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慕斐飛到外麵與獨孤流雲匯合,然後重新變身成人,從獨孤流雲手中接過自己先前留下的衣服穿上。


    獨孤流雲問道:“慕斐,可查探到什麽?”


    周慕斐遂把自己先前聽到龍天威靈堂內守靈二人組的談話簡略告訴獨孤流雲,然後道:“我覺得那個‘二師兄’分析的不無道理,我們可以去龍天威的居室看看有沒有線索可循。”


    獨孤流雲點頭道:“好。他的住處我去過一次,這便帶你去。”


    於是兩人一起施展輕功越過了華山派高高的圍牆,徑直找到了獨孤流雲第一次來華山派時被黑衣人引入的那個庭院。


    兩人站在院落對麵的屋頂上,看到龍天威的居室內竟然隱隱透出燈光來,心中不禁都有些疑惑。


    兩人對視一眼,獨孤流雲低聲道:“事情有些蹊蹺,我們悄悄過去看看。”


    周慕斐點點頭,兩人一起穿房越脊來到龍天威屋頂上,然後一起趴下,獨孤流雲示意周慕斐在一旁稍等,自己雙腳勾住屋簷,一個倒掛金鉤,身體從屋簷掛下去,頭就到了窗外。


    然後他用手指沾著唾沫捅破窗紙,將眼睛湊到窗紙的破洞前往裏望去。


    這一眼望去,獨孤流雲不由心頭暗驚。


    ——隻見屋內有兩個人,一中年一青年,中年人坐在桌後的椅子上,青年則跪在地上,麵如土色瑟瑟發抖。


    讓獨孤流雲感到驚訝的是,那個坐著的中年男子,分明就是那夜死去的龍天威,起碼他長得和龍天威一模一樣。


    中年男子氣定神閑地著跪在地上發抖的大徒弟,似笑非笑道:“程雲,你三更半夜跑到師父的房裏東翻西找些什麽?”


    “師、師父,弟、弟子不知道您老人家還在人世,不然再借我一個膽子我、我也不敢擅闖您老人家的房間……弟子錯了,求師父寬、寬恕弟子這次……”邊說邊不住磕頭。


    中年男子絲毫不為所動,隻淡淡問道:“你藏在懷裏的東西是什麽?交出來。”


    “是,師父……”程雲探手入懷,下一秒手驀然一揚,一大蓬泛著藍光的毒針自他手中射出,朝著對麵的中年男子麵門疾射而去。


    中年男子冷哼一聲,隨手一揮衣袖,那一大蓬毒針就都被他盡數卷入袖中。


    程雲臉色不虞如此近距離之下用暗器偷襲居然還會失敗,頓時臉色大變,跳起身來轉身想逃,中年男子右手輕輕一揮,那被他卷在衣袖中的毒針立刻如數倒飛回去,立刻將它們的原主人射成了刺蝟。


    毒針的毒性極強,程雲中針之後立刻慘呼一聲摔倒在地,雙手捂臉抽搐了兩下就不動了。


    中年男子緩步走到程雲跟前,彎下腰去伸手從他懷中掏出一本封麵陳舊的書來,冷哼一聲道:“就憑你這庸才居然也敢覬覦為師手中的劍譜,當真可笑至極!”


    然後他將那本書仔細地收在了自己懷中。


    而就在那短短片刻間,獨孤流雲清楚地看到那本書的封麵上“獨孤劍譜”幾個剛勁有力的大字。


    獨孤流雲不禁一震,看來這個人當真參與了當年獨孤家的滅門血案!


    想來他就是華山派掌門龍天威,而那夜自己和華山派眾弟子看到的死人,應該是他自己做的手腳,把另外一個人易容成他的模樣,造成龍天威已死的假象,用以蒙蔽自己,隻可惜他疏忽了一件事,就是那人的右手臂上並沒有陳年抓痕。


    或許,他以為自己根本不知道這條線索,所以才犯了這樣的錯誤。


    就在獨孤流雲剛剛理清這些頭緒之時,龍天威已經從懷中取出蒙麵巾來把臉蒙住,然後推開房門走了出來。


    獨孤流雲看著他飛身掠上對麵的屋頂,立刻一縮身上了屋頂,對著周慕斐打個響指低聲道:“追!”


    周慕斐會意,立刻閃電般完成變身,化成一隻大雕朝著龍天威消失的方向追過去。


    而早在他變身之前,獨孤流雲已經將輕功提至最高飛身追了上去。


    龍天威並未想到身後還有人暗中追趕,因此沒有用盡全力飛掠,所以到了數百丈以外時,一人一雕已經距離他很近了。


    龍天威驀然驚覺到身後似有夜行人衣袂飄風之聲,慌忙轉過身來,正好和追上前的獨孤流雲打了個照麵。


    龍天威一怔,雙目中微微的驚愕之色一閃而過,繼而恢複平靜,問道:“這位少俠是在追趕在下嗎?”


    獨孤流雲冷冷地打量著他,片刻後不答反問:“龍天威,當年你可曾參與了殺害我獨孤家滿門之事?”


