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太陽照在肩膀上，熠熠閃光。</p>
藤原臨也懶洋洋地躺在泳圈裏，隨著風漂浮。</p>
在他右邊，絡新婦載著雪女，邁著腿在海麵上劃來劃去。她好像很喜歡水，從出海以外，就像個小孩一樣鬧騰，沒停過。</p>
左邊，學妹和學姐同樣躺在泳圈上，望著天上的雲朵閑聊。</p>
“瞧天空上的那些雲！”</p>
“這是海邊特有的色彩呐，真夠明亮鮮麗。”</p>
“這邊的大海比鐮倉的大海更顯得洶湧澎湃。”</p>
“？”</p>
“水的顏色也不一樣。”</p>
“學姐，這裏是太平洋！”</p>
“我知道。”星見凜子斬釘截鐵地回答道。</p>
藤原臨也側頭，往她那邊看過去。</p>
太陽在雲的上方，靜靜灑著白燦燦的光，學姐白皙的肌膚接近透明，有水滴在精致的鎖骨處凝聚成一方淺淺的水窪。</p>
注意到藤原臨也的視線，星見凜子撇開視線。</p>
沒有表情的冷澹姿態，與她修長的美腿形成強烈的對比，好看到讓人想把她抱在懷裏喂她吃冰棒。</p>
再遠一點的地方，笠原太太和川島美記正在打水球，星見太太做裁判。</p>
“看好了！”笠原太太高呼一聲，半個身體躍出水麵，重重把球砸過去。</p>
太陽的餘光，給她的身體鍍上了一層光膜，真是又大又白的球。對麵的川島美記也不甘示弱，從水裏躍出後，用排球扣殺的手勢把球拍回來。白皙的肌膚，白色的泳衣，滑落的水滴……</p>
藤原臨也看得入迷的時候，笠原明日香遊過來，小手使勁拍著他腦袋：“不許對三十歲以上的女人感興趣，木頭前輩——”</p>
“我怕她們溺水呢。”藤原臨也收回視線。</p>
“才不信你。”笠原明日香鞠起一捧水，潑在他臉上。</p>
藤原臨也輕輕歪頭，便躲開這捧海水，然後……星見凜子被澆了一頭。</p>
“好了，不許鬧！”在兩人又要吵起來之前，藤原臨也趕緊一手一個泳圈把她們推開，“本人謹以代理事長的名義，要求你們不許說話。”</p>
“略~”笠原明日香不服氣地吐了吐舌頭。</p>
波光粼粼的海麵上，三人靜靜飄著，大海彷佛開滿了白色的野花般，全是細小的波浪。每個波浪都閃爍發光而且全都顫動著，泳圈隨著浪花起伏，感覺十分愜意。</p>
一切都像蒙上了一層幸福的紗幔。</p>
笠原明日香側著臉，細長的睫毛映在臉頰上。</p>
她望著甲板的方向，姐姐就在那兒的傘下看書，夕陽給她披上的光布像是一層橘色的薄紗長裙，美得叫人心醉神迷。</p>
“姐姐總是把我當小孩對待……”</p>
笠原明日臉上繃得緊緊的，內心卻湧起複雜的暖流。</p>
能夠又一次和姐姐一起度假，每天分享高山和大海的風景，這與在東京的那些日子相比，似乎更平添了些浪漫色彩。隻可惜姐姐依然還是不會說笑，也不會說話哄妹妹……</p>
“在看姐姐？”藤原臨也靠過來問。</p>
“不看。”笠原明日香伸手一推。</p>
藤原臨也抱著泳圈，隨著浪飄走了。</p>
遊艇上，笠原深繪裏帶上麥茶和書本下來，劃著小橡皮艇朝海邊的陽光沙灘上而去。</p>
“啊，遼闊的世界……”笠原明日香似乎覺得胸懷更廣闊了。</p>
海風吹來，她把小手伸出空中，不停地擺動。</p>
這決非誇張，燦爛的晚霞，幾乎要將光寫在人的皮膚上，十分鮮亮。少女那漂亮的臉蛋像一麵鏡子，呈現出來的，是她天真爛漫的光采……</p>
“深繪裏~”笠原太太舉著手喊道，“把東西帶上岸去吧，今晚烤肉。”</p>
剛劃船走了幾米的笠原深繪裏，隻好重新回到遊艇上，把烤肉架小冰箱等東西慢慢搬到橡皮艇上。她換了一件白色的連衣裙，不時按一把裙擺以防被風吹起。身姿甚是端正，近乎虛擬物的端正。在這期間裏，藤原臨也所在泳圈，一直望著她。</p>
時間一度靜止，其光景鮮明地烙在了記憶之壁。</p>
笠原明日香手掌推動海水，泳圈接近藤原臨也這邊。</p>
“咕嚕咕嚕~”</p>
水麵冒起一堆氣泡。</p>
看姐姐看到入神的藤原臨也，忽然被一雙手拉住。</p>
身體下沉到海裏，他睜著眼，仰望海麵。在陽光照射下，波瀾起伏的水花猶如果凍般晶瑩剔透，不斷在頭頂上變幻形狀。四周則是難以想象的寬廣空間，成群的魚兒穿梭雜誌珊瑚群中，五彩斑斕的鱗片猶如近在眼前的星辰。</p>
背後有人推了下。</p>
回過頭，藤原臨也看到的是橘發在水中飄揚的學妹。</p>
在水中，她的童孔不停地上下翻動著，像水平儀內的氣泡一樣沒有著落。當直視著她的眼睛時，她的眼神便顯得空落落的，從藤原臨也的直視中岔開自己的視線。</p>
或許，學妹失真的失望了吧。</p>
這時，旁邊有一道靈活的身影遊過。</p>
是星見凜子。</p>
大概是看到學妹和學弟一起潛水了，她不放心所以跟著下來看的吧。</p>
本來離前輩還有兩米遠的笠原明日香，一下子就湊了過來，嬌軀靠在前輩懷裏。藤原臨也習慣性地摟著她，視線追逐學姐的身影。</p>
隻穿著泳衣的學姐，身軀絕妙的曲線展露無疑。</p>
宛如美人魚般，以美麗用泳姿在海中遨遊，腰肢勾勒出誘人曲線，美妙長腿輕盈地擺動著。要不是學妹掐臉表達不滿了，藤原臨也可以看上一輩子。</p>
太陽西斜了點。</p>
三位太太玩水球玩累了，像曬太陽的懶貓那樣躺在泳圈上漂流。</p>
她們不加修飾的白皙的臉上，落著雲朵的陰影，恍若優雅的神明的影子……臌脹豐滿的胸部、盈盈一握的腰肢、修長豐腴的美腿……遠處沙灘上，笠原深繪裏一個人在忙碌，雪女被叫了上去，充當冷凍姬用。</p>
藤原臨也遊到岸邊，走上沙灘。</p>
燒烤架旁的桌子上，放著鍍有彩釉的大盤子，盤子裏很好看地堆放著條紋竹莢魚、赤獅魚、比目魚、獅魚、針魚等做成的生魚片。雪女雙手捂著盤子，那掛滿冰霜恍若美麗的冰塊一般的臉龐，不斷網盤子吹著冷氣。</p>
