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狡猾的花老頭，終於要現身了！</p>
我問道：“怎麽說？”</p>
卞五回道：“約了明晚九點在山房茶樓見麵，具體見了麵鴿子會說。”</p>
我回道：“好。”</p>
掛完電話，我覺得有些累。</p>
這幾天一直加班加點給抱古軒鑒定古玩，後麵又發生了這麽多耗費心神之事，不休息一下，無法應對接下來可能出現的變化。</p>
肖胖子下午有一個“拉洋片”的活兒，說是一位從西歐來的家夥，超級喜愛咱們的木刻版古籍善本。他約了幾個包袱軍，搞了好多贗品，其中一本還是宋應星《天工開物》，做得非常逼真，打算給老外好好上遍眼藥，賣個大價錢，讓我先去瞅兩眼，心裏有底一些。</p>
我說道：“拉洋片東西真假倒其次，主要拚放迷霧的能力，這玩意兒從你們初次見麵已經開始了，我去了也無用，你們往死裏搞他就是！”</p>
肖胖子回道：“那必須滴，對付這些覬覦咱國寶的外國佬，搞死一個算一個！”</p>
我回到住的地方休息。</p>
當天無事。</p>
我曾好幾次想打電話給陸岑音解釋一下，但最終還是忍住了。</p>
沒法說。</p>
除非逮住了花老頭，當麵澄清。</p>
或者等真相大白那一天。</p>
第二天旁晚。</p>
我和小竹吃完晚飯，來到了山房茶樓。</p>
這茶樓格局遵循古製，下麵是一個諾大廳子，廳子中間擺布了戲台，戲台上有人在咿咿呀呀地唱評彈，周邊擺放著不少八仙桌，桌麵上瓜子、花生、油豆、大壺茶，左右兩側是木樓梯，上去是相對密閉的包廂。</p>
由於整個大廳鏤空，包廂一麵窗戶臨大廳，從包廂裏可看到下麵人唱戲。</p>
我們與鴿子約見麵的地方就在其中一間包廂。</p>
小竹雖然也是江湖中人，但這丫頭對舊江湖這些規矩不是太懂。</p>
因為沒見到卞五，她閃著大眼睛問道：“哥，五哥怎麽還沒來？”</p>
我回道：“卞五是牽線人，他今天不會來。”</p>
小竹問道：“為啥？”</p>
我解釋道：“鴿子是做販賣消息生意的，他們有一句行規，叫‘兩頭生中間熟’。”</p>
“也就是說，買、賣消息兩頭必須是陌生人，而中間的牽線人則是雙方的熟人。交易消息之時，熟人一定不能在場。因為有可能交易雙方不守規矩，導致兵戎相見，熟人在場不好動刀子。”</p>
小竹聞言，頓時瞪大了眼睛：“還會兵戎相見？！”</p>
我回道：“對。比如說，買消息一方想要找出仇家的藏身之處，鴿子把消息告訴了買方。這類消息鴿子會要天價，假如買方獲取消息之後不給錢或給假錢，鴿子就會毫不猶豫動手做了買方。”</p>
小竹問道：“這是為啥？”</p>
我回道：“因為鴿子給出的消息會導致仇家家破人亡，鴿子沒收錢，會被人誤認為他們和買方是一夥的，從而遭到仇家之人瘋狂報複。但收了錢，懂舊江湖規矩的人就知道他們隻是販賣消息的鴿子，殺人之事與他們無關，不會去找他們麻煩。”</p>
小竹嘖嘖稱奇：“難怪你今天上午取了那麽多錢出來！”</p>
我說道：“當然，如果鴿子明顯給一個假消息騙人，買方也會毫無猶豫動手廢了他們。</p>
小竹又問：“買方又怎麽能確認鴿子給的消息真假？”</p>
我回道：“不需要買方來確認，鴿子會主動帶信物給買方看。這個信物一定是仇家身上最為顯著的物件、照片或視頻，表示鴿子確實已經找到了。”</p>
“同樣的道理，買方告訴了鴿子自己的仇家是誰，但鴿子卻拿假消息來欺騙買方，證明這是毫無江湖規矩的假鴿子，買方完全有理由相信，自己要殺仇家的消息會被假鴿子給泄漏，會殺假鴿自保。”</p>
