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毒辣的陽光把綠葉烤得焉焉的,鄒巴巴地下垂著,沒有精神;打穀場上飄來斷草的香氣,遠遠看去收割到一半的稻田像一張被切下一半的金黃烙餅。雄蟬不知疲倦地鳴叫,製造著這寂靜午後唯一的噪音。


    坐落在鎮子末端的山丘後的育德中學不大,四棟六層高的教學樓圍著中間的大操場,好似一個放大版的四合院。現在正是午休的時間,高一二班的教室裏四個吊扇飛速旋轉著,幾乎所有的學生都趴在桌子上睡覺,倒成了一片,唯有教室最後一排的一個少年端坐著看書。


    少年胸口別著的學生證上清楚寫著“高一二班李放”幾個字,顯然李放就是他的名字。


    在李放的麵前放著一本舊得發黃的書,隻見書上寫著“楊過仍以右手空袖摟在小龍女腰間,支撐著她的身子,低聲道‘姑姑,咱們去罷!’小龍女甜甜一笑,低聲道‘這時候,我在你身邊死了,心裏……心裏很快活……”顯然是某武俠巨匠所寫的武俠小說。


    也不知道為什麽,李放就是對這種能身懷武功的書籍十分感興趣,他也時常幻想自己能夠飛簷走壁,殺人於無形。看到此處李放不禁心想“小龍女啊,什麽時候我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小龍女呢?”


    李放合上書本,看了看周圍趴著的同學,他們有的睡得打鼾,有的嘴角流出口水,顯然睡得香甜。這讓李放生出幾分羨慕,心想“我如果能睡覺或許還能夢見我的小龍女,但我從小就沒睡過覺,竟連一個做夢的機會都沒有,唉……我這病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好?”


    人每天都需要睡覺,這是常理,但李放卻是一個例外,他從小就睡不著覺,疲倦的時候隻需要閉目養神半小時就可以從新精神煥發。李放父母想過很多辦法幫他睡覺,請過催眠師,看過醫生,驅過邪,什麽辦法都想過,始終不能讓李放睡著。


    不過好在李放即使不睡覺身體和精神也是十分好的,並且他的一天要比別人多出8個小時。這多出的8個小時李放大多用來看書學習,所以學習成績一直穩居全縣第一。


    伴隨著午休結束鈴聲的響起,一個中老年短袖漢子夾著一本語文書走進教室。他用那藏在老花眼鏡後麵的兩隻眼睛將講台下掃了一眼,發現同學們一個個都是無精打采的模樣,於是笑著道“都還沒睡醒吧,我來給你們說點逸聞趣事!”


    同學們一聽這話,不少人頓時精神一抖,因為大家都知道,台上這位江老師以前是相聲演員,能說會道,吹牛講故事那是一套一套的,很能引人入勝。


    講台下不禁有少男少女開始交頭接耳地竊竊私語,原本氣氛萎靡的教室裏,逐漸活躍了起來。


    “這大中午的,老江師不會又給咱講鬼故事吧!”


    “鬼故事好,我最喜歡聽鬼故事!”


    “嘿嘿,我也喜歡,這個最帶勁了!”


    江老師清了清嗓子,看著台下大家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點點頭,將那血管突出的老手一揚,這就興致勃勃地說了起來:


    十幾年前,在咱們育德鎮古樓村發生了一件相當離奇的怪事。事情的起因還得從那年的特大幹旱說起,整個夏天幾乎一場雨也沒有下過,地裏的莊稼都幹死了,農民可以說是顆粒無收,當年我隻要下鄉走一回,就能看見好幾個老大爺老大媽坐在地裏哭莊稼。


    幾十歲的人了,哭成那樣,可想那年收成有多慘,你們要是回去問你們父母,多半也都記得那年。


    莊稼活不了,菜也種不活,成天隻能吃鹹菜和白米飯。到後來人吃水都成問題,我記得最清楚的是我有一次差不多有兩周沒有抹過澡,不是洗澡,是抹澡!那真的——睡覺都臭得熏眼睛,身上癢得跟有蟲在爬一樣。


    “那不是臭死啦!”有一個坐在前排的馬尾辮子女生捂著鼻子道,似乎講台上的江老師此刻就是一個兩周沒洗澡的人。不得不說江老師說話的藝術確實很高,聲調和重要控製得恰到好處,可以讓人有身臨其境之感。


    有男生不耐煩地道“別打岔,後麵發生了啥怪事,江老師你快說吧!”


    江老師笑一笑,繼而道:


    沒水吃那自然是要打井找水喝的,省上撥了不少錢下來救災,一個村撥了十萬塊,計劃每個村打十口水井。村上的幹部拿到錢就開始買設備,雇傭村民,打井的工作在全縣進行得還算順利,但唯獨那古樓村,打了七口深井也沒打出一個泉眼來。


    眼見得十萬花了六七萬了也沒給村民打出一口有用的井來,幹的都是無用功。村幹部心急如焚,他們也想洗澡,也想把救災工作做好,萬一哪個村民腦子不對非說村幹部辦事不利,私吞救災金,傳到上麵那是要造嚴重處分,指不定安上一個特殊時期公報私囊的罪名,坐牢都是有可能的。


    後來古樓村的村幹部就想了這麽一個法子,剩餘的三萬多塊啊,全分給了村民,讓他們自己買工具挖井,村裏已經買了的大家也可以借去用。各挖各的,總有人能挖出水來。


    這個辦法一出來,古樓村挨家挨戶都被動員了起來,地不管了,柴不撿了,隻管挖井,天天挖,屋前挖,屋後也挖。這挖著挖著啊,就有那麽一對姓李的夫妻在自家屋後麵挖出了一個稀奇的東西。


    說道這裏江老師突然停下了口,大夥的好奇心和胃口都被吊起,就有人忙問“是不是古董?”


