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睡雖然人小,但在給奶奶找場子撐麵子這件事情上,是認真的!


    她以前聽的高官大戶的故事裏,十個就有九個有“狗眼看人低”的毛病,顧哥哥也跟她說過,京都的高門大戶大多奢靡自傲,容易以貌取人還瞧不起人,雖然奶奶在她心裏是最好的,但她也知道不是人人都是她,才不想奶奶被任何人欺負!


    而且禦狀一旦告上去,奶奶肯定會成為京都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她必須幫奶奶把麵子撐住了!


    秦筠之瞧她是認真的,也跟著認真了幾分,不但給睡睡拿了麵膜,還拿了不少睡睡平時孝敬她的首飾,帶著睡睡一同去了容老太的房間。


    容老太一個人在屋裏坐著發呆,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秦筠之推門進來的時候,正好瞧見她老人家怔怔地出神,不用猜,也知道她心情不好,就拍了拍睡睡的小腦袋。


    睡睡擠出略微誇張的表情,一邊朝著容老太大跑過去一邊大聲喊:“翠翠!”


    容老太當即嘴角一抽,想罵這個樂嗬嗬的小東西又舍不得,還伸手把她接住了,語氣不歡迎地問:“大晚上的不睡覺,又來鬧人!”


    睡睡趴在容老太膝蓋上撒嬌,奶聲奶氣地說:“奶奶,娘親要和你一起做美容。”


    容老太聞言,下意識地看向秦筠之。


    秦筠之是從不對容老太藏著掖著的,將東西放下,微笑著賣閨女:“是睡睡,說要把娘打扮得跟京都的貴夫人一樣,還說不能讓姓蔡的小看了您,我就把麵膜首飾什麽的都拿來了,娘要不要試試?”


    容老太當了一輩子農婦,雖然現在過上了好日子,骨子裏卻還是樸實的,從沒覺得自己和“貴夫人”三個字沾邊兒,乍一聽秦筠之這麽說,愣住了。


    但轉念一想,就理解了。


    “糟糠之妻被拋棄,雖然許多人嘴上說著可憐,但心裏怕都嚷嚷著活該,又窮又醜沒學識沒見識的女人,怎麽配得上大虞國的丞相……筠娘,你們也是怕娘進京之後聽到這種話吧?”


    秦筠之雖然不想承認,但世人就是這麽膚淺且雙標,刀子沒割在自己身上的時候,一切的不道德都容易被陰暗地合理化。


    “娘,您經的事比我多,道理比我懂,但人在俗世就不能免俗,而且我知道,娘您不是萬事都打不倒的人,所以我和睡睡一樣,不希望看到您被不好聽的流言攻擊,但咱們要不要反擊,這事兒還是看您自己的意思,我也尊重您的選擇。”


    容老太聽完秦筠之的話,心裏熨帖了不少,隨後歎了口氣,說:“罷了,就當是為了給當年的自己爭一口氣。”


    睡睡知道奶奶這是答應了,趕緊拉著人往炕上按,一本正經地說:“奶奶,我保證一個月讓奶奶年輕二十歲!而且我帶了好多好多銀幾,等到了京都,用銀幾砸死負心漢!”


    容老太被孫女逗笑了,摸摸她胖嘟嘟的小臉,說:“奶自從有了乖寶,已經年輕二十歲了。”


    秦筠之打了熱水來給容老太淨麵,然後敷上用睡睡靈液泡的麵膜,發自真心地說:“娘,您這話還真沒說錯,自從睡睡會自己偷偷往水裏攙靈液後,家裏每個人都養得健康年輕多了,您看您頭上一根白頭發都沒有,隻是您習慣勞作,又慣愛在日頭下跑,看起來就比養尊處優的老夫人黑一些,不過好好打扮打扮,還挺像那麽回事。”


    容老太不愛照鏡子,除了況老夫人,也沒見過真正高門大戶的老夫人是啥模樣,權當秦筠之在誇獎了:“我總算知道睡睡這小丫頭的嘴隨誰了,你們娘倆兒的嘴哦,都跟抹了蜜似的!”


    睡睡也當這是誇獎了,趴在炕邊嘿嘿直笑。


    等敷完麵膜,秦筠之又給容老太重新選了衣裳上妝梳發,再帶上兩隻莊重的紅寶石發釵,整個人看起來立馬不一樣了,比況老夫人還要雍容三分!


    “這是——”容老太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有幾分陌生,也有幾分不敢相信。


    睡睡笑嘻嘻地拍手喊:“奶奶最好看!比況家奶奶還好看!”


    秦筠之雙手輕輕地按在容老太肩上,柔聲細語地說:“不僅比況家老太太好看,還比她健康,娘……您才不是糟糠之妻,您也曾年輕、美麗,而且您善良、勤勞、治家有方,雖然您沒念過書,但您有生活的智慧和讀書人都沒有的仁義,蔡鑫想拋棄的不是糟糠之妻,是他內心的恐懼、自卑,但他除了權勢財富,什麽也沒得到,他的卑鄙醜陋也會伴隨他一生,甚至遺臭萬年!”


    容老太被她說得再次怔住了,但深想過後,忽然……釋然了。


    “你這還是變著法兒地在安慰娘,娘知道了!筠娘你放心,娘不會因為誰的話就輕看了自己,娘好著呢!以後還會更好!不但活得更好,還要比那個豬狗不如的東西活得長!”


    說完,容老太就卸下了釵環,豪爽地往桌上一拍:“明兒陪娘去趟街上,裁衣裳買首飾,都收拾得亮亮堂堂進京都,不是為了跟誰證明,娘隻是不想丟了乖孫女的臉,我乖孫女現在好歹是郡主!”


    睡睡一聽大眼睛就亮了,同樣壕氣地從兜兜裏拿出一遝銀票拍在桌上:“睡睡出銀幾!睡睡有好多銀幾!”


    容老太也不跟孫女客氣,直接把銀票收入囊中,抱著睡睡使勁兒親了幾下!


    隻有秦筠之關心銀票是怎麽來的,問:“你不是隻有現銀嗎?”


    她們來的時候,可沒帶什麽現銀在身上,家裏帶來的銀票也都在她那裏。


    睡睡無辜地眨巴眨巴大眼睛,說:“我跟顧哥哥換的,但銀幾還沒給顧哥哥,因為顧哥哥說不要茅坑挖出來的銀幾。”


    秦筠之明白了,這丫頭大概又空口套銀票了,覺得顧見勍也太寵睡睡了,這厚厚一遝銀票少說有十萬兩,居然說給就給了,還隨便給她揣在兜裏!


    “等回了家,娘給你拿銀票去還給顧哥哥,知道嗎?”


    睡睡很是敷衍地點點頭。


    秦筠之無奈歎氣。


    隔日,容老太還真吃了早飯就準備去逛街,除了秦筠之和睡睡,她連荀夫子、鍾嫿和容老四都帶上了,大有給全部人改頭換麵的意思!


    睡睡想了想,直接把人全拉去了顧行給她買下的一條街,她記得裏麵有座銀樓。


    等到了銀樓門口,睡睡氣勢豪邁地指著裏麵說:“肥水不流外人田,要買最好的,還要買最貴的!”


    秦筠之:“……”


    這哪是肥水不流外人田,這是瘦了顧行和顧見勍,肥了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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