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雲大師工作非常專注,根本不知道我過來了。


    我坐在了他邊上,點了一支煙,抽了好幾口,慧雲大師聞到了煙味,才反應過來,抬頭看了我一眼,說道:“阿彌陀佛,蘇施主身上血痕仍在,看起來剛才經曆了一場大劫。”


    我點了點頭:“是的,我差點就去見佛主了。”


    對於下麵有六道輪回鍾塔之事。


    我不打算告訴慧雲大師。


    否則以他的癡迷,指不定會跑去看。


    慧雲大師說:“佛曰,諸行無常,是生滅法。生滅滅已,寂滅為樂。蘇施主身在曆劫,心卻在超脫,劫難越多,般若智慧越足。”


    這都啥理論!


    不掛掉就不錯了,還般若智慧越足!


    我說道:“大師,佛是不是要求人棄惡向善?”


    慧雲大師聞言,點了點頭:“是的。禮佛之人,需具三心,出離心、慈悲心、菩提心,要求諸惡莫作、眾善奉行。”


    我朝遠處相柳的人努了努嘴:“大師,這幾天想必你也看到了。那群家夥實在是壞透了,心黑的像煤炭!他們這次來龜茲古佛國,不是在保護佛國文化,而是想將這裏的考察成果弄出來,為他們後麵幹壞事奠定基礎。”


    “你在這裏翻譯佛經,這行為本身不存在善惡,但若將翻譯成果給了他們,他們按照這個做了傷天害理的事,你翻譯的行為就是典型的行惡因、結惡果!大師不僅會將一生修行成果毀於一旦,而且死後一定會受到佛主嚴厲懲罰,下阿鼻地獄!”


    慧雲大師聞言,身軀一哆嗦,手中的筆掉在了地上。


    老和尚內心的禪定功夫其實還算高超。


    之前遇見颶風、找水等極端危險之事,他麵不改色,雙手合十念經,一副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樣,但此刻聽到自己一生修行毀於一旦,顯然有些禪定力不足了。


    我將地上的筆給撿起來,遞給了他:“你抓緊翻譯吧,在下地獄的道路上一去不複返,我看好你!”


    慧雲大師怔怔地看著我。


    半晌之後。


    他雙手合十:“蘇施主,有事還請明講。”


    我轉頭看了看相柳的人,低聲對他說道:“我之前曾聽說,你是西域古佛學研究頂級大師,這些古經文,國內除了你,根本沒其他人能看懂。”


    “為了避免你種惡因、結惡果,我建議你翻譯一部錯經文給他們,反正也沒人能看出來。正確的經文,你心中記著,等我把相柳這幫犢子全弄下了地獄,你還是可以公布出來。這樣既保住了你修行成果,又保護了古龜茲國佛文化,一舉雙得!”


    慧雲大師眼睛瞪得老大,滿臉不可思議。


    這是非常簡單粗暴的一個辦法。


    但這老和尚性格非常迂,好像明顯超出了他認知的樣子,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啥。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添了一把柴火:“當然,你不願幹也行!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你去阿鼻地獄吧,那裏也挺好的!”


    講完之後。


    我將煙頭掐滅了,起身就走。


    慧雲大師一把扯住了我。


    我看著他,沒吭聲。


    慧雲大師讓我坐下。


    我坐下之後,慧雲大師雙手合十,口誦佛經:“阿彌陀佛!蘇施主所言極是,但出家人不打誑語,我如果用假經文欺騙他們,也會廢掉一生修行,也要下地獄,實屬兩難啊。”


    我差點暈過去。


    本來我覺得既然慧雲大師這麽迂,便打算從行惡會毀掉修行來讓他配合我做事,誰知道他迂的簡直超出想象,竟然講撒謊也會下地獄。


    咋辦?


    告訴他撒謊不會下地獄?


    這論點很難找啊!


    我嘿嘿冷笑了兩聲,腦子在劇烈地轉動著,又點了一支煙:“大師可知道張獻忠?”


    慧雲大師點了點頭:“略知一二。”


    我說道:“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明末張獻忠性格殘暴,嗜殺成性,他在川省曾幹下無數暴行,其中有一件,便是侮辱僧人。當年有僧人勸他不要作孽殺人,張獻忠自然不聽,還派人拿了一堆肉和酒上山,告知那些僧人,如果你們喝酒吃肉,我便不再殺人。”


    “這是對修行僧人的極大侮辱,僧人明知即便是吃了酒肉,張獻忠也不會放棄殺人,但他們為此還是作了最後的努力,僧人們開始集體打坐,口誦佛號,吃起了酒肉,最後含淚齊齊高呼一句千古名言‘酒肉穿腸過,佛主心中留’。”


    慧雲大師:“……”


    我說道:“請問大師,這些僧人雖吃了酒肉破了戒,但他們會下地獄嗎?”


    慧雲大師回道:“阿彌陀佛!此乃至善修行,必然不會,還將功德圓滿。”


    我說道:“無緣無故地破戒,自然會受到懲戒。但大師你為了心中的至善正義撒謊弄假經書,本質與川省那些僧人一樣,不僅不會下地獄,還將功德圓滿!”


    慧雲大師愣住了。


    我重新起身。


    “話講至此,請大師三思而行!”


    之後。


    我回到了夏禧和阿米娜身邊。


    夏禧瞅了瞅在沙堆高處發呆的慧雲大師,問道:“成功了?”


    我回道:“不知道啊!但把他現在腦子應該有點亂。”


    夏禧問我怎麽忽悠的。


    我將情況簡單講了一下。


    夏禧笑道:“你小子是懂辯證法的!”


    折騰了這麽久。


    我們都非常累,鑽進帳篷休息。


    翌日一大早。


    我們出了帳篷,發現程方四人,有三人已經醒了,一人仍然在昏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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