小竹聽完之後，俏臉滿副小迷妹的狀態：“哥，你真的什麽都懂……我覺得自己好多餘呀。”</p>
我笑道：“瞎說！今天除了取錢，我還特意帶了你，你就是我這位買方的大殺器。”</p>
此話讓小竹非常開心，她微仰起下巴說道：“若是碰到了假鴿子，我燉鴿子肉給你吃！”</p>
我說道：“沒那麽嚴重，你五哥牽的線，肯定信得過。”</p>
一會兒之後。</p>
服務員進了包廂，拿了一把大銅茶壺，幾碟花生、瓜子、毛豆，讓我們慢用。</p>
待服務員走了之後。</p>
我直接將銅茶壺上麵茶蓋拿開，蓋底朝天，放在桌子上。</p>
翻蓋涼茶，等茶進肚，寓意我正急不可耐地等著消息入嘴。</p>
我們倚靠在窗邊，看了一會兒評彈。</p>
九點剛到。</p>
一位瘦猴模樣，手中提溜著鳥籠之人路過包廂門口，他走過去之後，又回頭瞅了兩眼桌麵上翻倒的茶壺蓋，進來了。</p>
他先拿起了茶壺蓋，重新給蓋了上去，問道：“兩位朋友，等茶進肚？”</p>
我點了點頭：“茶太燙，嘴太渴。”</p>
瘦猴說道：“你付點茶水訂金，我給你換一壺溫的。”</p>
我回道：“謝謝！你說個數，再給我看一看茶葉的品相。”</p>
瘦猴聞言，倒了一點茶水在桌麵上，手寫了一個字，敲了敲桌麵：“訂金你看一下。”</p>
我見他寫了個“二”字，便轉頭示意小竹。</p>
小竹立馬從包裹裏拿了二萬現金出來。</p>
訂金一般不低於二成。</p>
證明這次消息價錢至少需要十萬。</p>
非常貴。</p>
但隻要消息為真，值這個價。</p>
瘦猴將錢塞進胸前，掏了一根旱煙鬥出來，給我們瞅了一眼。</p>
這旱煙鬥我見過，確實是花老頭的。</p>
真消息！</p>
我說道：“麻煩快點。”</p>
瘦猴將旱煙鬥收回，一手提溜著鳥籠，一手拎著銅茶壺出去了。</p>
這人隻是鴿子派過來的探路之人，驗證一下交易的誠意。</p>
再等了十幾分鍾。</p>
一位禿子拎著大銅茶壺進來了。</p>
我耳朵比較敏感。</p>
禿子進來之時，旁邊一直空著的幾間包廂突然來了七八個人。</p>
從聲音判斷，一個個腳下生風，全是練家子的。</p>
這些是護鴿員。</p>
他們出現，就是為避免之前所說的交易發生任何意外，起到保護鴿子，震懾買方作用。</p>
鴿子這行也屬於腦袋別褲襠裏的江湖活計，容不得任何含糊。</p>
禿子說道：“朋友，茶葉樣品你已提前看過，東西絕對不假，先把剩下茶水錢先給了吧。”</p>
</p>
我一愣，回道：“天下茶局，全是喝完再結賬。”</p>
禿子說道：“道理不錯。但你這次要喝的茶比較特殊，怕你入口之後不滿意，我擔心你反悔。”</p>
這是幾個意思？</p>
半拉子消息？！</p>
我冷冷地盯著他：“你不講規矩，茶炒糊了，就不應該約我來！”</p>
禿子絲毫不讓，身子前傾，目光無比冷峻：“再說一遍，工夫我們費了，茶也帶來了，糊不糊完全是你口感問題，但錢必須先付，這是我生意的規矩！”</p>
盡管我非常想知道花老頭的消息。</p>
但如此蠻橫無理的鴿子讓我非常惱火。</p>
天下鴿子並非他一家。</p>
何況還可能是半拉子消息！</p>
我拿了旁邊紙筆，刷刷寫了一個銀行賬號，放在他麵前，說道：“明天上午十點前，將訂金打回這個賬戶，交易取消。別超時，我耐心有限。”</p>
講完之後，我帶著小竹，起身就走。</p>
禿子見狀，臉上肌肉抖動，摸了摸溜光水亮的頭，喝道：“你敢？！”</p>
我問道：“怎麽說？”</p>
卞五回道：“約了明晚九點在山房茶樓見麵，具體見了麵鴿子會說。”</p>
