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訓第二天清晨。</p>
星見凜子洗漱完後，首先拉開了隔間的拉門。</p>
清晨的太陽漏過窗戶，在和室的榻榻米上印出了一個個平行四邊形的小方格，藤原臨也像條逛街逛累了的小狗那樣，趴在被窩上用平板看西班牙語講座。</p>
星見凜子往平板屏幕瞧了眼。</p>
穿著黑絲高跟的女講師，正擺著出撩人的姿勢授課。</p>
“omes la vida en serio， al fin y al o saldrás vivo de ella.”</p>
“用日語來講，這句話的意思可以理解為‘別對生活計較，反正無論怎樣，你都不能活著逃離它’”</p>
藤原臨也用中文呢喃：“板鴨人也這麽佛係的嗎……”</p>
彷佛為了回應他的話那樣，屏幕裏的女講師從座位站起，晃蕩著兩條黑絲長腿：“西班牙人的性格特征是熱情大方容易接近，他們很愛說話愛聊天。但大部分人見麵說‘?Qué tal?’或者‘?Cómo estás？’的時候，都不期待對方會有一個完整的回答。比如這一個例句……”</p>
星見凜子敲了敲拉門：“學得怎樣？”</p>
“西班牙語真好看！”藤原臨也盯著人家女講師的黑絲。</p>
“嗯？”</p>
“哦，我是說這講師很風趣。”</p>
話音落下，女講師繼續朗誦例文：“Ahua. No te duches solo.（要節約用水，所以你別一個人洗澡。）”</p>
藤原臨也跟著念了一遍，然後看著星見凜子說：“晚上一起節約用水？”</p>
星見凜子白了他一眼。</p>
“馬上就結束了，等我一會。”藤原臨也看回屏幕。</p>
西班牙語講座結束後，他把平板扔到一邊，拉開笠原太太這一側的紙拉門。</p>
房間開著空調，涼絲絲的。笠原家母女縮在同一張鋪席裏，用被子蓋住身體，兩人都隻露出眼睛。</p>
聽到動靜，兩雙明媚的眼睛都看著藤原臨也，並且相當狡黠地一起衝他眨了眨眼。</p>
似乎是賣萌？</p>
不過……</p>
明日香就算了，太太您老人家也返老還童了嗎？</p>
藤原臨也敲敲隔門：“起來集訓，兩位美少女不要偷懶！”</p>
“誒？”</p>
“不要！不要！”</p>
“就是嘛，昨天開了一天車好累，今天讓人家睡覺！”</p>
這對如花似玉的母女，在鋪滿陽光的榻榻米上裹著被子翻滾，看樣子像是在撒嬌。</p>
“我說笠原姐姐……”藤原臨也很心累地看著好像年輕了二十歲的笠原太太，“你又不用集訓，叫什麽叫。”</p>
“對哦，我又不用集訓。”笠原太太這才像剛想起那樣，拍了拍腦袋。接著，她猛地掀開被窩，一腳把女兒踹了出去，“別在這打攪媽媽的美容覺。”</p>
“媽！”</p>
笠原明日香都著小嘴唇，揉了揉雜亂的橘色發絲。</p>
房間前的小餐廳，星見太太一邊吃著早餐，一邊和女兒說話。</p>
“這附近有山林公園、溫泉旅館、每個月南尹豆町會有兩次小集市，這個月底還要舉行海上花火大會。你要好好把握住機會，不要被明日香比下去啊……”</p>
“星見姐姐！”</p>
星見太太精致的脖頸微微擰動，看著清秀的少年一臉頭疼走過來。</p>
“我們是來集訓的……”</p>
“集訓和約會有區別嗎？”星見太太一臉天真地問。</p>
她穿著白色的棉質睡衣，衣領間閃現出細細的鎖骨，大清早的很撩人。</p>
藤原臨也一瞪她，拍拍手掌：“好了，從現在開始，星見彌子正式加入兩位少女的集訓當中。我所製定的一切訓練計劃，她都必須加倍完成，否則晚上不許吃飯！”</p>
“啊咧？”星見太太無辜地指著自己。</p>
“哈哈……”</p>
笠原太太的房間裏，傳出一陣幸災樂禍的爆笑聲。</p>
星見太太氣鼓鼓地瞥一眼那壞女人，然後可憐兮兮地看向藤原臨也：“藤原君呀，姐姐要給你們做飯的，就不用參加訓練了吧……好不好？”</p>
“我來做飯！”笠原太太毫不猶豫地出聲。</p>
“你沒得選了！”藤原臨也凶巴巴地和星見太太說。</p>
星見太太一把摟著女兒纖細的肩膀，小表情可憐兮兮：“藤原君好凶，凜子救救媽媽~~”</p>
“唉……”</p>
星見凜子低著頭，發出十八年人生當中最絕望的一聲歎息。</p>
“啊~”笠原明日香打著嗬欠從衛生間出來。</p>
早上八點半，太陽將嶄新的陽光灑滿世界，幾人坐在靠窗的餐桌上，望著波光閃閃的大海吃早餐。吃的是吐司麵包和雞蛋，黃瓜色拉，喝的是牛奶。</p>
吃完早餐後，三個女性換上了白衣緋胯的巫女服，進入道場。</p>
這是大約半個標準足球場大的龐大室內訓練場，整體裝潢十分簡約，偏向單調。由於牆壁上隨處可見裝有法器做為裝飾品展示的玻璃櫃，使得訓練場整體看上去也頗有博物館的風格。玻璃櫃裏擺設有太鼓搖鈴、金縷法衣、刀鞘精巧的日本刀等。</p>
作為收納的玻璃櫃不見一絲髒汙，橡木地板一塵不染，擺放的觀賞植物也打理得一絲不苟。</p>
“這些法器都是真的嗎？”藤原臨也好奇地問。</p>
“當然啊，這可是我星見家藏品的一部分。”星見太太像笑話沒見過世麵的孩子那樣笑他，“拿到世麵上出售的話，這些飾品總價值不下於十五個億哦。”</p>
“難怪維護得這麽好。”藤原臨也琢磨著回去的時候順便要幾件來做紀念。</p>
星見太太得意地一挑眉：“就連看管和清理的工作，都是由式神來完成的。”</p>
藤原臨也想像著式神在半夜偷偷偷偷打掃的景象，覺得十分有意思。</p>
說起來式神也不全都是戰鬥類型的，有些弱一點的比較擅長洗衣打掃，專門做家事。還有些天生就好看的種族，適合拿來暖被窩。</p>
比如說美記小姐。</p>
身為蜘蛛女帝的絡新婦可是有著堪比玉藻前的魅惑能力，調情本事一流。藤原臨也認為現在的太太之所以顯得內斂傲嬌，大概是沒開發過的緣故，等她給了自己後……想想都覺得激動。</p>
“你們兩個都過來這邊坐著。”星見太太輕撫袖子，氣質高雅站在兩位少女身前。她漆黑的長發用一根發帶束著，繡著白色木蘭花的巫女服，合適得宛如她身體裏的一部分。</p>
兩位小巫女乖乖地跪坐在大巫女前邊，開始聽課。</p>
讓熟悉的人來教導她們修行神力，這正是藤原臨也的意圖。</p>
神官和巫女戰鬥的方式，是調用自身的神力來攻擊和防禦，並且可以依靠神力驅動符籙和法器陣法等手段來提高自己的攻擊能力和防禦能力。</p>
一切的基礎是神力。</p>
在這方麵，藤原臨也隻是個門外漢。</p>
紙上談兵他會，讓他實操的話，他能把自己炸傷。</p>
兩位實力深不可測的理事長，才教兩位小巫女的合適人選。藤原臨也需要做的，是帶領她們進行體術訓練，加強她們的身體素質。</p>
“你們兩個，都是從小就有神力的天才巫女，基礎打得很牢固。主要的修行方向應該放在擴大體內積蓄的神力，以及掌握更多的神道咒術上。”</p>
星見太太開了個頭，興致盎然的眼神凝視著乖巧聽課的三個小孩。</p>
“因此，這次的特訓，是地獄式的集中特訓。除了實戰演練，還有幾本參考書籍需要你們完全掌握，我報一下名字，你們記下來，每天清晨我和姬子都會對你們進行抽查。”</p>
兩位小巫女都攤開地上的筆記本，彎下腰在上麵寫東西。</p>
“《金烏玉兔集》一定要讀，《源氏略決》需要整本默背，此外《高等咒術概論》同樣需要完全記下來。”星見太太嗓音溫柔，語氣卻很嚴厲，“《現代式神理論》、《周易》、《皇帝金貴經》這幾本則是參考書籍，不需要完全吃透，但要熟記關鍵，此外還有以下幾本古籍……”</p>
