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著久違的青春,尼爾蒂不禁長舒一口氣,露出了笑容,深感續命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正當她感受著重返年輕的暢快時,一個佝僂的人影從外麵進來。


    “嘎吱……”這人影緩慢的推門動作使木門拖出一串聲響。


    卡盧路同樣十分衰老,他手裏拄著拐杖,佝僂而枯瘦的身體在行走中微微顫抖,一頭白發稀稀疏疏,黯淡的眼睛下簇擁著厚重的眼袋。


    進入房間之後,他眯著眼睛仔細地打量了尼爾蒂一會,才有些難以置信地說道:“尼……尼爾蒂?”


    “是我,卡盧路。”尼爾蒂的笑容有點僵硬。


    卡盧路愣了片刻,隨即情緒激動起來,拄著拐杖幾大步走到她身前,聲音顫抖地斥道:“你破壞了自然規律!你這個貪婪的女人,為了自己的生命,竟然背棄了法師們恪守千年的法則!妄動時間魔法,這將威脅整個宇宙的安危。”


    “我沒有用時間魔法延續生命。”尼爾蒂辯解道,“我使用的是黑暗維度的能量。”


    “黑暗維度!”卡盧路依舊情緒激動,“溝通黑暗維度,這難道就不是威脅宇宙秩序?你讓黑暗世界的邪惡存在發現了地球,地球早晚會因此而毀滅!”


    尼爾蒂:“多瑪姆早就發現了地球並且垂涎已久,那是阿戈摩托時代的事情了,我隻不過是利用了多瑪姆已有的貪婪。”


    “愚蠢!狂妄!”卡盧路顯然有些辯不過尼爾蒂,隻是並不示弱,“染指黑暗的人不會有好下場,你這樣做,總有一天會在迷失中墮落!”


    尼爾蒂歎了口氣:“力量沒有善惡,卡盧路。”


    “力量當然有善惡!”卡盧路說道,隨即憤怒地轉身,“我可不會像你一樣墮落、懦弱,染指黑暗,可恥地延續著自己的生命!”


    說著他就頭也不回地離開房間,並奮力地一摔門,試圖表現自己內心的憤怒。


    隻不過由於年老體弱,盡管他使出全力,也不過堪堪使門關上,並沒有發出預想中的撞擊聲。


    尼爾蒂歎了口氣,輕輕搖頭……


    幾天之後的深夜。


    “啊——”躺在床上熟睡的卡盧路仿佛做了噩夢,忽然痛叫一聲,睜開眼睛。


    他的身體劇烈顫抖著,額頭上轉眼布滿冷汗,似乎在承受著某種巨大的病痛。


    事實上,卡盧路正在承受的人類最大的病痛——衰老。


    這具半截入土的衰老身體,已經沒有任何活力可言,像是一台生鏽的、零件脫落的機械,遊走在崩壞的邊緣,隨時有可能終止運轉。


    作為一名傑出的魔法師,卡盧路有著敏銳的感知,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肉體的各種變化。


    此時此刻,他全身僵痛地躺在床上,呼吸困難,氣力薄弱,在他的感知中,自己全身的血肉都在死亡泥沼的邊緣苦苦掙紮。


    老死……


    卡盧路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體正在走向怎樣的局麵。


    於是一時間,對死亡的恐懼如潮水般襲來,讓他愈發劇烈地渾身顫抖。


    我就要老死了嗎?站在死亡的邊緣,卡盧路終於明白死亡是件多麽痛苦的事情。


    不過幸運的是,死神並沒有選擇在今晚帶走他。


    過了一會,卡盧路的呼吸穩定下來,衰老的劇痛也暫緩許多,使他可以從床上爬起來,喝上一杯茶,平複心情。


    手裏拿著茶杯,卡盧路額上仍有些許冷汗。


    剛剛有那麽一個瞬間,他甚至覺得死亡已經將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正饒有興致地詢問著姓名與遺言。


    太可怕了……


    卡盧路搖了搖頭,試圖讓自己忘記剛才這段經曆。


    不過緊接著,尼爾蒂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腦海中,那個重返青春、腳步輕盈、麵帶笑容的身影。


    他不禁開始回憶和遐想,年輕可以做哪些事情?


    年輕可以用強韌的身體奔跑跳躍,可以用堅固的牙齒撕扯食物,可以用飽滿的皮膚流淌出各種美妙的體液……


    相比之下,老人的身體就像一堆朽木,幹癟,脆弱,無味。


    在這種思考之中,卡盧路很快就想到:或許自己也應該延續生命,就像尼爾蒂那樣?


    他很猶豫,猶豫的主要原因是他在尼爾蒂麵前屢屢放出的豪言。


    前幾天他還信誓旦旦地說自己就算是死也不會續命,也不會染指黑暗,轉眼就要打自己臉,豈不是顏麵掃地?


    不過生死大事,區區顏麵又算得了什麽。


    適才那陣死亡的恐懼仍像潮水一樣時不時地湧上心頭,於是卡盧路的猶豫並沒有持續多久,很快就下定了決心。


    我也要續命!


    想到這裏,他當即開了個通往藏書室的小傳送門,伸手從中取來一本厚重的魔法典籍,《黑暗神書》。


    至尊聖所的魔法一般被分成三大部分,白魔法,黑魔法,以及時間魔法。


    時間魔法是最可行、最容易的續命方法,隻要能調動阿戈摩托之眼,輕輕鬆鬆返老還童。


    但這也是最禁忌的選擇,法師們非常清楚,時間是涉及到宇宙根本秩序的法則,在時間上動手腳,誰也不知道會引發什麽樣的後果。


    白魔法之中,極少涉及有關生命延續的探討,畢竟不管怎麽說這都是違背自然規律的行為。


    黑魔法則多有這方麵的研究,據尼爾蒂的敘述也確實如此,因此想要延續生命,卡盧路肯定要從黑魔法入手。


    至尊聖所的黑魔法典籍不多,甚至可以說隻有一本《黑暗神書》,據說這本書包含了世間一切的黑魔法,所有的黑魔法都起源於這本古老的典籍。


    卡盧路曾經不願意染指這本書,但畢竟活命要緊,他馬上就要入土了,什麽顏麵、節操一夜之間便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黑暗神書》被設置了封印,不過他親眼目睹了尼爾蒂的封印過程,解開倒也不難。


    解開封印之後,卡盧路就急不可耐地翻開這本來曆莫測的黑魔法聖典。


    “啊,這是……”


    剛翻開第一頁,他就流露出驚訝和癡迷之色,雙眼迷離地趴在書桌上如癡如醉地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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