“需要我幫忙嗎？”藤原臨也拿起桌麵的毛巾擦身上的水漬。</p>
“後麵有道山泉，你去衝一下再來。”笠原深繪裏彎著腰，一邊往燒烤爐裏加炭一邊說，“不然等會一風幹，身上掛的全是鹽粒。”</p>
“好嘞。”</p>
藤原臨也爽快地往沙灘邊緣的森林走去。</p>
臨近傍晚的海邊，氣溫很涼爽，每當有風吹過，棕櫚樹的葉片便會沙沙作響。</p>
笠原明日香也回到了岸邊，累得歪倒似的癱在白色沙灘上曬日光浴。氣溫很舒適，一切都溫馨平和，讓人心曠神怡。棕櫚樹葉在很高很高的地方簌簌搖曳，雲被吹去海灣那邊。她一邊觀望著一邊喝著雪女動過的檸檬汽水。太涼了，喝得全身舒服。</p>
藤原臨也回來時，看到她正在往身上塗防曬霜，從脖子一直塗到腳指甲，渾身圓潤光滑，宛似一條身段苗條的小海豚。</p>
如此躺在那裏，很難看出她的年齡。</p>
體型固然還是個十六歲的少女，但她此刻表現出來的某種自我催熟的韻味，使得她看上去比實際年齡成熟了許多。四肢苗條纖細，但並不顯得楚楚可憐，白嫩嫩的肌膚反倒透露出強勁的力度。</p>
藤原臨也有種錯覺。</p>
假如她現在把兩手兩腳猛地伸直，四周空間都會因此驟然四下繃緊拉長。他心想，學妹這時展現出來的力量，表明了她在抓到前輩和別的女人一起後，心態得到了極大的成長。她現在正在處於人生中最富有活力，最容易接受和轉變的階段，她正在急速地發育成大人。</p>
“我幫你擦吧。”藤原臨也伸手去拿防曬霜。</p>
“喏，不許趁機占我便宜。”</p>
笠原明日香背過身，把後背留給他。</p>
那雪白細膩的肌膚，同樣飄溢著一股甘甜的橘子味。</p>
擠防曬霜到她背後，手心輕輕撫摸時，她怕癢似的癢得扭來動去，不是發出一兩聲痛苦的笑聲。由於頭發紮成了丸子狀懸掛在後腦，那雪自的小耳朵和脖頸顯露無餘，晶瑩無暇的膚質像剛出生的嬰兒。</p>
藤原臨也越看越覺得驚訝。</p>
從舉止做派上來看，她有時候儼然大膽得像個成年人。惟獨這脖頸同年齡成正比，帶有孩子的稚嫩。畢竟還是孩子，藤原臨也心想，少女有少女的脖頸，成熟女子有成熟女子的脖頸，就像樹木的年輪一樣，清晰分明。</p>
旁邊的燒烤架上，笠原深繪裏準備了非常多的食物。藤原臨也走過去，把裝滿酒水飲料的塑膠籃提給雪女，雪女體內飄出的沁涼空氣接觸到微微出汗的身體，感覺非常舒服。</p>
“那邊有些水果，你切一下。”笠原深繪裏拍拍手邊的籃子，裏麵有水果刀、迷你砧板，以及紙盤、牙簽等切水果的用具。</p>
“好嘞。”</p>
藤原臨也端著工具和水果，在笠原明日香身邊坐下。</p>
太陽異常康慨地把熱量灑向沙灘，夾有水氣的柔和海風，不搖曳著棕櫚樹的葉片。</p>
削水果的期間，他幾乎沒有開口，學妹也不想和他說話，隻是偶爾把身體翻上翻下，任憑時間悄然流失。</p>
有好幾次藤原臨也都想打瞌睡，然後海麵上的話語聲或風聲驚醒。</p>
過了一會，笠原明日香大概是覺得這木頭很礙眼，拍著小屁股起來到後邊的山泉去衝洗身體。她的身體上，汗水和防曬霜交相混合，從臉頰經耳根啪嗒啪嗒落在地麵。</p>
“難辦啊……”藤原臨也呢喃一句。</p>
“什麽事？”笠原深繪裏從燒烤架前抬頭。</p>
“沒事，不用在意。”</p>
“過來烤東西，母親她們準備上岸了。”</p>
藤原臨也往海那邊看了下，幾位太太的確套著泳圈往岸邊遊來了。</p>
夕限映照下的海麵，已不似先前那樣光彩耀眼，海浪卻還保留著非常細膩的紋理，恍若用梳子細細梳理過一般。</p>
美記小姐和笠原太太似乎在聊什麽，笑得非常愉快。</p>
藤原臨也多少能猜到那兩人在聊些什麽，十之八九是關於他的事，哎呀，受歡迎真是辛苦……真的好辛苦。</p>
“你還不過來！”笠原深繪裏的聲音冷澹了點。</p>
“欸，來了。”藤原臨也收回目光，來到燒烤架前幫忙串食物。</p>
兩位太太準備的食材非常豐盛，高級貨黑豬肉和牛肉、特級五花肉等；海鮮也都是高級貨，扇貝幾乎又拳頭大，各類酒水也是一應俱全。</p>
笠原深繪裏把扇貝剝下來，裝在錫紙碟子放到烤網上。</p>
過了一會，熱油滋滋作響。</p>
空氣中飄散著海鮮的香味。</p>
巨大的夕陽冉冉西沉，把水平線染成番前汁一樣的紅色。</p>
橘色的陽光從雲層間灑落，行成一道道光落在海麵上，藤原臨也一邊思考丁達爾效應的成因，一邊把切好的薄牛肉串在烤串上。</p>
“怎麽回事，藤原？”笠原太太跪在沙灘上，手腳並用地爬向這邊，“你好像好像沒什麽精神呢。肉烤好了沒，喂我吃一口。”</p>
喂喂喂！</p>
陽光沙灘，穿著性感泳衣爬過來的年輕嶽母……這樣是會出大事的啊！</p>
藤原臨也的視線，被她那比基尼泳衣下飽滿的肌膚所完全占據，略微裸露出來的上半部分，像夏日清晨的空氣一般，充滿了清新和涼爽。且不說她實力超群身份尊貴，光從她這憨憨的媚態上來看，就已經讓人無法移開視線了。</p>
“快好了。”藤原臨也臨也翻著手上的肉串，心想這牛肉真大真白。</p>
“你不能不顧我呀。”星見太太也過來了。</p>
兩位太太並肩坐著聊天，就像是出門郊遊一樣興致勃勃，眉飛色舞。川島美記坐到陽光撒落的沙灘上喝麥茶，她挺翹白嫩的臀部，鑲嵌滿了一粒粒細小的沙子。</p>
烤網上，錫紙碟子裏，扇貝咕都咕都冒泡。</p>
藤原臨也時而看看海麵，時而看看她們，給自己開了瓶檸檬汽水遞給雪女。雪女把汽水塞進胸口裏捂了一會兒，雙手捧著結霜的瓶身小心翼翼遞給他。</p>
反射著光亮的玻璃瓶裏，好像傳出了冰塊的尖利呻吟，那是冰塊感受到了危機，正在夏季最後的殘照下無情地融化著呐喊。</p>
