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徐姓方士的說法,底下的屍體在宴飲,他們的宴飲範圍會擴大,以前隻是在最下麵,後來,“她們”逐漸漂浮上來了。


    是漂浮,飄飄欲仙的漂浮,可是本來是一種仙境般的場景,在這場景的主人變成了屍體之後,就變得極其的詭異,這些死去的屍體不斷的漂浮著,那陰森的氣息滲透到了生命源頭之中。


    萬物凋零。


    也就是說,這裏的生機,有可能不是從最底下出現的。


    為此,徐姓方士不得不強行往上轉移,不過他轉移的地方,都是有“藥香”的地方。


    他能活下來,也是因為這藥香味,驅蟲,鎮邪,縈繞保護,保佑生機。


    徐姓方士後來發現,出現藥香的地方,都是有規律的。


    順著規律,他爬了上來,最終尋找到了這香味的真正出處。


    “此處,”徐方士指著“鐵人”說道:“此洞穴,乃心火之處,通穴竅百骸。


    他身上的香味,就是通過那些地方傳出。”


    他所說的穴竅百骸,指的是周圍的小洞,這些小洞像是一個活人,被寄生蟲噬咬出來的小孔,這位叫做儈的方士,他身上的香味,數千年都沒有消散。


    通過了這些風口,傳遞到了外麵。


    這無疑是一種精妙至極的計算。


    其中蘊含著的意味,很長,因為能夠計算到這裏,就說明,和徐姓方士不一樣。


    死在這裏的“鐵人”,他是有備而來。


    不像是徐姓方士,是“誤入其中”。


    林峰感受到了壓力,他感受得到遊戲機的意思,湘西是六天故氣時代,最後的餘暉。


    自從鎮壓湘西三十六寨之後。


    那些血食之神,就再也不成氣候,到了最後,更是全部都消失不見。


    連死灰複燃之可能都沒有。


    現在林峰接觸到的,是更早的時代。


    先秦以及先秦以前的時代,這叫林峰皺眉,他原本以為,先秦以及先秦以前的這些存在,都被先哲處理完畢了。


    就是沒有想到……


    林峰一念生,萬念起,徐姓方士行禮,走過鐵人儈,將鐵人儈後麵,還沒有腐爛的書簡拿出來,撲在桌子上。


    這裏的兩人,都不是什麽正常人物,哪怕此處沒有光源,兩人也能看清楚上麵寫的是什麽。


    這上麵的文字,林峰從來沒有見過,徐方士告訴他,這是春秋戰國時期,齊國的文字。


    怎麽說呢,林峰感覺這些文字,就像是麵粉裏麵有蛆蟲。


    那細小的蛆蟲從麵粉上爬過去,帶出來了這些奇異的文字。


    這名叫做儈的人,是燕國人,但他卻為齊國效力——這並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為秦國變法的商鞅還是衛國人,掛六國相印的蘇秦是周人,燕國的方士出現在齊國,並非是稀奇的事情。


    隻不過,齊國,當時的大地盤是在魯地,和蜀中並不接壤,以春秋戰國時期的交通形式,從齊國出發,來到蜀中深處,這多少有些困難了。


    如果不是齊國上層的意誌,僅僅是靠著幾個方士,是絕對不可能來到蜀中。


    “儈是帶著三百餘人一起來這裏的。”


    徐姓方士手持竹簡,慢慢的說道。


    ‘盜墓大隊’。


    第一時間,林峰就想到了這個名詞,盜墓大隊,齊國的這些人,三百餘人,是一個聲勢浩大的盜墓大隊,他們千裏迢迢,以一個奇跡般的姿態,來到了蜀中。


    這裏可是蜀中啊!


    ‘劍閣崢嶸而崔嵬,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不要說是山裏的那些陰祟之物,就是地勢,也足夠淘汰掉大部分齊國來的“手藝人”。


    他們到底得到了什麽?


    林峰:“這上麵說了他們此行目的是何嗎?”