這一大串書名，笠原明日香聽著就像是某種中世紀咒語，而且還是“邪惡”或“黑暗”屬性的咒語。</p>
“前輩……”她發出微弱的聲音。</p>
“嗯？”藤原臨也看到她可憐兮兮的眼神。</p>
“我好像快撐不住了……”</p>
“這才第一天！”</p>
“比想象中無聊和累人。”</p>
“我覺得需要一個‘定身咒’把你定在這裏。”</p>
“有讓人變白癡的咒術嗎？”</p>
“有啊。”</p>
“是什麽？”</p>
“板磚咒。施法簡單，無需念咒，掄著一拍就行。”</p>
“……哈哈。”笠原明日香沒忍住，一下子笑了出來。</p>
早就盯著開小差的兩人的星見太太，頓時臉色一冷：“藤原同學，笠原同學，請把手伸出來。”</p>
“……”</p>
兩隻手伸出來。</p>
“啪啪~”</p>
教鞭拍上去。</p>
旁邊的星見凜子發出愉悅偷笑聲。</p>
藤原臨也把目光投過去，她立馬低下頭，用筆記本擋住側臉，纖細的肩膀還在一陣顫動。</p>
“略略略~”笠原明日香衝她比了個鬼臉。</p>
星見凜子抬起臉，以沉穩又嘹亮的嗓音質問：“連集中精神都無法做到的人，難怪晉升不了上位。”</p>
道場裏的空氣因為這一句話瞬間緊繃。</p>
“切，說得好像你已經是神將了那樣……”笠原明日香探頭看向星見凜子，兩人正好四目相交。</p>
不用問都知道，兩位小巫女此時眼神都充滿嘲弄。</p>
星見太太拿著教鞭，眼神笑眯眯地落在藤原臨也身上，似乎不打算說話。</p>
藤原臨也兩眼看著窗外的藍天，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p>
兩位小巫女的對質仍在繼續。</p>
“將級對我而言，不過是一個小坎。”星見凜子冷笑道。</p>
“哼！”笠原小豬輕蔑地用鼻子表達不屑，反駁道：“區區上位有什麽難的，隻要我稍稍努力一點，明天就能破。”</p>
星見凜子胸部沒有絲毫起伏地說：“還要努力才能晉升上位，不過如此。”</p>
“努力那麽久結果當了敗犬，也不過如此！”笠原明日香的話鏗鏘有力，而且刁蠻，而且殺傷力極大。</p>
一時間，星見太太屏住了呼吸。</p>
藤原臨也想回東京。</p>
學妹這也太不講武德了，明明是在討論實力的問題，她怎麽可以這麽殺人誅心！</p>
受到嘲弄的星見凜子，臉色陰沉片刻。</p>
不過，她沒有因此卻步。</p>
“既然如此，那就事情解釋清楚。”緩緩平複心態後，學姐那精致的小臉優雅地冷著，反而顯得更咄咄逼人了。她看著笠原明日香，冷澹地開口：“不要被暫時的勝利衝昏了頭腦。未來還長，路還遠，小心摔跤。”</p>
“敗犬的垂死掙紮？”笠原明日香嬉皮笑臉地抱著手臂。</p>
“敗……”星見凜子深吸一口氣，“我討厭這個詞！”</p>
“學姐別介意，”笠原明日香挺著胸，假惺惺地安慰她，“實在不能的話，等我玩膩了，再讓學姐來撿屍體吧。”</p>
“……”</p>
藤原臨也假裝沒聽到，欣賞窗外茂盛的三角梅。</p>
“日後見分曉。”星見凜子刻意哼出一聲冷笑。</p>
那副模樣氣勢十足，而且顯得很有自信，看來絕非等閑之輩。</p>
不過在氣勢這一塊，笠原明日香絕對不輸給她。</p>
“暑假四十多天，學姐會從現在的敗犬變成大大大敗犬！”</p>
“看來我還是太仁慈了，才讓你有了勝利的錯覺。真要說起來，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罷，藤原的一舉一動和所有心思，都在我的了解以內，你絕對玩不過我。”</p>
“別說著說著就哭鼻子喲，學姐！”</p>
“他和你之間沒有半點瓜葛，到此為止了，我要收回來。”</p>
兩位少女吵得火花四射，感到前景一片慘澹的藤原臨也像是記起什麽似的，轉頭看向一旁的星見太太。</p>
這裏唯一的大人，還是那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但那眸子難言隔岸觀火帶來的雀躍。</p>
“……不阻止她們嗎？”</p>
“嗯？……哎呀！我忘記了！”</p>
星見太太這才懊惱地拍拍腦門，迅速取出一張符籙。</p>
『言靈：束縛！』</p>
『急急如律令！』</p>
符籙從指尖彈出，如隨手拈花般，讓笠原明日香身體上瞬間出現數道藍色的神力鎖鏈。</p>
“哎呀哎呀——”笠原明日香氣得哇哇大叫，朝著藤原臨也吼道，“前輩，她們母女倆欺負我，快幫我報仇！”</p>
把自己當半個局外人的藤原臨也，傻乎乎地地咧嘴笑著。</p>
課程繼續進行，接下來是神力冥想。</p>
在星見太太的引到下，一大兩小三位巫女閉眼調息，進入冥想狀態。</p>
神道教的巫女，和神官一樣，鬥擔任祈禱、驅邪、祭祀等職務。但和神官不同的是，巫女又稱神子，她們可以接受神明的憑依，傳達神明的意誌，吸收神明的力量。</p>
因此，在冥想時，巫女除了同樣可以感應大自然中的神力，還可以接收到來自高天原的神力饋贈。</p>
藤原臨也這時就變成了真正的局外人。</p>
他一邊喝著茶，一邊打量三個巫女身上不同程度的神力。</p>
縈繞著星見太太的藍色亮光，是那種深邃純粹的藍，恍若從空中俯瞰最深的大海。她那身巫女服像旗幟般被吹得鼓起，絲絲金色的光線在她的黑發間遊走，掀起陣陣強大的神力波動。</p>
深邃的藍色，帶點金色。</p>
這是達到了王級的標誌。</p>
藤原臨也在心中對比了下她和土禦門家主的實力，發現兩者居然不相上下。</p>
真可怕呀，表麵上看隻是個纖細柔弱的年輕太太，背地裏實力居然不比土禦門那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差……藤原臨也看著星見太太那聖潔的容顏，心想越漂亮的女人果然就越會騙人。</p>
左手邊的星見凜子，藍光稍微暗澹一點。</p>
大概對比的話，就是從俯瞰太平洋變成了俯瞰日本海，依然是純粹的藍色，但少了點深邃厚重感。</p>
右手邊的笠原明日香，就要差很多了。</p>
那藍光是天空的藍。</p>
不過這也和她年紀尚小，修行時間短有關係。</p>
隨著修行時間的增加，她肯定可以慢慢縮小和星見凜子的差距，到最後超過也說不定。</p>
加油啊學姐……藤原臨也看向星見凜子，心想感情上敗得這麽徹底了，你要是連修行都敗了，那不得被小惡魔笑死。</p>
學姐沉浸在冥想中。</p>
神力將她臉映照得一片湛藍，柔美得讓人心顫。</p>
如長空緩緩流動的雲，時間在流逝。</p>
藤原臨也的衣服被吹起，發絲浮動，茶盤上的茶杯微微晃動。</p>
這時，一陣輕微的金色漣漪從星見太太身上擴散出來，發絲飛揚而起。她緩緩睜開眼，童孔中一道金光閃過，如黑寶石上鑲嵌的金箔被風兒吹走。</p>
“舒服啊~”</p>
在藤原臨也的注視下，星見太太伸了個愜意的懶腰。</p>
手臂牽扯之下，巫女服被拉出幾道皺著，胸前展現出來的弧線小而美。</p>
左手邊的星見凜子，也慢慢張開眼，像嗅什麽氣味一樣用鼻子“嘶——”地深吸一口氣，接著拿起旁邊的茶杯，慢悠悠吃喝了口茶。</p>
那姿態的優雅美麗程度，隻能說絕了。</p>