在這聲音中，笠原明日香回來了。</p>
她邁著不大輕快的步伐，踩過沙灘邊緣的草地，橘色長發似乎與柔和的陽光融為一體。看著看著，她身後張開了透明的翅膀，就要變成天使了。</p>
棕櫚樹的樹影，像是被夏末的陽光惡作劇似的誇張地拉長了。</p>
在極其緩慢地變得血紅的天空反襯下，島上的林間，現出一個又一個掀動著翅膀上下翻飛的紅蜻蜓。</p>
這是秋天的預兆！</p>
是激情正從內部慢慢地、慢慢地冷卻下來，轉化為理智的預兆！對某些人來說，這或許是成長途中的一個契機。對藤原臨也來說，夏末預示著輕鬆的生活就要結束了，他即將回到東京，回到權力的爭鬥中去。</p>
隨著太陽落下，海麵已經煙籠霧罩，撲朔迷離。</p>
海鷗的翅膀都成了黑色，全無船影可尋。</p>
不可思議。</p>
如此廣大的空間，竟這般冷落。</p>
剛才還金光輝映的大海立刻一片黢黑，藤原臨也望著暗澹下去的天空，聽著旁邊學姐學妹的談話。</p>
笠原明日香懶洋洋地托著下巴，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果汁：“喂，學姐，假如今天要殺掉一個人，你認為殺掉誰才好呢？殺了哪個家夥，日本才會幹淨一些呢？”</p>
“藤原臨也。”星見凜子用手指轉著頭發說道。</p>
“不對！雖然他很厲害，但隻是個小人物。”</p>
“以後會成為大人物的，趁早殺掉比較好。”</p>
兩位美得令人眩目的少女，你一句我一句，燒烤架上的牛肉被炭火炙烤，發出滋滋的響聲。</p>
星見凜子說著，眼中閃爍光亮：“那家夥有能力，有本事，還暗藏著秘密。隻有殺掉這個家夥，日本的未來才有希望。”</p>
“哦，明白！”笠原明日香點頭，神情堅定是說：“在殺了他之前，應該好好折磨他一頓。”</p>
“譬如說？”</p>
“用手銬銬住他，用鞭子抽他，往傷口上澆海水……”</p>
不至於不至於我隻是渣了點……藤原臨也很無辜地把烤好的薄牛肉和扇貝放進小碟子裏。</p>
他的眼睛向兩位太太那兒望去，昏暗下來的光線中，眼裏映現出柔弱地擱放在膝蓋上那兩雙白皙的手。她們看向女兒的目光，被柔和的、母性的慈愛潤澤了，宛若在被濡濕了的草木。</p>
視線又往旁邊挪一點，川島美記的身影，融在血一般的夕陽餘韻中。</p>
她現在超級得意的。</p>
以至於翹著的嘴角，都放不下來了。</p>
動物的脂肪油低落烤爐，發出輕微聲響，碳火忽地冒了起來。</p>
兩位少女說到這停下了話頭，就一動不動地端坐在沙灘上。麵部的側影在火光的映襯下顯得異常姣好。轉瞬間，那兩張姣好的側影顯然感覺到藤原臨也的視線。</p>
笠原明日香用鼻子輕蔑地“哼”了聲。</p>
“出軌。”星見凜子說。</p>
“肉烤好啦……”藤原臨也大聲地說。</p>
“呀，我好餓。”笠原太太迫不及待地爬過來，直接用手指拿起一片牛肉，往調料碗裏一滾，然後塞進嘴裏。</p>
“嗯——”</p>
進食的滿足感，瞬間湧出。</p>
“好吃好吃！”她還是穿著暴露的比基尼，又用手指拿了一片牛肉，大口塞進嘴裏。姿勢非常的不雅觀，鎖骨上也髒兮兮的，沾滿了沙子。</p>
吃第二塊肉，她一邊舔著手指上的油脂，一邊幸福地感歎。</p>
“好吃！”</p>
“烤得很嫩，蘸上醬料簡直就是人間一絕。”</p>
“藤原弟弟要不，姐姐喂你呀。”</p>
“她們兩個就快要殺了我了。”藤原臨也指著那邊正在討論謀殺計劃的少女。</p>
“唔，沒事，我罩著你，這方麵呀，女人……”笠原太太稍稍側過腦袋，臉上浮現出柔和的微笑，好像存心要讓人著急似的緘口不語。</p>
熱心聽眾們好像不約而同被她鉤住一般，微微側過了腦袋。這時，遲遲不落的太陽餘輝中，性感美麗的年輕理事長大人，微微岔著雙腿，就在這轉瞬間，大家都看到了那個啟示性的‘最終的幸福’的幻象。在那充滿哲學性的幻象中，夕陽的餘暉像網那樣被收了上來，網底有條金色的魚在起勁地蹦著，鱗片在輝耀、閃爍。</p>
“理事長大人，稍稍收斂一點。”藤原臨也頭疼道。</p>
笠原太太轉過身，巧笑嫣然地說道：“女人玩起火來，是更得心應手哩。”</p>
她在說玩火這句話時，沒有任何情緒和羞怯，使得聽者幾乎無法分辨出真假，她是一個特別擅長搞秘密活動的人。</p>
從她的舉止來看，藤原臨也知道，她已經意識到小女兒對待前輩的心態出現了裂痕。</p>
吃完晚飯後，天空上已經布滿了星辰。</p>
眾人離開沙灘，返回到床上，各自洗澡換衣服。</p>
藤原臨也洗完澡出來，看到沙發上有人。沒開燈，船艙裏隻有微弱的星光，那人側著身子，手扶額頭，長發低垂遮擋了半邊臉，一時間沒能分清楚是誰。</p>
還沒走進，清澹的香味先於名字飄溢到身前</p>
如同夜間行走在小徑上，在看到鮮花之前便已經嗅到了清香一樣。</p>
藤原臨也希望，這瞬間的芳香可以永遠留存。</p>
因為隻有在這種時刻，女人才是一個符號，而不是有名有姓具體到某個個體的女人。正因為那秘而不宣的姓名，正因為心知肚明的暗示，才能像憑依著隱匿不見的禁忌支柱，在幽暗中露出危險誘人的氣味。隻有這種時候，女人才能比存在更顯得夢幻，比清晰時更強烈的季動。</p>
聽到腳步聲，她側頭看過來。</p>
借著微弱的光亮，被散亂的長發擋住半邊的精致美麗的嬌豔臉龐露了出來，是笠原太太。</p>
“麻煩幫我倒杯葡萄酒來，”她懶懶地說道，“加冰。”</p>
“稍等，姬子小姐。”藤原臨也用手撥了撥濕漉漉的頭發，打開船艙的燈，走到吧台裏準備倒酒。</p>
“音樂也開一下。”</p>
笠原太太走過來，坐在吧台邊的高腳凳上。</p>