    其實林峰的意思是,他想要知道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齊國最早的開山者,就是大名鼎鼎的太公望,也就是薑子牙。


    薑子牙無疑是周朝伐商的盟友,要是這些齊國的帝王,他們來蜀中是因為他們有什麽超出了常人的消息。


    要是到了戰國時期,就出現了田氏代齊的故事,齊國的國君換了一茬,要是有一些傳承在齊國上層的消息,消失不見,出現了斷層。


    這樣說的話。


    林峰推翻了前麵的推論,鐵人儈的出現叫林峰清楚的知道,要是這件事情和太公望有關的話,這裏可能不是周穆王造成的。


    是這裏的場景和殷商有關,這裏是“因事設官”,周穆王征討犬戎,將寶物留在這裏,隻是一個幌子罷了。


    那些寶物,固然很重要,可是更重要的,其實還是這裏。


    甚至於,這裏的殉葬坑都不是周穆王自己建造的,這裏有太多東西,都不屬於周朝人的風格了,更像是商人所為,殷商頻頻遷都,並且建造了一些堪稱是奇觀的建築。


    之所以被稱之為奇觀是因為,按照現在的看法,後人難以理解殷商建造這些東西,到底是為什麽,有什麽作用。


    所以,‘周穆王征伐犬戎,是為了這裏的地址?’


    旁邊的人還在講述。


    這裏的文字,他一定是見過不止一次的,甚至於這裏的書籍都是他調查的,所以他的話,林峰在聽,至於他相不相信,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根據徐姓方士所說,書簡上的信息,相當離奇。


    事情的起因,也是因為夢。


    齊國的君王,當時,時常被噩夢所驚擾。


    因為一些難以言喻的過錯(林峰懷疑這位君主,就是大名鼎鼎的田氏代齊之中後來的田氏君主,不是齊太公就是齊威王,他們替代了齊國國君之位,在他們二人手裏,薑齊絕祀!)。


    田氏代齊雖然是精心策劃了許多年的行動,可是最後的絕祀。


    這是將事情徹底做絕。


    沒有一絲絲的餘地。


    這樣的情況之下,有人每一天晚上都做噩夢,也並非不可能的事情。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君主開始夙夜難安。


    他開始驚惶不安,消瘦多疑。


    也是在這個時候,有一個怪人出現了。


    徐姓方士又拿出來了一本書,說道:“書簡上就是這樣形容的,這上麵說的是大鳥,長著人的臉,犬牙突出,還有穿著白色衣服的女人遮著臉”,她突兀的見到了君主,和君主進行了私人交流。


    很快,君主就喝令方士,煉製出來新的丹藥,並且開始大規模的叫人吞服。


    培養“藥人”。


    後來,齊國又來了一群人,也就是儈。


    由儈帶著人,所有人到了這裏。


    然後,他自願成為“藥人”,那些人深入其中,開鑿出來了這裏的場景,那些跟著他的人裏麵,有擅長使用蟲子的人。


    用蟲子在山壁裏麵,鑽出來了小空洞。


    方便氣味傳出,他就在此處,其餘的人依次攀爬而下。


    林峰點頭稱是,一邊和他說話,一邊蹲下來檢查“儈”身上的鐵塊,徐姓術士又拿出來了竹簡,開始講述起來。


    林峰在這具屍體的脖子上,看到了一個標記。


    看到了這個標記,林峰觀察著屍體,伸手拉了拉屍體的手,忽然冷不丁問道:“蛇,八梁三支,儈竟然是蛇的人,這麽算的話,你是誰?你也是一條蛇嗎?


    你真的是黃龍年間的人嗎?


    你確定,你不是一個借屍還魂的老鬼?”


    林峰突兀的問話,叫那說話的徐姓方士,忽然閉上了嘴巴。


    林峰沒有回頭,看著林峰的後背,徐姓方士也沒有動手的意思。


    他抿著嘴。


    他沉默了半天說道:“你是什麽意思?”


    林峰說道:“沒有什麽意思,隻是有些好奇而已,你們蛇之間,也會自相殘殺嗎?


    你將他稱之為至人,捧的很高,難道對同族下手,對你來說,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嗎?


    不對,你也有心理負擔,起碼你將死去的同族稱之為至人,這是一個極其了不起的稱號了。”


    徐姓方士說道:“蛇?”