最後一個笠原明日香，久久沒有動靜。</p>
夏日的陽光鋪滿庭院，院中芳草起伏，到處都充溢著海風與花香。陽光透過窗戶，將鬆樹的影子投在學妹身上，那身子久久地一動不動。</p>
藤原臨也覺得有什麽不對勁，湊到她身邊細細觀察。</p>
“呼~”</p>
“哈，呼~”</p>
極其細微的鼾聲，從學妹精巧的口鼻尖傳出來。</p>
“……不愧是你啊。”藤原臨也笑了出來，被氣笑的。</p>
“……”星見太太捂著額頭，滿臉黑線地看著笠原明日香身上的神力鎖鏈。那是為了控製小巫女不讓她亂動設立的，沒想到卻成了支撐她身體的架子，讓她可以靠在上麵睡覺。</p>
星見凜子端著茶杯，抿了抿嘴唇，優雅的視線停留在笠原明日香那懶散的姿態上。</p>
哼！</p>
就這？</p>
垃圾對手！</p>
藤原臨也湊過學妹耳邊，大聲說道：“下課吃飯啦。”</p>
“哈！”笠原明日香瞬間睜開眼，下意識就要站起來，結果屁股剛剛抬起來，就被星見太太一教鞭拍在肩膀上，疼得她“唉喲”叫了聲。</p>
“前輩！”</p>
小惡魔淚眼汪汪地和藤原臨也求助。</p>
“下次我也打你！”藤原臨也反手敲敲她的腦袋。</p>
“壞人！壞人！壞人！”笠原明日香連續說了三遍，視線分別掃過在場的三個壞人。</p>
冥想過後，體內的神力儲備正處於最充沛的時期，所以接下來就要將神力全部釋放出來，然後再次進行冥想，把空虛的身體填滿。</p>
如此反複的一進一出，每一次體內可儲備的神力都會比上一次更多一點。</p>
“一直持續施展火球術，直到全身神力耗盡為止，期間不移開注意力！”星見太太維持跪坐姿勢，手指輕輕捏出一個指決。</p>
隨著空氣泛起波動，在她身前出一個拳頭般大小的青白色火球。接著又增加兩個，總共有三個火球輕飄飄浮在空中，散發出恐怖但克製的熱量。</p>
樸實但又方便的招式。</p>
看上去威力不大，但其中蘊含的能量……藤原臨也感受著波動，心想要星見太太全力施展一個火球並且將它炸開來，釋放出的能量恐怕相當於一枚W54小型核彈——爆炸時方圓5公裏全部生命都被抹殺，600米以內的都將建築淪為廢墟。</p>
王級巔峰都這麽可怕了，那麽尊級豈不是全力一擊可以毀滅一座小型城鎮？</p>
相比之下，星見凜子施展出來的火球術，威力遜色很多。</p>
大概就是一枚小當量的常規導彈吧。</p>
至於笠原明日香，就更遜了。</p>
一枚火箭炮的強度。</p>
由此可見，每一個境界之間，都隔著一道天塹，上位者對下位者近乎形成了碾壓的態勢——藤原臨也除外。</p>
微風吹拂著屋簷的風鈴和晴天娃娃，整個道場被三人的火球照耀得彷佛變成一片光海，絢爛的光芒將所有色彩都壓了過去。</p>
三人之中，笠原明日香首先敗下陣來。</p>
隻持續了不到半個小時，她就累得全身癱軟，趴在地上呼呼地喘著氣。</p>
“喝口茶補補水。”充當保姆的藤原臨也及時送上一杯涼茶，順便拿毛巾幫她擦拭額頭和脖頸上的汗珠。</p>
“啊啊啊——”</p>
笠原明日香哇哇叫了幾聲，童孔渙散地躺在地上。</p>
神力被全部抽空後，疲憊和空虛如岩石般重重壓在身上，她精致的小臉蛋上寫滿抗拒。</p>
“前輩，我不想練了。”</p>
“不行。”</p>
“以前都沒這樣累過，明日香不要！”</p>
“就是因為以前沒人逼你，所以你才這麽懶！”藤原臨也把她從地板拉起來，毛巾伸進她後背輕輕地擦汗，“你看學姐，現在都還堅持呢。同樣身為天才巫女的女，怎麽你就那麽不堪？”</p>
笠原明日香鼓著臉頰，氣呼呼地看向星見凜子。</p>
陽光與火光中，星見凜子身軀佁然不動，臉頰上滲滿了細密的汗水。肅穆的舉止與線條纖細的美貌相互調和，富有光澤的黑發以一條紅色緞帶係在身後，外表乍看之下嬌柔無比，但又由內散發出堅毅的意誌。</p>
神力持續的釋放，也讓她感到疲憊不堪。</p>
額頭上細密的汗水，逐漸變成了綠豆大小的汗珠，劃過她珍珠般白皙的臉頰。可盡管手都在微微顫抖了，可她的姿勢還沒變形，背還是挺得筆直。</p>
怪物……笠原明日香眼珠子轉了轉，隨即嘴角又扯出了一抹狡猾的微笑。</p>
“前輩，中午我們去逛街好不……”她把嘴唇湊到藤原臨也耳朵邊上，近乎是吻著他耳朵說話，“來的時候明日香看到町上有一家婚紗店，一起去把婚紗照拍了好嗎？”</p>
小巧輕柔的觸感融合嬌甜的呢喃聲，直刺心底。</p>
“呃、噢……”</p>
藤原臨也感到耳朵好舒服啊。</p>
心跳節奏也加快了點。</p>
本來心無旁騖的星見凜子，頓時手一抖，氣呼呼地斜眼瞪視過來，看著蜷著身子和學弟聊天的學妹，學姐在心裏批判：明日香婊就算了，學弟你平常的聰明伶俐呢？難道看不出她是在逗你玩的嗎？你清醒一點，回到我這邊啊——</p>
“呃，婚紗照什麽的……”藤原臨也目光遊移不定。</p>
相較之下，笠原明日香可以說是從容不迫，甚至是充滿自信。</p>
“前輩是個充滿魅力的男人哦。明日香從小最大的夢想，就是和前輩結婚呢，提前把婚紗照拍了好不好嘛……”</p>
“……你小的時候我也還小啊，居然好意思說這種話。”</p>
“嘿嘿，人家在小時候的夢裏就對前輩傾心了嘛！”笠原明日香笑著把手放在藤原臨也頭上，很開心地亂抓他的頭發，“再說了，前輩不也迷上明日香了嗎？”</p>
“沒有。”藤原臨也沒好氣地推開她。</p>
“前輩撒謊！”笠原明日香又貼上來，臉上露出了羞澀純真的少女微笑，“來這裏的車上都對人家動手動腳了，還說沒迷上？”</p>
這時候，星見凜子被勾起了什麽不堪的回憶，忽然感到渾身無力。</p>
火球休的一下消失，她整個人像虛脫了般，全身痙攣顫抖。</p>
“你看，學姐不行了。”笠原明日香湊過去，假惺惺地問，“需要我把前輩借給你擦擦汗嗎？”</p>
星見凜子深吸一口氣：“不需要！”</p>
笠原明日香盯著進渾身濕透了的她，突然間像是豁然開朗般，裝出理解和高高在上的神情。</p>
“難道學姐吃醋了？”</p>
“我說你啊——”</p>
“你和前輩認識了那麽久，但隻認識三個月的我和他一下子變得比你和他還要親密，你會吃醋也不是不能——”</p>
“我不在意這個！”星見凜子強著脾氣答道。</p>
凜子別傲嬌了啊……毫不費力維持三個火球的星見太太，覺得眼前有場爛戲正在上演，眉間八卦越來越濃了。</p>
“別吵別吵！”藤原臨也拿著新毛巾坐過去，“老實說，你們不如把吵架的精力留著，應付下午的訓練。”</p>
說完，他拉著學姐的衣袖，也替她擦拭身上的汗水。</p>
本來氣得就要暴走的星見凜子，馬上就溫馴地垂下頭.</p>
臉上累出來的紅暈的逐漸變成羞澀的紅暈，宛如漫長酷熱的白天即將過去時天邊掛著的絢麗晚霞。此時的這副模樣最能展現出學姐的獨特魅力，比千言萬語更能做為證明。</p>
“學姐好乖喲。”笠原明日香雙眸閃耀，雙唇愉快地輕揚，“被前輩一碰，就像是小貓一樣乖了下來，還說剛才不是在吃醋？”</p>
星見凜子臉蛋漲得愈來愈紅。</p>
流瀉的黑發遮蓋住她半邊臉頰，藏起她現在的表情，隠約露出的白皙脖頸也變得嫣紅迷人。</p>
笠原明日香睜凝視一時無言以對的學姐，嘴角驕傲地上揚。</p>
哼！</p>
就這？</p>
垃圾對手！</p>
如花蕾綻放般的微笑，搭配著笠原明日香精致的小臉蛋，顯得又單純，又可愛……如果忽略掉她內心想法的話。</p>