藤原臨也打開音響，放了李斯特的感情曲，拿杯子給她倒酒，又往裏加了冰塊。</p>
“謝謝。”笠原太太以優雅的語氣倒了句謝，纖細的手指拿起酒杯，小口抿著。燈光明亮地灑落下來，她性感的睡裙有大片裸露在外的肌膚，白嫩膩人，肌理透著嫩滑；被秀發遮擋半邊的麵龐，性感紅唇微微張開啜酒。</p>
年齡是真的看不出具體數字，隻能說從20-40之間，說哪個數字都恰到好處。</p>
一杯喝玩後，笠原太太又要了第二杯。</p>
她把臂肘拄在台麵上，手托臉腮傾聽李斯特的音樂，小口啜著酒，不時朝藤原臨也投來曖昧的視線。藤原臨也的身體，可以真切地感覺出她視線裏的含意，但他可不敢隨意上鉤。</p>
</p>
在感情的事上，大膽歸大膽，該有的分寸藤原臨也還是有的。</p>
開什麽玩笑。</p>
這才剛把女兒綠了，轉頭又和母親曖昧，想死也不要這麽著急。</p>
“啊，你好膽小……”笠原太太不滿地滴咕一句。</p>
她現在的樣子，漂亮得令人屏息。</p>
平日自命不凡氣息已經消散，極其自然地放鬆下來，讓自己同空氣完全融為一體。看藤原臨也不想搭理她的挑逗後，她就無聊地揉揉頭發，一會兒摸摸鼻尖，用手指輕輕撫過高聳起來的胸部。</p>
香水味微微飄來。</p>
藤原臨也嗅著令人陶醉的味道，眼角緊緊地地捕捉她的動作。</p>
喝完第二杯後，笠原太太要了第三杯，趁藤原臨也倒酒的間隙，她開口說：“香香是真的生氣了。”</p>
“理事長大人是來問罪的？”</p>
“叫什麽理事長，多生分呐。”</p>
“叫你姐姐怕你不樂意。”</p>
“樂意，非常樂意。”笠原太太注視著他的動作，微微一笑。笑得非常完美，眼角聚起別具魅力的細細的魚尾紋。那微笑所擁有的魅力，完全不是青澀少女可比的。</p>
藤原臨也從吧台裏抬頭看她的臉，腦子仍轉不過彎。</p>
“不過你可別趁機占我便宜喲。”停了一會，笠原太太不無好笑似地說，“才剛欺負完女兒，又想著欺負媽媽，這有點過分了吧？”</p>
“那相當過分。”藤原臨也把第三杯酒給她。</p>
笠原太太一邊喝酒，一邊閑聊似的開口：“出海前，香香準備了好多東西，說要讓你吃一個大苦頭。”</p>
藤原臨也想到了手銬、皮鞭……</p>
“您心裏怎麽想的？”他問。</p>
“唔，我不幹預女兒的感情。”笠原太太搖晃著酒杯，冰塊在杯裏發出清脆冷靜的聲音，“她討厭你也好，喜歡你也好，願意分享你也好，我都不在意。笠原家的權勢，錢財都不缺，她有足夠的資本可以任性。”</p>
“你這媽當得也太不盡責了。”星見太太埋怨著走出來。</p>
她穿著同樣清涼睡裙，但沒閨蜜的那樣暴露，勝在清純，有少女感。</p>
“星見理事長要來杯什麽？”藤原臨也以營業性質的微笑問。</p>
“香檳。”星見太太也在高腳凳坐下。</p>
藤原臨也拿出香檳，往杯子倒。</p>
金黃色的氣泡酒進入透明的玻璃杯，細密的泡泡不斷湧出，在表麵炸開來，聲音密集。</p>
“我奇怪的是，凜子居然不生你的氣。”星見太太端著酒杯，沒有喝，“藤原君，老實告訴我，你到底是怎樣哄騙凜子的？她麵對你花心的行為，居然可以這麽澹然……”</p>
“她是了解我的啊。”藤原臨也給自己倒了杯果汁，“大概嘛，是知道我一向很花心，所以從沒抱有過期望，自然也就不會有失望咯……”</p>
“胡說，凜子明明很在意的。”笠原太太看了他一眼，“就連我這個外人都看得出來。”</p>
“那就是學姐對我的好奇大過了對我的怨氣。”藤原臨也好笑地說。</p>
“嗯，有這可能……”星見太太付在吧台上，好看的雙腿性感地架著，“唉，當媽的真頭疼，要是直接打死你這小壞蛋多好……”</p>
“對了，其她人呢？”藤原臨也問。</p>
“香香和凜子在船尾的甲板吹風呢。”笠原太太答道，“另外呢，美記小姐和深繪裏在房間裏，似乎在商量什麽。”</p>
“我去找她們了。”藤原臨也一口喝完果汁，從吧台裏出來。</p>
“欸，不陪我們了嗎？”笠原太太立馬擺出一副埋怨的姿態，“難道說我們真的老了，沒有吸小男孩的魅力了？”</p>
她朦朦朧朧的聲音碰撞在耳膜，發出嬌滴滴的回響。</p>
聽上去，彷佛噴湧而出的旖旎之霧，在身體裏亂竄。</p>
“怎麽會呢，您二位依然是世界最美的人。”藤原臨也說道。</p>
笠原太太點點頭，彷佛品味一天中的最後片刻般，抿了一口酒。</p>
“好了，還有明天，明天過後還有後天，”藤原臨也說道，“有什麽陰謀詭計全都使出來吧，要是我承受不住了，就改姓笠原。”</p>
笠原太太揚起臉，嫣然一笑。</p>
那是上位者的，充滿自信的笑容，彷佛是吃定了他那樣。</p>
藤原臨也伸出手。</p>
她拉住，從高腳凳上跳下來，一腳踢了踢藤原臨也的屁股。</p>
“快去把香香哄好。”</p>
“遵命。”</p>
等他邁出腳步後，星見太太一臉擔憂地看著閨蜜：“你這樣會不會太冒失了？萬一被他反殺了怎麽辦？”</p>
“還能怎麽辦啊？”笠原太太笑得格外開心，豐腴的身子沒力似的靠在閨蜜身上，“到時候啊，彌子陪著我，一起給他暖被窩咯。”</p>
“欸，不要拉我下水——”</p>
※※※※※</p>
船尾，海風習習，空中繁星點點。</p>
甲板的門口，被燈光照亮一小片區域，離門燈不遠處，浮現出梔子花般清麗的麵容。</p>
星光下的學姐，能夠讓人確切地感覺到什麽叫“美貌絕倫的少女”。</p>
認真來講，藤原臨也還沒擁抱過她。</p>
不過他現在被一種未曾體驗過的陶醉強烈震撼了，兩人在空間上雖然非常微妙地接近，可在世間上卻又比較遙遠……若有所悟的情愫向對方飄溢而去，可當片刻的季動消散後，兩人又能把內心冷卻下來，像知心朋友那樣相處。</p>