    林峰指了指儈的脖子說道:“這話說的,你自己看,蛇的標記。


    獨一無二的蛇標記。


    還有,這裏這麽多的掙紮痕跡,顯示出來這位至人,看上去沒有像是眼前這樣的平靜。


    這些自然都不算是什麽,其實最重要的是另外一件東西。


    這裏這麽多的書簡。


    就算你說的故事是對的,這些人千裏迢迢的來到了這裏,為了君主排憂解難。


    我也是相信的。


    當時的風氣就是這樣的,君子重諾,一諾千金。


    可是問題是,就算是你們準備在這裏,等待足夠長的時間,慢慢的滲入,緩緩的朝著下麵走,這就說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你們這些人,法力很一般。


    你們可能不像是我一樣,可以輕易的在這裏穿行,隻能徐徐圖進,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你們會在這裏讀書?


    要是你們說這裏的書籍是前人留下來的書簡都可以,可是你說的明明都是你們留下來的書籍,一個被綁起來的,連手都無法抬起來多少的‘藥人’。”


    林峰扯了扯屍體,鎖鏈的長度叫屍體完全無法抬手。


    這個屍體,“至人”,他是被限製死在這裏的,林峰伸手拖拽了一下屍體,這屍體死的很“幹淨”,如棍子一樣的利器,從他的穀門進,代替了他的脊椎大龍。


    要是他真的是“至人”,何至於被人如此對待?


    在這樣的劇痛之下,他就算是活著,又怎麽還能繼續書寫文字。


    這還不算。


    林峰拉扯了一下,證明了此物到底是有多緊,多結實,這才說道:“並且,你的故事裏麵,漏洞太多了。


    匯集了很多人煉藥,藥人,你看,這裏這個人死去了這麽多時間,他身上的氣味,都可以驅散大量的昆蟲。


    沒道理,成功之後的藥人做不到你說的這些。


    你們每一個人服用了藥物,就能進入下麵。


    除非你說的藥物,具有稀缺性……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剛才我說的話,未嚐沒有詐一詐的想法,你不是已經告訴我答案了嗎?


    你的動作是這一切的最後一環,詐錯了我道歉,對了的話,我也不是故意要拆穿你,主要是你剛才對我露出了惡意。


    我以為你說我是活人,就有了和我同族的心思,但你可能不知道,我這個人,最是靈敏,剛才賣一個破綻給你,結果你不上當。


    可惜,人總歸是社會性動物,獨居久了是會出現問題的,從你冒充的身份來看,起碼黃龍年間,這幾百年的時間,你已經一個人度過了。


    你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是很正常的事情。”


    深吸了一口氣,“徐姓方士”說道:“你們這群陰陽家的人,的確難纏。”


    林峰:“陰陽家?”


    他沒有想到自己頭上還能被扣上這麽一個帽子,就在這個時候,“徐姓方士”長長的歎息了一口氣說道:“不過都沒有什麽用處了,你來的時間,恰到好處,就算是知道了一切,又有什麽作用呢?


    時間到了,一切都結束了。


    除非是毀掉下麵的那雙眼睛,叫一切都塵埃落定,否則的話,有那一雙眼睛看著,應該發生的一切事情,都會發生。


    宴飲,就等著最後的一個機會,在那個機會之後,死人複生,陰極生陽,”


    “徐姓方士”從自己的身上拿出來了一個造型奇特的十二麵骰子,叫林峰感覺到奇怪的是,這個十二麵骰子,它是在不斷的動作的,在這個距離,林峰都沒有聽到裏麵機簧的聲音。


    這絕對算得上是黑科技了。


    上麵寫滿了文字,林峰看不懂,不過從“徐姓方士”的話裏麵,可以察覺到濃濃的絕望之情,所以這件東西,可能是一個“倒數計時器?”


    並且在底下,還有一雙眼睛。


    史官。


    “時間到了。”


    “徐姓方士”繼續說道:“有人早就卜算好了這一切,看到了未來,你我之動作,都不過是被人安排好的事情罷了,這是最後一處地點了,宴飲再往上走,淹沒這裏的話,上麵無有藥人。


    這裏的一切東西,都可以要了我們的命。


    蟲豸,花草,此處雖然美麗,可是我們三百一十餘人來到這裏,最後卻殘留吾一人,這些年的苦苦煎熬之中,我總算是見到了底下的一張屏風。“


    “徐姓方士”緩緩的說道:“我看到,這屏風上麵,本來就有一幅畫,有一雙眼睛被人挖出來,就盯著這一幅畫觀看。


    在這一幅畫上,畫了一張升仙圖。


    上麵畫了一人,穿著青色胡人衣裳,帶著人走了進來,完成了所有的最後一環。


    隨後,舉世升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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