時間走向正午。</p>
庭院裏的草木，閃著青翠跳躍的陽光。</p>
草叢中很大聲飛出很大的螞蚱，四周漾溢著夏草氣息。震耳欲聾的蟬鳴聲中，陽光如舞台得照明燈那樣晃眼。笠原明日香翻著攤開在膝蓋上的古籍，頻頻打著嗬欠。</p>
“彌子！”道場門口，穿著圍裙衣服家庭主婦模樣的笠原太太探出半個身體，“很久沒做飯了，你過來先幫我試試菜。”</p>
“你們三個不許偷懶，繼續給我看書！”星見太太交代一句，才拍拍屁股離開。</p>
一隻貓不知何時跑上回廊，從門口望向他們。</p>
是隻毛質柔順的三色小花貓，它露出伶俐的目光望著屋子裏的少年少女，長長的尾巴輕敲門扉，彷佛是在考慮要不要進來賣萌討吃的。</p>
沒有了長輩盯著，笠原明日香馬上眯上了眼睛打盹。</p>
“醒醒！”藤原臨也一巴掌拍在她腦門上。</p>
“嗷嗚，疼！”</p>
“少來，我沒用力。”</p>
“就是疼，你給我吹吹，不吹我不看了。”</p>
“啊呼~”</p>
兩個人在這邊說話，另一個人全神貫注地看著書，彷佛不會被打攪到一樣。</p>
“前輩和我折紙飛機比試吧！”說著，笠原明日香從筆記本上撕下一張紙，一折再折，展開兩側，折出一架紙飛機。接著，她“嗚呼”一聲輕揮手腕，在藤原臨也默許的目光中，把紙飛機朝窗外扔出。</p>
紙飛機越過窗口，在回廊上空盤旋幾圈，撞上廊柱墜落，結束其短暫航程。</p>
“才四米距離，太遜了！”藤原臨也嘲笑她。</p>
笠原明日香撇撇嘴：“這這麽說前輩很厲害咯？”</p>
“當然，我超厲害的，你看著咯！”藤原臨也一臉自信地撕下一張紙，將其對折，接著向內折兩個角，再向後對邊折起。最後折出兩個小角，打開，將三角翻上去，折出機翼。</p>
“看好了！”</p>
“哈~”</p>
哈了一口氣，用力朝著窗口一擲。</p>
紙飛機迅速紮出窗外，但不巧的是，這時候一陣風吹來。本來在窗外的紙飛機慢悠悠地打著轉，一頭栽回屋內，機頭直接插地墜落。</p>
“哈哈哈……”笠原明日香發出毫不留情的嘲笑聲，“才三米，前輩太遜了啊！”</p>
“風！那是風的問題！”</p>
“前輩就是遜！而且還不承認不如明日香，找借口的賴皮小狗，略略略~”</p>
“再來比一次啊！”</p>
“來就來！”</p>
吵吵鬧鬧的聲音中，星見凜子微微側頭，嘴角輕蔑扭扭起。</p>
——切！</p>
兩個幼稚鬼。</p>
在八歲那年，本小姐就不玩紙飛機了好嗎！</p>
十五分鍾後。</p>
“學姐，錯了啊。要先把對角折起來，才能飛得動。”</p>
“囉嗦，我隻不過是想嚐試新的疊法。”</p>
“前輩前輩，我這次飛出了十二米！”</p>
“借了風力而已，又不是你的真本事！”</p>
“前輩耍賴！”</p>
“你們兩個看好了，這才是我真正的實力！”</p>
“咦，紙沒了。”</p>
“我們走，去撿外麵的繼續比！”</p>
陽光燦爛的草坪上，紙飛機盤旋不止，一簇簇的胡枝子和狗尾草像野生一樣生長。透過胡枝子的綠葉間隙隱約可見，似是好幾隻蝴蝶在飛舞。小貓一會兒追蝴蝶，一會兒追紙飛機，不知道摔了幾個跟頭。</p>
“姬子，你覺得這樣好嗎？”星見太太抱著手臂，一臉擔憂。</p>
“為什麽不好？”笠原太太看著庭院，小女兒兩隻手指夾著紙飛機，開心地在青草上奔跑。燦爛的陽光下，那和自己很像的臉蛋，白皙得近乎透明。</p>
“把我家凜子也帶壞了。”星見太太看向自家女兒同樣無暇的臉蛋。</p>
“勞逸要結合嘛。”笠原太太溫柔地一笑，掏出手機開始錄製視頻。</p>
星見太太同樣拿出手機，還不忘打趣閨蜜一句：“總算知道為什麽你家香香脾氣這麽差了，原來全都是被你寵出來了。”</p>
“女兒生出來不就是拿來寵的嗎？”笠原太太滿不在乎地答道。</p>
“凜子，看這邊來。”星見太太舉著手機喊道，等女兒轉過來頭，瞬間抓拍到女兒臉上驚慌的表情。</p>
笠原太太同樣喊道：“香香，擺個pose！”</p>
笠原明日香雙腿一蹦，在空中完成轉身，朝鏡頭奉獻上充滿活力的笑容：“耶——”</p>
“還是我家凜子可愛。”</p>
“我家香香更可愛。”</p>
“你家香香刁蠻任性，一點都不講道理！”</p>
“你家凜子性格孤傲，一點女人的魅力都沒！”</p>
“姬子你什麽意思？”</p>
“我還想問彌子你什麽意思呢！”</p>
“練一練？”</p>
“好啊——”</p>
三個小輩你看我，我看你……</p>
“……肚子好餓。”</p>
“我也餓了。”</p>
“……走吧。”</p>
“好。”</p>
身後，兩位太太從廊簷開始切磋，一路打到了庭院。她們美麗優雅的身姿，與草坪、陽光、花朵融為一體，成為風景裏最美的那部分。</p>
你們這樣打不死人的啦……藤原臨也心裏吐槽道。</p>
回到餐廳，圍著餐桌吃午飯。</p>
除了豐盛的飯菜外，笠原太太還貼心地準備了冰鎮過的西瓜和葡萄。</p>
在甜蜜而輕鬆的氛圍中，幾人邊吃，邊談論著下午的計劃。</p>
“下午是體力的訓練嗎？”笠原太太問藤原臨也。</p>
她穿著一件白襯衣，胸口的紐扣在剛才扭打中變得搖搖欲墜，而且衣服的尺寸似乎還小了一兩號，胸口的衣襟被撐著鼓得不成樣子。</p>
</p>
“必須是體術！”藤原臨也艱難移開視線，吃著甜絲絲的西瓜，“你們這些巫女一個個都那麽羸弱，不能使用神力就是個普通弱女子，不學兩招防身怎麽行。”</p>
“你打算怎麽訓練我們？”</p>
“從簡單的負重訓練開始，先把體力練上去了，再學點格鬥術劍術之類的。”</p>
“負重多少？”</p>
“明日香和凜子一開始是10公斤，兩位姐姐一開始是20公斤。”</p>
“為什麽我也要？”笠原太太哼了聲，隨後傲慢地說：“本理事長大人命令你，撤去訓練本人的一切想法！”</p>
她這姿態和昨天在車上的明日香好像……藤原臨也搖搖頭，堅定地說：“身為大人，你們應該給小輩以身作則！”</p>
“我看你就是想趁機欺負我們！”星見太太一語道破了他的小心思。</p>
“西瓜真好吃！”藤原臨也捧著一大塊西瓜，隨後“哈哈哈”地偷笑起來。</p>
“希望他能憐惜我們這兩個老女人……”星見太太用一種同病相憐的目光看笠原太太，“姬子，你比較不要臉，要不由你來勸他叫他溫柔點吧。”</p>
“哈~”</p>
笠原太太懶懶散散地打了個哈欠。</p>
受其感染，兩位少女似乎也有些倦怠，話題到此為止。</p>
“去睡個午覺。”藤原臨也看向一臉疲憊的星見凜子，“下午三點太陽沒那麽毒辣的時候，再到沙灘上訓練。”</p>
“嗯。”</p>
星見凜子沒有異議，點了下頭就起身回房間。</p>
“明日香下午請假！”笠原明日香說了聲，然後不等藤原臨也拒絕，就想直接溜走。</p>
“你等等！”藤原臨也一把拉住她手腕。</p>
笠原明日香可憐兮兮地求饒：“前輩，人家累~”</p>
“這招沒用！”藤原臨也微微一笑。</p>
“媽媽~”笠原明日香又向親媽求饒，“香香上午很用功了，累得現在腿都還是軟的。”</p>
“她冥想時睡著了。”星見太太像老師和家長匯報一樣。</p>
“睡著了？”笠原太太一愣，看向女兒的奇怪眼神，彷佛在說：這都能睡著的嗎？</p>
“嘿嘿~”</p>
笠原明日香不狡辯，隻是裝可愛。</p>
“懶得管你了，藤原君，給我好好教訓一下她！”笠原太太沒好氣地一笑，和?