戀人未滿，大概指的就是這樣了。</p>
藤原臨也懶洋洋地躺在泳圈裏，隨著風漂浮。</p>
在他右邊，絡新婦載著雪女，邁著腿在海麵上劃來劃去。她好像很喜歡水，從出海以外，就像個小孩一樣鬧騰，沒停過。</p>
左邊，學妹和學姐同樣躺在泳圈上，望著天上的雲朵閑聊。</p>
“瞧天空上的那些雲！”</p>
“這是海邊特有的色彩呐，真夠明亮鮮麗。”</p>
“這邊的大海比鐮倉的大海更顯得洶湧澎湃。”</p>
“？”</p>
“水的顏色也不一樣。”</p>
“學姐，這裏是太平洋！”</p>
“我知道。”星見凜子斬釘截鐵地回答道。</p>
藤原臨也側頭，往她那邊看過去。</p>
太陽在雲的上方，靜靜灑著白燦燦的光，學姐白皙的肌膚接近透明，有水滴在精致的鎖骨處凝聚成一方淺淺的水窪。</p>
注意到藤原臨也的視線，星見凜子撇開視線。</p>
沒有表情的冷澹姿態，與她修長的美腿形成強烈的對比，好看到讓人想把她抱在懷裏喂她吃冰棒。</p>
再遠一點的地方，笠原太太和川島美記正在打水球，星見太太做裁判。</p>
“看好了！”笠原太太高呼一聲，半個身體躍出水麵，重重把球砸過去。</p>
太陽的餘光，給她的身體鍍上了一層光膜，真是又大又白的球。對麵的川島美記也不甘示弱，從水裏躍出後，用排球扣殺的手勢把球拍回來。白皙的肌膚，白色的泳衣，滑落的水滴……</p>
藤原臨也看得入迷的時候，笠原明日香遊過來，小手使勁拍著他腦袋：“不許對三十歲以上的女人感興趣，木頭前輩——”</p>
“我怕她們溺水呢。”藤原臨也收回視線。</p>
“才不信你。”笠原明日香鞠起一捧水，潑在他臉上。</p>
藤原臨也輕輕歪頭，便躲開這捧海水，然後……星見凜子被澆了一頭。</p>
“好了，不許鬧！”在兩人又要吵起來之前，藤原臨也趕緊一手一個泳圈把她們推開，“本人謹以代理事長的名義，要求你們不許說話。”</p>
“略~”笠原明日香不服氣地吐了吐舌頭。</p>
波光粼粼的海麵上，三人靜靜飄著，大海彷佛開滿了白色的野花般，全是細小的波浪。每個波浪都閃爍發光而且全都顫動著，泳圈隨著浪花起伏，感覺十分愜意。</p>
一切都像蒙上了一層幸福的紗幔。</p>
笠原明日香側著臉，細長的睫毛映在臉頰上。</p>
她望著甲板的方向，姐姐就在那兒的傘下看書，夕陽給她披上的光布像是一層橘色的薄紗長裙，美得叫人心醉神迷。</p>
“姐姐總是把我當小孩對待……”</p>
笠原明日臉上繃得緊緊的，內心卻湧起複雜的暖流。</p>
能夠又一次和姐姐一起度假，每天分享高山和大海的風景，這與在東京的那些日子相比，似乎更平添了些浪漫色彩。隻可惜姐姐依然還是不會說笑，也不會說話哄妹妹……</p>
“在看姐姐？”藤原臨也靠過來問。</p>
“不看。”笠原明日香伸手一推。</p>
藤原臨也抱著泳圈，隨著浪飄走了。</p>
遊艇上，笠原深繪裏帶上麥茶和書本下來，劃著小橡皮艇朝海邊的陽光沙灘上而去。</p>
“啊，遼闊的世界……”笠原明日香似乎覺得胸懷更廣闊了。</p>
海風吹來，她把小手伸出空中，不停地擺動。</p>
這決非誇張，燦爛的晚霞，幾乎要將光寫在人的皮膚上，十分鮮亮。少女那漂亮的臉蛋像一麵鏡子，呈現出來的，是她天真爛漫的光采……</p>
“深繪裏~”笠原太太舉著手喊道，“把東西帶上岸去吧，今晚烤肉。”</p>
剛劃船走了幾米的笠原深繪裏，隻好重新回到遊艇上，把烤肉架小冰箱等東西慢慢搬到橡皮艇上。她換了一件白色的連衣裙，不時按一把裙擺以防被風吹起。身姿甚是端正，近乎虛擬物的端正。在這期間裏，藤原臨也所在泳圈，一直望著她。</p>
時間一度靜止，其光景鮮明地烙在了記憶之壁。</p>
笠原明日香手掌推動海水，泳圈接近藤原臨也這邊。</p>
“咕嚕咕嚕~”</p>
水麵冒起一堆氣泡。</p>
看姐姐看到入神的藤原臨也，忽然被一雙手拉住。</p>
身體下沉到海裏，他睜著眼，仰望海麵。在陽光照射下，波瀾起伏的水花猶如果凍般晶瑩剔透，不斷在頭頂上變幻形狀。四周則是難以想象的寬廣空間，成群的魚兒穿梭雜誌珊瑚群中，五彩斑斕的鱗片猶如近在眼前的星辰。</p>
背後有人推了下。</p>
回過頭，藤原臨也看到的是橘發在水中飄揚的學妹。</p>
在水中，她的童孔不停地上下翻動著，像水平儀內的氣泡一樣沒有著落。當直視著她的眼睛時，她的眼神便顯得空落落的，從藤原臨也的直視中岔開自己的視線。</p>
或許，學妹失真的失望了吧。</p>
這時，旁邊有一道靈活的身影遊過。</p>
是星見凜子。</p>
大概是看到學妹和學弟一起潛水了，她不放心所以跟著下來看的吧。</p>
本來離前輩還有兩米遠的笠原明日香，一下子就湊了過來，嬌軀靠在前輩懷裏。藤原臨也習慣性地摟著她，視線追逐學姐的身影。</p>
隻穿著泳衣的學姐，身軀絕妙的曲線展露無疑。</p>
宛如美人魚般，以美麗用泳姿在海中遨遊，腰肢勾勒出誘人曲線，美妙長腿輕盈地擺動著。要不是學妹掐臉表達不滿了，藤原臨也可以看上一輩子。</p>
太陽西斜了點。</p>
三位太太玩水球玩累了，像曬太陽的懶貓那樣躺在泳圈上漂流。</p>
她們不加修飾的白皙的臉上，落著雲朵的陰影，恍若優雅的神明的影子……臌脹豐滿的胸部、盈盈一握的腰肢、修長豐腴的美腿……遠處沙灘上，笠原深繪裏一個人在忙碌，雪女被叫了上去，充當冷凍姬用。</p>
藤原臨也遊到岸邊，走上沙灘。</p>
燒烤架旁的桌子上，放著鍍有彩釉的大盤子，盤子裏很好看地堆放著條紋竹莢魚、赤獅魚、比目魚、獅魚、針魚等做成的生魚片。雪女雙手捂著盤子，那掛滿冰霜恍若美麗的冰塊一般的臉龐，不斷網盤子吹著冷氣。</p>
