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走了。


    過世的悄無聲息。


    醫院的人來了又走,沒仔細檢查。一百歲的老爺子了,怎麽死都很正常。


    開了死亡證明。


    死的時候,老爺子眼前還有一塊燉的軟爛的肉,半瓶酒,隻不過奇怪的是,這肉,林峰扮演的阿文,從來沒有見過。


    老爺子像是在吃吃喝喝聽電視的時候,沒了。


    還差兩天,一百歲,喜喪。


    阿文請了戲班子熱熱鬧鬧的吹吹打打,這本來就是一個老縣城,也沒那麽多的講究,放炮,搭棚子,撐起桌子,吃吃喝喝。


    看著那些連帶笑意,聚在一起的熟人,阿文隻覺得陌生。


    吹吹打打的時候,阿文的一些老朋友都來安慰他,說老爺子這都活了百歲了,也沒有失能,更沒有受罪,能吃能喝,不過是在家裏沙發上睡了一覺就走了。


    是好事。


    是福報。


    不管別人怎麽說,阿文還是很傷心,因為是第一人稱,所以林峰什麽都做不了,隻能根據劇情走。


    別人安慰,阿文說老爺子精神的很,過世那天早上,他還喝了三兩白的,晚上還叫他買兩個豬腳,他回來左酒,這樣的人,怎麽會輕易死去?


    一聽這話,旁人再沒法說話,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說話了。


    老爺子或許早就知道自己隨時會過世,所以將自己的存折密碼,房產證,還有遺囑放在一起。


    阿文有一把鑰匙。


    他沒注意存折,隻是拿起來了遺囑,林峰借著阿文的視角,仔細的觀察這遺囑,想要從這裏麵得到一些蛛絲馬跡。


    遺囑裏頭,老爺子似乎早就想到了這一天。


    除了常規的財產分割外,老爺子千叮嚀萬囑咐,要阿文聽話,給他一套完整的喪葬儀式。


    儀式的核心,就是停棺七日。


    孝子摔盆,巫覡領路,七日供奉。


    林峰沒有從這裏看出來任何問題,祖國幅員遼闊,大江南北,他也不好知道老爺子是哪兒人,單純從這儀式上看,除了再三強調要土葬之外,絕對不能火化之外,其餘沒有什麽重點。


    停棺七日,就在縣城旁邊的老宅子裏麵。


    這幾天,陸陸續續有人過來,有的是老爺子朋友的後人,有的是阿文的朋友。


    阿文形色枯槁的坐在靈床前頭,停靈,守夜,因為沒有本家的緣故,沒人換他,他偶爾會在院子裏麵睡覺。


    本來一切都很正常。


    直到第七天晚上。


    阿文勞累過度,趴在了靈桌旁邊,睡著了。


    旋即,他聽到了貓叫的聲音。


    有一隻貓,黑貓,它嗅到了晚餐的香味,鬼祟的從牆上翻了進來。


    壞了。


    阿文迷迷湖湖之間知道壞了。


    雖然睡夢之中他不知道為什麽貓叫就是壞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知道這是黑貓。


    但是他就是知道,此時不應該有貓出現。


    可是他太累了。


    詭壓床,他起不來,就在這種詭異的感覺之下,阿文聽到有人打開了房間的門。


    “吱呀”。


    老房子的門軸,發出了音啞難聽的聲音。


    貓兒走路,應該是沒有聲音的,可是夢魔之中的阿文,卻真切的聽到了腳步聲。


    林峰沉浸的第一人稱感受著這種壓抑,詭譎的情況,因為被詭壓床,所有人的一切感官都被放大了。


    幻覺和真實疊加在一起,混合著不斷加快的心跳,阿文聽到有人走近了靈堂。


    “喵~”


    貓還叫了一聲。


    阿文急了,他感覺自己爬起來了,但是實際上,他陷入了更深層的夢中夢,他感覺自己靈魂出竅,可以看到自己身體—實際上隻是一種錯覺,他的大腦告訴他,他看到了自己的身體,實際上他的眼前一片虛無。


    就連林峰,也感覺到了一種奇異的壓抑。


    貓發出了類似於叫椿的聲音,尖利難聽,不斷的圍繞著棺材亂叫,阿文越來越著急,越來越著急。


    “啊!”