??見太太雙雙離開餐廳。</p>
剩下兩個人後，藤原臨也找來一個架子，中間用繩子吊著一顆玻璃球。</p>
“你來這邊跪著。”</p>
“哦……”</p>
笠原明日香滿臉不情願地跪坐下來。</p>
眼前的玻璃球高度和她光潔的額頭持平，距離不過十厘米。</p>
“注意咯，”藤原臨也在她對麵跪坐下來，曲指放到玻璃球邊緣：“我隨時都會……”</p>
話說到一半，啪一下把玻璃球彈出去。</p>
半秒鍾不到，玻璃球砸在學妹光潔的額頭上，沉悶地噗了一聲。</p>
“嗷，疼……”笠原明日香捂著額頭，氣鼓鼓地看著他。</p>
“手放下來！”藤原臨也臉色嚴肅。</p>
笠原明日香委屈巴巴地把手放下來。</p>
“你最大的問題，是專注力不夠，幹什麽都容易走神……”藤原臨也和她解釋道，“這樣的方法，可以快速有效地鍛煉你的專注力。從今天開始，每天中午兩小時時間訓練，不得缺席！”</p>
“哈？”笠原明日香被嚇得臉色都有點白了。</p>
啪的一下。</p>
玻璃球又砸到她額頭上，印出了一個圓圓的紅印。</p>
“我就不信我躲不開！”笠原明日香呼呼地喘兩口氣，把眼珠子瞪到最大，警惕著玻璃球。但這一次，藤原臨也遲遲都沒彈出來，看著看著，她就開始犯困了。</p>
啪的一下。</p>
玻璃球又重重砸在額頭上。</p>
“……”笠原明日香被嚇得哆嗦了下，回過神來後，嘴巴一撇，當場就委屈地哭了出來：“嗚嗚，不玩了，明日香要睡覺……”</p>
啪！</p>
“嗚哇……不理你了！”</p>
啪！</p>
“明日香要回東京，嗚嗚！”說著，笠原明日香抹著眼淚，就要起身跑出去。但這時，餐廳外飄來一道靈符，直接把按她回到原位。</p>
“兩個小時候，咒術會自動消散。”</p>
親媽冷酷無情的聲音傳進耳朵，笠原明日香原本就梨花帶雨的眼睛，淚珠更是直接泉湧般滾落了出來。</p>
</p>
星見凜子洗漱完後，首先拉開了隔間的拉門。</p>
清晨的太陽漏過窗戶，在和室的榻榻米上印出了一個個平行四邊形的小方格，藤原臨也像條逛街逛累了的小狗那樣，趴在被窩上用平板看西班牙語講座。</p>
星見凜子往平板屏幕瞧了眼。</p>
穿著黑絲高跟的女講師，正擺著出撩人的姿勢授課。</p>
“omes la vida en serio， al fin y al o saldrás vivo de ella.”</p>
“用日語來講，這句話的意思可以理解為‘別對生活計較，反正無論怎樣，你都不能活著逃離它’”</p>
藤原臨也用中文呢喃：“板鴨人也這麽佛係的嗎……”</p>
彷佛為了回應他的話那樣，屏幕裏的女講師從座位站起，晃蕩著兩條黑絲長腿：“西班牙人的性格特征是熱情大方容易接近，他們很愛說話愛聊天。但大部分人見麵說‘?Qué tal?’或者‘?Cómo estás？’的時候，都不期待對方會有一個完整的回答。比如這一個例句……”</p>
星見凜子敲了敲拉門：“學得怎樣？”</p>
“西班牙語真好看！”藤原臨也盯著人家女講師的黑絲。</p>
“嗯？”</p>
“哦，我是說這講師很風趣。”</p>
話音落下，女講師繼續朗誦例文：“Ahua. No te duches solo.（要節約用水，所以你別一個人洗澡。）”</p>
藤原臨也跟著念了一遍，然後看著星見凜子說：“晚上一起節約用水？”</p>
星見凜子白了他一眼。</p>
“馬上就結束了，等我一會。”藤原臨也看回屏幕。</p>
西班牙語講座結束後，他把平板扔到一邊，拉開笠原太太這一側的紙拉門。</p>
房間開著空調，涼絲絲的。笠原家母女縮在同一張鋪席裏，用被子蓋住身體，兩人都隻露出眼睛。</p>
聽到動靜，兩雙明媚的眼睛都看著藤原臨也，並且相當狡黠地一起衝他眨了眨眼。</p>
似乎是賣萌？</p>
不過……</p>
明日香就算了，太太您老人家也返老還童了嗎？</p>
藤原臨也敲敲隔門：“起來集訓，兩位美少女不要偷懶！”</p>
“誒？”</p>
“不要！不要！”</p>
“就是嘛，昨天開了一天車好累，今天讓人家睡覺！”</p>
這對如花似玉的母女，在鋪滿陽光的榻榻米上裹著被子翻滾，看樣子像是在撒嬌。</p>
“我說笠原姐姐……”藤原臨也很心累地看著好像年輕了二十歲的笠原太太，“你又不用集訓，叫什麽叫。”</p>
“對哦，我又不用集訓。”笠原太太這才像剛想起那樣，拍了拍腦袋。接著，她猛地掀開被窩，一腳把女兒踹了出去，“別在這打攪媽媽的美容覺。”</p>
“媽！”</p>
笠原明日香都著小嘴唇，揉了揉雜亂的橘色發絲。</p>
房間前的小餐廳，星見太太一邊吃著早餐，一邊和女兒說話。</p>
“這附近有山林公園、溫泉旅館、每個月南尹豆町會有兩次小集市，這個月底還要舉行海上花火大會。你要好好把握住機會，不要被明日香比下去啊……”</p>
“星見姐姐！”</p>
星見太太精致的脖頸微微擰動，看著清秀的少年一臉頭疼走過來。</p>
“我們是來集訓的……”</p>
“集訓和約會有區別嗎？”星見太太一臉天真地問。</p>
她穿著白色的棉質睡衣，衣領間閃現出細細的鎖骨，大清早的很撩人。</p>
藤原臨也一瞪她，拍拍手掌：“好了，從現在開始，星見彌子正式加入兩位少女的集訓當中。我所製定的一切訓練計劃，她都必須加倍完成，否則晚上不許吃飯！”</p>
“啊咧？”星見太太無辜地指著自己。</p>
“哈哈……”</p>
笠原太太的房間裏，傳出一陣幸災樂禍的爆笑聲。</p>
星見太太氣鼓鼓地瞥一眼那壞女人，然後可憐兮兮地看向藤原臨也：“藤原君呀，姐姐要給你們做飯的，就不用參加訓練了吧……好不好？”</p>
“我來做飯！”笠原太太毫不猶豫地出聲。</p>
“你沒得選了！”藤原臨也凶巴巴地和星見太太說。</p>
星見太太一把摟著女兒纖細的肩膀，小表情可憐兮兮：“藤原君好凶，凜子救救媽媽~~”</p>
“唉……”</p>
星見凜子低著頭，發出十八年人生當中最絕望的一聲歎息。</p>
“啊~”笠原明日香打著嗬欠從衛生間出來。</p>
早上八點半，太陽將嶄新的陽光灑滿世界，幾人坐在靠窗的餐桌上，望著波光閃閃的大海吃早餐。吃的是吐司麵包和雞蛋，黃瓜色拉，喝的是牛奶。</p>
吃完早餐後，三個女性換上了白衣緋胯的巫女服，進入道場。</p>
這是大約半個標準足球場大的龐大室內訓練場，整體裝潢十分簡約，偏向單調。由於牆壁上隨處可見裝有法器做為裝飾品展示的玻璃櫃，使得訓練場整體看上去也頗有博物館的風格。玻璃櫃裏擺設有太鼓搖鈴、金縷法衣、刀鞘精巧的日本刀等。</p>
作為收納的玻璃櫃不見一絲髒汙，橡木地板一塵不染，擺放的觀賞植物也打理得一絲不苟。</p>
“這些法器都是真的嗎？”藤原臨也好奇地問。</p>
“當然啊，這可是我星見家藏品的一部分。”星見太太像笑話沒見過世麵的孩子那樣笑他，“拿到世麵上出售的話，這些飾品總價值不下於十五個億哦。”</p>
“難怪維護得這麽好。”藤原臨也琢磨著回去的時候順便要幾件來做紀念。</p>
星見太太得意地一挑眉：“就連看管和清理的工作，都是由式神來完成的。”</p>
藤原臨也想像著式神在半夜偷偷偷偷打掃的景象，覺得十分有意思。</p>
說起來式神也不全都是戰鬥類型的，有些弱一點的比較擅長洗衣打掃，專門做家事。還有些天生就好看的種族，適合拿來暖被窩。</p>
比如說美記小姐。</p>
身為蜘蛛女帝的絡新婦可是有著堪比玉藻前的魅惑能力，調情本事一流。藤原臨也認為現在的太太之所以顯得內斂傲嬌，大概是沒開發過的緣故，等她給了自己後……想想都覺得激動。</p>
“你們兩個都過來這邊坐著。”星見太太輕撫袖子，氣質高雅站在兩位少女身前。她漆黑的長發用一根發帶束著，繡著白色木蘭花的巫女服，合適得宛如她身體裏的一部分。</p>
兩位小巫女乖乖地跪坐在大巫女前邊，開始聽課。</p>
讓熟悉的人來教導她們修行神力，這正是藤原臨也的意圖。</p>
神官和巫女戰鬥的方式，是調用自身的神力來攻擊和防禦，並且可以依靠神力驅動符籙和法器陣法等手段來提高自己的攻擊能力和防禦能力。</p>
一切的基礎是神力。</p>
在這方麵，藤原臨也隻是個門外漢。</p>
紙上談兵他會，讓他實操的話，他能把自己炸傷。</p>
兩位實力深不可測的理事長，才教兩位小巫女的合適人選。藤原臨也需要做的，是帶領她們進行體術訓練，加強她們的身體素質。</p>