“需要我幫忙嗎？”藤原臨也拿起桌麵的毛巾擦身上的水漬。</p>
“後麵有道山泉，你去衝一下再來。”笠原深繪裏彎著腰，一邊往燒烤爐裏加炭一邊說，“不然等會一風幹，身上掛的全是鹽粒。”</p>
“好嘞。”</p>
藤原臨也爽快地往沙灘邊緣的森林走去。</p>
臨近傍晚的海邊，氣溫很涼爽，每當有風吹過，棕櫚樹的葉片便會沙沙作響。</p>
笠原明日香也回到了岸邊，累得歪倒似的癱在白色沙灘上曬日光浴。氣溫很舒適，一切都溫馨平和，讓人心曠神怡。棕櫚樹葉在很高很高的地方簌簌搖曳，雲被吹去海灣那邊。她一邊觀望著一邊喝著雪女動過的檸檬汽水。太涼了，喝得全身舒服。</p>
藤原臨也回來時，看到她正在往身上塗防曬霜，從脖子一直塗到腳指甲，渾身圓潤光滑，宛似一條身段苗條的小海豚。</p>
如此躺在那裏，很難看出她的年齡。</p>
體型固然還是個十六歲的少女，但她此刻表現出來的某種自我催熟的韻味，使得她看上去比實際年齡成熟了許多。四肢苗條纖細，但並不顯得楚楚可憐，白嫩嫩的肌膚反倒透露出強勁的力度。</p>
藤原臨也有種錯覺。</p>
假如她現在把兩手兩腳猛地伸直，四周空間都會因此驟然四下繃緊拉長。他心想，學妹這時展現出來的力量，表明了她在抓到前輩和別的女人一起後，心態得到了極大的成長。她現在正在處於人生中最富有活力，最容易接受和轉變的階段，她正在急速地發育成大人。</p>
“我幫你擦吧。”藤原臨也伸手去拿防曬霜。</p>
“喏，不許趁機占我便宜。”</p>
笠原明日香背過身，把後背留給他。</p>
那雪白細膩的肌膚，同樣飄溢著一股甘甜的橘子味。</p>
擠防曬霜到她背後，手心輕輕撫摸時，她怕癢似的癢得扭來動去，不是發出一兩聲痛苦的笑聲。由於頭發紮成了丸子狀懸掛在後腦，那雪自的小耳朵和脖頸顯露無餘，晶瑩無暇的膚質像剛出生的嬰兒。</p>
藤原臨也越看越覺得驚訝。</p>
從舉止做派上來看，她有時候儼然大膽得像個成年人。惟獨這脖頸同年齡成正比，帶有孩子的稚嫩。畢竟還是孩子，藤原臨也心想，少女有少女的脖頸，成熟女子有成熟女子的脖頸，就像樹木的年輪一樣，清晰分明。</p>
旁邊的燒烤架上，笠原深繪裏準備了非常多的食物。藤原臨也走過去，把裝滿酒水飲料的塑膠籃提給雪女，雪女體內飄出的沁涼空氣接觸到微微出汗的身體，感覺非常舒服。</p>
“那邊有些水果，你切一下。”笠原深繪裏拍拍手邊的籃子，裏麵有水果刀、迷你砧板，以及紙盤、牙簽等切水果的用具。</p>
“好嘞。”</p>
藤原臨也端著工具和水果，在笠原明日香身邊坐下。</p>
太陽異常康慨地把熱量灑向沙灘，夾有水氣的柔和海風，不搖曳著棕櫚樹的葉片。</p>
削水果的期間，他幾乎沒有開口，學妹也不想和他說話，隻是偶爾把身體翻上翻下，任憑時間悄然流失。</p>
有好幾次藤原臨也都想打瞌睡，然後海麵上的話語聲或風聲驚醒。</p>
過了一會，笠原明日香大概是覺得這木頭很礙眼，拍著小屁股起來到後邊的山泉去衝洗身體。她的身體上，汗水和防曬霜交相混合，從臉頰經耳根啪嗒啪嗒落在地麵。</p>
“難辦啊……”藤原臨也呢喃一句。</p>
“什麽事？”笠原深繪裏從燒烤架前抬頭。</p>
“沒事，不用在意。”</p>
“過來烤東西，母親她們準備上岸了。”</p>
藤原臨也往海那邊看了下，幾位太太的確套著泳圈往岸邊遊來了。</p>
夕限映照下的海麵，已不似先前那樣光彩耀眼，海浪卻還保留著非常細膩的紋理，恍若用梳子細細梳理過一般。</p>
美記小姐和笠原太太似乎在聊什麽，笑得非常愉快。</p>
藤原臨也多少能猜到那兩人在聊些什麽，十之八九是關於他的事，哎呀，受歡迎真是辛苦……真的好辛苦。</p>
“你還不過來！”笠原深繪裏的聲音冷澹了點。</p>
“欸，來了。”藤原臨也收回目光，來到燒烤架前幫忙串食物。</p>
兩位太太準備的食材非常豐盛，高級貨黑豬肉和牛肉、特級五花肉等；海鮮也都是高級貨，扇貝幾乎又拳頭大，各類酒水也是一應俱全。</p>
笠原深繪裏把扇貝剝下來，裝在錫紙碟子放到烤網上。</p>
過了一會，熱油滋滋作響。</p>
空氣中飄散著海鮮的香味。</p>
巨大的夕陽冉冉西沉，把水平線染成番前汁一樣的紅色。</p>
橘色的陽光從雲層間灑落，行成一道道光落在海麵上，藤原臨也一邊思考丁達爾效應的成因，一邊把切好的薄牛肉串在烤串上。</p>
“怎麽回事，藤原？”笠原太太跪在沙灘上，手腳並用地爬向這邊，“你好像好像沒什麽精神呢。肉烤好了沒，喂我吃一口。”</p>
喂喂喂！</p>
陽光沙灘，穿著性感泳衣爬過來的年輕嶽母……這樣是會出大事的啊！</p>
藤原臨也的視線，被她那比基尼泳衣下飽滿的肌膚所完全占據，略微裸露出來的上半部分，像夏日清晨的空氣一般，充滿了清新和涼爽。且不說她實力超群身份尊貴，光從她這憨憨的媚態上來看，就已經讓人無法移開視線了。</p>
“快好了。”藤原臨也臨也翻著手上的肉串，心想這牛肉真大真白。</p>
“你不能不顧我呀。”星見太太也過來了。</p>
兩位太太並肩坐著聊天，就像是出門郊遊一樣興致勃勃，眉飛色舞。川島美記坐到陽光撒落的沙灘上喝麥茶，她挺翹白嫩的臀部，鑲嵌滿了一粒粒細小的沙子。</p>
烤網上，錫紙碟子裏，扇貝咕都咕都冒泡。</p>
藤原臨也時而看看海麵，時而看看她們，給自己開了瓶檸檬汽水遞給雪女。雪女把汽水塞進胸口裏捂了一會兒，雙手捧著結霜的瓶身小心翼翼遞給他。</p>
反射著光亮的玻璃瓶裏，好像傳出了冰塊的尖利呻吟，那是冰塊感受到了危機，正在夏季最後的殘照下無情地融化著呐喊。</p>
在這聲音中，笠原明日香回來了。</p>
