庫房領蠟燭。


    “回來的時候路過夫人住的晚晴閣,便被錦兒叫了進去。


    “夫人她……夫人她不由分說,先打了奴婢幾巴掌。奴婢被打懵了。


    “夫人才說……既安排了奴婢和明月在三小姐屋裏,卻一點用都沒有。上次姑太太在,三小姐去當舊衣。結果鬧到老祖宗麵前,夫人沒臉。


    “還有上次三少爺的藥,明明事情出在三小姐屋裏。後來四姨娘安氏卻差點攀誣上夫人……”


    寶璐說到這裏,衛容若已經明白了大半。


    “文氏的意思是,明明事情都因我而起。你們卻也沒給她通個氣?讓她事先有個準備?”


    寶璐連連點頭:“奴婢自然明白,既是跟了三小姐,就當忠心不二。可是夫人……”


    說到這裏,又嚶嚶地哭了起來。


    衛容若走過去,親自把寶璐扶了起來,讓她在小凳子上坐好。


    寶璐再三推辭不受,衛容若卻道:“你別動,我這裏有藥。”


    她便側著身子坐了。


    衛容若起身,從箱子裏翻出一個小瓶子,然後用手指挑了一點藥膏。


    “這藥,還是去年趕集日,我從一個西涼商人那兒買來的,有奇效。”


    寶璐卻連連推辭:“三小姐,怎敢勞煩你親自為奴婢上藥。還是奴婢自己來吧。”


    “別動。”衛容若輕聲道,然後拿藥膏在寶璐右臉上抹勻。


    寶璐隻感覺右邊臉上涼涼的,方才那種火辣辣的痛也緩解了不少。


    衛容若把瓶子遞給寶璐:“拿去用吧。千萬別沾水,當心留疤。”


    寶璐點了點頭,千恩萬謝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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