我回道：“好。”</p>
掛完電話，我覺得有些累。</p>
這幾天一直加班加點給抱古軒鑒定古玩，後麵又發生了這麽多耗費心神之事，不休息一下，無法應對接下來可能出現的變化。</p>
肖胖子下午有一個“拉洋片”的活兒，說是一位從西歐來的家夥，超級喜愛咱們的木刻版古籍善本。他約了幾個包袱軍，搞了好多贗品，其中一本還是宋應星《天工開物》，做得非常逼真，打算給老外好好上遍眼藥，賣個大價錢，讓我先去瞅兩眼，心裏有底一些。</p>
我說道：“拉洋片東西真假倒其次，主要拚放迷霧的能力，這玩意兒從你們初次見麵已經開始了，我去了也無用，你們往死裏搞他就是！”</p>
肖胖子回道：“那必須滴，對付這些覬覦咱國寶的外國佬，搞死一個算一個！”</p>
我回到住的地方休息。</p>
當天無事。</p>
我曾好幾次想打電話給陸岑音解釋一下，但最終還是忍住了。</p>
沒法說。</p>
除非逮住了花老頭，當麵澄清。</p>
或者等真相大白那一天。</p>
第二天旁晚。</p>
我和小竹吃完晚飯，來到了山房茶樓。</p>
這茶樓格局遵循古製，下麵是一個諾大廳子，廳子中間擺布了戲台，戲台上有人在咿咿呀呀地唱評彈，周邊擺放著不少八仙桌，桌麵上瓜子、花生、油豆、大壺茶，左右兩側是木樓梯，上去是相對密閉的包廂。</p>
由於整個大廳鏤空，包廂一麵窗戶臨大廳，從包廂裏可看到下麵人唱戲。</p>
我們與鴿子約見麵的地方就在其中一間包廂。</p>
小竹雖然也是江湖中人，但這丫頭對舊江湖這些規矩不是太懂。</p>
因為沒見到卞五，她閃著大眼睛問道：“哥，五哥怎麽還沒來？”</p>
我回道：“卞五是牽線人，他今天不會來。”</p>
小竹問道：“為啥？”</p>
我解釋道：“鴿子是做販賣消息生意的，他們有一句行規，叫‘兩頭生中間熟’。”</p>
“也就是說，買、賣消息兩頭必須是陌生人，而中間的牽線人則是雙方的熟人。交易消息之時，熟人一定不能在場。因為有可能交易雙方不守規矩，導致兵戎相見，熟人在場不好動刀子。”</p>
小竹聞言，頓時瞪大了眼睛：“還會兵戎相見？！”</p>
我回道：“對。比如說，買消息一方想要找出仇家的藏身之處，鴿子把消息告訴了買方。這類消息鴿子會要天價，假如買方獲取消息之後不給錢或給假錢，鴿子就會毫不猶豫動手做了買方。”</p>
小竹問道：“這是為啥？”</p>
我回道：“因為鴿子給出的消息會導致仇家家破人亡，鴿子沒收錢，會被人誤認為他們和買方是一夥的，從而遭到仇家之人瘋狂報複。但收了錢，懂舊江湖規矩的人就知道他們隻是販賣消息的鴿子，殺人之事與他們無關，不會去找他們麻煩。”</p>
小竹嘖嘖稱奇：“難怪你今天上午取了那麽多錢出來！”</p>
我說道：“當然，如果鴿子明顯給一個假消息騙人，買方也會毫無猶豫動手廢了他們。</p>
小竹又問：“買方又怎麽能確認鴿子給的消息真假？”</p>
我回道：“不需要買方來確認，鴿子會主動帶信物給買方看。這個信物一定是仇家身上最為顯著的物件、照片或視頻，表示鴿子確實已經找到了。”</p>
“同樣的道理，買方告訴了鴿子自己的仇家是誰，但鴿子卻拿假消息來欺騙買方，證明這是毫無江湖規矩的假鴿子，買方完全有理由相信，自己要殺仇家的消息會被假鴿子給泄漏，會殺假鴿自保。”</p>
小竹聽完之後，俏臉滿副小迷妹的狀態：“哥，你真的什麽都懂……我覺得自己好多餘呀。”</p>
我笑道：“瞎說！今天除了取錢，我還特意帶了你，你就是我這位買方的大殺器。”</p>
此話讓小竹非常開心，她微仰起下巴說道：“若是碰到了假鴿子，我燉鴿子肉給你吃！”</p>