她邁著不大輕快的步伐，踩過沙灘邊緣的草地，橘色長發似乎與柔和的陽光融為一體。看著看著，她身後張開了透明的翅膀，就要變成天使了。</p>
棕櫚樹的樹影，像是被夏末的陽光惡作劇似的誇張地拉長了。</p>
在極其緩慢地變得血紅的天空反襯下，島上的林間，現出一個又一個掀動著翅膀上下翻飛的紅蜻蜓。</p>
這是秋天的預兆！</p>
是激情正從內部慢慢地、慢慢地冷卻下來，轉化為理智的預兆！對某些人來說，這或許是成長途中的一個契機。對藤原臨也來說，夏末預示著輕鬆的生活就要結束了，他即將回到東京，回到權力的爭鬥中去。</p>
隨著太陽落下，海麵已經煙籠霧罩，撲朔迷離。</p>
海鷗的翅膀都成了黑色，全無船影可尋。</p>
不可思議。</p>
如此廣大的空間，竟這般冷落。</p>
剛才還金光輝映的大海立刻一片黢黑，藤原臨也望著暗澹下去的天空，聽著旁邊學姐學妹的談話。</p>
笠原明日香懶洋洋地托著下巴，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果汁：“喂，學姐，假如今天要殺掉一個人，你認為殺掉誰才好呢？殺了哪個家夥，日本才會幹淨一些呢？”</p>
“藤原臨也。”星見凜子用手指轉著頭發說道。</p>
“不對！雖然他很厲害，但隻是個小人物。”</p>
“以後會成為大人物的，趁早殺掉比較好。”</p>
兩位美得令人眩目的少女，你一句我一句，燒烤架上的牛肉被炭火炙烤，發出滋滋的響聲。</p>
星見凜子說著，眼中閃爍光亮：“那家夥有能力，有本事，還暗藏著秘密。隻有殺掉這個家夥，日本的未來才有希望。”</p>
“哦，明白！”笠原明日香點頭，神情堅定是說：“在殺了他之前，應該好好折磨他一頓。”</p>
“譬如說？”</p>
“用手銬銬住他，用鞭子抽他，往傷口上澆海水……”</p>
不至於不至於我隻是渣了點……藤原臨也很無辜地把烤好的薄牛肉和扇貝放進小碟子裏。</p>
他的眼睛向兩位太太那兒望去，昏暗下來的光線中，眼裏映現出柔弱地擱放在膝蓋上那兩雙白皙的手。她們看向女兒的目光，被柔和的、母性的慈愛潤澤了，宛若在被濡濕了的草木。</p>
視線又往旁邊挪一點，川島美記的身影，融在血一般的夕陽餘韻中。</p>
她現在超級得意的。</p>
以至於翹著的嘴角，都放不下來了。</p>
動物的脂肪油低落烤爐，發出輕微聲響，碳火忽地冒了起來。</p>
兩位少女說到這停下了話頭，就一動不動地端坐在沙灘上。麵部的側影在火光的映襯下顯得異常姣好。轉瞬間，那兩張姣好的側影顯然感覺到藤原臨也的視線。</p>
笠原明日香用鼻子輕蔑地“哼”了聲。</p>
“出軌。”星見凜子說。</p>
“肉烤好啦……”藤原臨也大聲地說。</p>
“呀，我好餓。”笠原太太迫不及待地爬過來，直接用手指拿起一片牛肉，往調料碗裏一滾，然後塞進嘴裏。</p>
“嗯——”</p>
進食的滿足感，瞬間湧出。</p>
“好吃好吃！”她還是穿著暴露的比基尼，又用手指拿了一片牛肉，大口塞進嘴裏。姿勢非常的不雅觀，鎖骨上也髒兮兮的，沾滿了沙子。</p>
吃第二塊肉，她一邊舔著手指上的油脂，一邊幸福地感歎。</p>
“好吃！”</p>
“烤得很嫩，蘸上醬料簡直就是人間一絕。”</p>
“藤原弟弟要不，姐姐喂你呀。”</p>
“她們兩個就快要殺了我了。”藤原臨也指著那邊正在討論謀殺計劃的少女。</p>
“唔，沒事，我罩著你，這方麵呀，女人……”笠原太太稍稍側過腦袋，臉上浮現出柔和的微笑，好像存心要讓人著急似的緘口不語。</p>
熱心聽眾們好像不約而同被她鉤住一般，微微側過了腦袋。這時，遲遲不落的太陽餘輝中，性感美麗的年輕理事長大人，微微岔著雙腿，就在這轉瞬間，大家都看到了那個啟示性的‘最終的幸福’的幻象。在那充滿哲學性的幻象中，夕陽的餘暉像網那樣被收了上來，網底有條金色的魚在起勁地蹦著，鱗片在輝耀、閃爍。</p>
“理事長大人，稍稍收斂一點。”藤原臨也頭疼道。</p>
笠原太太轉過身，巧笑嫣然地說道：“女人玩起火來，是更得心應手哩。”</p>
她在說玩火這句話時，沒有任何情緒和羞怯，使得聽者幾乎無法分辨出真假，她是一個特別擅長搞秘密活動的人。</p>
從她的舉止來看，藤原臨也知道，她已經意識到小女兒對待前輩的心態出現了裂痕。</p>
吃完晚飯後，天空上已經布滿了星辰。</p>
眾人離開沙灘，返回到床上，各自洗澡換衣服。</p>
藤原臨也洗完澡出來，看到沙發上有人。沒開燈，船艙裏隻有微弱的星光，那人側著身子，手扶額頭，長發低垂遮擋了半邊臉，一時間沒能分清楚是誰。</p>
還沒走進，清澹的香味先於名字飄溢到身前</p>
如同夜間行走在小徑上，在看到鮮花之前便已經嗅到了清香一樣。</p>
藤原臨也希望，這瞬間的芳香可以永遠留存。</p>
因為隻有在這種時刻，女人才是一個符號，而不是有名有姓具體到某個個體的女人。正因為那秘而不宣的姓名，正因為心知肚明的暗示，才能像憑依著隱匿不見的禁忌支柱，在幽暗中露出危險誘人的氣味。隻有這種時候，女人才能比存在更顯得夢幻，比清晰時更強烈的季動。</p>
聽到腳步聲，她側頭看過來。</p>
借著微弱的光亮，被散亂的長發擋住半邊的精致美麗的嬌豔臉龐露了出來，是笠原太太。</p>
“麻煩幫我倒杯葡萄酒來，”她懶懶地說道，“加冰。”</p>
“稍等，姬子小姐。”藤原臨也用手撥了撥濕漉漉的頭發，打開船艙的燈，走到吧台裏準備倒酒。</p>
“音樂也開一下。”</p>
笠原太太走過來，坐在吧台邊的高腳凳上。</p>
藤原臨也打開音響，放了李斯特的感情曲，拿杯子給她倒酒，又往裏加了冰塊。</p>