    終於,他發出一聲驚叫,醒了過來,渾身上下都是冷汗,頭痛欲裂。


    顧不上看自己,他轉頭就朝著靈堂望去。


    爺爺的黑白照片在長明燈下,忽明忽暗。


    門是關著的。


    沒有貓。


    什麽都沒有。


    阿文鬆了一口氣。


    太累了。


    是幻覺。


    他重新坐回來椅子上,喝了一口涼茶,隨後看到了地上掉落的衣服上麵。


    一陣寒意,爬上了他的後背。


    雞皮疙瘩,慢慢的起來了。


    他顫抖著將衣服抓了起來,這是一件外套,問題是,他睡覺的時候,沒有在自己背後披上外套啊。


    這裏沒有外人。


    阿文將目光放在了棺材上。


    他將耳朵貼在了棺材上,仔細的傾聽,卻什麽都沒有聽到。


    第二天,阿文還是叫人開了棺。


    這棺材實在是太重了,一個人打不開。


    他記得有人說。


    人有的時候會有假死的情況出現,所以頭七回魂,實際上是等待假死的人活過來。


    防止可怕的活埋。


    阿文的舉動,自然被人當做傷心過度,來了兩位還算是不錯的朋友陪著他,害怕他出事,陪著他走了一個流程。


    頭七過了,早上五點,天還黑漆漆的,他穿著麻衣,孝子摔盆,叫著爺爺的名字,將爺爺葬了下去。


    招待完了朋友,阿文回到了老宅子裏麵,老屋裏麵縈繞著一種老人味。


    阿文一點都不嫌棄這個味道。


    可惜,老人不在了。


    客廳的茶幾上,酒好在,肉生蛆,阿文將肉丟進了垃圾桶裏,開始收拾東西,最後來到了爺爺的臥室,看到了在床腳的一個掉漆大紅箱子。


    不過那個箱子,阿文從來沒有看過。


    爺爺的所有東西,他都能看,唯獨此物,永遠上鎖,阿文沒有鑰匙。


    遺囑裏麵也沒有提到此物的處理。


    阿文沒有鑰匙,猶豫了一下,拿起來了一個榔頭,敲開了鎖子。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在敲打鎖子的時候,阿文總是感覺有人站在臥室門口看他,阿文忍不住用旁觀去觀察屋子—這是很老的公產房,陽光極差,他的旁光看到臥室門口好像站著一個人。


    阿文嚇得轉頭去看。


    臥室門黑漆漆的,什麽都沒有。


    是太過擔心,出現幻覺了?


    不斷的敲著鎖子,他一邊敲打,一邊回頭去臥室門。


    阿文咽了一口唾沫,繼續拿起來錘子,敲打鎖子,這鎖子看起來有些腐朽,在他打破了鎖子之後,他顫抖的手伸出來,打開了箱子。


    箱子裏麵傳出來一股發黴的味道,撞在了他的鼻子上,叫他鼻孔有些酸楚,眼睛之中眼淚都出來了。


    這一下,旁光就看到門外的確是有人在看他。


    “誰!”


    阿文嚇得站了起來,轉頭去看房門。


    但是房門口還是誰都沒有,隻有老人味道縈繞在他鼻尖。


    阿文躊躇一下,最後還是將臥室門關上,這才回到了箱子旁邊,看向了爺爺從來不許他打開的箱子。


    上麵是筆記本。


    他拿起來了筆記本,看起來像是船員的日記?


    船員日記?


    還是英文?


    爺爺哪裏來的這種東西?


    阿文百思不得其解,爺爺的來曆,他也知之不詳,爺爺是在阿文小的時候,從沿海來到了彩雲之南,落戶到了一個說起來,外地人都沒有聽過的小地方。


    奇怪了。


    打開筆記本。


    【1855年,一段經緯度,剩下來就是長長的英文】


    阿文看不太懂。


    這個經緯度在,阿文也認不出來這經緯度是在哪裏。


    他仿佛一個丈育。


    好在阿文認不出來,林峰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


    這個經緯度屬於現在的東南亞地區,至於具體是哪裏,還需要再查。


    至於英文,那是個錘子英文,那是葡萄牙文,天知道阿文是怎麽將英文和葡萄牙文認錯的!


    天壤之別啊。


    好吧,林峰也承認,都是字母,不認識的人看到葡萄牙文字和英文,的確不怎麽認識,這是一個葡萄牙船長的日記。


    “英國人的航海日記,怎麽到了爺爺手裏?”


    阿文自言自語,他將整整十三本筆記本放在外麵,快速的翻閱,英文他看不懂,好在林峰快速的記下來了這上麵的文字,很快,林峰就看到了自己想要看的東西。


    大量的文字,數字,還有,素描。


    瑰麗的神像,巨大的船隻,海怪,巨樹,還有奇異的小島,林峰看到這裏,恨不得奪舍了阿文的身體,仔細的觀看這個筆記本,但是誰知道,阿文對此一點都不感興趣,將筆記本放在身邊。


    去看別的東西。


    終於,在這些日記本底下,出現了另外一本書。


    繁體字。


    這是阿文可以認出來的字體。


    他拿起來了這本書。


    【成仙十法】


    成仙,十法?


    林峰看到這裏,就有了不好的預兆,眾所周知,成仙沒有捷徑,努力不一定有用,聰慧也不一定奏效,強如那誰誰誰菩薩,最後也墮入魔道。


    成仙十法?


    阿文將這本成仙十法拿了起來,在成仙十法下麵,壓著一件東西,黑乎乎的,皺巴巴的,像是一塊石頭。


    “這是什麽?”


    阿文抓住了這件東西,將其湊在了鼻子底下,嗅了嗅。


    沒有任何問題。


    阿文皺緊了眉頭。


    將它放進了箱子裏麵,彎腰的時候,阿文看到一雙腳在他的身後。


    有人站在他的身後,看著他做完了一切事務。


    臥槽!


    就在林峰心都提起來的時候,那久違的bgm忽然響了起來,一陣熏得人幾乎要背過氣去的惡臭傳了過來,有人在阿文背後,一把抱住了阿文。


    大力無比,箍斷了他的肋骨。


    恰在此時,遊戲響起來了一陣咀嚼的聲音,林峰的意識被剝離出阿文的身體,穿過了屋子,來到了窗外,聽到了裏麵癲狂的聲音。


    “阿文,阿文,我們一起長生。”


    “阿文,我們一起不死。”


    “成仙,成仙,阿文,我帶你成仙。”


    “阿文,阿文,你好甜啊,阿文。”


    “阿文,我好餓啊阿文,我就差了兩天,阿文,那隻貓真好吃,真是好吃啊,阿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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