我說道：“沒那麽嚴重，你五哥牽的線，肯定信得過。”</p>
一會兒之後。</p>
服務員進了包廂，拿了一把大銅茶壺，幾碟花生、瓜子、毛豆，讓我們慢用。</p>
待服務員走了之後。</p>
我直接將銅茶壺上麵茶蓋拿開，蓋底朝天，放在桌子上。</p>
翻蓋涼茶，等茶進肚，寓意我正急不可耐地等著消息入嘴。</p>
我們倚靠在窗邊，看了一會兒評彈。</p>
九點剛到。</p>
一位瘦猴模樣，手中提溜著鳥籠之人路過包廂門口，他走過去之後，又回頭瞅了兩眼桌麵上翻倒的茶壺蓋，進來了。</p>
他先拿起了茶壺蓋，重新給蓋了上去，問道：“兩位朋友，等茶進肚？”</p>
我點了點頭：“茶太燙，嘴太渴。”</p>
瘦猴說道：“你付點茶水訂金，我給你換一壺溫的。”</p>
我回道：“謝謝！你說個數，再給我看一看茶葉的品相。”</p>
瘦猴聞言，倒了一點茶水在桌麵上，手寫了一個字，敲了敲桌麵：“訂金你看一下。”</p>
我見他寫了個“二”字，便轉頭示意小竹。</p>
小竹立馬從包裹裏拿了二萬現金出來。</p>
訂金一般不低於二成。</p>
證明這次消息價錢至少需要十萬。</p>
非常貴。</p>
但隻要消息為真，值這個價。</p>
瘦猴將錢塞進胸前，掏了一根旱煙鬥出來，給我們瞅了一眼。</p>
這旱煙鬥我見過，確實是花老頭的。</p>
真消息！</p>
我說道：“麻煩快點。”</p>
瘦猴將旱煙鬥收回，一手提溜著鳥籠，一手拎著銅茶壺出去了。</p>
這人隻是鴿子派過來的探路之人，驗證一下交易的誠意。</p>
再等了十幾分鍾。</p>
一位禿子拎著大銅茶壺進來了。</p>
我耳朵比較敏感。</p>
禿子進來之時，旁邊一直空著的幾間包廂突然來了七八個人。</p>
從聲音判斷，一個個腳下生風，全是練家子的。</p>
這些是護鴿員。</p>
他們出現，就是為避免之前所說的交易發生任何意外，起到保護鴿子，震懾買方作用。</p>
鴿子這行也屬於腦袋別褲襠裏的江湖活計，容不得任何含糊。</p>
禿子說道：“朋友，茶葉樣品你已提前看過，東西絕對不假，先把剩下茶水錢先給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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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愣，回道：“天下茶局，全是喝完再結賬。”</p>
禿子說道：“道理不錯。但你這次要喝的茶比較特殊，怕你入口之後不滿意，我擔心你反悔。”</p>
這是幾個意思？</p>
半拉子消息？！</p>
我冷冷地盯著他：“你不講規矩，茶炒糊了，就不應該約我來！”</p>
禿子絲毫不讓，身子前傾，目光無比冷峻：“再說一遍，工夫我們費了，茶也帶來了，糊不糊完全是你口感問題，但錢必須先付，這是我生意的規矩！”</p>
盡管我非常想知道花老頭的消息。</p>
但如此蠻橫無理的鴿子讓我非常惱火。</p>
天下鴿子並非他一家。</p>
何況還可能是半拉子消息！</p>
我拿了旁邊紙筆，刷刷寫了一個銀行賬號，放在他麵前，說道：“明天上午十點前，將訂金打回這個賬戶，交易取消。別超時，我耐心有限。”</p>
講完之後，我帶著小竹，起身就走。</p>
禿子見狀，臉上肌肉抖動，摸了摸溜光水亮的頭，喝道：“你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