“你們兩個，都是從小就有神力的天才巫女，基礎打得很牢固。主要的修行方向應該放在擴大體內積蓄的神力，以及掌握更多的神道咒術上。”</p>
星見太太開了個頭，興致盎然的眼神凝視著乖巧聽課的三個小孩。</p>
“因此，這次的特訓，是地獄式的集中特訓。除了實戰演練，還有幾本參考書籍需要你們完全掌握，我報一下名字，你們記下來，每天清晨我和姬子都會對你們進行抽查。”</p>
兩位小巫女都攤開地上的筆記本，彎下腰在上麵寫東西。</p>
“《金烏玉兔集》一定要讀，《源氏略決》需要整本默背，此外《高等咒術概論》同樣需要完全記下來。”星見太太嗓音溫柔，語氣卻很嚴厲，“《現代式神理論》、《周易》、《皇帝金貴經》這幾本則是參考書籍，不需要完全吃透，但要熟記關鍵，此外還有以下幾本古籍……”</p>
這一大串書名，笠原明日香聽著就像是某種中世紀咒語，而且還是“邪惡”或“黑暗”屬性的咒語。</p>
“前輩……”她發出微弱的聲音。</p>
“嗯？”藤原臨也看到她可憐兮兮的眼神。</p>
“我好像快撐不住了……”</p>
“這才第一天！”</p>
“比想象中無聊和累人。”</p>
“我覺得需要一個‘定身咒’把你定在這裏。”</p>
“有讓人變白癡的咒術嗎？”</p>
“有啊。”</p>
“是什麽？”</p>
“板磚咒。施法簡單，無需念咒，掄著一拍就行。”</p>
“……哈哈。”笠原明日香沒忍住，一下子笑了出來。</p>
早就盯著開小差的兩人的星見太太，頓時臉色一冷：“藤原同學，笠原同學，請把手伸出來。”</p>
“……”</p>
兩隻手伸出來。</p>
“啪啪~”</p>
教鞭拍上去。</p>
旁邊的星見凜子發出愉悅偷笑聲。</p>
藤原臨也把目光投過去，她立馬低下頭，用筆記本擋住側臉，纖細的肩膀還在一陣顫動。</p>
“略略略~”笠原明日香衝她比了個鬼臉。</p>
星見凜子抬起臉，以沉穩又嘹亮的嗓音質問：“連集中精神都無法做到的人，難怪晉升不了上位。”</p>
道場裏的空氣因為這一句話瞬間緊繃。</p>
“切，說得好像你已經是神將了那樣……”笠原明日香探頭看向星見凜子，兩人正好四目相交。</p>
不用問都知道，兩位小巫女此時眼神都充滿嘲弄。</p>
星見太太拿著教鞭，眼神笑眯眯地落在藤原臨也身上，似乎不打算說話。</p>
藤原臨也兩眼看著窗外的藍天，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p>
兩位小巫女的對質仍在繼續。</p>
“將級對我而言，不過是一個小坎。”星見凜子冷笑道。</p>
“哼！”笠原小豬輕蔑地用鼻子表達不屑，反駁道：“區區上位有什麽難的，隻要我稍稍努力一點，明天就能破。”</p>
星見凜子胸部沒有絲毫起伏地說：“還要努力才能晉升上位，不過如此。”</p>
“努力那麽久結果當了敗犬，也不過如此！”笠原明日香的話鏗鏘有力，而且刁蠻，而且殺傷力極大。</p>
一時間，星見太太屏住了呼吸。</p>
藤原臨也想回東京。</p>
學妹這也太不講武德了，明明是在討論實力的問題，她怎麽可以這麽殺人誅心！</p>
受到嘲弄的星見凜子，臉色陰沉片刻。</p>
不過，她沒有因此卻步。</p>
“既然如此，那就事情解釋清楚。”緩緩平複心態後，學姐那精致的小臉優雅地冷著，反而顯得更咄咄逼人了。她看著笠原明日香，冷澹地開口：“不要被暫時的勝利衝昏了頭腦。未來還長，路還遠，小心摔跤。”</p>
“敗犬的垂死掙紮？”笠原明日香嬉皮笑臉地抱著手臂。</p>
“敗……”星見凜子深吸一口氣，“我討厭這個詞！”</p>
“學姐別介意，”笠原明日香挺著胸，假惺惺地安慰她，“實在不能的話，等我玩膩了，再讓學姐來撿屍體吧。”</p>
“……”</p>
藤原臨也假裝沒聽到，欣賞窗外茂盛的三角梅。</p>
“日後見分曉。”星見凜子刻意哼出一聲冷笑。</p>
那副模樣氣勢十足，而且顯得很有自信，看來絕非等閑之輩。</p>
不過在氣勢這一塊，笠原明日香絕對不輸給她。</p>
“暑假四十多天，學姐會從現在的敗犬變成大大大敗犬！”</p>
“看來我還是太仁慈了，才讓你有了勝利的錯覺。真要說起來，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罷，藤原的一舉一動和所有心思，都在我的了解以內，你絕對玩不過我。”</p>
“別說著說著就哭鼻子喲，學姐！”</p>
“他和你之間沒有半點瓜葛，到此為止了，我要收回來。”</p>
兩位少女吵得火花四射，感到前景一片慘澹的藤原臨也像是記起什麽似的，轉頭看向一旁的星見太太。</p>
這裏唯一的大人，還是那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但那眸子難言隔岸觀火帶來的雀躍。</p>
“……不阻止她們嗎？”</p>
“嗯？……哎呀！我忘記了！”</p>
星見太太這才懊惱地拍拍腦門，迅速取出一張符籙。</p>
『言靈：束縛！』</p>
『急急如律令！』</p>
符籙從指尖彈出，如隨手拈花般，讓笠原明日香身體上瞬間出現數道藍色的神力鎖鏈。</p>
“哎呀哎呀——”笠原明日香氣得哇哇大叫，朝著藤原臨也吼道，“前輩，她們母女倆欺負我，快幫我報仇！”</p>
把自己當半個局外人的藤原臨也，傻乎乎地地咧嘴笑著。</p>
課程繼續進行，接下來是神力冥想。</p>
在星見太太的引到下，一大兩小三位巫女閉眼調息，進入冥想狀態。</p>
神道教的巫女，和神官一樣，鬥擔任祈禱、驅邪、祭祀等職務。但和神官不同的是，巫女又稱神子，她們可以接受神明的憑依，傳達神明的意誌，吸收神明的力量。</p>
因此，在冥想時，巫女除了同樣可以感應大自然中的神力，還可以接收到來自高天原的神力饋贈。</p>
藤原臨也這時就變成了真正的局外人。</p>
他一邊喝著茶，一邊打量三個巫女身上不同程度的神力。</p>
縈繞著星見太太的藍色亮光，是那種深邃純粹的藍，恍若從空中俯瞰最深的大海。她那身巫女服像旗幟般被吹得鼓起，絲絲金色的光線在她的黑發間遊走，掀起陣陣強大的神力波動。</p>
深邃的藍色，帶點金色。</p>
這是達到了王級的標誌。</p>
藤原臨也在心中對比了下她和土禦門家主的實力，發現兩者居然不相上下。</p>
真可怕呀，表麵上看隻是個纖細柔弱的年輕太太，背地裏實力居然不比土禦門那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差……藤原臨也看著星見太太那聖潔的容顏，心想越漂亮的女人果然就越會騙人。</p>
左手邊的星見凜子，藍光稍微暗澹一點。</p>
大概對比的話，就是從俯瞰太平洋變成了俯瞰日本海，依然是純粹的藍色，但少了點深邃厚重感。</p>
右手邊的笠原明日香，就要差很多了。</p>
那藍光是天空的藍。</p>
不過這也和她年紀尚小，修行時間短有關係。</p>
隨著修行時間的增加，她肯定可以慢慢縮小和星見凜子的差距，到最後超過也說不定。</p>
加油啊學姐……藤原臨也看向星見凜子，心想感情上敗得這麽徹底了，你要是連修行都敗了，那不得被小惡魔笑死。</p>
學姐沉浸在冥想中。</p>
神力將她臉映照得一片湛藍，柔美得讓人心顫。</p>
如長空緩緩流動的雲，時間在流逝。</p>
藤原臨也的衣服被吹起，發絲浮動，茶盤上的茶杯微微晃動。</p>
這時，一陣輕微的金色漣漪從星見太太身上擴散出來，發絲飛揚而起。她緩緩睜開眼，童孔中一道金光閃過，如黑寶石上鑲嵌的金箔被風兒吹走。</p>
“舒服啊~”</p>
在藤原臨也的注視下，星見太太伸了個愜意的懶腰。</p>
手臂牽扯之下，巫女服被拉出幾道皺著，胸前展現出來的弧線小而美。</p>
左手邊的星見凜子，也慢慢張開眼，像嗅什麽氣味一樣用鼻子“嘶——”地深吸一口氣，接著拿起旁邊的茶杯，慢悠悠吃喝了口茶。</p>
那姿態的優雅美麗程度，隻能說絕了。</p>
最後一個笠原明日香，久久沒有動靜。</p>
夏日的陽光鋪滿庭院，院中芳草起伏，到處都充溢著海風與花香。陽光透過窗戶，將鬆樹的影子投在學妹身上，那身子久久地一動不動。</p>
藤原臨也覺得有什麽不對勁，湊到她身邊細細觀察。</p>
“呼~”</p>
“哈，呼~”</p>
極其細微的鼾聲，從學妹精巧的口鼻尖傳出來。</p>
