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第一,當時在關帝廟,夏禧先用汽油火燒老司理,再徹底毀掉了廟。事情結束之後,我們曾暗中讓王叔返回去查看,王叔說因為雪太大,整個山頂泥石流坍塌,麵目全非,隻見到焚燒痕跡,但沒找到殘留的骸骨,可能屍骸隨雪崩滑走深埋在了山上某處。也就是說,迄今為止,我們沒見到老司理的骸骨。這是結果存疑。”


    “第二,作為四君家後人,我相信夏禧有信仰,為了實現目的,他可以不顧相柳其他人的死活,但老司理養了他十多年,傳道授業,視他為己出,他是不是真的如此冷血會親自動手殺他?或者說,以他的腦子,能不能找到一種既在別人麵前廢掉老司理,又暗渡陳倉將他給圈養起來的平衡點?這是動機存疑。”


    “第三,夏禧曾對我說過多次,如果我讓倪四爺對他用導引術,他會死給我看。但從他主動坦白的那些秘密,這些事情有上升到死活的嚴重程度麽?這隻能證明,大夏一定有終極秘密必須瞞著我!他將自己的身世主動坦白,目的就是為了不讓四爺用導引術,掩蓋心中的終極秘密!我和夏禧同為四君家後人,出生入死多次,什麽秘密還需要瞞著我呢?隻有兩個可能,一是他玩了我女人……”


    陸岑音撿起杯子就想幹我。


    我忙不迭說道:“這隻是分析……另一個可能是他想保護的人,恰好是我的死仇。這叫行為存疑。”


    陸岑音白了我一眼:“還有嗎?”


    我回道:“第四,我在廣寒宮救戴琳出來,戴琳提出去甘孜躲藏,那裏有她的親戚在。但後來我讓禿鷹哨悄悄打聽過,戴琳在甘孜根本沒任何親戚!而且,我讓三黑子送戴琳去甘孜,特意交待他務必要仔細觀察。”


    “三黑子回來跟我說,那屋子遠離村莊,獨門獨戶的,他去的時候沒見到戴琳的‘親戚’,戴琳說是親戚出遠門了,屋子也看不出什麽名堂。也是運氣使然,三黑子去茅房上廁所,來不及叫戴琳拿紙張,隨便從垃圾桶裏撿了一張紙,竟然是半張撕碎的新鮮書法作品。”


    “黑子不懂書法,但不眼瞎,也知道這不是一般人能寫出來的。甘孜一個鄉下角落,哪裏會有這等寫書法的人物?後來三黑子向遠處人家打聽,人家告訴他,那屋子一年前讓外地人給買了,原主人搬城裏去住了。這叫人物存疑。”


    “結果、動機、邏輯、人物全存在疑點,我不得不懷疑夏禧!”


    陸岑音訝異無比:“你的意思,老司理被夏禧藏在了甘孜鄉下,跟戴琳在一起?”


    我點了點頭:“非常有可能!當然,這一切都隻是懷疑,我沒有掌握任何實質證據!”


    陸岑音說:“不對啊……既然夏禧將老司理藏在了甘孜,他又怎麽會交待戴琳去甘孜躲藏,他明知道你會讓人護送戴琳去,不怕發現秘密嗎?”


    我回道:“這就是夏禧的聰明之處!把所有底牌掀開來給你看,徹底打消你疑慮,但實際他已經千了你,你卻不自知!”


    陸岑音:“……”


    我說:“我一直在不動聲色地忍著,一來確實接二連三的事情太多,騰不開手來處理,二來我不想打草驚蛇,先讓蛇在窩裏好好趴著。”


    陸岑音問:“所以你打算?”


    我回道:“在離開桃花島的時候,我故意問夏禧為什麽不去看看戴琳,他說要學醫術,等事情徹底了結後再說,但我明顯見他眼色中閃過一道異樣情緒,稍縱即逝!我太了解他了,甘孜一定隱藏著秘密!”


    “所以我逼迫三黑子回老家收麥子,但其實他現在人已經在去甘孜的路上了!我們先在魯省幫小竹找家人,麻痹著夏禧,等三黑子從甘孜傳來消息,咱們立即殺過去!”


    陸岑音從座位上起身,無比焦慮地在房間裏走來走去。


    好一會兒之後。


    陸岑音問:“蘇塵,假如你說的一切都是真的,老司理甘願一生在甘孜隱姓埋名?”


    我回道:“你可別忘了,老司理在相柳早就大勢已去,江湖上多少人想將其吃肉啖血!他當年做金蟬脫殼局,就是見大廈將傾,想徹底脫身離開。除了一個人老實待著,他還能怎樣?”


    陸岑音說:“夏禧太可怕了!等於說當時他在關帝廟一場精彩絕倫的表演,不僅騙了遠處觀察的我們,還騙了在場的崔先生,更騙了殺老司理之後要投靠的跛龍!”


    我腦海中想起那時的場景。


    夏禧背負著雙手,渾身是血,冒風雪而立,嘴裏高唱一曲《空城計》。


    “……周文王放薑尚周朝大振,我諸葛怎比得前輩賢人。閑無事在敵樓亮亮琴音,我麵前缺少個知音的人……”


    念頭再一轉。


    又想起田家大院裏麵穿著戲袍的神秘家主。


    忽然心情變得黯然。


    覺得自己真是垃圾中的戰鬥機。


    我長歎了一口氣:“我不如雲晴子,也不如夏禧。”


    陸岑音拉著我的手,柔聲說:“不要瞎想,你才是最棒的。”


    我問:“是嗎?”


    陸岑音點了點頭:“你自己說的呀,前麵贏得都是紙,後麵贏得才是錢。何況,你前麵贏得已經夠多了!”


    “砰砰砰!”


    敲門聲響了。


    我過去打開了門。


    小竹站在門口,眼眶紅紅的,好像哭了。


    自從我們說給她找家人之後,小竹一路都在神遊,魂不守舍的模樣。


    陸岑音拉她進來,給她擦了擦眼淚:“怎麽了?”


    小竹一把抱住了陸岑音,嗚嗚哭起來:“姐,我不去找家人了……”


    陸岑音問道:“為啥啊?”


    小竹抽泣著說:“不敢見。”


    見我站在邊上不動。


    陸岑音對我說:“出去出去!沒見過姑娘哭嗎?”


    我本來想說我來安慰小竹,效果會不會更好一些。


    話到嘴邊。


    忍住了。


    轉身出門。


    (今晚三更,先還一章,欠兩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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