    龍天威一臉茫然搖頭道:“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龍天威,你不用再做戲了。”獨孤流雲冷冷道:“我已經看到你手中有我家祖傳的《獨孤劍譜》,你還想狡賴不成?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晚引我到華山派中的黑衣人就是你吧?”


    龍天威聞言這才知道方才的一切都已經被獨孤流雲盡皆看在眼裏,但他又豈會輕易承認這種事,令自己一世英名受損,當下搖頭道:“區區一本劍譜能證明什麽?我根本沒做過你說的事情,劍譜是我早年無意中撿來的。”


    “龍天威,你敢做不敢當麽?!”獨孤流雲見他還想抵賴,忍不住劍眉倒豎怒喝道:“既然你矢口否認,那你敢不敢拉起衣袖讓我看看你的右臂?!如果你手臂上沒有陳年的舊抓傷,那就是我冤枉你了,我可以當眾向你道歉!”


    龍天威聞言頓時大驚失色,失聲道:“誰告訴你這些的?不可能有人知道!當年參與那件事的人,明明、明明都……”


    “明明都全部被你滅口了對不對?”獨孤流雲冷冷道:“這就叫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上天注定你當年的醜事會在今天暴露!今天我就要為獨孤家死去的親人複仇!”


    說完,獨孤流雲抽出了腰畔的長劍道:“龍天威,受死吧!”


    雖然他對自己的父母親人沒有任何印象,但是畢竟血緣至親血濃於水,他心底還是對那個害自己變成孤兒的人很有些仇恨的。


    龍天威見事情已然暴露,索性也不再繼續狡賴,大方地承認了:“我是為了搶奪獨孤劍譜殺了幾個人,那又如何?!一將功成萬骨枯,大丈夫成大事不拘小節。那些人能為我稱霸武林做出貢獻那是他們的福分!小子,活得不耐煩了的話,盡管來找我報仇,我不介意送你去黃泉路上和你的親人團聚!”說完亦抽出長劍,擺出了一個起手式。


    獨孤流雲看著他長劍斜伸,眉頭不禁微微皺起。


    這個起手式,感覺好像很熟悉……


    不過他並未多想,畢竟殺死全家的仇人就在眼前,當務之急是要將此人誅於劍下,用他的鮮血祭奠父母的在天之靈。


    一念至此,獨孤流雲拋開腦海中那股揮之不去的違和感,使出師父教授的一套威力最大的無名劍法朝著龍天威攻去。


    龍天威看到他的劍招,不由得驚“咦”了一聲,但形勢緊迫,他也不敢分神多想,立刻揮劍迎著獨孤流雲的劍招攻上,和他纏鬥在一處。


    雙方一交上手,獨孤流雲心中頓時驚愕到了極點。


    他驀然發現,龍天威用的劍招,竟然和自己此刻所使的劍招一模一樣!


    怎麽會這樣!


    這明明是師父獨創的劍招,為何這個龍天威竟然會用?!


    就在他心中驚駭到無以複加之時,龍天威心中也驚駭不已,忍不住開口問道:“小子,你從哪裏學到的這套劍法?!”


    “你沒必要知道。”獨孤流雲道,邊說邊使出了這套劍法中威力最大的劍招。手中長劍瞬間一化為七,且每道劍影看上去都是真的,根本分不清哪一道是虛哪一道是實。


    這個劍招名為“神龍七現”,要訣在於出招必須要快到極致,這樣對手才會分不清哪一道劍光才是真的,而正因為出招太快,對手根本來不及閃避,隻能招架,但是無論他去招架哪一道劍光都會落空,長劍便會毫無疑問地刺入對手的胸膛。


    這一招獨孤流雲已經練了數年,練到熟得不能再熟,即使是在睡夢中也能使得分毫不差。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龍天威練這一招至少已經有十幾年,熟練程度絕對比他有過之而無不及!


    所以龍天威知道,要破這樣的一招,隻要和他一般同樣使出一招“神龍七現”,這樣不但能克製住對方,還能後發先至搶占先機!


    所以,龍天威毫不猶豫地用出了這招神龍七現。


    然而,就在此時,令龍天威做夢都沒想到的事情發生了。


    ——就在他那招神龍七現使全,逆著獨孤流雲的劍光迎上之時,獨孤流雲手中那耀目的七道劍光忽然不見了,隻剩下了一道。


    而那道劍光剛好無巧不巧地穿過神龍七現中唯一一處小到難以發現的破綻,準而又準地刺入他的肺葉,大量的鮮血立刻泉水般泊泊湧出。


    龍天威不可置信地看著獨孤流雲手中的長劍,嘶聲道:“是季淩軒教你的劍法,對不對?隻有他有機會和能力修改神龍七現……我、我早該想到的……”


    獨孤流雲聞言心中一凜,變色道:“你怎會認識我師父?”


    “他是你師父?”龍天威目光複雜地看著獨孤流雲,聲音嘶啞地道:“哈哈,你居然認他做了師父,哈哈……太好笑了,這真是我聽過最好笑的一個笑話哈哈哈哈……”隨著他的笑聲,鮮血自他口中湧出,但是他還是肆無忌憚地笑著,笑得既瘋狂,又充滿了一股說不出的譏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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