“……不愧是你啊。”藤原臨也笑了出來，被氣笑的。</p>
“……”星見太太捂著額頭，滿臉黑線地看著笠原明日香身上的神力鎖鏈。那是為了控製小巫女不讓她亂動設立的，沒想到卻成了支撐她身體的架子，讓她可以靠在上麵睡覺。</p>
星見凜子端著茶杯，抿了抿嘴唇，優雅的視線停留在笠原明日香那懶散的姿態上。</p>
哼！</p>
就這？</p>
垃圾對手！</p>
藤原臨也湊過學妹耳邊，大聲說道：“下課吃飯啦。”</p>
“哈！”笠原明日香瞬間睜開眼，下意識就要站起來，結果屁股剛剛抬起來，就被星見太太一教鞭拍在肩膀上，疼得她“唉喲”叫了聲。</p>
“前輩！”</p>
小惡魔淚眼汪汪地和藤原臨也求助。</p>
“下次我也打你！”藤原臨也反手敲敲她的腦袋。</p>
“壞人！壞人！壞人！”笠原明日香連續說了三遍，視線分別掃過在場的三個壞人。</p>
冥想過後，體內的神力儲備正處於最充沛的時期，所以接下來就要將神力全部釋放出來，然後再次進行冥想，把空虛的身體填滿。</p>
如此反複的一進一出，每一次體內可儲備的神力都會比上一次更多一點。</p>
“一直持續施展火球術，直到全身神力耗盡為止，期間不移開注意力！”星見太太維持跪坐姿勢，手指輕輕捏出一個指決。</p>
隨著空氣泛起波動，在她身前出一個拳頭般大小的青白色火球。接著又增加兩個，總共有三個火球輕飄飄浮在空中，散發出恐怖但克製的熱量。</p>
樸實但又方便的招式。</p>
看上去威力不大，但其中蘊含的能量……藤原臨也感受著波動，心想要星見太太全力施展一個火球並且將它炸開來，釋放出的能量恐怕相當於一枚W54小型核彈——爆炸時方圓5公裏全部生命都被抹殺，600米以內的都將建築淪為廢墟。</p>
王級巔峰都這麽可怕了，那麽尊級豈不是全力一擊可以毀滅一座小型城鎮？</p>
相比之下，星見凜子施展出來的火球術，威力遜色很多。</p>
大概就是一枚小當量的常規導彈吧。</p>
至於笠原明日香，就更遜了。</p>
一枚火箭炮的強度。</p>
由此可見，每一個境界之間，都隔著一道天塹，上位者對下位者近乎形成了碾壓的態勢——藤原臨也除外。</p>
微風吹拂著屋簷的風鈴和晴天娃娃，整個道場被三人的火球照耀得彷佛變成一片光海，絢爛的光芒將所有色彩都壓了過去。</p>
三人之中，笠原明日香首先敗下陣來。</p>
隻持續了不到半個小時，她就累得全身癱軟，趴在地上呼呼地喘著氣。</p>
“喝口茶補補水。”充當保姆的藤原臨也及時送上一杯涼茶，順便拿毛巾幫她擦拭額頭和脖頸上的汗珠。</p>
“啊啊啊——”</p>
笠原明日香哇哇叫了幾聲，童孔渙散地躺在地上。</p>
神力被全部抽空後，疲憊和空虛如岩石般重重壓在身上，她精致的小臉蛋上寫滿抗拒。</p>
“前輩，我不想練了。”</p>
“不行。”</p>
“以前都沒這樣累過，明日香不要！”</p>
“就是因為以前沒人逼你，所以你才這麽懶！”藤原臨也把她從地板拉起來，毛巾伸進她後背輕輕地擦汗，“你看學姐，現在都還堅持呢。同樣身為天才巫女的女，怎麽你就那麽不堪？”</p>
笠原明日香鼓著臉頰，氣呼呼地看向星見凜子。</p>
陽光與火光中，星見凜子身軀佁然不動，臉頰上滲滿了細密的汗水。肅穆的舉止與線條纖細的美貌相互調和，富有光澤的黑發以一條紅色緞帶係在身後，外表乍看之下嬌柔無比，但又由內散發出堅毅的意誌。</p>
神力持續的釋放，也讓她感到疲憊不堪。</p>
額頭上細密的汗水，逐漸變成了綠豆大小的汗珠，劃過她珍珠般白皙的臉頰。可盡管手都在微微顫抖了，可她的姿勢還沒變形，背還是挺得筆直。</p>
怪物……笠原明日香眼珠子轉了轉，隨即嘴角又扯出了一抹狡猾的微笑。</p>
“前輩，中午我們去逛街好不……”她把嘴唇湊到藤原臨也耳朵邊上，近乎是吻著他耳朵說話，“來的時候明日香看到町上有一家婚紗店，一起去把婚紗照拍了好嗎？”</p>
小巧輕柔的觸感融合嬌甜的呢喃聲，直刺心底。</p>
“呃、噢……”</p>
藤原臨也感到耳朵好舒服啊。</p>
心跳節奏也加快了點。</p>
本來心無旁騖的星見凜子，頓時手一抖，氣呼呼地斜眼瞪視過來，看著蜷著身子和學弟聊天的學妹，學姐在心裏批判：明日香婊就算了，學弟你平常的聰明伶俐呢？難道看不出她是在逗你玩的嗎？你清醒一點，回到我這邊啊——</p>
“呃，婚紗照什麽的……”藤原臨也目光遊移不定。</p>
相較之下，笠原明日香可以說是從容不迫，甚至是充滿自信。</p>
“前輩是個充滿魅力的男人哦。明日香從小最大的夢想，就是和前輩結婚呢，提前把婚紗照拍了好不好嘛……”</p>
“……你小的時候我也還小啊，居然好意思說這種話。”</p>
“嘿嘿，人家在小時候的夢裏就對前輩傾心了嘛！”笠原明日香笑著把手放在藤原臨也頭上，很開心地亂抓他的頭發，“再說了，前輩不也迷上明日香了嗎？”</p>
“沒有。”藤原臨也沒好氣地推開她。</p>
“前輩撒謊！”笠原明日香又貼上來，臉上露出了羞澀純真的少女微笑，“來這裏的車上都對人家動手動腳了，還說沒迷上？”</p>
這時候，星見凜子被勾起了什麽不堪的回憶，忽然感到渾身無力。</p>
火球休的一下消失，她整個人像虛脫了般，全身痙攣顫抖。</p>
“你看，學姐不行了。”笠原明日香湊過去，假惺惺地問，“需要我把前輩借給你擦擦汗嗎？”</p>
星見凜子深吸一口氣：“不需要！”</p>
笠原明日香盯著進渾身濕透了的她，突然間像是豁然開朗般，裝出理解和高高在上的神情。</p>
“難道學姐吃醋了？”</p>
“我說你啊——”</p>
“你和前輩認識了那麽久，但隻認識三個月的我和他一下子變得比你和他還要親密，你會吃醋也不是不能——”</p>
“我不在意這個！”星見凜子強著脾氣答道。</p>
凜子別傲嬌了啊……毫不費力維持三個火球的星見太太，覺得眼前有場爛戲正在上演，眉間八卦越來越濃了。</p>
“別吵別吵！”藤原臨也拿著新毛巾坐過去，“老實說，你們不如把吵架的精力留著，應付下午的訓練。”</p>
說完，他拉著學姐的衣袖，也替她擦拭身上的汗水。</p>
本來氣得就要暴走的星見凜子，馬上就溫馴地垂下頭.</p>
臉上累出來的紅暈的逐漸變成羞澀的紅暈，宛如漫長酷熱的白天即將過去時天邊掛著的絢麗晚霞。此時的這副模樣最能展現出學姐的獨特魅力，比千言萬語更能做為證明。</p>
“學姐好乖喲。”笠原明日香雙眸閃耀，雙唇愉快地輕揚，“被前輩一碰，就像是小貓一樣乖了下來，還說剛才不是在吃醋？”</p>
星見凜子臉蛋漲得愈來愈紅。</p>
流瀉的黑發遮蓋住她半邊臉頰，藏起她現在的表情，隠約露出的白皙脖頸也變得嫣紅迷人。</p>
笠原明日香睜凝視一時無言以對的學姐，嘴角驕傲地上揚。</p>
哼！</p>
就這？</p>
垃圾對手！</p>
如花蕾綻放般的微笑，搭配著笠原明日香精致的小臉蛋，顯得又單純，又可愛……如果忽略掉她內心想法的話。</p>
時間走向正午。</p>
庭院裏的草木，閃著青翠跳躍的陽光。</p>
草叢中很大聲飛出很大的螞蚱，四周漾溢著夏草氣息。震耳欲聾的蟬鳴聲中，陽光如舞台得照明燈那樣晃眼。笠原明日香翻著攤開在膝蓋上的古籍，頻頻打著嗬欠。</p>
“彌子！”道場門口，穿著圍裙衣服家庭主婦模樣的笠原太太探出半個身體，“很久沒做飯了，你過來先幫我試試菜。”</p>
“你們三個不許偷懶，繼續給我看書！”星見太太交代一句，才拍拍屁股離開。</p>
一隻貓不知何時跑上回廊，從門口望向他們。</p>
是隻毛質柔順的三色小花貓，它露出伶俐的目光望著屋子裏的少年少女，長長的尾巴輕敲門扉，彷佛是在考慮要不要進來賣萌討吃的。</p>
沒有了長輩盯著，笠原明日香馬上眯上了眼睛打盹。</p>
“醒醒！”藤原臨也一巴掌拍在她腦門上。</p>
“嗷嗚，疼！”</p>
“少來，我沒用力。”</p>
“就是疼，你給我吹吹，不吹我不看了。”</p>
“啊呼~”</p>
兩個人在這邊說話，另一個人全神貫注地看著書，彷佛不會被打攪到一樣。</p>
“前輩和我折紙飛機比試吧！”說著，笠原明日香從筆記本上撕下一張紙，一折再折，展開兩側，折出一架紙飛機。接著，她“嗚呼”一聲輕揮手腕，在藤原臨也默許的目光中，把紙飛機朝窗外扔出。</p>
紙飛機越過窗口，在回廊上空盤旋幾圈，撞上廊柱墜落，結束其短暫航程。</p>
