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許久,睡睡才終於等到出去轉悠的娘親和爹爹回來,猛地撲上去要抱抱。


    可是都沒來得及和她們說上一句話,圍場內就忽然響起了急促的鼓聲。


    容老四率先反應過來,急忙道:“這是讓群臣覲見皇帝的鼓聲,快讓閨女從帳篷後麵離開,別讓人看到她和我們在一起!”


    於是睡睡就一臉懵地被娘親從帳篷後麵果斷扔了出去!


    下一瞬,各個帳篷裏的官員家眷們就陸續出來了,整理好儀容成群結伴地往獵場中央走去。


    睡睡知道自己身份不能暴露,現在想找爹娘也不成了,小大人似的無奈地歎了口氣,想著自己來京都這麽久了,還沒親眼見過傳說中的昏君,立馬來了興致往秦家的帳篷跑,在半路上就碰到了秦老夫人等人。


    秦老夫人雖然不怕睡睡在這裏跑丟了,但看到小丫頭的時候還是明顯鬆了口氣,趕緊張開手接住她,蹲下來語重心長地說:“怎麽出來這麽久?下次可不準再一個人跑出來,萬一迷路了找不到太奶奶了怎麽辦?”


    睡睡笑眯眯的點頭,抱著她老人家的手臂撒嬌:“知道啦。”


    瞬間就把秦老夫人給哄好了。


    旁邊有許多經過的官夫人見到此情此景,都有些驚訝,因為秦老夫人是出了名的偏激難伺候,極少能見到她這麽溫言軟語地跟人說話。


    但驚訝歸驚訝,並沒有人過來多嘴問,一是因為秦老夫人素來不好相處,二來因為顏貴妃的病,秦家已經處在風雨飄搖之中了。


    這個時候上前來搭話,簡直就是壽星公上吊。


    秦老夫人也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反正隻要有她在,就算秦院正真被皇帝砍了,秦家也倒不了,她大大方方地牽著睡睡往圍場中央走去,所到之處,眾人都自覺避讓。


    很快,睡睡就跟著她走到了人群的前麵,看到了禦台上坐著的皇帝。


    有點兒……意外。


    皇帝實在長得太醜了!


    又矮又黑又胖又醜!


    加上疲憊焦慮之色明顯,整個人顯得特別猥瑣!


    乍一看可真不像九五之尊!


    難怪顏貴妃看不上這隻至尊舔狗!


    昏庸無能奢靡度日,貪生怕死還醜陋無比,能看得上才怪了!


    睡睡隻瞧了一眼就覺得辣眼睛,趕緊收回目光和眾人一起垂首跪拜。


    皇帝的心思似乎完全不在這裏,眾人跪了好一會兒,他才回過神說了句:“都平身吧。”


    在場的人,幾乎無人不知皇帝記掛病重的顏貴妃,起身後都不發一言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喘,此前意氣風發想要在圍獵上出風頭的王公子弟們,也不敢問今晚圍獵頭名的彩頭是什麽,一個個安靜如雞。


    睡睡仗著個子矮又混在大人堆裏,滴溜著大眼睛找了一圈,很快便看到了站在最前排的顧行。


    想打招呼,又不能。


    正憋屈著呢,她就看到顧行將右手背到了身後,還伸出大拇指轉了一圈,最後定在了她的方向!


    睡睡知道顧行哥哥知道她在看他,還跟她打招呼呢,剛要咧開小嘴笑,人群裏忽然傳出一個聲音——


    “皇上,臣婦有話要說!”


    這聲音……有一絲耳熟!


    睡睡內心直呼好家夥,眼睛卻循著聲音落到了斜前方蔡鑫夫人的身上!


    不止睡睡,其他人幾乎都同一時間看向了那位丞相夫人,包括蔡鑫!


    睡睡注意到,蔡鑫的臉上暗含著警告之色,雙拳緊握地垂放在身側,似乎整個人都緊繃著。


    但丞相夫人並沒有被他的警告嚇退,手中飛快地轉動著佛珠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在禦台前“噗通”一聲跪下!


    “皇上!臣婦有話要說!臣婦要狀告夫君蔡鑫謀殺嫡妻!與五公主苟合!還與五公主一起毒害顏貴妃娘娘!臣婦都有證據!”


    話音一落,整個圍場除了她高亢激昂的回聲,便隻剩死一般的寂靜!


    睡睡簡直要驚呆了!


    她奶奶還沒告禦狀呢,怎麽讓蔡鑫的繼室搶了先!


    而且這半路殺出來的簡直就是王者!


    謀殺嫡妻和與公主苟合,還有毒害顏貴妃,隨便一條罪名都足夠讓皇帝當借口拿蔡鑫開刀了,尤其是最後一條!


    皇帝也驚呆了,原本渾噩的心思忽然收攏,顯然是被“毒害顏貴妃”幾個字刺激到了,整個人都站了起來,讓侍衛將丞相夫人給圍了起來厲聲追問:“你說丞相和五公主毒害顏貴妃,證據在哪兒!既然是毒,解藥又在哪裏!”


    丞相夫人從袖子裏掏出一個不大不小的盒子,讓侍衛呈了上去。


    皇帝卻根本沒仔細看,而是翻找一陣後失態地問:“解藥呢?解藥呢解藥在哪裏!”


    丞相夫人被皇帝嚇得差點穩不住身形,咬著牙回答:“臣婦沒有解藥,毒既然是丞相大人與五公主下的,解藥自然也該在他們那裏!”


    她話音未落,蔡鑫的臉色就變了!


    因為下一瞬,眾人尚未反應過來,蔡鑫就被皇帝的侍衛團團圍住了!


    皇帝在禦台上厲聲大喊:“愛卿!解藥在哪裏!隻要你把解藥交出來,朕可以既往不咎!”


    蔡鑫比起皇帝和丞相夫人可沉穩多了,不急不躁地跪下開口:“皇上,賤內所言純屬汙蔑,臣沒有理由毒害貴妃娘娘,請聖上明鑒!”


    他一說完,後麵立馬嘩啦啦跪了一大片大臣,全都下跪附和:“皇上,丞相大人的忠心天地可鑒,不可能毒害貴妃娘娘,請聖上明察啊!”


    這一幕,忽然讓睡睡深刻地理解了何為權臣,因為跪下的大臣,幾乎占了在場所有大臣人數的三分之二!


    但皇帝此時已經陷入了瘋魔之中,什麽都聽不進去,滿腦子隻有解藥,一腳猛踹在一個老太監屁股上吼道:“回宮去!去將五公主押過來!朕一定要找到解藥!一定要找到解藥!”


    老太監直接被踹下了禦台,連滾帶爬地趕緊去辦。


    可人還沒走出圍場中央,遠處的南麵忽然傳來了綿長的鍾聲。


    一下。


    兩下。


    三下。


    每響一下,皇帝的臉色就扭曲一分。


    每響一下,眾人的神情就謹慎一分。


    南麵,是西塞山行宮。


    這三聲,是皇家喪鍾聲。


    隻能是住在西塞山的顏貴妃娘娘,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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