    “肯定是黃金!”


    “八成是銅錢吧,是銅錢那也沒什麽好稀奇的!”


    同學們開始七嘴八舌地猜測挖出來的東西。


    李放的臉上沒有一絲興奮,反而是一臉狐疑地嘀咕道“我們古樓村都是姓古的,隻有我們家是外來戶,姓李,難道江老師說的是我們家?我家要是挖出過什麽寶貝,現在也不至於還在種地吧!我看他是胡扯。”


    看著大家踴躍猜測,江老師也不急著揭開謎底,隻是笑著搖頭否定大夥的答案。


    諸如屍體、寶藏這些東西同學們都猜過了,沒猜對,一時間大夥都有些無奈。


    坐到倒數第二排的一個高個女生回頭問“哎,李放,你們家好像就是古樓村耶,你應該知道挖出什麽東西了吧?偷偷告訴我,好不好?”


    “開玩笑,我可是土生土長的古樓村人,這些事情我當然是一清二楚的。不過呢要我告訴你也行,隻要你答應晚上請我吃夜宵!”李放對女生咧嘴笑道。


    女生的臉色頓時一黑,兩個月前她就請李放吃過一次夜宵,就在那天晚上她被李放襲胸了,還被李放誇她是班裏發育最良好的女生。


    李放身上罩著太多的第一光環,籃球場上他永遠是進球最多的,運動會上隻要他參加的項目冠軍都是他的,加上他生得氣概不凡,所以很受女孩子喜歡,算得上是育德中學的萬人迷。當然育德中學其實並沒有一萬個人!


    這女生本來還以為李放是喜歡她的,她也早對李放有幾分意思,她以為自己要早戀了,結果第二天就看到李放吃別的女孩給他買的早餐。為這事她傷心了一個多月,也一個多月沒理李放,剛才那句話是她兩個月以來對李放說的第一句話。


    偏偏李放哪壺不開提哪壺,又提夜宵,她能同意?


    “哼!”女生冷哼一聲,轉過了頭去。


    李放卻不在意那女生的態度,隻大聲對遙遠的講台道“是不是挖出恐龍蛋了?”雖然隻有十五歲,但李放的個頭已經接近一米八了,這樣個頭隻能被安排在最後一排座位才能不擋住其他同學的視線。


    “嗨,李放說得差不多了,那東西還真有點像恐龍蛋!”江老師指了一下李放,接著道“那家人當時挖出來的東西是一米多長的蛋形橢圓,而且形狀還比較規則,表麵堅硬,跟碳一樣黑!後來村民們都跑到老李家去看稀奇,有人說那是恐龍蛋,要上交博物館;也有人說那是是太歲,動不得,必須趕緊埋回地裏;還有人說那是鬼蛋,就是因為這顆鬼蛋在他們家屋後埋著,他們兩口子三十好幾了也沒有一兒半女,所以必須打碎了,不然還要倒黴。我當時也是聽人說了,心裏稀奇,專程跑去看了一下,那個東西有這麽大,摸起來不比冰塊熱多少,我試著抱過,差不多一百斤,如果是實心的石頭肯定不止這點重量,溫度也不會那麽低,大夥都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但我覺得那個東西肯定大有來頭!”


    有同學追問“後來怎麽樣了,江老師,是上交了博物館了?還是打碎了?”


    江老師一陣唏噓後道“唉,這件事情至今還是一個未解之謎,本來村上的幹部商量之後是打算把那個東西上交上去,讓專家檢測,不過第二天那對姓李的夫妻就連同被挖出來的東西一起不見了!”


    不見了!


    “怎麽不見的?”同學們頓時都有些驚疑,一時間湧現出各種各樣的猜測。


    “是不是鬼蛋孵出來了,把那家人都吃了?”


    “是不是那家人想把那個蛋占為己有,所以帶著蛋賣了錢,在別的地方生活了?”


    “肯定是動了太歲,遭殃了,直接讓他們人間蒸發!”


    “你們都沒猜對!”江老師道“這件事情當時在咱們鎮甚至是縣上都是相當轟動的,不過轟動隻是暫時的,在那家人消失的第二天,咱們縣一連下了三天三夜的暴雨,大暴雨啊,連續三天烏雲罩得昏天暗地,電閃雷鳴,雨大得人都出不了門,好多鳥都被淋死了,到後來事情被這場持久的暴雨所帶來的衝擊衝淡了很多。”


    “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為什麽挖出那個東西之後,就下大暴雨呢!”


    “還用得著說嗎?那肯定是什麽神物,那家人肯定是把它弄壞了,遭天譴了!”


    有女生問“那後來那家人被找到沒有啊?”


    “後來啊……哼哼!”江老師微微一笑,擰開講台上的礦泉水瓶,不急不躁地撅起嘴巴對著瓶口親了上去。


    此刻大家心裏那叫一個著急,感覺謎底就要揭開,但江老師卻故意慢慢地喝水。神秘麵紗蒙在心上,大家心裏都癢癢。


    “江老師,你就別磨嘰了,後麵到底怎麽樣了呢?”


    “就是啊,你快說吧,說了就好上課了,上課才是我們的正事啊,快說吧。”讓討厭上課的學生說出這話來,足以看出同學們對這件事的好奇心有多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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