“才四米距離，太遜了！”藤原臨也嘲笑她。</p>
笠原明日香撇撇嘴：“這這麽說前輩很厲害咯？”</p>
“當然，我超厲害的，你看著咯！”藤原臨也一臉自信地撕下一張紙，將其對折，接著向內折兩個角，再向後對邊折起。最後折出兩個小角，打開，將三角翻上去，折出機翼。</p>
“看好了！”</p>
“哈~”</p>
哈了一口氣，用力朝著窗口一擲。</p>
紙飛機迅速紮出窗外，但不巧的是，這時候一陣風吹來。本來在窗外的紙飛機慢悠悠地打著轉，一頭栽回屋內，機頭直接插地墜落。</p>
“哈哈哈……”笠原明日香發出毫不留情的嘲笑聲，“才三米，前輩太遜了啊！”</p>
“風！那是風的問題！”</p>
“前輩就是遜！而且還不承認不如明日香，找借口的賴皮小狗，略略略~”</p>
“再來比一次啊！”</p>
“來就來！”</p>
吵吵鬧鬧的聲音中，星見凜子微微側頭，嘴角輕蔑扭扭起。</p>
——切！</p>
兩個幼稚鬼。</p>
在八歲那年，本小姐就不玩紙飛機了好嗎！</p>
十五分鍾後。</p>
“學姐，錯了啊。要先把對角折起來，才能飛得動。”</p>
“囉嗦，我隻不過是想嚐試新的疊法。”</p>
“前輩前輩，我這次飛出了十二米！”</p>
“借了風力而已，又不是你的真本事！”</p>
“前輩耍賴！”</p>
“你們兩個看好了，這才是我真正的實力！”</p>
“咦，紙沒了。”</p>
“我們走，去撿外麵的繼續比！”</p>
陽光燦爛的草坪上，紙飛機盤旋不止，一簇簇的胡枝子和狗尾草像野生一樣生長。透過胡枝子的綠葉間隙隱約可見，似是好幾隻蝴蝶在飛舞。小貓一會兒追蝴蝶，一會兒追紙飛機，不知道摔了幾個跟頭。</p>
“姬子，你覺得這樣好嗎？”星見太太抱著手臂，一臉擔憂。</p>
“為什麽不好？”笠原太太看著庭院，小女兒兩隻手指夾著紙飛機，開心地在青草上奔跑。燦爛的陽光下，那和自己很像的臉蛋，白皙得近乎透明。</p>
“把我家凜子也帶壞了。”星見太太看向自家女兒同樣無暇的臉蛋。</p>
“勞逸要結合嘛。”笠原太太溫柔地一笑，掏出手機開始錄製視頻。</p>
星見太太同樣拿出手機，還不忘打趣閨蜜一句：“總算知道為什麽你家香香脾氣這麽差了，原來全都是被你寵出來了。”</p>
“女兒生出來不就是拿來寵的嗎？”笠原太太滿不在乎地答道。</p>
“凜子，看這邊來。”星見太太舉著手機喊道，等女兒轉過來頭，瞬間抓拍到女兒臉上驚慌的表情。</p>
笠原太太同樣喊道：“香香，擺個pose！”</p>
笠原明日香雙腿一蹦，在空中完成轉身，朝鏡頭奉獻上充滿活力的笑容：“耶——”</p>
“還是我家凜子可愛。”</p>
“我家香香更可愛。”</p>
“你家香香刁蠻任性，一點都不講道理！”</p>
“你家凜子性格孤傲，一點女人的魅力都沒！”</p>
“姬子你什麽意思？”</p>
“我還想問彌子你什麽意思呢！”</p>
“練一練？”</p>
“好啊——”</p>
三個小輩你看我，我看你……</p>
“……肚子好餓。”</p>
“我也餓了。”</p>
“……走吧。”</p>
“好。”</p>
身後，兩位太太從廊簷開始切磋，一路打到了庭院。她們美麗優雅的身姿，與草坪、陽光、花朵融為一體，成為風景裏最美的那部分。</p>
你們這樣打不死人的啦……藤原臨也心裏吐槽道。</p>
回到餐廳，圍著餐桌吃午飯。</p>
除了豐盛的飯菜外，笠原太太還貼心地準備了冰鎮過的西瓜和葡萄。</p>
在甜蜜而輕鬆的氛圍中，幾人邊吃，邊談論著下午的計劃。</p>
“下午是體力的訓練嗎？”笠原太太問藤原臨也。</p>
她穿著一件白襯衣，胸口的紐扣在剛才扭打中變得搖搖欲墜，而且衣服的尺寸似乎還小了一兩號，胸口的衣襟被撐著鼓得不成樣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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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須是體術！”藤原臨也艱難移開視線，吃著甜絲絲的西瓜，“你們這些巫女一個個都那麽羸弱，不能使用神力就是個普通弱女子，不學兩招防身怎麽行。”</p>
“你打算怎麽訓練我們？”</p>
“從簡單的負重訓練開始，先把體力練上去了，再學點格鬥術劍術之類的。”</p>
“負重多少？”</p>
“明日香和凜子一開始是10公斤，兩位姐姐一開始是20公斤。”</p>
“為什麽我也要？”笠原太太哼了聲，隨後傲慢地說：“本理事長大人命令你，撤去訓練本人的一切想法！”</p>
她這姿態和昨天在車上的明日香好像……藤原臨也搖搖頭，堅定地說：“身為大人，你們應該給小輩以身作則！”</p>
“我看你就是想趁機欺負我們！”星見太太一語道破了他的小心思。</p>
“西瓜真好吃！”藤原臨也捧著一大塊西瓜，隨後“哈哈哈”地偷笑起來。</p>
“希望他能憐惜我們這兩個老女人……”星見太太用一種同病相憐的目光看笠原太太，“姬子，你比較不要臉，要不由你來勸他叫他溫柔點吧。”</p>
“哈~”</p>
笠原太太懶懶散散地打了個哈欠。</p>
受其感染，兩位少女似乎也有些倦怠，話題到此為止。</p>
“去睡個午覺。”藤原臨也看向一臉疲憊的星見凜子，“下午三點太陽沒那麽毒辣的時候，再到沙灘上訓練。”</p>
“嗯。”</p>
星見凜子沒有異議，點了下頭就起身回房間。</p>
“明日香下午請假！”笠原明日香說了聲，然後不等藤原臨也拒絕，就想直接溜走。</p>
“你等等！”藤原臨也一把拉住她手腕。</p>
笠原明日香可憐兮兮地求饒：“前輩，人家累~”</p>
“這招沒用！”藤原臨也微微一笑。</p>
“媽媽~”笠原明日香又向親媽求饒，“香香上午很用功了，累得現在腿都還是軟的。”</p>
“她冥想時睡著了。”星見太太像老師和家長匯報一樣。</p>
“睡著了？”笠原太太一愣，看向女兒的奇怪眼神，彷佛在說：這都能睡著的嗎？</p>
“嘿嘿~”</p>
笠原明日香不狡辯，隻是裝可愛。</p>
“懶得管你了，藤原君，給我好好教訓一下她！”笠原太太沒好氣地一笑，和?
??見太太雙雙離開餐廳。</p>
剩下兩個人後，藤原臨也找來一個架子，中間用繩子吊著一顆玻璃球。</p>
“你來這邊跪著。”</p>
“哦……”</p>
笠原明日香滿臉不情願地跪坐下來。</p>
眼前的玻璃球高度和她光潔的額頭持平，距離不過十厘米。</p>
“注意咯，”藤原臨也在她對麵跪坐下來，曲指放到玻璃球邊緣：“我隨時都會……”</p>
話說到一半，啪一下把玻璃球彈出去。</p>
半秒鍾不到，玻璃球砸在學妹光潔的額頭上，沉悶地噗了一聲。</p>
“嗷，疼……”笠原明日香捂著額頭，氣鼓鼓地看著他。</p>
“手放下來！”藤原臨也臉色嚴肅。</p>
笠原明日香委屈巴巴地把手放下來。</p>
“你最大的問題，是專注力不夠，幹什麽都容易走神……”藤原臨也和她解釋道，“這樣的方法，可以快速有效地鍛煉你的專注力。從今天開始，每天中午兩小時時間訓練，不得缺席！”</p>
“哈？”笠原明日香被嚇得臉色都有點白了。</p>
啪的一下。</p>
玻璃球又砸到她額頭上，印出了一個圓圓的紅印。</p>
“我就不信我躲不開！”笠原明日香呼呼地喘兩口氣，把眼珠子瞪到最大，警惕著玻璃球。但這一次，藤原臨也遲遲都沒彈出來，看著看著，她就開始犯困了。</p>
啪的一下。</p>
玻璃球又重重砸在額頭上。</p>
“……”笠原明日香被嚇得哆嗦了下，回過神來後，嘴巴一撇，當場就委屈地哭了出來：“嗚嗚，不玩了，明日香要睡覺……”</p>
啪！</p>
“嗚哇……不理你了！”</p>
啪！</p>
“明日香要回東京，嗚嗚！”說著，笠原明日香抹著眼淚，就要起身跑出去。但這時，餐廳外飄來一道靈符，直接把按她回到原位。</p>
“兩個小時候，咒術會自動消散。”</p>
親媽冷酷無情的聲音傳進耳朵，笠原明日香原本就梨花帶雨的眼睛，淚珠更是直接泉湧般滾落了出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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