“謝謝。”笠原太太以優雅的語氣倒了句謝，纖細的手指拿起酒杯，小口抿著。燈光明亮地灑落下來，她性感的睡裙有大片裸露在外的肌膚，白嫩膩人，肌理透著嫩滑；被秀發遮擋半邊的麵龐，性感紅唇微微張開啜酒。</p>
年齡是真的看不出具體數字，隻能說從20-40之間，說哪個數字都恰到好處。</p>
一杯喝玩後，笠原太太又要了第二杯。</p>
她把臂肘拄在台麵上，手托臉腮傾聽李斯特的音樂，小口啜著酒，不時朝藤原臨也投來曖昧的視線。藤原臨也的身體，可以真切地感覺出她視線裏的含意，但他可不敢隨意上鉤。</p>
</p>
在感情的事上，大膽歸大膽，該有的分寸藤原臨也還是有的。</p>
開什麽玩笑。</p>
這才剛把女兒綠了，轉頭又和母親曖昧，想死也不要這麽著急。</p>
“啊，你好膽小……”笠原太太不滿地滴咕一句。</p>
她現在的樣子，漂亮得令人屏息。</p>
平日自命不凡氣息已經消散，極其自然地放鬆下來，讓自己同空氣完全融為一體。看藤原臨也不想搭理她的挑逗後，她就無聊地揉揉頭發，一會兒摸摸鼻尖，用手指輕輕撫過高聳起來的胸部。</p>
香水味微微飄來。</p>
藤原臨也嗅著令人陶醉的味道，眼角緊緊地地捕捉她的動作。</p>
喝完第二杯後，笠原太太要了第三杯，趁藤原臨也倒酒的間隙，她開口說：“香香是真的生氣了。”</p>
“理事長大人是來問罪的？”</p>
“叫什麽理事長，多生分呐。”</p>
“叫你姐姐怕你不樂意。”</p>
“樂意，非常樂意。”笠原太太注視著他的動作，微微一笑。笑得非常完美，眼角聚起別具魅力的細細的魚尾紋。那微笑所擁有的魅力，完全不是青澀少女可比的。</p>
藤原臨也從吧台裏抬頭看她的臉，腦子仍轉不過彎。</p>
“不過你可別趁機占我便宜喲。”停了一會，笠原太太不無好笑似地說，“才剛欺負完女兒，又想著欺負媽媽，這有點過分了吧？”</p>
“那相當過分。”藤原臨也把第三杯酒給她。</p>
笠原太太一邊喝酒，一邊閑聊似的開口：“出海前，香香準備了好多東西，說要讓你吃一個大苦頭。”</p>
藤原臨也想到了手銬、皮鞭……</p>
“您心裏怎麽想的？”他問。</p>
“唔，我不幹預女兒的感情。”笠原太太搖晃著酒杯，冰塊在杯裏發出清脆冷靜的聲音，“她討厭你也好，喜歡你也好，願意分享你也好，我都不在意。笠原家的權勢，錢財都不缺，她有足夠的資本可以任性。”</p>
“你這媽當得也太不盡責了。”星見太太埋怨著走出來。</p>
她穿著同樣清涼睡裙，但沒閨蜜的那樣暴露，勝在清純，有少女感。</p>
“星見理事長要來杯什麽？”藤原臨也以營業性質的微笑問。</p>
“香檳。”星見太太也在高腳凳坐下。</p>
藤原臨也拿出香檳，往杯子倒。</p>
金黃色的氣泡酒進入透明的玻璃杯，細密的泡泡不斷湧出，在表麵炸開來，聲音密集。</p>
“我奇怪的是，凜子居然不生你的氣。”星見太太端著酒杯，沒有喝，“藤原君，老實告訴我，你到底是怎樣哄騙凜子的？她麵對你花心的行為，居然可以這麽澹然……”</p>
“她是了解我的啊。”藤原臨也給自己倒了杯果汁，“大概嘛，是知道我一向很花心，所以從沒抱有過期望，自然也就不會有失望咯……”</p>
“胡說，凜子明明很在意的。”笠原太太看了他一眼，“就連我這個外人都看得出來。”</p>
“那就是學姐對我的好奇大過了對我的怨氣。”藤原臨也好笑地說。</p>
“嗯，有這可能……”星見太太付在吧台上，好看的雙腿性感地架著，“唉，當媽的真頭疼，要是直接打死你這小壞蛋多好……”</p>
“對了，其她人呢？”藤原臨也問。</p>
“香香和凜子在船尾的甲板吹風呢。”笠原太太答道，“另外呢，美記小姐和深繪裏在房間裏，似乎在商量什麽。”</p>
“我去找她們了。”藤原臨也一口喝完果汁，從吧台裏出來。</p>
“欸，不陪我們了嗎？”笠原太太立馬擺出一副埋怨的姿態，“難道說我們真的老了，沒有吸小男孩的魅力了？”</p>
她朦朦朧朧的聲音碰撞在耳膜，發出嬌滴滴的回響。</p>
聽上去，彷佛噴湧而出的旖旎之霧，在身體裏亂竄。</p>
“怎麽會呢，您二位依然是世界最美的人。”藤原臨也說道。</p>
笠原太太點點頭，彷佛品味一天中的最後片刻般，抿了一口酒。</p>
“好了，還有明天，明天過後還有後天，”藤原臨也說道，“有什麽陰謀詭計全都使出來吧，要是我承受不住了，就改姓笠原。”</p>
笠原太太揚起臉，嫣然一笑。</p>
那是上位者的，充滿自信的笑容，彷佛是吃定了他那樣。</p>
藤原臨也伸出手。</p>
她拉住，從高腳凳上跳下來，一腳踢了踢藤原臨也的屁股。</p>
“快去把香香哄好。”</p>
“遵命。”</p>
等他邁出腳步後，星見太太一臉擔憂地看著閨蜜：“你這樣會不會太冒失了？萬一被他反殺了怎麽辦？”</p>
“還能怎麽辦啊？”笠原太太笑得格外開心，豐腴的身子沒力似的靠在閨蜜身上，“到時候啊，彌子陪著我，一起給他暖被窩咯。”</p>
“欸，不要拉我下水——”</p>
※※※※※</p>
船尾，海風習習，空中繁星點點。</p>
甲板的門口，被燈光照亮一小片區域，離門燈不遠處，浮現出梔子花般清麗的麵容。</p>
星光下的學姐，能夠讓人確切地感覺到什麽叫“美貌絕倫的少女”。</p>
認真來講，藤原臨也還沒擁抱過她。</p>
不過他現在被一種未曾體驗過的陶醉強烈震撼了，兩人在空間上雖然非常微妙地接近，可在世間上卻又比較遙遠……若有所悟的情愫向對方飄溢而去，可當片刻的季動消散後，兩人又能把內心冷卻下來，像知心朋友那樣相處。</p>
戀人未滿，大概指的就是這樣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